【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本站页面简洁,无眩杂广告。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 或直接百度搜索:书本网】 福清宫主之凤鸣紫禁   作者:福小清 文案 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环绕下,醉醺醺的胤礽肆意大笑着,似是在进行着末日前最后的狂欢。 福清上前一把拎起他的领子,对着神情空洞的胤礽恶狠狠的说道,“把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我收起来!你听着,只要有我福清在一日,大清国的皇太子就只能是你!” 胤禛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,终于也在德妃漠然的眼光下土崩瓦解。 福清连忙飞身过来扶住他,看着胤禛膝盖上犹在流血的伤口,恨铁不成钢地骂道,“伤心什么?既然她根本就没把你当成他的儿子,那你以后不妨也就当没她这个额娘!” 康熙温柔的执起福清的手,面向群臣庄严的宣布道,“从今天起,明日轩院士福清,将以从一品宫主的身份代掌凤印,统率后宫!” 俯视着金殿之上高呼千岁的众人,福清释然的一笑。紫禁之巅上,终于也有了她的位置…… 链接时间: 我的都市现言《找个师父学河蟹》,师徒文,斗小三!火热日更中,点击下方图片穿越~ 俺的完结文,也是本文的上部,传说多肉-_-||| 《福清宫主之风华初露》 冤家们的有爱文 《带着前夫嫁人》 《当时》 《雍华若梦》 《小童养媳》 《娇养》 《三生念》 内容标签:女强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福清 ┃ 配角:康熙,太子,多罗贝勒,四阿哥,琦芸,德妃,惠妃 ┃ 其它:本文架空,大方向上不遵从历史,如偶有同史实相符的地方,那纯属巧合。哦也~   楔子   据说,福清曾以童稚之龄开创大清第一书院——明日轩,培养无数寒门士子入仕。是康熙朝继索额图之后的又一大党派——明日党的真正领军人物。   据说,福清曾在某年松江府大面积出现瘟疫,朝廷都打算放弃那里,封锁全镇的时候。带领亲信千里送药,在当地推行义诊。历时三月,方力挽狂澜救下全镇三万余人的性命。   据说,福清曾于康熙朝爆发最严重的一次长江洪涝灾害之时,散尽家财,以一己之力赈济两江三省的全部灾民。   据说,福清曾亲自参加了大清对葛尓丹的第一次战役。并且,于望驼峰一战中,一箭射穿了葛尓丹的脑袋。   据说,福清曾在金殿之上,被康熙御封为“从一品宫主”,地位仅次于皇后。而康熙甚至更为了她,让后位空悬三十余年之久。   据说,…………   有关这个叫“福清”的女人的一切故事,都来自于民间的杂谈传记里。而在那浩瀚如烟的清朝正史中,她却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,毫无痕迹。   这,并不奇怪。   古今多少风流人物,都是这样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的。   但是,透过那些散落的零星片段。我们仍然不难想象出,那个叫作福清的传奇女子,曾经拥有过怎样跌宕起伏的辉煌人生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友情提醒: 1.本文系以清朝为背景的【架空文】!在这里,除了有几个眼熟的名字以外,跟历史一毛钱关系也没有! 2.本文与上部《福清宫主之风华初露》基本独立,【可直接阅读】。 俺的完结文,也是本文的上部,传说多肉,有兴趣就去看看吧,嘻~ 《福清宫主之风华初露》   卷六   东宫内的荒唐事   神武门外,一辆墨绿色的马车自远方不紧不慢的驶来。眼看就要到了宫门口了,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   一个年轻的侍卫下意识的就举起了手中的银枪,厉声喝道,“来者何人,竟敢擅闯神武门?!”   车夫连忙一拉马缰,停下车来,低声向里面请示道,“主子,您看这……”   这厢,福清竟亲自推开了车门。探出头,似笑非笑的对那年轻人说道,“你是新来的吗?居然敢拦我的车。”   那年轻侍卫皱眉看了看车内的两男一女,虽然他们各个都气度雍容,一看就知道是有些身份的人。但自己的确是一个都没见过,遂迟疑着问道,“敢问小姐您是哪个府……”   “闭嘴!”那年轻侍卫话还没问完,就被急急赶来的神武门管带给喝止了。   他狠狠地瞪了那年轻侍卫一眼,然后恭敬万分的带着其他人跪下道,“奴才们给福清宫主请安,给多罗郡王请安,给世子殿下请安。”   “免了。”福清懒懒的一挥手,便退回了车内,对车夫吩咐道,“老王,接着走吧。”   “是。”那车夫利落的答应了一声。   直到福清的马车走出好远,神武门的众侍卫们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。无一不用责备的眼光,看着刚才那个冒失拦车的年轻人。   年轻侍卫不由的瑟缩了一下,直觉的认为自己可能惹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。他拽拽身旁管带的袖子,战战兢兢的问道,“头儿,我是不是闯祸了?刚才车里坐着的是哪位贵人主子啊?”   那管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,“那三位可是贵人中的贵人,主子里的主子。   瞧见没?刚刚马车中间坐着的那位福清小姐,就是当今圣上钦封的从一品宫主,位尊堪比皇贵妃呢!   坐在她身旁的两位爷,都是她的得意门生。左手边的是乌郎罕济尔默氏的多罗小王爷,蒙古亲贵。右手边拉着的那个男孩子,就是咱们裕亲王最宠爱的保绶世子了。   你呀,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,怎么就敢拿兵器指着他们?!”   那年轻侍卫在听到“福清宫主”四个字时,人就整个都懵了。管带后来絮絮叨叨的解说,竟是一字都没入他的耳。   他怔怔的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,大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高速运转着。   刚才那个小姑娘,就是传说中一手创办大清第一书院,积极培养寒门士子入仕,连索大人和明相都得敬上三分的明日轩掌院院士?!   天啊!他怎么才刚上任几天,就得罪了这么些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啊?!年轻侍卫懊恼的使劲儿拍拍自己的头。   那管带看着年轻侍卫一脸的失魂落魄,心下又有些不忍了,遂安慰道,“唉,你也不用怕,不知者无罪嘛。这几位主子一个多月前就离京了,今儿个才刚回来。你不认识他们也不奇怪。   而且,我听武丹大哥说过,福清宫主她老人家最是宽厚仁义了。我想啊,她是不会和你一个小侍卫斤斤计较的。”   唉,事到如今,也只能这么盼了……那年轻侍卫哭丧着脸,对管带点点头。   而此时,福清却早把宫门口的这点小乌龙,给抛到九霄云外了。   她神色不安的坐在马车内,手指紧张的绞着衣角。随着马车渐渐靠近皇宫内城,她的心,也跳的越发的快了。   一会儿欣喜于马上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玄烨,一会儿又在担心她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一个多月,康熙有没有生她的气。   多罗看着自家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院士,这会儿居然露出了如此不安的表情,不禁有些好笑的说道,“院士,您怎么了?不会是在忧心皇上会怎么处罚您吧?   呵呵,真是的。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?玩的时候那么潇洒,回来了又担惊受怕……”   “谁、谁说我在害怕了?!”福清强自按捺着心虚,硬着头皮撑场面,说道,“我为什么要害怕?我是去江苏安抚灾民,帮他排忧解难去了。他不感激我、奖赏我就算了,凭什么处罚我?”   多罗正想再打趣福清几句,就被保绶给拦住了。   保绶瞪了一眼多罗,略带埋怨的说道,“好了,师兄,你就少说两句吧。院士她都已经够紧张的了……”  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里,马车就已驶到了大内了。   多少年的老规矩了。文官得在此下轿,武官得在这儿下马。而这马车,当然就更不能往里进了。   就在福清等人正下车的时候,恰好看到大阿哥拉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红衫女子,大摇大摆的上了一旁的四骑马车,扬长而去。   福清皱眉问向一旁来接迎的太监李德全。“三德子,我怎么看刚才大阿哥带走的那个姑娘有点眼熟?你知不知道她是哪个宫里的?”   “这……”李德全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福清,似是不太好开口。   倒是多罗郡王摸摸下巴,犹豫着说道,“我好像……在太子爷那儿见过她……”   “对了!”他这么一说,福清倒也想起来了。她一拍自己的额头,惊讶的问道,“刚才那个不就是保成的侍妾吗?!怎么会跟胤禔走了?!”   “那位颜主子以前的确是太子殿下的侍妾。”三德子见瞒不住了,只好实话实说。“不过,前阵子大阿哥向太子爷讨了她,还封她为庶福晋了……”   “什么?!”福清先是一愣,随即不可思议的喊道,“胤禔怎么这么大的胆子?!太子是君,他是臣。他怎么就敢去要太子的女人?!”   多罗和保绶不禁面带忧虑的对视了一眼。   看来在他们离京的这段日子里,宫内的确是出了不少事情。怪不得一路回来,都是太子即将被废的谣言呢。   恐怕……这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啊……   三德子嗫诺了一下,低声答道,“奴才、奴才也不是很清楚。不过……太子爷最近是不大得意……”   不得意?什么叫不得意?又不得意到了什么地步?   福清阴着脸在原处站了半晌,一咬牙道,“走,去东宫瞧瞧去!”   话说福清几人刚一到毓庆宫,就见四阿哥胤禛冷着一张脸的从里面冲了出来。   福清赶忙小跑两步上前拉住了他,关切的问道,“小四你怎么了?”   这会儿胤禛心里正烦着呢。忽然被人拽住,刚想要发火,就发现原来眼前的人,竟然是已神秘失踪多日的福清!   他心下气恼,连一贯冷静自持的形象都维持不住了,不由的脱口而出道,“宫主你跑到哪儿去了?怎么一个多月都不见人影!我派人四处寻你,也找不到你的下落……”   胤禛这火药味儿十足的话,弄的福清不禁一愣,几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   多罗却有些沉不住气了,硬梆梆地回道,“四爷您这话问的倒真是有趣儿。我家院士要去哪儿,难道还需要向您报备不成?”   胤禛面上一赫,也发现自己刚才说话的口吻太不合规矩了,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。场面一时就有些僵住了。   “行了,多罗,你退下。”福清淡淡的斥责了一句。算是给了胤禛一个台阶下。   见自己老师都发了话了,多罗只好不甘愿的闭上了嘴。   “四哥,太子爷他到底怎么了?”保绶拉拉胤禛问道。   “二哥他……他……”胤禛有些难以启齿,支吾了半晌终是无奈地一甩袖子道,“唉,你们自己去寝宫看看吧。反正我是劝不了了,干脆眼不见心不烦!”   他对福清微一躬身道,“胤禛先行告退了。”说罢,也不看福清的反应,竟就摆着一副臭脸径自离去了。   寝宫?福清疑惑的抬头看看日头。这都日上三竿了,难道保成还没起吗?她一边想着,一边给保绶、多罗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们跟上。一行人就轻车熟路的向太子寝殿走去了。   寝殿外,四个身材像铁塔一样的高大侍卫,面无表情的守着门。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胤礽‘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’的指令。   索额图几次想要闯进去,都被他们像拎小鸡一样的给推了出来。   索额图火大的瞪着眼前这几个油盐不进的门神,气的简直就要跳脚了。  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!这要是放在一年前,他早就找人把这几个不识相的东西给关起来了!   只可惜,他现在被皇上撤了职,是个毫无实权的散佚大臣。连进趟东宫都不容易了,又何谈管教这些个侍卫呢?   而此时,透过那扇薄薄的门,屋内不停的传出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淫亵对话。   “乖乖,你这里好香啊,擦的是什么粉啊……”太子沙哑着声音问道。   “呀,殿下,您别……嗯唔……别碰人家那里嘛……”一个女子娇嗔着推却道。   “嘿嘿,你捂什么啊?把手拿开,让爷好好摸摸。真软啊……”   “呜呜……爷,您坏死了……”   门外的索额图的一张老脸,立时就憋的通红,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。   自从一个多月前,康熙秘密处死太子党的中坚,也是他索额图的老部下——涅穆尔以后,朝廷里的风向就越来越不对了。   且不说原来那些处于中间派的官员们,都慢慢靠向了明珠一党。就连康熙都屡次在朝上表彰大阿哥,还故意冷落太子。   胤礽刚出生不足周岁就被立为了储君,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。哪里受过这般待遇?   一来二去之下,难免就有些心灰意冷,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。   索额图心知太子会落到今日这种尴尬的境地,全是因为受了自己的拖累,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愧疚。   血气上涌,他竟忽然退后一步,高声对里面喊道,“殿下,是我这个当叔公的对不起你!   今儿我就干脆一头撞死在这儿,算是向皇后娘娘赎罪了!”   屋内有了一刹那的静默,可随即又响起了胤礽那状似没心没肺的声音。“嘿嘿。宝儿,翠儿,你们也上床来。爷今天要一次幸了你们三个,哈哈哈哈……”   “哎呦,爷你太坏了!”   “就是嘛,宝儿不依啦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亲爱的孩子们,俺福小清又回来鸟! 这开门一章,若大家瞧着还顺眼,就请烦劳撒个花,我也讨个吉利,嘿嘿~:-)   人肉垫子   索额图怎么也没料到,胤礽对他的话竟是这样的反应,一时竟愣在了当场。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,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声。   “太子,你在做什么呢你?!”   话说福清刚一过来,就听见了胤礽那句劲爆无比的话。惊怒之下,不禁大吼出声。   “扑哧……”多罗憋不住一笑,阴阳怪气的说道,“院士您听不出来吗?人家太子殿下当然是在忙着办私事呢。”   多罗心里其实一直都记恨着,太子派兵去围剿他们书院的事儿。只是因为福清的三令五申,才没有声张罢了。   所以现在见到太子不得意了,多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。   “你给我住嘴!”福清怒喝一声。   她大踏步走向那四个“铁桶”侍卫,从袖中摸出康熙赐下的那块据说可以随意出入宫中任何地方的令牌。杀气腾腾的命令道,“都给我滚开!”   那四人不过稍一犹豫,就听见福清冷下脸问道,“怎么?你们连皇上的东西都不认了?莫非是想要造反了?!嗯?!”   她这样一说,四人哪里还敢迟疑?太子再大也不会比皇上大啊!自是忙不迭的让开了路。   福清上前伸手一推门,谁知门竟是从里面锁上的。她冷笑一声,抬起脚,‘嘭’的一声便踹门而入。   索额图和东宫的众侍卫,都被福清的土匪作派给震的目瞪口呆。倒是多罗和保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,紧跟着福清就走了进去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福清负手站在屋内,眼含阴狠的缓缓扫视过地上成堆的空酒瓶子,随意放置的各式乐器,还有数件被撕破的女衫。最后,终于落到床上正在上演着活春宫的四人。   三名宫女早在福清破门而入的一霎那,便僵住了身体。而胤礽却不知是真喝醉了,还是完全不把福清放进眼里,竟然仍在继续他的“采花大业”。   “翠儿,嗝儿……你怎么不动了?嘿嘿,刚才你、你弄的爷舒服极了,继续啊……”胤礽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,一边对着一个女人上下其手,一边说着污秽不堪的话。   而福清却既不出声阻止,也没有退出去。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眼前那张华丽的大床上,翻滚作一团的白花花的身体们。   一种大概可以称之为“心痛”的情绪,慢慢的在她心里弥漫开来。   这个孩子怎么会变成了这样?她只不过就离开了短短的一个多月而已啊!   在宽大的袖口的遮挡下,福清的手早已紧紧地的攥成了拳。就连精心保养的长指甲深深的刺进了皮肉里,她都没有察觉出来。   她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,当她的枕边人——康熙都不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,满脸憎恶的骂她是妒妇的时候。那个少年是如何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,略带羞涩的和她说道,“谢谢你,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。”   福清一直都相信,能够理解到别人凶恶表面下的善意的人,一定也有一颗善良的心。   而她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,却偏偏喜爱“收集”这种善良。   所以,早在很久以前,她就已经认可了胤礽。并且,不自觉的把胤礽也看作了自己的责任。就好像对保绶和多罗一样,有着要将他们教养成才的责任。   显然胤礽也对当众表演这种事情有些抵触。他打了一个酒嗝,勉强从几个宫女的身上翻下来。睁着朦胧的眼,依稀辨认出了门前福清的身影。   “呵呵,宫、宫主你好啊。”胤礽摇晃着身子,迈着醉猫似的步子朝福清蹭过来,还大着舌头的招呼道,“你、你站在那里干什么?是不是……想一起来啊?哈哈……”   听着太子这般大不敬的调戏自己的母妃,太子寝殿里的人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冷气。   而多罗下意识就朝福清前面走了一步,似是想要将福清挡在他的身后。   福清却是凌厉的一个眼风就扫了过去,让多罗已经迈出来的步子又吓的缩了回去。   然而,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里,本还离着福清有几步远的胤礽却忽然不慎踩上了一个空酒瓶子。身子一歪,整个人就都不受控制的朝福清扑了过去!   “嗵!”的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屋里响起,更加劲爆的画面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。   大清朝的皇太子殿下正以一种毫无形象的姿态,四仰八叉的趴在了地上。而在他身下充当人肉垫子的,正是当今圣上的头号宠妃——福清宫主!   福清只感觉自己的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,紧跟着眼前就出现了五彩斑斓的混乱画面。如果用通俗的说法来形容的话,可以将它称之为眼冒金星。   然而,还没等她从那强烈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。胤礽那一百多斤的分量就猛地压了下来。   福清的喉中立时发出一声闷哼,五脏六腑都好似错了位了一般,差点没当场晕过去!   本来她刚才还想着要好好劝说胤礽一番,绝对不可以发脾气的。可这会儿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难受,心里的火也就一下子都给点爆了。   “还不快给我滚下去?!难道想要把我压死不成?!”福清看着近在咫尺的胤礽的迷茫双眼,心里越发来气了。她狠狠点点胤礽的额头,吼道,“回魂啦你!”   还是索额图最先反应过来,赶紧招呼着东宫的侍卫们一拥而上,把太子小心翼翼的给搀了起来。然后,他又忙带着两分讨好的意味儿去拉地上的福清。   福清却不领他的情,一把打开了他的手,然后就着多罗的力道站了起来。   她一脸愤怒的看着身前满口疯言醉语的胤礽,气急败坏的喊道,“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太子的样子?!大白天的居然就敢在东宫里酗酒、玩女人!你不想活了是不是?!”   面对福清威胁味儿十足的质问,胤礽是毫无反应,反倒把个索额图给吓得够呛。   他慌忙对着福清做了一个长揖,苦着脸道,“请宫主您多多包涵,千万别跟太子殿下计较啊。他、他只是因为喝醉了,才失了礼数的……”   哎呦喂,这都是什么事儿啊!索额图头痛的看着屋内乱作一团的场面。太子和他本来就是内忧外患一大堆了,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,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福清宫主又跑回来了!以后情况会变成什么样,他的心里可是越来越没底儿了啊……   “呵呵,喝醉了是吗?”福清冷笑一声道,“那我可得帮太子殿下好好醒醒酒才是!”   她回过头,用威严而不可抗拒的语气,对着门外的下人一字一字的命令道,“你们几个,快去抬一桶清、爽、怡、人的井水进来。我要亲自伺候太子殿下沐浴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如您觉的小文还算入眼,那就麻烦您抬抬手,点击这里收藏本文吧 ——>收藏此章节 PS 假若您愿意顺手留下几个字,给某清一点鼓励的话,那俺就更高兴了,鞠躬~(*^__^*)   一诺千金   福清回过头,用威严而不可抗拒的语气,对着门外的下人一字一字的命令道,“你们几个,快去抬一桶清、爽、怡、人的井水进来。我要亲自伺候太子殿下沐浴!”   索额图立刻大惊失色道,“宫主你要干什么啊?!您不能这样!太子殿下可是千金之躯,万一出了什么岔子……”   “出了岔子由我担着!”福清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。“反正不会连累到你身上就是了!”  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里,东宫的太监们已经麻利的抬进了一大桶井水,由福清指挥着送进了内殿。   索额图的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。他几步冲到胤礽身前,张开双臂将胤礽护在身后,色厉内荏的喊道,“老夫都混到这个地步了,还怕什么连累不连累的?   殿下是我亲侄女拼了命留下的骨血,宫主你要是想动他的话,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踩过去!”   索额图的这一番话,让东宫里的下人们并多罗、保绶等人,都不禁有些动容。   但福清却深知,太子之所以会失宠于康熙,全是因为索额图野心勃勃、贼胆包天的去动谋反的脑筋所致。   一时冲动之下,她不禁脱口而出道,“索大人,时至今日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呢?我看天底下就再没有比你更狠心的叔公了!   你也知道保成是你亲侄女的孩子吗?那你怎么还好意思把他作为垫脚石,去搏你的荣华富贵呢?!”   索额图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惨白惨白的。是啊,我还有什么颜面说这些话呢?保成会变成现在这样,全都是因为他的自不量力啊……   福清看到索额图在听了自己的话以后,好似一瞬间就苍老十岁一般,不禁也有一丝后悔。她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?   但这个念头却只如昙花一现般,转眼就消失不见了。   如果说福清对胤礽还有两分真心的疼惜的话,那她面对索额图这么个罪大恶极的弄权者,就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同情了。只恨不得他离保成越远越好。   这倒不只是因为她和索额图的私人恩怨,更多的还是出自保成立场的考量。   “谋逆”这么大的一件事儿,永远都会是康熙心中的一根刺。虽然没有证据表明,太子直接参与了蒙古策变。但索额图却是铁板钉钉,怎么都跑不了的。   康熙这会儿对索额图已经是厌恶至极了。会留下他一条命,还给了他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,全都是看在了太子的面子上。   但他这样频繁的出入东宫,对太子绝对是有害无益的。这只会增加康熙对太子的猜忌啊。   思及此,她不由的厌恶的瞥了索额图一眼,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,“索大人,皇上既然已经撤了你的职,让你在家闭门思过,那你就该好好的呆在府里修身养性才是。   而且,太子现在是什么情况,您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。   如果您真的疼他的话,您就应该离东宫远远的。不是吗?”   福清的潜台词,索额图当然听懂了。其实他又怎会不知,自己不该再来这里了呢?   可是,看着日渐消沉下来的太子,他就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脚了。   他,真是是放心不下保成这孩子啊。   不过,也许现在他可以暂时离开了……索额图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,正默默凝视着太子的福清。   虽然他直到现在都不明白,当初福清到底为什么会忽然站出来力保他和太子。但此时他却在这个已位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的眼中,看到了不容错认的痛心与怜惜。   她对保成的痛心与怜惜……   索额图僵硬着转过身子,深深的看着保成。颤抖着手描绘上那双神情空洞的眸子,在心里暗暗说道,“殿下,你等我。终有一日,我一定会将这锦绣江山双手奉上!   不然,我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我的好侄女儿?”   他最后在保成的肩头重重的拍了两下。然后,便带着满心的牵挂与心头重若千钧的誓言,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。   福清眼含深意的看着索额图绝尘而去的背影。   尽管那萧瑟的身影,让她颇有两分英雄迟暮的唏嘘感慨。但此时在她心中,却也同时多了几分对未来朝廷势力格局变迁的隐忧。   因为,那个已不再年轻的索大人,时至今日仍然拥有一副挺直的脊梁。   他,一身傲骨。注定要为权力荣华而战啊……   福清甩甩头,丢掉心中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,决定还是先处理眼前的问题。   “你、你,还有你们,统统都给我出去!”福清双手叉腰,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开始哄人。   “多罗,你过来。”待屋内的下人都退出去以后,福清对着多罗勾勾手指,指着床上那几位衣衫半解的小宫娥低声说道,“叫人把她们处理了,别留下什么把柄。”   多罗眸子里一闪,了解的点点头道,“学生明白了。”   他拍拍手,立刻就进来了三个有眼力的太监,连拖带拉的把床上的几位往外弄。   难道宫主想要杀人灭口?!翠儿的眼中立时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,高声尖叫道,“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?!我是太子的人,你们不可以杀我!你们唔嗯……太子,奴婢……”   然而,她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一个太监眼明手快的捂上了嘴,利索的扛了出去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屋门被最后出去的太监知趣儿的给带上了。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。   一边的胤礽,自始至终都神情漠然的看着眼前的闹剧。就连刚才还跟他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女人,这会儿被下人像搬麻袋一般的扛出门去,他的脸上也丝毫没有流露出异样的神色。   倒不是说,他对她们的生死全然不在乎。而是他很清楚,以福清的个性,根本就不会拿她们怎么样。   而福清却摸摸鼻子,一脸的困惑。   那些女人干嘛叫的和杀猪似的,她只不过是想让她们暂时离开几天罢了……   不过,这困惑并没持续太久。   福清转过脸,看向神情呆滞的胤礽。一股深沉的无力感,立时就涌上了心头。   “喂,你到底怎么了?”福清居高临下的看着斜倚在床榻上的胤礽,有气无力地说道,“别总这么半死不活的好不好?想要什么,你倒是说啊。”   “我想要酒。”胤礽总算抬起了头,傻笑着说道,“我要喝酒。你给我酒,好不好?”说着,他就伸出手去拉福清的衣角。   “喝你个头啊!”福清眼中冒火的吼道。   一个大男人,在这儿装什么疯,卖什么傻?!   她忍无可忍的一把扯住胤礽的胳膊,微一提气,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将他丢进了身旁盛满冷水的大浴桶里。   当胤礽温热的身体猛一下浸入到沁凉的井水里时,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。身上仅有的三分醉意,也被这冷水给激没了。   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?胤礽将身体蜷成一团,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。他已经连醉生梦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吗?   福清抱肩站在一边,冷眼瞧着已隐隐清醒起来的狼狈男人,淡淡的说道,“怎样?酒醒了没?”   胤礽把头扭向一边,以沉默来应对。   呵呵,还挺拧。福清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。   想跟她耗是吗?没问题!   她倒要看看,这自小娇生惯养的皇太子殿下,到底能在冷水里挨多久!   果然,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,胤礽就有些抗不住了。他虽不想就这样轻易的认输,但他却更加明白,这样的赌气其实毫无意义。   胤礽没好气的白了福清一眼,费力的从浴桶内翻了出来,踉跄着走回床榻。僵硬着身体,无力的倒向了床上。   湿答答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上,冰冷井水的寒气源源不断的侵入他的身体。以至于他的嘴唇都隐隐泛出了青色。   胤礽颤抖着手去够床头的被子,但奈何几次都失败了。   福清在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,终是认命的走上前,撑开被子细致的将胤礽包裹住。然后,从袖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帕,一点一点擦拭着胤礽脸上的水滴。   等把胤礽的脸勉强抹干净了,福清的手帕也基本不能看了。   她随手将它丢到地上,挨着胤礽坐到床边,垂眸思索片刻后问道,“保成,你信得过我吗?你相信……我是真心想帮你的吗?”   胤礽看了福清一眼,苦笑了一下道,“难道我这个失宠的太子,还有什么让宫主您虚情假意的价值吗?”   他的这句话,其实也就等于认可了福清的善意。   福清点点头,一脸凝重的问道,“那好,既然你肯相信我,就实话告诉我。你现在到底打算做什么?”   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床板,自言自语般地说道,“如果你这是苦肉计的话,未免表演的太过火了。一个沉迷酒色的太子,只会让皇上更加失望……”   “也许是真的呢?”胤礽忽然抬起头,打断了福清的话道,“也许我真的什么都不想争了,也争累了,所以打算自暴自弃了。”   “那我就对你太失望了。”福清厌弃的望着胤礽,突然又变回了俏皮的笑颜。“不过我知道,这是不可能的。”   “你一个没有母妃护着的孩子,居然能顶着太子这么个耀眼的光环,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平安长大,就必然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。”她正色道,“至少,你不该是一个会被些荒谬绝伦的谣言给打败的男人。”   “荒谬绝伦的谣言?”胤礽垂下眼脸道,“外面已经传开了,是不是?”   “是。”福清诚实的点点头,不以为意的说道,“我回京的这一路上都在听到别人议论,说皇上有意废掉太子,改立大阿哥胤禔为储君。”   胤礽的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狠厉,但马上就消失不见了。   “怎么?这种话很荒谬吗?”   福清好笑的望着胤礽道,“那你认为它可信吗?”   她懒洋洋的扭扭脖子,慢条斯理的说道,“在我看来,如果说你是温室里的花儿,还需要多经历些风雨,见见世面的话。那胤禔就是无可救药的刘阿斗,别人怎么扶都没有用的……”   胤禔在宫门口那肆意张扬的笑容,再次浮现在福清的脑海里。她的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厌恶。   她不讨厌聪明人,也并不讨厌傻瓜。但却向来不待见自作聪明的傻瓜。而胤禔,却偏偏就犯了她的大忌了。   胤礽缓缓地闭上眼,神情萧索而寂灭,颇有两分讽刺的说道,“那也不一定啊。   如果我那英明神武的皇阿玛,坚持要扶我那大哥的话。东宫,也就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。”   感到胤礽周身弥漫着的绝望气息,福清心下一痛。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,拎起他的领子恶狠狠的说道,“把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我收起来!   只要有我福清在一日,大清国的皇太子就只能是你!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就在胤礽被福清放出的豪言壮语,震撼的不能言语的时候。康熙的声音,忽然如惊雷一般在门外响起。   “呵呵,清儿你好大的口气啊!”   福清和胤礽马上回过头来,只见三德子战战兢兢的从外面推开了门。   而康熙,竟稳稳地站立在屋檐下的一片阴影内。   脸上,喜怒莫辩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近期基本日更,每晚8点准时放送,请大家为俺的勤劳喝彩吧~ :-)   欲望(上)   康熙和福清,一个在屋外一个在屋内,默默对视良久。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。   这正主都不吭声,底下的人就更不敢多嘴了。于是,偌大的东宫竟在一瞬间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。   就连胤礽都被这压抑的气氛弄的十分不自在,犹豫着下床跪到了一边。   此时,多罗的冷汗都快要滴下来了。院士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说出了这样大不敬的话,还偏就这么巧让皇上给听见了!这可怎么办啊……   他抬起头,悄悄的向福清使了个眼色。意思是希望福清给康熙赔个不是,别再这么僵着了。   然而,福清却没有看到多罗的暗示。她只是痴痴地,贪婪地看着康熙,恍若时间就此停止了一般。   “怎么?还不快过来?”最终,还是康熙打破了沉寂,佯装生气的说道,“还想赖在东宫里不走了不成?”   他对着福清的方向,缓缓地,坚定地伸出了自己的手。紧绷的脸上满是帝王的威严,嘴唇也紧紧地抿成一条线,似是在彰显着主人的愤怒。   但是,如果你仔细去看的话,你一定会在康熙的眼底,看到满的快要溢出来了的欢喜。   “玄烨……”福清的嘴唇几不可察的动了两下。声音低的几乎连近在咫尺的胤礽都听不到。   但是,她知道,康熙一定听到了。   因为,在那一刻,康熙的脸上是不容错认的温暖笑容。   看到福清迟迟没有向他走过来,康熙也并不生气或是催促。   他眼含无奈地看着福清。这个小东西一声不吭的跑出去潇洒了一个多月,这会儿回来了倒开始近乡情怯了。真是的……   康熙再次抬抬自己的手,鼓励的朝福清点点头。   福清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在这一霎那,羞怯和骄傲全都被她抛之于脑后。她的眼里,心里,都只有那个伟岸如山的男人。   她宛如出笼的鸟儿一般,嗖的一下扑向了康熙的方向。然而,着陆点却不是康熙向她伸出的手,而是她肖想已久的怀抱。   当那温软的身体再次投入他的怀抱时,康熙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怔仲。一种完满的感慨,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。   没错,就是完满。   在福清不告而别的这一个多月里,康熙非但没有派人去寻过她,甚至表面上看来与平时也没有丝毫两样。   他照常上朝,照常接见大臣,照常批阅折子,也照常……去东西六宫看妃子。   如果一定要说,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,那就是——在这段期间竟没有一位嫔妃能够进入到乾清宫。而康熙,也从未留宿在后宫。   太医曾婉转的询问过他,是否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。但他除了没有“耕耘”的欲望外,真的是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了。   康熙自己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。虽然福清曾一而再,再而三的向他恳求过,希望他能只要她一个女人。   但是,对于康熙而言,这样的要求无疑是荒谬的。   他是绝对不可能,刻意的为了一个女人去守节的。哪怕……这个女人是清儿。  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。在福清离开皇宫的一又十二天里,他居然没有碰过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!  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病了。但这个假设,在他抱到福清的那一瞬就被否决了。   因为,此时的他,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渐渐苏醒的欲望。还有,内心空落的一块,被填补起来的满足感。   他,没有生病。   他只是中毒了,中了一种名为‘福清’的毒……   或许别人没有察觉到康熙的异样,但是与他身体紧密相贴的福清,又怎会发现不了康熙下身的变化?   你太过分了!大白天的居然就这样!福清嗔怒着瞪了康熙一眼。   康熙则摊手一笑,回以一个无辜无比的眼神。示意: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……   福清咬牙切齿的看着老神在在的康熙。他底下都支起小帐篷了,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呢?   好像马上就要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的不是他,而是自己一般。   福清试探着退后身子,想要吓吓康熙。谁知康熙竟定力十足,神色丝毫不改。她只好认输般的再度抱紧了康熙。   康熙低下头,玩味的看着一脸纠结的福清。他倒要看看,这个小丫头准备怎么让他出门。   虽然,御辇就停在门外,这么几步路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不大。更何况,也没有几个人敢去观察皇帝的下身的。   虽然,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现场清空。避免让这么一大群人共同见证,大清国皇帝陛下情动的尴尬情况的出现。   虽然,他已被欲望折磨的无以言表,急于要将眼前这个令他牵肠挂肚、朝思暮想的小人儿拆吃入腹。   虽然有这么多的虽然,让他有足够的理由立刻离开这里。但康熙偏偏就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儿站在原处,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一脸为难的福清。   这可怎么出门啊……福清将脸深深的埋入康熙的怀里,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“川”字。   算了,看来只有牺牲小我、成全大我了!福清下定决心般的猛一跺脚。   她抬起脸,娇俏的脸庞上绽放出如花笑颜,捏着嗓子撒娇道,“皇上,人家站累了嘛。你抱我出去好不好?”   话一出口,连她自己都是一阵恶寒。哎呀哈,这声音可真够嗲的了……   而康熙却好似十分受用的模样,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笑道,“爱妃既然累了,那朕自当效劳。”说着,也不避讳里外这么多下人瞧着,就将福清轻松的打横抱起。   繁复的衣群下摆层层叠叠的垂落下来,正好遮住了康熙的重点部位。   福清偷眼一瞧,满意的暗暗点头。嘻嘻,幸好她今儿个特意换了件宫装……   康熙自然将福清的小心思尽收眼底。   他好笑的摇摇头,抱着福清大踏步走出门去,直接上了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乘坐的二十四抬明黄大轿。   梁九功可最是会察言观色的了。待康熙二人上轿后,也不消主子吩咐,就自觉的将轿边撩起的帷幔悉数落了下来。   三德子可没他师傅这份伶俐劲儿。他抬头看看天上的大日头,拉拉梁九功的袖口,小心翼翼的问道,“师傅,这大中午的干嘛把帘子都落下来啊?前阵子刚撤了轿子里的冰,可别把万岁爷给热着了。”   梁九功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。   他使劲儿点点三德子的额头,低声骂道,“你这个笨蛋!你以为,当奴才的只要会看天上的晴雨就可以了吗?”最主要的,还是得去琢磨主子心里的喜怒啊……   当然,这最后一句话,梁九功并没有说出口。   虽然,三德子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之一。也是将来在他离宫后,最有可能接替他成为乾清宫大总管的人选。于情于理,他都该多多点播这小子一二。   但是,人都是有私心的。即使他再欣赏、疼爱三德子,也绝不允许在他还在宫里的时候,就让这小子爬到他的头上来。   他可以在年纪到了的时候,主动将大总管的位子让给三德子。但却绝不能容忍,三德子从他手中抢走这个位置。   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,但却也不是不能理解。说白了,其实不过就是梁九功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在作怪罢了。   不要认为下人是没有自尊心的,更不要认为太监不配谈自尊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太监的自尊心甚至要比普通人更强,或者说是更为偏执。   因为,身体的残缺会导致他们比常人更加在意他人的眼光。   这段日以来,跟“失宠”二字扯上边的人,其实一共有两个。一个是太子,一个……就是他。   以前皇上要出门的时候,通常都是他随侍在侧的。但在这个月里,皇上却已经连续八次单独带着三德子出去了。   宫里难免隐隐出现了些传言,说他梁九功马上就要被三德子取而代之了。因此,很多宫娥太监都开始暗暗的向三德子示好。   表面上,他做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,依旧和三德子来往。但他心底下,却已经咬碎了一口银牙了。  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源就是——福清。   三德子入宫已近十年,跟在他身边服侍皇上差不多也有三年了。在这期间,从未见皇上对三德子假以辞色过。   但自从他将三德子拨去伺候福清后,一切就都不一样了。   离开康熙身侧的三德子,非但没有因此落魄下来。反倒随着福清地位的上升而扶摇直上。   尤其令人惊讶的是,福清在一个多月前忽然不告而别,作为贴身伺候的大太监三德子,不但没有受到康熙的责罚,反倒被康熙收到了身边!  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,大概就是这样吧……梁九功自嘲中不乏落寞的感慨着。   此时的梁九功绝对没有料到,今日他对福清的些微芥蒂,竟然会导致日后他接连犯下了一系列无法弥补的错误……   “梁九功,为何还不走?”康熙见大轿久久不动,不禁撩起帘子沉声的问道。   康熙不悦的声音打断了梁九功的遐思。他身子一颤,立刻低头道,“奴才该死,一时有些晃神了。请皇上恕罪。”   看康熙只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,就又坐回轿中了。梁九功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,知道自己这次是过关了,连忙一甩拂尘,高声喊道,“起驾!”   轿内,福清不老实的在康熙腿上蹭来蹭去。   康熙忍了又忍,终是憋不住将福清翻转过来,在她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,低声斥责道,“你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?老实呆会儿行不行?!”   福清苦着脸看了康熙一眼。“不是我不想老实坐着啊。实在是下面铬的我难受……”   铬的难受?康熙一怔,这丫头在说什么呢……   难道是……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下,随即便反应了过来。   他可真是服了清儿了!试问除了她,还有哪个女儿家好意思把这种话挂在嘴边的?   康熙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,一时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,故意绷着脸道,“既然坐着难受,那你就趴着吧。”   说罢,就紧紧地按住福清的身体,让她无法动弹。同时,还刻意的又挺了挺腰。   这样一来,会有什么后果,大概就不需要多说了吧?   两人不禁都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。   福清明显更尴尬了,而康熙却亦是自讨苦吃。   “扑哧……”看着康熙脸上五彩斑斓的变化,福清掌不住一笑,好声好气的劝道,“我说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。这么呆着咱俩都难受,你这又是何必呢……”   “我、乐、意!”康熙绷紧身体,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。   “是吗?”福清狡黠的一笑,恶劣的在康熙腿上微微一晃。不意外的听到了康熙的一声惊呼。   康熙咬咬牙,略显粗鲁的将福清一把提起,摁倒在身旁宽大的座位上。   紧接着,就如疾风骤雨般的狂吻了上去。   幸好康熙还记得自己现在在哪里,及时刹住了车。他克制的直起身体,强迫自己亲手拢好了福清大开的衣襟,沙哑着声音道,“我劝你别再挑战我的自制力了。否则,我不介意在这里办了你。”   康熙眼底燃烧着的熊熊欲焰,充分证明了他绝不是在开玩笑。   福清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,干笑着向后挪了挪道,“还是不要了吧?不然皇上您的威严何在啊……”   看出福清的抗拒,康熙有些不悦。   如果是别的女人的话,恐怕巴不得在众人面前与他亲近呢!   怎么到了福清这里,就成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?   他立刻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腕,强硬的将她拽回到自己身边。福清眼见康熙准备将她“就地正法”,自然吓的开始剧烈的挣扎开来。   开玩笑!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娇卖嗔,非让他把自己抱出来就够丢人的了。如果再在这里闹出了什么“动静”,那她还要不要活了?! 作者有话要说: 此乃删节版本,原版在群内~ :-) 读者群——1 :麻辣河蟹馆 79321574(潜水群) 2:爆炒河蟹馆 103297859(聊天群)入门暗号:福小清真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好姑娘! ★:VIP读者群 114210582 【免费发放各类H番外】 VIP群只收极相熟的老读者,敲门砖就是你在我文下的留言名字   欲望(下)   “喂、喂、喂,你冷静一点啊!就算你一个多月没见我了,也不必非得在这儿把我给吃了吧?!”福清一边伸出小手,拼命推却着康熙的胸膛,一边欲哭无泪的说道。   “别动!”康熙不耐烦的轻斥一声,帝王威严尽显无遗。   一时间,就连福清也不敢造次了。  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面带怒容的康熙。眼珠一转,便讨好的依偎进了他的胸膛。小手还环绕到康熙的背后,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为他顺气。   看着像猫儿一样乖巧的伏在他怀里的福清,康熙的心早就柔软的一塌糊涂了,哪里还记得她刚才的调皮?   他爱怜的摸摸福清明显消瘦下来的小脸,温声道,“别怕,我只是想抱抱你……   你看你,在外面疯了一个多月,回来竟瘦成了这个样子。以后,我还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?”   康熙的这一番话,说的福清几乎落下泪来。   她这样招呼都不打一个的就溜出了皇宫,连着一个月也没给他康熙带一封口信。   等到玩够了,又这样横冲直撞的跑了回来。把东宫搅了个人仰马翻。她自己都感觉有些理亏了。   本来她都准备好迎接康熙的滔天怒火了,打定主意要做小伏低了。   可谁知,康熙见了她,一不问她这阵子跑到了哪里,二不怪她的不辞而别。就只是心疼的说了一句‘她瘦了’!   最后那句“以后,我还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?”,几乎更是明明白白的暗示她,将来还是可以随时出去的!   一时间,愧疚与感动交替着在她心里翻腾。她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上康熙的颈,抬起头,紧贴着他的唇瓣道,“对不起……”   柔软的摩擦带来一阵酥麻的快感。康熙忍不住启唇将送上门的美味含入嘴里,轻吮慢咬。灵活的大舌也不甘落后的钻入福清的檀口,细致的扫过内里的每一个角落。   直到此时,康熙才真正感觉到福清回来了。   她,又回到他的身边了……   缠绵许久后,康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福清,与她额头相抵道,“我真想就这么把你吃到肚子里去。   这样,就再不必担心你会不见了……”   福清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甜蜜的吻里。听到康熙的话也没多想,下意识的便接道,“吃到肚子里又怎么样?最多两天就排出来了。”   排出来……   康熙的嘴角不可避免的抽动了几下。他生平第一次想说些甜言蜜语哄女人,为什么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?   他默默的看了福清半晌,终于得出了结论。   不是他的甜言蜜语有问题,而是他选的女人有问题……   福清看看一脸菜色的康熙,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。忙亡羊补牢的讨好道,“哎呦,哪里用你吃了我啊!以后啊,不管你走到哪儿,我都会紧紧抓着你的!让你甩都甩不掉。嘿嘿。”   面对福清这种摆明了就是在糊弄人的态度,康熙也并不生气。他宽容的笑笑,摸着福清的长发道,“这阵子都去哪儿了?玩的高兴吗?”   “我们回了江苏一趟。玩的……”她怯怯的看了康熙一眼。生怕康熙会在下一刻翻脸,遂含糊的飞快带过道,“玩的挺开心的。”   康熙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道,“嗯,那就好。”   语毕,便将身体放松的靠向了后面,开始闭目养神。   康熙越是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,福清就越是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。她犹豫着凑近康熙,试探着问道,“你……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?”   康熙也不睁眼,只将福清软软的小手抓进自己的大掌里慢慢把玩着,理解的说道,“我知道你前阵子很累了,出去散散心也好。你就不要多想了,我是真的不生气。”   福清悄悄的拍拍自己的胸口,长出了一口气。   然而,等她确定自己已安全过关了,就不免又开始撒娇耍赖了。   福清大剌剌的扒上康熙的肩膀,撅着嘴说道,“你不生气就没事了吗?没准该生气的人是我呢!   快说、快说,在我出去的这段日子里。你又被哪位娘娘给占便宜了?”   康熙蓦的一下睁开了眼,似笑非笑的说道,“这你还用问我?你那个夜崎可是尽职尽责的,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我身边呢。”   “像我有没有宠幸妃子这么大的事情,”他故意夸张的在空中画了个大圆,打趣道,“他难道都没有向你汇报吗?”   听他这个口气,就是没有咯?福清心里有丝窃喜。   看康熙似是还在等她的回答,福清摸摸鼻子,眼神飘忽着说道,“他倒是每天都有给我回信啦。不过……”   不过,她一封都没有打开过就是了。   那四十二封没有拆开过的信,现在还在她的包袱里呢。   她离康熙那么远,若说不想知道康熙每天在做什么,那一定是骗人的。   但是,福清实在不愿意用这种方式,来掌握康熙每天的动向。   她认为,这样近乎于监视的行为,对爱人真的是太不尊重了。   尤其是……这种监视还是发生在当事人默许的情况下的……   咦?不对啊!福清忽然猛一敲自己的头,停止了无谓的内疚。   就算这是“监视”的话,那也是他们双方彼此的监视嘛!   她是在康熙那里放了个夜崎,可她不也留下了康熙身边的十一了吗?   对!她用不着内疚的!福清握紧小拳头想道。   十一……福清摸摸下巴,又感到有些奇怪了。   既然夜崎每天都在给她送信,那她身边的十一,又怎么可能没有向康熙汇报她的行踪呢?   想到这儿,福清不禁疑惑的抬头看向康熙,问道,“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哪儿呢?难道十一没有给你送信吗?”   看着福清目光灼灼的眼神,康熙略显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去。轻咳了一声道,“咳、咳,他倒是送了。不过……不过朕一直没有时间看……”   福清立时便是一怔。   原来……他竟然同自己一样……   不过,不愿看就不愿看嘛,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?还非说什么没时间看,真是的……   福清心里美滋滋的,嘴上却状作无意的问道,“哦,是这样啊?那四十封信,你一封都没时间看吗?”   “是四十二封。”康熙下意识的纠正道。   “扑哧!”福清憋不住一笑,揶揄道,“你的时间分配还挺有意思的。没空看信,却有空数信。”   康熙面上一赫,颇有些恼羞成怒的粗声道,“朕乐意!你管得着吗?!”  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,他干脆使出屡试不爽的那招——挠痒痒。还专拣福清敏感的地方下手。   福清果然马上就缴械投降了。她一边闪避着康熙的魔爪,一边强忍着笑意求饶道,“好、好、好,我管不着,你别再闹人家了啦!”   一番嬉闹完毕,福清慵懒的歪在康熙身上,慢慢的顺着自己的一头青丝。   在这满满的温馨中,一股淡淡的感慨涌上心头。   她本来还担心两人这么久没见面,再见时会感到有些陌生。甚至……康熙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了。   毕竟,皇帝身边永远都不会缺少女人。她的离开所造成的空白,会有无数女人迫不及待的来替补。   没想到……康熙对她始终没变。甚至,还比以前更加体贴了。   福清眉眼弯弯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,她的男人。或许……她该对他,以及他们的感情更有信心一点……   “玄烨,以后我们不要夜崎和十一在咱们之间传小消息了好不好?   下次出门,我尽量早去早回。如果当天不能回来,我一定给你写信。嗯……一天一封!   你只要看看就好。当然,如果你有空的话,最好能给我回复一下,哪怕几个字也好。”   福清微微歪着头说话时,不经意间露出一截纤细秀美的脖颈。清澈的眸子里更是似水的温柔,足以勾走任何男人的魂魄。   “好……”康熙喃喃的应道。   他情不自禁的俯下头去,在那诱人的肌肤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迹。   福清轻喘着扬起了头,以方便康熙的动作。小手亦不老实的抚上了康熙耳后的软骨。   康熙的身体一僵,用力握紧福清不安分的小手,眼神幽暗的戏虐道,“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急?再等一会儿,就快到家了。”   沙哑的声线里,满是动情的色彩。   “呸!”福清轻笑着誶道,“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,成天都想着这些事?”   她拢好微微敞开的领口,坐起身来正色道,“玄烨,我们谈谈吧。”   福清的语气忽然变的正儿八经起来,倒把弄的康熙一愣。   “好,你说,我听着。”他点点头道。   “太子的事儿,你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?”福清直视着康熙的眼睛问道。明显是不允许他再像以前那样打马虎眼了。   康熙自然看出了福清眼中的认真。而且在这件事上,他的确做的有些不大妥当。   一边安抚着福清去帮保成,一边却自己在这儿拆保成的台。   搞不好,清儿还以为他是在故意耍她呢。   于情于理,他都该给福清一个交代的。   康熙亲自从小几上拿下一杯茶,递给福清,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道,“这话要说起来可就长了啊……”   “那你就长话短说。”福清忙不迭的打断道,“保成还在东宫里装忧郁少年呢,我可没工夫在这里听你说故事。”   这话可真把康熙噎的够呛。   合着他这是“失宠”了?清儿现在连听他说两句话都不愿意了?!   福清看出康熙脸色不善,连忙柔声哄道,“我不是不耐烦听你说话,而是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。怎么也不急在这一时啊。   现在外面谣言四起,保成又是这么副萎靡不振的样子,你要我怎么能不担心啊。”   尽管福清说的话是句句在理,可康熙心里还是老大的不自在。   如果这些所谓担心太子的话,是从他别的妃嫔口中说出来的。他大概只会觉的虚伪,然后一笑置之罢了。可是从清儿口中说出来的,可就大不一样了。   福清没有必要撒这种谎。她一定是真的把保成放到了心里,关心他,重视他。所以才会一回宫,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赶去保成那儿的。   本来这也是他所希望的。可是真当福清明白的显示出,她对另个一男人的紧张的时候,康熙又难免感到有些不痛快了。   即使,那个男人是他的儿子。   “简单来说,就是我打算给保成一个教训。让他知道,我不会毫无底线的纵着他的。”康熙憋着气说道。   “所以你就杀了涅穆尔?!”福清不可思议的问道,“你就不怕你的这种态度,会让朝臣们一拥而上,把保成打击的无法翻身了?!”   福清强忍着怒气道,“索额图被罢官免职了。蒙古督粮不利的事儿,更是充分显示出了他这个太子的无能。朝野上下已经对他颇有微辞了。   在这种时候,你这个当阿玛居然还摆出了一副任他自生自灭的态度!怪不得他要躲在东宫里借酒浇愁了!”   “你够了!”康熙起先还能勉强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怒火。但当他听到太子做的混账事,竟然被福清轻飘飘的用‘督粮不利’四个字一笔带过之时,就怎么都忍不住了。   他大力的猛一拍茶几,失态的怒吼道,“督粮不利?!你少拿这种场面话来搪塞朕!   那个孽障是办事不利吗?他根本就是成心想让朕饿死在蒙古草原上!”   也不知是因为康熙用力过猛,还是这话题实在太劲爆了。二十四抬的巨大龙辇,硬是在这句话出来后,剧烈的颤动了一下。茶杯里的茶水也因此洒出了些许。   康熙本就心情烦躁,现下正好借题发挥。他猛一跺脚示意住轿,一把扯开帘子,用几乎能冻死人的声音冷声质问道,“连抬个轿子都抬不好了是吗?!朕看你们是都不想要脑袋了吧!”   “奴才该死,请皇上恕罪……”   除了抬轿子的人,所有奴才、侍卫呼啦一下子全都跪倒在地,请罪声此起彼伏。   轿内的福清也默不作声的跪了下来。微微垂下的眼眸里,尽是难掩的落寞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因和谐需要 此乃删节版本 如需原本 请进群去看~ :-) 读者群——1 :麻辣河蟹馆 79321574(潜水群) 2:爆炒河蟹馆 103297859(聊天群)入门暗号:福小清真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好姑娘! ★:VIP读者群 114210582 【免费发放各类H番外】 VIP群只收极相熟的老读者,敲门砖就是你在我文下的留言名字   心狠手辣?   虽然福清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,什么都没有说。但康熙却知道,自己又让她受委屈了。   仔细想来,他的火发的也真是没什么道理。   保成不孝,就算说破了天也跟福清扯不上一点关系。   太子做的事儿,一直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。窝火归窝火,但他这阵子却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。   喜怒不形于色,对于一个帝王来说,本来就应该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   可不知怎的,每次一面对清儿,他心里的所有情绪,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,就都憋不住了。   康熙深吸一口气,揉揉自己的太阳穴,略显疲惫的对梁九功吩咐道,“不回乾清宫了,朕有点累了。随便在附近哪里歇一下吧。”   “喳。”梁九功抬眼扫了眼周围,小心翼翼的请示道,“前面不远就是坤宁宫了。皇上您看……”   坤宁宫?康熙不由的苦笑了一下。真是人生如戏啊。   或许……也是时候把清儿带去给赫舍里看看了。   保成是赫舍里拼了命才为他生下的孩子。只可惜,他却没有把那个孩子给教好。结果让保成跟索额图那么个心术不正的东西混在了一起,误入歧途。   而现在,他虽然还谈不上对保成彻底绝望。但也的确是有些无计可施了。   康熙眼含深意的上下打量了福清一会儿。说不定,清儿会是一个转机。   时至今日他还仍然记得,福清是怎样指着她明日轩的大牌匾,字字铿锵的说道,“我福清的学生,或许无法各个成才,但却必定各个成人!”   这阵子他一直都在苦恼,到底什么样的老师才能将保成教引回正途。但却忘记了,没准最合适的太子太傅一直就在他的身边。   赫舍里,我想你也会愿意,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清儿这样的女人吧……   思及此,康熙不禁松下口气,摆摆手道,“坤宁宫就坤宁宫吧。起驾吧。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轿子再度开始前行了。不过围绕在御辇边伺候的奴才们,却明显比刚才更加小心谨慎了。   安静到……近乎压抑……   见福清仍旧不言语的跪在原处,康熙试着伸手拉拉她。果然,这丫头拧着劲儿呢,一动都不肯动。   康熙心知以福清的功夫,若是她不愿意动,就算你出动禁卫军来拖她也未必能把她拖起来,干脆也不再白费力气。   他叹了口气,直起身子低声道,“乖,自己起来。”   福清赌气的别过了头去,不肯理他。   康熙只好压低了声音,复又劝道,“等回家后我再给你赔不是好不好?现在外面这么多奴才,你就别再耍小性子了。”   他不分好赖的把自己训了一顿,结果倒成了她耍小性子了?!这还有没有天理了?!   福清心里十分不忿,但也明白康熙这是给了她台阶下了。   轿子外头围了那么多的下人,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扫了康熙的面子,遂乖乖的起身坐回了康熙身边。   福清刚一坐回原位,就被康熙紧紧地给搂住了。   他低下头,在福清耳畔轻声道歉说:“清儿,对不起,我不该乱发脾气的。”   有了康熙的这句话,福清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许。   她瘪着嘴又往康熙身边靠了靠,闷闷地说道,“也没什么啦。   不过,我希望你能明白。我对太子是什么样的态度,完全取决于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。   我现在会为他百般开脱罪名,甚至于去关心他的生活琐事,完全是因为你对他的疼爱。   如果不是你在楚风楼的时候就告诉我说,准备原谅太子这次的一时糊涂。单凭他和索额图背后对你耍的那些小动作,我指不定都把他俩拆开装上,再拆再重装多少次了呢……”   拆开、装上,还再拆再重装?!   康熙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打了下福清的手道,“不许胡说!”   福清小声嘀咕道,“实话都不让人说了?真是暴君……”   康熙佯装生气的一瞪眼,可是眉眼间的喜悦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。   说来也真是奇怪。康熙原本是最讨厌心狠手辣的女人了。可是当他听到福清说出那些“恶毒”的话时,心情却是意外的好……   “好、好、好,我知道你是爱屋及乌,行了吧?”康熙勾勾福清的鼻子,脸上忽然浮现起了一抹淡淡的惆怅。“其实,我又何尝不疼保成呢?”   他悠悠的叹道,“我会杀了涅穆尔,本意也只是想给保成一个教训,让他吃点苦头。更重要的是,希望他能从这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训……”   “吃点苦头,吸取教训?”福清忍不住打断道,“你这哪里是让他吃点苦头,分明是煽动朝野上下一起来踩他嘛。   玄烨,你想扮严父来管儿子,这本身没什么不对的。但你也该事先考虑周全些啊。   天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朝臣的眼皮子底下。尤其你又是皇上,多少墙头草成天都在琢磨着你的心意,想法设法的讨你欢心。   太子这个位子,本身就是设在悬崖边上的。现在你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去把他往后推,就不怕真的把他给推下去了?”   “哦?”康熙带着两分考校的意味儿,饶有兴致的问道,“何谓考虑周全呢?”   “比如……”福清垂眸思索片刻后,拍手道,“比如你扮白脸来压他的时候,同时安排一个红脸来力挺他,扰人视线。   只要局势不明朗,我想那些人精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。这样就不会形成现在这种,一窝蜂的去打击保成的局面了。”   “不过……”福清想了想,复又补充道,“这个红脸也不是人人都能唱的。必须是在朝廷里拥有一定分量,且同时还有一批自己的拥护者的大臣才行。否则,一定压不住场子的。”   康熙惊喜的看着福清。没想到她的想法居然和他不谋而合!   一方面,他以至高无上的皇权来压制太子。另一方面,他再暗中指派一个有力的朝廷党派去拥护太子。   这样既能打击到太子党的势力,又不至于让太子跌的过重,从而一蹶不振。   这就是他最初的想法。   而且,他其实连人选都早就已经想好了。在他看来,没有人比福清更适合这个活儿了。   以福清和他的关系,他完全不必担心福清会不会走漏风声。而明日轩呢,也有足够的力量去帮助保成。   这些都是一个统治者的惯有思维,他能想到这些并不奇怪。但奇怪的是,清儿居然能在三言两语间道破天机。   每一次,当他以为他已经够了解福清的时候,福清总会出其不意的又展现出新的一面。   这样宽广的全局思维,这样老练的行事手法。真真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!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“玄烨,玄烨。”福清见康熙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,不禁有些不快的问道,“你在想什么啊?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啊……”   “嗯,我在听啊。”康熙这才回过神来,掩饰性的喝了口茶道。   福清斜了康熙一眼,继续说道,“而现在呢,你在把保成往下推的时候,没有同时找个人来拉他一把。理所当然的就形成了现在这种一边倒的局面。   这种情况是很麻烦的。从近处说,它直接导致了保成现在的萎靡不振。从远处说,它很有可能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,对整个朝局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。”   整个朝局?康熙一怔道,“这话怎么说?”   福清郁闷的扶扶额。或许她真该考虑在宫里开设一家明日轩分院了。不然,总这么免费讲课也不是办法啊……   “你想嘛,”福清摊手笑道,“这世上也许有施恩不望报的老好人,但他绝对不会存在与宫廷。不然,他早就被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。   这世上也许也有那种做了坏事而不自知,从来不会担心人家报复的傻瓜。但这种人就更不会出现在朝堂上了,因为他恐怕连官都当不上。”   “那你说,这皇宫里的人,都会是什么样的?”她眼含深意的望着康熙,却并未把话说透。   只因为她知道,康熙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在他偶有忽略的时候,恰当的提示一二的女人。而绝不是一个,时时都要拎着指挥棒的越俎代庖者。   更何况,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。   若论治人驭下的本事,就算让她再活上几辈子,恐怕也赶不上康熙。   她唯一的优势,也是最大的优势,就是能够揣度人心,能够注意到一些不起眼的细节。   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区别所在。   或许……也是一个皇帝和普通百姓的区别所在……   “啊!我知道了!”这厢,康熙已是恍然大悟,不无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腿道,“我怎么把这点给忘了?唉……”   因为保成本身犯的错处,再加上他最近对保成冷淡的态度。朝廷里的绝大多数官员,都以为太子这次是铁定倒台了。所以都或多或少的上过奏折,弹劾保成。   但是康熙自己却很明白,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要废太子的打算。甚至于,正准备要把太子给拉起来。   可是,一旦太子的日子好过了,那些曾经告过太子的状的大臣们就铁定好过不了了。   他们一定会整日里忧心,太子会不会借机报复之类的。哪里还有心情做事?   而且,知子莫若父。保成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么有胸襟有度量的人。这一点,康熙比谁都清楚。   思及此,康熙不禁愁眉紧蹙,忧心忡忡地说道,“是啊,保成这次可谓是吃了不少苦头。他要是不记恨才怪呢。   待他的解禁期一到,朕就准备放他回朝里办事了。到时,他很有可能会为难那些曾经弹劾过他的大臣啊……”   “还不止这样呢。”福清端起刚才康熙用过的茶杯,将里面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。“得罪过保成的人,自然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,惶惶不可终日。   而极少数一直站在太子那边的大臣,八成就会以功臣自居,去找太子要这要那的。”   “等到了那天啊……呵。”福清轻哼一声道,“京城里的官儿们,要么就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以图保命。要么就是倨傲不服管教,光想着升官发财。   所有人都在围着太子的事情打转。你说,朝廷能不大乱吗?”   听福清这么一解释,康熙的眉头几乎都要皱成一团了。   他下旨令太子闭门读书三月。而今三月之期已到,理应让保成还朝。   可是保成一旦重新掌权,似乎又会引起无尽的麻烦。难道……只有一直“冷冻”着保成,才能保持朝局的稳定吗?   不,那样也不行。康熙眯起眼陷入深思。   现在太子还只是闭门读书,明珠跟老大就已经很不安分了。如果这禁闭期再被延长,那他们还不得蹦起来了?!   更何况……他也真是舍不得再让保成继续吃苦了啊……   为今之计,看来只有迅速恢复太子旧有的威信,才能将不良影响降至最低了。   康熙拉过福清的手,正打算说出自己的考量时,就感到轿子落了地。同时,外面响起了梁九功的声音。   “启禀皇上,坤宁宫到了。”   康熙站起身牵过福清,含笑道,“走,陪朕去看看赫舍里生前住的地方吧。”   “这……”福清明显有些抵触,迟疑着不愿往前走。“我、我可不可以不去啊?”   “不可以不去。”康熙一脸坚决的说道。   “为什么啊?”福清不太高兴的嘀咕道。   “因为,朕当年就是在这里,亲手将一样东西交给了赫舍里。而现在……”康熙目光幽深的看着福清道,“那样东西即将要有了新的主人。   我希望它的新主人,能亲自把它从这里带走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在这个离婚率越来越高的年代,我由衷的希望每一个后妈,都能像福清那般善待自己的继子。愿天底下的每一个孩子,都能在和平轻松的家庭氛围下成长。   她也曾那样狂妄无知   福清带着几分忐忑不安的心情,随康熙进了坤宁宫。   待二人进得正殿后,梁九功便带着所有的下人退了出去。   康熙心神恍惚的缓缓扫视过大殿里的一切。   所有的摆设仍旧和以前一样,甚至连那枚象征国母身份的凤印,也依然摆在它原来的位置。   只可惜……它们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……   “清儿,你过来。”康熙站在桌案旁,对福清招手道。   福清顺从的走过去,疑惑的看向康熙。   康熙对福清微微一笑,然后略有怅惘的摸了摸那枚凤印。转过头,对福清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皇后的封号我暂时无法给你。但我曾经答应过你,一定会让你成为大清国最尊贵的女人。这一点,我从来都没有忘记。”   “今天,就是我要实现诺言的时候了。”康熙庄严的捧起装有金凤印玺的明黄盒子,递给福清道,“以后,你便是这后宫的主人了……”   凤印?!福清的双眼猛地睁大了。   康熙的话对于她而言,几乎无异于是一声惊雷。此时出现在她心里的迷茫,远远要多于喜悦。   福清怔怔的双手接过了那个盒子。脑子里已经乱作了一团。  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计较名分。可是,当康熙将这个象征着他正妻的身份的印鉴摆在她的面前时,她依然会感觉到欢喜。   毕竟,这代表着康熙对她的重视与认可。也能让她更有底气的站在他的身边。   可是,这份“礼物”却来的太突然了。突然到福清不得不去考虑,在这份荣耀与认可的背后,是否还添加了什么责任、义务。   福清抿抿唇,认真的向康熙蹲了一个万福。然后将盒盖儿盖好,小心的把它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。   她沉默了半晌后,方斟酌着问道,“ 你的意思是,要我以现在这个‘宫主’的身份代掌凤印,直到新的皇后的出现?”   “什么新皇后啊?”康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“朕根本就没有再次立后的打算。所以,这枚凤印从今天起就是属于你的了。”  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福清,坐下来问道,“你怎么了?我看你好像不高兴似的……”   “没有。”福清勉强笑了下,走到康熙身边坐下。垂眸思索片刻后,低声说道,“玄烨,你说过我们之间要彼此坦诚的,对吗?”   “是啊。”康熙关切的看了眼福清,拉过她的手问道,“怎么?你有心事?”   “我只是在想……”福清伸出手,一下一下的点着桌上的明黄盒子。“你将赫舍里皇后娘娘的权力赋予了我。是不是……同时也想着要我为她承担起什么义务?”   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。”康熙笑着勾勾福清的鼻子,一派坦然的说道,“我希望你可以帮赫舍里照顾保成。   这个孩子啊……我真是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。”   福清张张嘴,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   其实她也隐约能猜到,康熙之所以会将凤印交给自己,一定与保成目前的状况有关。但她怎么也没想到,康熙居然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这种话来。   这算什么?一场交易吗?   福清沉下脸,看着桌上那沉甸甸的大印。忽然感觉它的颜色几乎有些……亮的刺眼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康熙敏感的察觉到了福清情绪的低迷,带着几分小心问道,“你不想帮保成吗?我以为,你还是满喜欢保成那孩子的。”   “不是啦。”福清摇摇头,强自提起精神打趣道,“反正白脸是由你来演。我这个红脸可是个讨人喜欢的角色,有什么不愿意的?   不过,下次你在准备演大戏的时候,最好提前把参演的人想好。省的又像这次似的,弄的手忙脚乱的……”   “我有安排人啊。”康熙故作委屈的眨眨眼道,“只不过我安排的那个红脸临时落跑了而已。”   “不会吧?!”福清一惊。这皇上给布置的活儿,难道还有臣子敢不听命?   “怎么不会?”康熙叹息一声道,“我可是保成的亲阿玛啊,哪里就舍得把他一竿子撂倒了?   其实我在向涅穆尔下手之前,就已经考虑好声援保成的人选了。”   “谁?”福清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问道。   “呵呵,就是清儿你咯。”康熙苦笑道。   看福清一脸的不信,他忙又补充道,“你不妨仔细想想,在你离宫前的那几天,我是不是曾多次暗示你,要你站到保成那边?”   福清凝神一想,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。   当初也正是因为康熙的这种态度,她才会在御花园里上演了一出颠倒黑白,以维护保成的闹剧。   可就在她费心尽力的想着把保成“洗白白”的时候,保绶忽然给她带来了涅穆尔的死讯!那一刻,她简直觉的自己被康熙给耍了!   好嘛,你一方面要我去扶持太子,一方面又自己在那儿踩他。你到底想干什么?总不会是想把我也拖进太子的浑水里吧?!   这就是当时福清的心情。也是她会突然选择离宫的原因之一。   她,只是在下意识的逃避危险。逃避朝局动荡,以至于可能会波及到她的危险。也是在逃避爱人间信任崩塌的危险……   而现在,福清总算明白了当时康熙的想法。   他不是故意要把她陷入到太子的麻烦里,他只是想让她陪着一起演一出戏。目的也很单纯,就是想要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,能够迷途知返……   困扰了她一个多月的心结,终于在此时打开了。福清猛地站起身来,一头扎进康熙的怀里,气恼的说道,“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?!害得我以为、以为你……”   康熙安抚的拍拍福清的头,无奈地说道,“你哪里给我时间说了啊?我前一晚才刚处置了涅穆尔,你第二天就不见了……”   福清一时词穷,只好耍赖般的把头别过去道,“我不管,反正都是你的错!”   “行,我的错。”康熙宽容的笑笑,一手拿起桌上的明黄印盒,一手拉起福清道,“好了,我们现在回暖阁吧。”   “嗯。”福清愉快的点点头。   但当她把视线转到康熙手中的盒子上时,心里的那点小芥蒂就又冒出来作祟了。   她扯扯康熙的衣角,低下头,闷闷的问道,“玄烨,你这算是在和我做生意吗?我帮保成,而酬劳就是这枚凤印?”   康熙刚要点头,但想想福清的话又觉的有些不对。他仔细看看福清的神色,精致的脸庞上竟暗含着一抹藏不住的失落。   康熙不禁有些啼笑皆非。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?   难道她以为,自己是因为她有“利用价值”,所以才对她好,甚至于用象征一国之母的凤印来“贿赂”她吗?   如果他这个皇帝落魄到,需要靠一个女人的帮忙,才能统治好这个天下的地步,那他也就该一死以谢祖宗了……   康熙放下锦盒,用力的扳过福清的肩膀,直视着她的眼睛道,“清儿,现今朝堂上有能力帮保成挽回颓势的人,不只你一个。   比如二哥,比如李光地。他们都有足够的能力,来协助朕处理好这次的麻烦。   而朕之所以会选择你,只是因为朕明白你喜欢做这些,而非朕别无他法了。   你明白吗?”   康熙目光灼灼的眼睛里溢满了真诚。奈何他的眼神越真诚,福清就越感觉无地自容。   康熙的话就犹如当头一棒般,敲醒了她所有的自大。   刚才有一霎那,她几乎真的感觉自己就是,目前朝上唯一能扭转乾坤的人了。所以才会怀疑,康熙是在刻意讨好她。   她简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。她不一向都是一个知人且自知的人吗?怎么也会犯这种自以为是的毛病?   难道真是因为她最近过的太风生水起了,以至于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了?!   福清的脸一下子就羞的通红。她拼命扭动着身体,想要逃开康熙的钳制。如果现在地上有一条缝的话,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的!   康熙却不容得她逃走,看福清甚不安分,干脆一把将她搂入怀里。眼含宠溺的继续说道,“至于这枚凤印,是我代赫舍里给你的谢礼而已,不是我和你的交易。   而我……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易的。”   因为,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。如果你需要,随时都可以来拿走,是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来交换的。   当然,这句话康熙并未宣诸于口。但他知道,福清一定听懂了。   因为,在他话音方落的一霎那,怀里的福清就忽然安静下来了。   他低下头,爱怜的看着福清。幽深的眸子里,溢满了几乎要溺死人的温柔……   这一刻,福清只感觉心里滚烫滚烫的。那种熨帖的舒适感,几乎延伸到了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。   福清张张嘴,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。在这个时候,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样单薄……   她,终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,明白了上苍将她送到此地,送到这个男人身边的真正目的。   大清国离开了她,依旧会四海升平,蒸蒸日上,最终发展到中国封建王朝有史以来的最繁盛阶段。   千古一帝康熙离开了她,依旧会将国家治理的欣欣向荣,让百姓安居乐业。名垂青史,供后人崇拜瞻仰。   而真正需要她的,只是那个叫□新觉罗玄烨的男人。   他,需要的是她这个活生生的人。   这与她的身份无关,与她的异能无关,与她的谋略亦无关。   他,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她的渺小。可这份渺小,却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幸福。   只属于一个女人的,幸福……      替身妄图上龙床   康熙和福清回到东暖阁,两人静静的用过了一顿甜蜜的晚膳。可还没等福清享受够这美好的二人时光,就听到康熙扫兴的开口说道,“清儿,你今儿赶了一天的路,又在东宫里忙活了半天,想必也累了,早点歇息吧。”   福清听康熙的意思像是要走似的,带着怀疑的眼光说道,“都这么晚了,你要去哪里?是准备去哪位娘娘那儿坐会儿吗?”   “什么乱七八糟的,我现在是要去看奏折。”康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他作势轻敲了下福清的头道,“我下午一听说你进宫了,直接就赶到东宫去找你了。书房里的折子还没批完呢。”   福清这才放下心来,拉住康熙的手撒娇道,“那你叫梁九功把奏折拿到暖阁里来批阅不就好了嘛。别出去了,在这儿陪我吧。人家今天刚回来……”   “唉……”康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,“在这里看折子?那最后就不知道是看折子还是看你了。   乖,别闹了。我早点过去,早点回来陪你。好不好?”   “那这样吧。”福清眼珠一转,笑着商量道,“我和你一起去南书房,你看你的折子,我在旁边看书就好了。”说着,还发誓般的举起右手。“我保证不会打扰你!真的!”   康熙脸上虽然是一副为难的样子,但心里其实还是很开心的。   福清鲜少会这样黏他。大概真是出去野了一个多月,也开始想他的好了。   而且,这小别胜新婚。说实话,要不是因为明个儿有大朝会,他也不愿意把刚刚回家的福清丢下,自己去冷冰冰的书房看奏折。   既然清儿不嫌闷,愿意陪他。那他何乐而不为呢?   康熙刚要点头答应,忽然想起书房里还放着一个翻版的福清呢!吓的冷汗都差点冒了出来。   不行,不能让福清去南书房。康熙暗下决心,一会儿就得把那个琦芸给惠妃退回去。不然这要是让清儿给看见了,肯定又是一通麻烦……   思及此,康熙略显不自然的推开福清的手道,“清儿你还是留在这里吧。不然,我怎么能专心看奏章呢?你也不想我因为你而耽误了正经事吧?”   见福清脸上的表情有所动摇,他忙再接再厉的说道,“反正现在时间还早。我早点去忙,回来后……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呢……”说着,康熙暗示般的在福清的腰上轻轻拧了一把。   福清脸上一红,小女儿姿态毕露,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誶道,“行了,行了,那你快去吧。”   康熙含笑勾起福清的下巴,慢慢凑近那粉嫩的檀口。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辗转缠绵许久,方依依不舍的离去了。   待康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福清的视线内后,她脸上那含羞带怯的笑容竟慢慢的褪了下去。取而代之的,是眼底一片若有所思的冷光。   南书房里到底藏了些什么,才让玄烨这么忌讳自己过去呢?   福清漫不经心的从桌上的水晶盘中,拿起一颗暗红色的荔枝。慢条斯理的剥开那紫红色的外壳,露出里面半透明凝脂状的果肉。   这本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了。可不知怎的,今儿的荔枝在她眼中却好像忽然失去了吸引力。   她叹口气将剥好的荔枝肉丢回盘子里,对门外的宫女喊道,“来人啊,给我把三德子叫进来。”   不过片刻功夫,三德子就小跑着赶了过来。   “主子,您找我?”三德子利索的给福清打了个千道。   “嗯,我有话问你。”福清面无表情的拿起宫女递上的湿帕子,擦擦手道,“南书房最近是不是添了什么人,或是什么东西?”   “这……”三德子身子一颤。头上立时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   福清一看三德子这个样子,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。她随手将帕子扔回宫女手中,冷着脸问道,“说吧,皇上往南书房里藏了什么?”   “主子您别问奴才了!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!”三德子扑通一下跪到在地上,声音都因恐惧而发颤了。   福清伸出纤细的食指,在盈白通透的茶盏沿上一圈圈的滑动着,慢悠悠的说道,“三德子你应该知道,即使你不说,我也可以去问别人。我之所以选择问你,只是希望自己能听到一个不那么糟糕的回答。   我不介意你把事实美化一些,再来告诉我。这样既省得我生气,也不至于让你被皇上处罚。”   看着三德子眼底那显而易见的挣扎,福清轻笑着继续说道,“当然,如果你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。不过……你从今儿个起就不用再跟着我了……”   “主子!您别不要奴才了啊!”三德子一听福清的话就急了。他膝行几步爬到福清脚边,扯着福清的裙摆哭丧着脸道,“奴才告诉您,告诉您还不成吗?!”   福清笑眯眯的拍拍三德子的头,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回话。   三德子瞟眼福清的神色,心知今天这关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。   唉,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!三德子一握拳,拼了!   “事情是这样的。在您走后的第三天,惠妃娘娘的本家姐妹——琦芸姑娘,就被明珠大人送进宫来,说是要陪娘娘小住几日。   那位琦芸姑娘跟宫主您长的足有五分相似。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啊,那简直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!   大概就在二十多天前吧,皇上去惠妃娘娘那里用膳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她。也许……也许是因为她长的像宫主您,所以皇上就和她多说了几句话。惠妃娘娘当时就说要把琦芸姑娘送到乾清宫里来陪皇上,不过皇上他一口就拒绝了!”   看着忙不迭的为康熙表忠心的三德子,福清心下冷笑,面上却不动神色的温声问道,“哦?一口就拒绝了啊?那想必那位琦芸姑娘现在还在惠妃娘娘宫里吧?   那我可得去拜访一下,瞧瞧这位和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琦芸,长了个什么样……”说着,就作势欲起身往外走。   三德子忙干笑着拦住了福清道,“主子,奴才这不是还没说完了嘛。”   他麻利的为福清添了杯茶。挠挠头,艰难的继续说道,“这事儿也巧了,就在那位琦芸姑娘进宫不久以后,专门在南书房伺候笔墨的刘答应,突然不慎栽进荷花池里给淹死了。   然后惠妃娘娘就找来了,跟皇上说了一大堆那位琦芸姑娘的好话。一个劲儿的劝皇上暂时先把她留下,皇上他……他就……”   “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,是吗?”福清冷哼一声道。   三德子含糊的哼了一声,就不敢再搭腔了。   明珠是吗?好,我记住你了!福清暗暗咬紧了牙。  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儿?那个叫什么琦芸的丫头前脚刚一进宫,南书房伺候笔墨的答应后脚就淹死了?!   这分明就是明珠在背后搞的鬼!   照她看,那个琦芸进宫来陪惠妃是假,恐怕是想要来当个芸答应才是真!   思及此,福清不禁狠狠地一拍桌子,对一旁吓的已经快要瘫倒在地的三德子,一字一顿的说:“走吧三德子,跟我去一趟南书房。这会儿啊……我还真对那位琦芸姑娘有点好奇了呢!”   ——南书房——   康熙终于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,不禁放松的长出了一口气。抬起手,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,对旁边的琦芸吩咐道,“叫梁九功给朕端一碗□来,朕有点饿了。”   琦芸轻柔的一笑,小声说道,“早想到皇上批完折子要用点东西,奴婢刚才就吩咐他们去弄了。”   她转身走到小桌旁,从食盒里取出一碗奶盅以及两盘看起来就很精致的点心。摆好后,对康熙福了下身,俏皮的说道,“来,皇上请吧。”   康熙不由的用赞赏的眼光看了看琦芸,起身走过去坐下道,“你这丫头倒真是机灵。”   琦芸抿唇一笑。见康熙开始吃了,便懂事的站到他身后,帮他按摩起略显酸胀的肩膀。   力道适中,手法老练,饶是康熙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喟叹。   他抿了一口温热的奶茶,心情甚好的和琦芸打趣道,“朕看你对按摩很在行呢,比朕身边的小寇子都不差。跟人学过吗?”   琦芸手下不停,对康熙玩笑似的眨眨眼道,“对啊,我昨个儿专门去学的。就是为了能更好的伺候皇上呢。”   相似的容貌,相似的语言,让康熙不由的产生了瞬间的恍惚。   她,还真是很像清儿呢……   琦芸见康熙又陷入了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,心里立时就是一阵烦闷。   她知道,康熙又在透过她看那个叫福清的女人了。   那个福清到底有什么好的?!琦芸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,似是想要用疼痛来缓解心中的嫉妒。   一个女人,不安于室,整天抛头露面的做些本该男人由来做的事儿。这样不知廉耻的人,就该被拉去骑木马,浸猪笼!   凭什么那个福清就能得到皇上的爱,而她就只能做一个替身?!   不,她不甘心!   她比那个福清要温柔懂事的多,“从一品宫主”的封号本该是属于她的!   其实在一开始,琦芸在被明珠送进宫时,心里是并不愿意的。因为,她早就已经有了意中人了。   可是,以明珠炙手可热的身份地位,根本就由不得她说不。因此,她只能带着满心的不情愿,进宫来陪她的本家姐姐——“惠妃娘娘”。   可是,在和康熙接触过以后,琦芸就情不自禁的被他给迷住了。  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,居然愿意用那样和气的语气和她说话。还赐给她许多,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珠宝首饰。   虽然她心知,这一切都是由于她长了一张与别人相似的脸的缘故。可是,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陷入进了康熙给予的宠爱里。   她暗暗下定决心,一定要留在这里,留在康熙的身边。   她要做人上人,要做皇帝的女人!   更何况,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   在琦芸过了几天宫里的珠光宝气的生活后,她已经无法想象自己再回到民间,吃粗茶淡饭的日子是什么样了。   她,早已别无选择……   所以,她每晚都发疯般的研究,明珠给她的有关福清的资料。拼命的模仿福清说话的语气神态。   可是没有用,康熙除了常常对着她发呆以外,就再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了。   至于东暖阁那张承载了后宫所有女人梦想的龙床,她更是连边都没有碰到过。   而今,福清那个正主已经回宫了。那她这个替身岂不是更没戏了?!   思及此,琦芸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恐慌。   不行,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!今晚说什么也得想办法让康熙要了她!   因为,今夜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……      勾引   “琦芸,琦芸,你在想什么呢?”康熙见琦芸的眉宇间渐渐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神采,不由的皱眉道,“朕刚才和你说话呢,你听到没有?”   “啊?”琦芸茫然的抬起头,对上康熙明显不悦的神采,这才回过神来。忙跪下请罪道,“请皇上恕罪,奴婢、奴婢……”   “唉,算了,你起来吧。”康熙叹口气,竟亲自搀起了琦芸,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。“朕方才说,你明个儿就不用再来南书房伺候了,还回惠妃那里去吧。”   话说琦芸本来因康熙的碰触而面色绯红,心头小鹿乱撞。以为自己的运气就要来了呢。一听康熙的话,差点没惊的跳起来。   “什么?!”琦芸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退了个干净,美丽的大眼里也瞬间溢满了泪水。她哆嗦着嘴唇问道,“皇上,是、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了吗?”   “不,不是你的问题。”康熙拉过琦芸的手,温声说道。   “那您为什么要赶奴婢走呢?呜呜……”琦芸带着哭腔问道。   她乍着胆子顺势握住了康熙的手,见康熙没有拒绝,干脆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。   一双布满哀怨的美目直直的看着康熙,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眶流落到康熙的手心里。  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因自己的一句话,就变得如此伤心欲绝。若说康熙心里一点都不怜惜,那一定是假的。   只是……这点怜惜比起他对清儿的感情,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。   他有些可惜的看着跪在他脚边,一脸温顺的琦芸。   其实这个丫头肚子里有些文墨,人也伶俐,又能在他乏了的时候陪他说说话,本来将她留下来也是无妨的。   但是……她长的太像清儿了。他实在无法确定,福清在看到琦芸后会不会心有芥蒂。   如果要他为了琦芸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,去冒和清儿翻脸的危险。那明显就太不合算了。   思及此,康熙只好硬下心肠拨开琦芸的手道,“朕意已决,你不必多言了!”   琦芸用期冀的眼神默默看了康熙半晌,但康熙冷硬的面孔却始终没有丝毫改变。   她知道,自己现在就算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。   琦芸掏出手帕,抽泣着擦擦哭的通红的眼眶。站起身,颤抖着手为康熙倒了一杯茶,哽咽着说道,“奴婢明白了,奴婢……一会儿就走。   请皇上喝了这杯茶吧,这……大概是奴婢最后一次为您倒茶了……”   康熙心有不忍,遂别过了头不去看她,只伸出一只手去接那茶盏。   谁知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那茶杯呢,琦芸就突然松开了手。于是,那满满的一杯大红袍就全被康熙的龙袍给吸收了。   “琦芸!”康熙怒喝一声,赶忙站起了身。   “奴婢该死,奴婢该死!”琦芸似乎吓的都不知该怎么着了。拿起手帕,手忙脚乱的给康熙拂身上的茶叶末。   “行了,行了!”康熙烦躁的一把推开琦芸的手。“这满身的茶水能是手帕擦的干净的吗?!还不进去伺候朕换身衣裳!   真是的,平时看你挺灵巧的。今儿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?!”说罢,就一甩袖子,率先向里屋走去。   琦芸诺诺的答应几声,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。   稍显瘦弱的身体抖的跟筛糠似的,好像真是害怕到了极点一般。   只是,在转身进屋的一霎那,琦芸的嘴角却忽然闪现起了一抹兴奋而期待的笑容。但也就是眨眼的功夫,便消失无踪了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南书房后,有一间专门供康熙小憩的暖阁。   因为平日里在乾清宫近身伺候康熙的女人,都是些答应、常在之类的低等妃嫔。所以,这间暖阁偶尔也会被康熙当作御妃的临时处所。   忙碌了半天以后,来这里跟她们“运动”一下。也算是康熙以前常用的一种放松解乏的手段。   只不过,在福清进宫以后,这间暖阁就失去了曾经的作用了。   因而,当康熙和琦芸一前一后的来到这里时,屋内侍立在一旁的小宫女有了一瞬间的惊讶。   琦芸连忙暗暗给了那小宫女一个眼色,示意她准备好东西,就带人出去。   所有人都知道,琦芸现在可是乾清宫里的红人,指不定哪天就要高升作娘娘的。   琦芸的命令,小宫女自然不敢不从。她立刻悄无声息的点燃了香炉,然后给康熙行了个礼,就默默地带着其他人离开了。   康熙心里惦记着独自呆在东暖阁的福清,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几个丫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“小互动”。   因而琦芸在走上前给康熙脱衣服的时候,他也很配合的张开了手。由着琦芸在他身上上下其手。   琦芸借着给康熙脱衣服的机会,可谓极尽勾引挑逗之能事。   其实就她的出身来说,或许谈不上是什么大家闺秀,但也总算的上是小家碧玉了。让她做出这些无耻放荡的动作,也着实有些难为她了。   不过琦芸这次也是豁出去了。她再也不想被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了!她要成为像福清那样的女人,要明珠战战兢兢的跪在她的脚下!   见康熙对她的暗示毫无反应,琦芸一咬牙,干脆假作解不开康熙腰上的蟠龙带。就这么半跪在地上,两只手松松的揽在康熙的腰部,整张脸都紧贴到了康熙的下身处!   此时就算康熙再怎么走神,也感觉到不对了。   自福清走后,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碰过女人了。今儿个又几次三番的受了福清的撩拨,一股热气一直聚在他的下腹处不得发泄。   现在,琦芸这么个清丽可人的女子半趴在他的身上,还不断的对他刻意挑逗。他理所当然的感到,自己的那活儿又精神起来了。   康熙眯起眼,扫过桌上摆放的香炉,炉子里居然点起了他平时宠幸妃子时用的助兴的香料!   如果说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琦芸想要干什么的话,那他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。   康熙轻哼一声,微一使力,就将琦芸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。威严的脸上,是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。   他大踏步走到桌边,一甩手就将那只不停的散发着暧昧暗香的紫金炉扫到了地上。   康熙转过脸,看着怔怔的瘫坐在地上的琦芸。幽深的眸子里尽是不加掩饰的不屑。“琦芸,你可知道媚君惑上是什么罪名吗?嗯?”   康熙的话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和厌恶。尤其是那最后一个轻轻上挑的“嗯”字,更是压的琦芸几乎喘不过气来。   “皇上!”琦芸的嗓子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喊。她站起身,跌跌撞撞的扑到康熙身前,一把抱住了康熙的腿,说:“皇上,奴婢不敢妄想什么的!奴婢知道宫主不会喜欢我,奴婢会离开的!   奴婢只求皇上您的一夕恩宠。过了今晚,奴婢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的眼前了!   真的!您相信我!”   琦芸好像是真慌了,话都说的语无伦次的了。一会儿“奴婢”,一会儿“我”的,听着康熙更心烦了。   相信?呵呵,他当然相信。康熙心下冷笑不已。   他不仅相信这个琦芸会在承宠后离开皇宫。他还敢肯定,只要他今天宠幸了她,这个丫头一定会“神奇的”一举得子!   当然,这个“子”是不是他的就难说了。   不过,叶赫那拉家的人一定会堂而皇之的举起皇家血脉这块大牌子,要求他风风光光的将琦芸迎回宫。   这种老掉牙的母以子贵的把戏,也敢拿到他面前卖弄?康熙嗤笑一声。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啊……   琦芸见康熙听了自己的话后,就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,以为康熙对她的提议心动了,激动的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。   明珠曾经和她说过,只要她有本事让康熙幸了她,叶赫那拉家一定会尽力为她争取一个嫔位的。   “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,你一定要沉住气,沉住气……”琦芸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打气道。   她缓缓地站起身,对着康熙妖娆的一笑。然后,慢慢地褪下了上身的藕丝琵琶衿裳,露出内里的薄薄的散花如意云烟裙。   琦芸抓过康熙的手,胆怯的瞟了眼仍然不动声色的康熙。硬着头皮主动将它覆上自己的胸,口道,“请皇上怜惜……”   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,不安的扑闪着。为琦芸的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柔弱的色彩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昨天看到了很多亲的鼓励,感觉真的很窝心,谢谢大家~ 有了乃们的爱,不论我心里有多少惆怅,俺都能咬牙坚持下去的!握拳~ 唯一的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,希望大家能三不五时的站出来,对我轻轻挥挥小手绢,说一句:“福福,继续写下去吧,我很喜欢你的文哦……” 这样,俺就很满足了~么么   宠幸琦芸   琦芸抓过康熙的手,胆怯的瞟了眼仍然不动声色的康熙。硬着头皮主动将它覆上自己的胸,口道,“请皇上怜惜……”   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,不安的扑闪着。为琦芸的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柔弱的色彩。   美人在怀,那个啥啥在手。本该兽性大发的康熙,却不知怎的,非但没有了要运动的欲望,反倒忽然升起了一股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。   这样的情绪变化,让他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,硬是变的柔和了几分。   琦芸自然将康熙的变化看在眼里,自以为她已经用她那“倾城的美貌”打动了康熙,不由的信心大增。   她轻轻嘤咛一声,柔若无骨的身躯便顺势倒入了康熙的怀里。   面对主动投怀送抱的琦芸,康熙既不推却也不回应。   他还真是好久都没有遇到过,像琦芸这么“有趣儿”的女人了呢。   如果不好好欣赏一下这出戏,又怎么对得起她的卖力演出呢?   不过……要是清儿也在这里就好了……   康熙的脑子里不自觉的冒出了这样一个场景。   琦芸拉着明珠的手,含情脉脉的说:“请大人怜惜……”   而他和福清呢,就歪在一旁的软榻上,边喝茶边看戏。   说起来,这个琦芸跟明珠倒是满般配的。都是一样的爱自作聪明……   就在康熙陷入了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中时,琦芸的心里却正得意着呢。   她悄悄瞥了一眼,地上那犹自散发着香气的紫金炉,心想:不是所有人都说皇上钟情于福清吗?   哼,那更好。凭着她这张和福清相似的脸,再加上上等的催情香料辅助。她就不信皇上还能忍得住!   楚楚可怜的美人,暗香浮动的房间,如果搁到一般男人身上,那是一定把持不住的。   可是,康熙是何许人也?   他可是万花丛中过,万花皆入怀的人物!   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?什么样的邀宠手段他没看过?他还能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?   而且,屋里燃着的香料也并非是什么烈性的□,只是能起到助兴作用的情趣用品而已。   毕竟,这可是给皇上用的东西,谁又敢往里面放猛料?   如果琦芸以为,靠着这种东西就能让康熙误把她当作福清给那啥了,可就真是太天真了。   康熙强忍着笑意低下头,看着面容绯红的琦芸,问道,“琦芸,你真的只要朕的一次恩宠就心满意足了吗?”   琦芸赶紧点点头,小手不安的抓着康熙的胳膊。   “好,那朕就成全你。”康熙含笑道。   “不过……”他面容一整,严肃的补充道,“今日的宠幸,敬事房不会给你记档。   还有,等朕离开时,会叫人进来用藏红花液给你清洗身子。以防止将来有皇家血脉流落民间。”   “什、什么……”琦芸那精致的脸蛋,我见犹怜的表情,立时就碎裂成了一块一块的。一口气堵在她的嗓子里,上不去又下不来的。   康熙假作没看到琦芸那一脸仿佛吞了苍蝇般的憋屈样,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张开手道,“还愣着做什么?快点过来给朕宽衣啊!”   “奴婢、奴婢……”琦芸咬着牙立在原处。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   康熙干脆一撩袍子坐了下来,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琦芸那丰富多彩的面部变化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然而,还没等康熙欣赏够,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福清的一声娇嗔。   “哎呦,琦芸姑娘你还站在那里干嘛?没听见皇上叫你过去吗?”   康熙的身子一僵,机械的将头转向门外。   只见福清脸上挂着莫测高深的微笑,气度雍容的迈进门来,走到琦芸的身边,状作善解人意的问道,“你是在担心皇上刚才说的话吗?”   见琦芸只浑身发抖,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,福清的心情那是一片大好啊。   她亲昵的拉起琦芸的手,安慰道,“呵呵,你放心,皇上他是跟你开玩笑的。等到过了今晚,皇上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封号,让你可以长长久久的留在宫里的。”   “对不对啊,皇上?”福清面带挑衅的看向康熙,咬牙切齿的继续道,“这样啊,你也就不用担心,会有皇家血脉流落民间了!”   康熙头痛的扶扶额,心说:这清儿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,不早不晚的,刚好赶上了最要命的那句话。   他心知自己现在再来解释,大概也没什么效果了,但还是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诚恳的说道,“清儿,朕刚才只是玩笑话,你不必当真的。”   “是——吗?”福清拖长了声调问道。   她漫步来到康熙身边,随意的往他肩上一靠,假笑着说道,“其实要我说啊,琦芸这姑娘一看就是个钟灵毓秀的伶俐主儿。若是皇上您喜欢的话,收了她也无妨的。臣妾真的不介意的。”   琦芸一听福清这话,刚才灰败的脸色立时又亮堂起来了。一双水灵灵的大眼,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康熙。   福清看着琦芸那欲语还休的眼神,心里不由的毛了一下。   这就是传说中的会说话的眼睛吧?内涵果真很丰富啊。福清在心里感叹道。   居然能同时将羞怯、期待、紧张、兴奋等等等等的情绪,融合在了她那两只黑眼球里。这琦芸也真算是个人才了……   福清心中不禁升起了想要模仿的欲望。  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希望能产生出琦芸那种如小兔一般通红的、楚楚可怜的效果。   然后,福清深吸了一口气,在心底酝酿了一下情绪。便睁大了眼,用自以为很“深情脉脉”的眼神对准了康熙。   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……  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……  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……   福清的眼睛……开始抽筋了……   可即使这样,她仍然在继续坚持!   因为,她从余光里看到琦芸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直没有眨,没有眨!   她,怎么着也不能输给那个丫头不是?   可事实上,琦芸的眼睛早已从开始的目不转睛的放电,变成了现在因吃惊而造成的目瞪口呆了。   虽然表现形式仍然是‘不眨眼’。可事实上,它的内涵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   而康熙则忧心的看着面容僵硬,拼命瞪大双眼,眼角还不停发颤着的福清,迟疑着问道,“清儿……你眼睛不舒服吗?要不要去请御医来瞧瞧?”说着,就给琦芸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去找太医。   琦芸虽然心里不愿意离开,可面上还得一福身应道,“是,奴婢这就去。”   “哎,不用、不用了。”福清连忙阻止道。   她保持着两眼圆睁,直视着康熙的姿势,凑近他低声道,“玄烨,你没看出我这是在诱惑你吗?”   福清暗暗对着琦芸的方向努努嘴,说:“喏,学她咯。怎么样,你看我俩谁的眼睛更有感觉?”   原来,清儿这是在诱惑他啊……   可是,为什么他就感觉那么惊悚呢?   康熙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,默默地将视线调转开来,胡乱的点点头。   福清却不满意康熙这种敷衍的态度。她再次努力地张大早已酸涩的不行的两眼,使劲儿拽拽康熙的袖口,孩子气的追问道,“说嘛,说嘛,看着我的眼睛说。”   她一边说话,还一边拼命将自己抽搐着的两眼往康熙眼前凑。   康熙只得苦命的一直把头转来转去,不断的躲避着福清的“视觉攻击”。   两人一个追、一个躲的,玩的不亦乐乎。竟是完全忘记了屋里还有第三个人了!   琦芸不甘心被忽略,再加上眼见康熙一直不回答福清,以为福清的任性着了康熙的厌烦了,连忙不失时机的上前说道,“宫主,奴婢看皇上他也累了,不如您先回去,等明个儿再来?”   这话说的,简直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了!   康熙握着福清的手立时就是一紧。   这个琦芸,说话也太放肆了!若不教训一下还得了?!   但他刚要开口责骂,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梁九功的声音。   “皇上,边境送来了六百里加急的文书!”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卡文了,在电脑前坐了一天就写了2000来个字,亲人们给点鼓励吧~ 唉……   琦芸是朵‘向帝葵’   康熙一怔。难道蒙古又出乱子了?   “朕去前面看看,你要跟朕一起吗?”康熙立刻站起身来,却仍不忘征求福清的意见。   “不用了。”福清笑着摇摇头,指指琦芸道,“我先把她料理了。”   ‘料理’?!琦芸的眼中立时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。   她难以自抑的联想起,宫里关于福清铁腕手段的种种传言,胆战心惊的想到:难不成福清宫主想要趁皇上不在,把她给……   琦芸越想越怕,竟失态的冲到康熙跟前,眼含哀求的说道,“皇上,您还是让奴婢伺候您过去吧。”   “不必了,你留下来陪宫主说说话吧。”康熙漠然的看了琦芸一眼,然后含笑摸摸福清的头道,“朕去去就来。”说罢,就往外走去。   梁九功早听到屋里的动静,先一步躬身为康熙打开门。   康熙的步伐在与梁九功错身而过的一瞬,稍稍停顿了一下。然后,用冰冷而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梁九功。   尽管康熙什么都没说,可梁九功却立时就有一种所有的心思都让康熙给看穿了的感觉。   一种刺骨的寒意自他身体内部蔓延开来,上下牙甚至都不自觉的开始打颤了。   梁九功强自按压住心底的惧意,将头深深的低下,跟上了前面的康熙。   康熙一面往前走着,一面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,“梁九功,你跟了朕差不多有将近二十年了吧?”   梁九功立刻应道,“是。奴才能跟在主子身边伺候,是祖上积下来的福气……”   康熙摆摆手制止了梁九功后面无谓的奉承话。转过身,对梁九功淡淡的说道,“既然你都跟了朕这么久了,应该知道朕平时最忌讳什么吧?”   平淡的声线里是罕见的冷酷与凌厉,把梁九功吓的立时就瘫跪在了地上。   他连眼都不敢抬一下,对着自己的脸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通乱抽。一边打自己还一边说道,“奴才该死!奴才该死!奴才该死……”   直到梁九功的整张脸都被他自己打的又红又肿,康熙才大发慈悲的开口说道,“够了,就这样吧。下来你自己去敬事房领二十大板,朕给你十天的假让你养伤。”   “不过……”康熙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。“如果再有下次,你恐怕就没命领板子了。听到了吗?”   警告的话说完,康熙懒得再看梁九功一眼,自顾自的往南书房走去。心里盘算着,或许该把梁九功打发出宫了。   刚才他和琦芸在西暖阁的时候,梁九功明明就站在门外。可是清儿在推门进来的时候,那个奴才居然连通报一声都不知道。   这明显就是有意为之。那个狗奴才是故意让清儿在那个时候进来,也是故意让清儿听到那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的!   目的……大概就是希望引发他和清儿间的争执吧。   可这梁九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康熙百思不得其解。  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,清儿是他心尖上的人。梁九功那么伶俐的一个奴才,怎么会去做这种蠢事呢?   难道……康熙眸中一闪,猜测到:难道这梁九功是被什么人给收买了,所以才敢来打清儿的主意?   可是,谁会有本事收买的了他身边的人呢?   算了,不管是谁也好。这梁九功是不能在留在乾清宫了。康熙暗暗打定主意,回头就找机会把他调出去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就在梁九功正陷于水深火热的时候,屋内的琦芸也同样并不好过。   在康熙出门以后,福清便对琦芸招招手,面无表情的说道,“琦芸,你过来。”   琦芸怯怯的看了福清一眼,拿捏着往前靠了几步。   福清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身旁的小几,发出了‘哒哒哒’的声响。尽管声音不大,可那每一声却仿佛都敲在琦芸的心上,震的她喘不过气来。   福清抬眼看看琦芸的神色,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,遂换上一张笑脸,尽力和气的说道,“琦芸,我听说你跟惠妃娘娘家的关系并不近。而在惠妃娘娘嫁进宫来以前,你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她。对吗?”   福清的话其实是在诈琦芸的。天知道,她今天才刚刚回宫,连琦芸这个名字都是在小半个时辰前才听说的。哪里又有空去查琦芸家和惠妃的关系?   但是,她这话也不是纯粹胡诌的。因为,宫里女人的心思她还是能够猜到一二的。   倘若这琦芸真是惠妃的嫡亲姐妹,或是近支子女,那想必也拥有不错的家世。一旦受到康熙的宠幸,将来封妃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。   可是,惠妃又怎么会这么热心的,为有能力和她一较高下的女人搭桥牵线,甚至极力推荐给皇上呢?   所以,这个琦芸要么就是叶赫那拉家不成气候的旁支远系,要么就是明珠偶然自民间挖来的“替身”。   但不论琦芸是哪一种人,明珠和惠妃把她弄进宫的唯一目的,都只是希望借由琦芸,暂时分散皇上对她的注意力。绝对不会真心帮助琦芸,让她在后宫站稳脚跟的。   只要琦芸稍微长点脑子,她就一定能想的通这个中的道理。   但琦芸却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傻,竟就低着头按照明珠的交代,小声说道,“奴婢的娘是惠妃娘娘五服的婶姑。”   五服的婶姑?!福清不禁翻了大大的白眼。   不管这个琦芸的身份是真的也好,还是明珠给她安的也好。如果连姓都不让她姓叶赫那拉,连这点起码的庇护都不给她。那就只意味着,无论琦芸有没有达成他们的愿望。只要她真的受了康熙的宠幸,等待她的唯一下场都是被叶赫那拉家抛弃,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吃人的皇宫里。   思及此,福清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同情。好好的一个姑娘,在民间过些平静生活多好,何必非要搅到皇宫这个大染缸里?   不过……也许她是被明珠强逼进宫的呢?   福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。毕竟,天底下能和她长的这么像的女人,大概也没有几个。   明珠淘到了琦芸这块宝,又怎会轻易放过呢?   “琦芸,既然你和惠妃娘娘家的关系并不算多近,那你也没必要为了她在这宫中虚耗光阴。不如……”福清想了想后道,“不如我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吧!我亲自给你指婚,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,这不比你留在宫里作宫女要好的多吗?”   福清的这番安排,也真算的上是煞费苦心了。她亲自给琦芸指婚,既能够绝了明珠以后再动琦芸歪脑筋的可能,也会让琦芸的婆家高看她一眼,不至于让她因为家境不好而受到冷落。   然而,福清虽是一片善意,但奈何琦芸却并不领情。  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福清的脚下,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。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,额头是红的,眼睛居然也是红的。   “宫主,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的,奴婢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的!奴婢只是想在这南书房里,做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好了!求您成全我吧!”   她绞尽脑汁的想让福清相信自己。心急之下,不禁说出了一句愚蠢至极的话。 “您忘了吗?刚才皇上说要宠幸奴婢,奴婢不也没肯吗?!”   是你不肯吗?!福清不禁为琦芸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而深深折服。   算了,她也算是看明白了。这琦芸压根就不是被明珠强逼入宫的小白花,而是一心向往金光灿烂的皇宫的“向帝葵”。   既然这样,那她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了。   每个人都有权力,选择自己将来要走什么样的道路。但是,也必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。   福清暗暗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道 ,“那随你吧。放心,我不会非逼着你离开的,你听皇上的安排吧。”说着,就弯下身去要扶起琦芸。   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琦芸的胳膊的一霎那,门口忽然传来了康熙的声音。紧接着,令福清瞠目结舌的变故就出现了。   只见琦芸就好似突然遭到了重创一般,猛地向后载去!头重重的磕上她身后的大梨花木椅上,发出‘咚’的一声闷响。   殷红的鲜血,立时就争先恐后的从琦芸头部的伤口处流了出来。滴滴答答的声音,在这霎那间静默下来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引人注意。   康熙先是一惊,随即紧张的喊道,“你怎么样?没事吧?!”说着,就大踏步朝屋内走来。   琦芸立刻挣扎着爬起身来,簌簌发抖的跪在地上,一脸惊恐的哭诉道,“皇上,您、您千万不要误会!宫主她……她刚才绝对没有推我!” 作者有话要说:捂脸~ 我忽然好萌琦芸,以后一定要给她加戏!握拳~   对琦芸的怜惜   琦芸挣扎着爬起身来,簌簌发抖的跪在地上,一脸惊恐的哭道,“皇上,您、您千万不要误会!宫主她……她刚才绝对没有推我!”   琦芸这话一出,不光福清愣住了,三德子愣住了,就连屋外站着的一大群宫女太监也都愣住了。  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,康熙一脸紧张的走向琦芸。   然后……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满头是血的琦芸,就从她身边擦了过去,直接拉住了福清的手!   “怎么样?手没事吧?”康熙忧心不已的抓起福清刚才碰琦芸的手,翻来覆去的检查着。观察之细密,态度之严谨,简直可以媲美科学实验了。   福清的头上立时出现了几条黑线。这琦芸身上又没有毒,她的手能有什么事?   最后,待康熙终于确定,福清手上的确是连一条小口子也没多出来,才轻轻地舒了口气,放开她的手道,“还好你没事。”   “那个……”福清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,指指地上已经完全傻了似的,一动不动的琦芸,说出了此时屋内众人的心声。   “有事的……好像是琦芸啊……”   琦芸这才回过神来,立刻又回归到苦情戏的角色中,摆出了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哭诉道,“皇上,您相信奴婢啊!宫主她刚才真的没有推我!是、是我自己没有跪稳才摔倒的!宫主她真的不是故意伤害我的……”   她故意将话说的颠三倒四的,又一连用了几个“真的”,就是为了突出自己的可怜可悯,以期能得到康熙更多的关心。   与此同时,就在琦芸仍旧跪在那里,不停的向康熙解说着福清的“无辜”的时候。这厢,福清却早已陷入到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里去了。   三流的剧本,三流的戏子。福清撇撇嘴,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。   她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发现所有下人都用一种看傻瓜似的眼神,在看着琦芸的蹩脚演出。   果然啊……   福清不禁叹息着想:傻瓜这种生物,在这乾清宫里真是一种罕见的存在。偏偏唯一的那一只,还以为其他人都是她的同类。   如果此时她可以说话的话,那么她很想对琦芸说一句:你还是回归到大自然里去吧,这里不适合你的。   同时,她也很想对那边,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琦芸一口似的三德子说:琦芸在这里属于稀有动物,需要我们大家共同的爱护。   可是……她现在方便说话吗?   福清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康熙阴沉的脸色,决定还是保持沉默的好。她可不希望,把康熙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。   “够了!”康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。他用一种仿佛看垃圾一般厌恶的眼神,对着琦芸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朕当然相信清儿她没有打你,你不用再解释了。”   “啊?什么……”琦芸茫然的看着康熙,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。   咦?不对啊。皇上怎么会相信她了呢?   按照她以前看的那些话本,男人们此时不都该把受尽委屈的小妾一把抱进怀里,一边“责备”小妾的善良,一边又心疼不已吗?   其实,琦芸她没有记错剧本,只是她遇错了搭档而已。   康熙不是那种一见到柔弱女人的眼泪,就晕头转向了的傻男人。福清也不是那种一面对污蔑指控,就吓的惊慌失措了的大家闺秀。   所以,这就注定了话本里的那位小妾,能在府里混得风生水起。而她,就只能在这里被几个太监像拖死狗一样的拽来拽去。   没错,就是拽来拽去。   因为,康熙刚才说了一句话。他说:“把这个贱婢拖到墙角去!”   可墙角有什么呢?   那里,有一只香炉。   康熙不慌不忙的走到琦芸跟前站住,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,轻蔑的说道,“不用你说,朕也知道清儿没有推你。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   他顿了顿,竟忽然带上了三分笑意道,“因为,你的脑袋绝对不会比这个香炉更硬了。”说着,康熙便回过头去看福清。   四目相接,两人相视而笑。   康熙自然不会忘记,他曾亲眼见过一只青铜香炉,在福清凌厉的掌风下,碎成了一块一块的。那还是在福清没有直接碰到那只香炉的情况下。   如果方才清儿真的有心要动琦芸的话,那琦芸现在早就该变成一团一团的……还是一滩一滩的了?   想到那种场面,康熙不由的恶寒了一下,更加不愿意再多看琦芸一眼。   虽然,她有一张和福清相似的脸。可是,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。   康熙对架着琦芸的两个太监挥挥手,厌恶的说道,“那她弄到惠妃那里去。另外告诉惠妃一声,明儿一早就叫他们家把人领回去,朕不希望再在宫里见到这个女人了!”   琦芸就这么被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,沿路洒下一串仿佛江南小曲儿一般富有韵律的哭声,听的福清真是忍俊不禁。   “你还乐的出来?!”康熙转过头来,就见到笑的一脸灿烂的福清,不由的怒道,“那个女人刚才是想告你的黑状哎!”   “我知道啊。”福清不以为然地说道,“我不在乎。”   康熙不禁气结,问道,“你说的倒是很轻巧。那要是我真信了她的话,你怎么办?”   “信就信了呗。”福清无所谓的一笑。“我不在乎。”   “那要是朕因此喜欢上了她,准备封她一个贵妃当当呢?!”康熙咬牙切齿的问道。   他发誓,如果福清再敢说‘封就封呗,我不在乎。’。他立马就叫人把那个琦芸弄回来!   “封就……”福清刚一张嘴,就觉出这话不对来了。她站起身,一瞪眼道,“那我就把她切成一段一段,奥不,是一片一片的!看你晚上抱着她会不会做恶梦。哼!”   康熙这才满足的一笑,狠狠地把福清抱住,用跟身体力道完全不搭调的轻柔声音哄道,“别生气啦。我不是已经把她给退回到惠妃那里去了吗?你看我多疼你啊……”   “哦?”福清轻轻推开康熙的胸膛。抬起眼,似笑非笑的对着康熙道,“你是把琦芸送走了。不过,这恐怕不是因为你疼我,而是因为你心疼那个琦芸吧?”   康熙的身体立时就是一僵。他神色不自然的别过了脸道,“清儿你在说什么啊?”   “不是吗?”福清走到桌边,慢条斯理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。“如果你只是因为琦芸得罪了我,所以才把她打发走的话,那为什么又特意交代惠妃,让他们家来人把琦芸接出宫去呢?”   “这……”康熙支吾道,“我这不是怕琦芸留在宫里,可能会三不五时的遇上你,到时又要惹你不高兴了嘛。”   “算了吧,皇上。”福清嗤笑一声,用莫名的语气唤了一声尊称,口道,“你以为,被你派太监拖回去的人,还有可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吗?   这个皇宫可是大的很呢。得罪了主子的下人,有的是去处。什么浣衣房啊,织锦司啊,都是一辈子也接近不了乾清宫的地方。”   她的眼底是一片洞若观火的通透,说:“你呀,是怕琦芸会被惠妃丢到那些地方去受苦,所以才特意交代让叶赫那拉家来接人的。对吗?”   康熙徒劳的张张嘴,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些什么。   他也不明白,为何自己方才在赶琦芸走的时候,会鬼使神差般的加上那句话。   或许……在潜意识里,他是真的不愿那个女子的大好年华就这样葬送在了这里吧。   毕竟,她也或多或少的带给过自己一些快乐。   康熙略带惆怅的叹了一口气。   在福清离宫的这段日子里,琦芸几乎就是他的精神依托。   他用膳时,琦芸为他夹菜;他批折子时,琦芸为他研磨;他疲累时,琦芸为他按摩。   有时候,他得空了,甚至会手把手的教琦芸写字。   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。  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,若说没有半份感情,那也是不大现实的。   虽然,琦芸在今天面对福清时的表现,着实让他失望。   但是,那些蹩脚的把戏同时也从侧面反应出,琦芸她绝不是一个心机深沉,手段毒辣的女人。   一个并不聪明,却足够听话,把他视为一切去努力争取的女人……琦芸。   福清看着康熙从开始的心虚,渐渐变为了陷入回忆般的怅惘,不由的一阵气闷。   她不禁失态的大喊道,“你以为,我都能想到的事,惠妃她会想不到吗?!   若你没有特别交代那句话还好。可现在,你既然表现出了对琦芸特别的关心,那惠妃又怎会轻易饶了她?!   我告诉你,你想让琦芸离开皇宫,平平安安的过日子,那根本就不可能!   除非她能在这后宫里出人头地。否则,就凭你对她的这种态度。不出仨月,她就得被你宫里的那群娘娘们给悄麽悄的弄死!”   你一直在我的心底   福清发泄般的喊了一通,也不顾康熙欲言又止的神色,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。   走在寂静无人的长廊上,福清阴着脸暗自思量着。   这个琦芸是小门小户家长大的孩子,对于后宅妻妾间的种种争斗法则可能并不清楚,所以才会闹出了今天的种种洋相。   但是,也正是因为她的生长环境,使得她少了几分世家小姐的骄纵,更懂得逢迎上意,奴颜婢膝。  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,康熙身边只有自己。乍然遇到这种性格的女人,尤其还是有着和她相似的皮囊,难免会有些心动。   其实说到底,还是因为自己的脾气太倔了。不然,康熙也不至于要在一个替身那儿找安慰。   尽管福清在心里给康熙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。但是,她心底燃烧着的怒火和妒火却不减反增。  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啊!难道就在这么短的日子里,他的心里就又多了一个女人了吗?!   若是连一个月的忍耐都做不到,她又如何能指望和他天长地久?   福清的脑子里乱作了一团,浑浑噩噩的便来到了南书房外。   南书房守门的侍卫见是她,也没有上前阻拦,就这么直接将福清放了进去。   福清缓缓扫视过屋内的一桌一椅,一几一架。感觉处处都是琦芸和康熙的身影,处处都有他们两人共同的回忆。   她回身坐了下来,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一扭头,恰好看到在门外探头探脑,跟做贼似的三德子。   “给我滚进来,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?”福清对着门外的三德子没好气的说道,“若是一会儿有刺客来了,难道你要和侍卫们一起退敌吗?”   “嘿嘿,奴才哪儿有这个本事啊?”三德子这才陪着笑脸,小心翼翼的蹭了进来,说:“不知宫主您歇够了没有?”   福清的眼睛危险地一眯,问道,“是皇上叫你来的,是吗?”   三德子苦着脸给福清打了个千儿,说:“是。万岁爷让您早些回去,说他在东暖阁等您。   主子,咱现在就回吧?哪有让万岁爷等的道理?”   福清心下冷笑,看来他这儿还得赶场呢?   在西暖阁和琦芸那朵解语花调情够了,又要到东暖阁去找自己这朵刺手的玫瑰了?   也是啊,他是皇上嘛。只要他乐意,他可以天天赏花加采花,而且还能天天不重样!   福清气极之下猛一拍桌子,震得手边的水晶托盘都一颤,发出了‘噔’的一声脆响。   她一转脸,却正好看到装在盘子里的荔枝们,外壳竟都隐隐泛出了黄色,明显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。   福清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,现在正好借题发挥。   她一拍扶手,指着那盘子,对三德子冷声喊道,“这样的荔枝是能给皇上用的吗?!难道库里没有鲜荔枝了吗?!   你!去把南书房伺候的下人叫进来,这些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!”   三德子却不动,只站在远处撇撇嘴,低声说道,“回主子的话,冰窖里倒是有鲜荔枝。那一个个漂亮的啊,就跟刚从树上摘下的似的。   不过……那些荔枝可不是供南书房的。”   福清听了三德子的话,立时大怒。虽然她生康熙的气,但是却见不得别人让他受一点委屈。   “你说什么鬼话呢?!这宫里最大的就是皇上了。不给他,那还能给谁?!”   三德子叹了口气道,“万岁爷有旨意,那些卖相最好的荔枝,都是直送东暖阁的。其他地方,就算是御书房、养心殿,也是这些皮儿泛黄了的……”   “什么乱七八糟的?!送到御书房跟送到东暖阁不一样吗?!不都是给他吃……”   福清说着说着就忽然停住了嘴。仿若意识到了什么似的,蓦地抬起头来看向三德子。   三德子默认般的点点头。闭上眼,一咬牙道,“主子你大概不知道。这荔枝,即使在宫里也是个稀罕物。   内务府有规定,除了皇上可以无限量的要荔枝外,就连坤宁宫每日的供应量都是有限的。   皇后一天可以用十颗,贵妃一天可以食八颗,各宫主位娘娘们一日六颗,再往下的嫔御就一颗都没有了。   可自从您进宫以后,万岁爷几乎就把宫里所有的荔枝,都送到东暖阁去了……”   三德子看着福清那已完全僵住了的脸,决定干脆就竹筒倒豆子,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。   死就死吧,但求个心安理得!   他看了福清一眼后,接着说道,“这荔枝虽然是用冰镇着,一路快马加鞭的送进京的。但是能够在到达宫中后,仍旧保持其原有色泽的荔枝,一箱里也不过几个而已。   万岁爷说了,像这种小果子,他吃不吃的都无所谓。所以,每次有荔枝送进宫了,他都会预先叫内务府的人,把箱中最上乘的那几只挑出来。封在冰库里,给您备用……”   “他……”福清沉默了半晌后,方迟疑着问道。   但她刚一开口,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都已经隐隐沙哑了,忙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,才继续说道,“他是什么时候和你们交代的这些?我怎么不知道?”   “早了,就在您刚进宫那会儿吧。”三德子低着头,闷闷地答道,“这事儿除了您,大概全皇宫没人不知道了。”   他指着殿外的几个侍卫,对福清说道,“不然您以为,为什么您进南书房这种地方,他们几个连问都不敢问一声?   因为啊,现在全宫里的人都知道,您是万岁爷捧在手心里的人物!”   三德子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说:“奴才还在宫里听到过一个这样的笑话。   据说,有一次皇上正在乾清门和大臣们开朝会。忽然,跑进来一个太监,跟皇上小声说了几句话。皇上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,当时就宣布散会,然后便急急的离开了。   您猜,他那天和皇上说了什么?”   福清直觉的认为也许和自己有关,犹豫着问道,“他……说了什么?”   “他说……”三德子学着那太监当时的语气,道,“宫主她早上没用膳,就跑出去逛花园了。”   福清默默地坐在原处。清澈见底的眸子里,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。   原来,康熙竟对她用心至此……   福清突然释然的一笑。   或许,在这条感情路上还有很多的磨难和考验。但是,只要他们彼此都始终把对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,那又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?  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,福清猛的站起身来,心情大好的对三德子一挥手道,“走,回去了!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——东暖阁——   康熙高大的身影稳稳地站在床边。表面上看去,似乎是在静静地沉思。   但事实上,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的心里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。   清儿她会不会一气之下,就再次离开了?这次她又要走多久?   康熙终于维持不住一贯冷静自持的形象,蓦地回过身来,对门外厉声喊道,“来人啊,通知侍卫长严查各宫宫门,绝对不能……”   忽然,他的声音猛的停住了。   因为,随着眼前那扇门的缓缓开启,福清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!   康熙先是一愣,随即便欣喜的迎了上去。   然而,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福清的一霎那,忽然想到福清现在似乎还在跟他生气呢,遂又讪讪的收回了手。   谁知,福清竟笑吟吟的主动搂住了他欲收回的胳膊,暗示般的问道,“玄烨,我们可以开始了吗?”   “啊?什么?”康熙明显没反应过来福清在说什么。   福清不好意思的一笑,眼神飘忽着问道,“你不是说,等晚上回来,要和我做点别的吗?”   看康熙就这么不可置信的直直的看着她,福清久违的羞涩又冒出来作祟了。   她把脸一捂,一跺脚娇嗔道,“哎呀!你要是不要就算了!我们……我们还是睡觉好了!”说着,就飞快的扑上床。拎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进去,连衣服都顾不上脱了。   康熙抱肩站在一旁,疑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“小肉包”。   这女人心啊,真是海底针。可比那些军国大事要复杂的多了。   康熙摇摇头,决定不再费心思考这么麻烦的问题。还是享受当下比较重要。   他摸摸下巴,邪邪的一笑。   在被子里啊?好像……也蛮有意思的嘛……   康熙慢条斯理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袍,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。看着不停地往里蹭的小被团,揶揄着调笑道,“你呀……每次都是这样。开始呢,就使劲儿的往床里面躲。可等到最后呢,又死死的抱着我不肯松手……”   “行了,行了!不许说了!”福清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般,猛的从被子里跳了出来,满脸通红的捂上康熙的嘴道,“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,我就……我就不让你上床了!”   “恩?你说什么?!”康熙把虎目一瞪。   福清立刻就蔫了,瘪瘪嘴道,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   康熙却扑哧一笑。坐上床,揽住福清,暧昧万分的说道,“不说就不说。我……用做的……”说罢,便翻身覆了上去。   华丽的锦被掩住了两道纠缠重叠的身影。但是,却挡不住那一波波撩人心弦的动情呻吟。   以及……这满屋的春色……      三德子侍寝?!   次日早上,福清拖着酸痛至极的身子勉强爬起来。心里暗暗骂着,康熙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。   三德子听见屋里有了动静,遂在外面轻声问道,“主子,要起了吗?”   “嗯,进来伺候吧。”福清有气无力的答道。   三德子立刻带着下人鱼贯而入。端盆的端盆,递水的递水。秩序井然,往来之间,竟无一丝声音。   这样的清晨,本来是很美好的。当然,要是能没有三德子脸上那欠扁的贼笑就更好了。   福清推开宫女的搀扶,自己吃力的挪到桌边坐下,斜眼看着三德子道,“呦,三德子,瞧把你美的,乐的嘴都合不拢了。   来、来、来,快跟你主子我说说,碰上什么好事了你?是皇上升你的职了,还是昨个儿捡到金元宝了?”   三德子咧嘴一笑,在福清身旁哈着腰道,“主子您可真会开玩笑。奴才能碰上什么好事啊?   奴才这还不是看主子您好,所以为您高兴嘛。”   “看我好?!”福清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。   她低头看看自己犹自扶着腰的手。再招手示意宫女捧来镜子,皱眉瞧瞧自己眼袋下明显的两块暗沉。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,真有点拿不准三德子到底是在说实话,还是在拿她打趣儿了。   三德子却立刻明白了福清的意思,赶忙躬身陪笑道,“奴才可不敢跟您胡说八道。   您这样才是真的好呢。,这才代表皇上他疼您啊。   这种福气啊,别人求还求不来呢!”   看着眉飞色舞的三德子,福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,伸出手指轻弹了下杯沿道,“别人求都求不来啊?那这种福气让你来享受一下好不好啊?”   三德子正陷于刚才那种激动的情绪中呢,对于福清的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,下意识的就答道,“那感情好啊……啊?!什么?!”   福清却立刻一拍手,打蛇随棍上道,“好!那就这么定了!”   她笑咪咪的对一旁侍立着的太监小贵子吩咐道,“你都听见了?今晚记得叫人伺候你家三公公沐浴更衣。   什么罗兰香啊,玫瑰花瓣啊。凡是一般妃嫔侍寝前会用到的东西,你们都给我一样不落的往他身上招呼。   要是让我知道,你们因为人家三公公没有封位就怠慢了他,我绝饶不了你们!   听见了没有?!”   小贵子强忍着笑瞥了眼三德子红红白白的脸色,跪下来干脆利落的答道,“喳!奴才省得了。”   “哎呦喂,主子您就饶了奴才的狗命吧!”三德子赶紧哭丧着脸跪地哀求道,“奴才错了,错了还不成吗?您罚我点别的吧,祖宗哎……”   福清却不理会哭天抢地的三德子,自顾自的对小贵子说道,“奥,对了。我听说妃嫔承宠的时候,都是赤身裸体的被布包着抬进来的,对吧?   那咱们三公公也得按这个形式来。你去准备一条最漂亮的花被子,把他包的美美的抬进来,争取让皇上给他多多的福气。”   这厢,三德子已经眼带绝望的瘫倒在了地上。“别价啊,主子!您、您这不是把奴才往死路上逼吗?!”   “死路?什么死路?!”福清美目一瞪,叉腰喊道,“你倒是和我说说,这死路在哪儿,谁是死路?!”   三德子的脸立时就是一僵。哪里还再敢吭声?   他总不能说,今晚这东暖阁就是他的死地吧?这可是大不敬啊!   福清见三德子不吭气了,这才满意的一笑,摸摸下巴道,“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。而且,眼看今晚就要蒙受圣宠,然后带着福气一步登天了。我怎么着也得和你说几句吉利话才是。”   “本来这种时候啊,我是应该和你说,祝你早生贵子的。可是吧……”她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三德子,接着道,“可我估计你也生不出来。”   “那咱们就换个词。我祝你……”福清垂眸思量片刻,忽然兴奋的猛一拍手道,“我祝你福气比我还旺盛,旺的你明早连床都下不了了!怎么样?够吉利了吧?”   三德子现在已经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。   带着福气一步登天,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。只要别让他带着“福气”一步升天,他就得念阿弥陀佛了!   “行了,就这么定了!大家今晚准备行动!”福清最后拍板道。   她用威压的视线缓缓扫过屋内的众人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这件事,谁都不许和皇上提,听见没有?!”   她的眼里蓦然绽放出了期待的光彩,坏坏的笑道,“我呀……要给他一个惊喜。”   小贵子暗暗地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。看来宫主这次是要来真的了,可怜的皇上啊……   这“惊”是一定惊的,可“喜”嘛……就没准了呦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恰在此时,门外忽然响起了一片请安声。紧接着,康熙便进来了。   他奇怪的看着一屋子或站或跪,却都神色纠结的奴才们,问道,“清儿,你这是在做什么呢?”   乍一听到康熙的声音,真把福清吓了一跳。这坏事都还没做呢,可别被抓包了……   她赶忙掩饰性的笑道,“没、没做什么啊……”说着,还悄悄的向屋里的下人,递去了一个警告的眼色。   “是吗?”康熙狐疑的看看,默默退到一旁的宫女太监们。   他怎么就觉着,那些人偷偷看他的眼神里,好像都带了那么一点……诡异的怜悯?!   哎,算了,不想了。反正清儿做事一向有分寸的。康熙极为乐观的想道。   “清儿你还没用早膳了吧?”康熙含笑道,“正好朕早上也没有用,一起吃吧。”   福清一听,赶忙连声吩咐三德子传膳。然后,语带埋怨的对康熙说道,“你也真是的,什么事就急成这样了?让你忙到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出去了?”   康熙却仿佛享受一般的听着福清难得的絮叨。一边听,还一边嗯嗯啊啊的应和两声。   直到福清话都说完了,康熙方笑着回答她方才的问题。“朕早上啊,是紧急召开内阁大臣会议去了。”   “啊?”福清一愣,问:“出什么大事了吗?”   “俄罗斯王子忽然决定来访,这还不算大事吗?”康熙疑惑的问道,“朕……昨晚不是告诉你了吗?”   看福清仍是一脸的茫然,康熙稍稍一想便明白了,一语双关的揶揄道,“奥,朕知道了。   大概清儿你昨晚的心思都用在别的事上了,所以才连朕的话都没顾上听。”   康熙的话,使得昨晚那些疯狂的画面,再次浮现在了福清的脑海里。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,她的脸立马就臊的通红。   福清狠狠地剜了康熙一眼,用嘴型比出两个字:讨厌!   尽管屋内还是和刚才一样安静。可不知怎的,福清却莫名的感觉到,大家的呼吸好像都忽然变的急促了很多。   这样的认知不禁让她更加不自在了。   福清轻咳了一声,挥挥手道,“你们都下去吧。”   待屋里的“闲杂人等”都退了出去,康熙立刻站起身来,走到福清身边,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。还美其名曰为:体贴的表现。   “怎样?还痛不痛了?”康熙伸出手,顺着福清的衣襟摸了进去,在她小腹下方似有若无的打着转。“我昨晚有些粗鲁了,对不起……”   福清已经对这千篇一律的道歉感到麻木了。  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,机械而平静的说道,“你要是真感觉到愧疚的话,那就不要再晚上玩命的折腾我,早上再来道歉了。”   “这个啊……”康熙干笑了一下,立即岔开话题道,“奥,对了,今年过年宫里一定很热闹。   蒙古可汗们要进京递降表,朝鲜使节会依礼来进贡,就连俄罗斯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三王子,居然都要来我大清朝见……”   “什么?三王子?!就是那个俄皇最宠爱的小儿子?”福清一惊道,“他还没有死吗?”   福清记得,在沙俄和大清签订了《尼布楚条约》之后没多久,沙俄内部就爆发了内战。几位王子在国内大战了三百回合,把个‘夺位之争’的戏码演的是不亦乐乎。   而那位据说最有可能上位的三王子,便在这场动乱中莫名其妙的中了毒。然后,就开始了长达几个月的昏迷。   康熙似乎也不是很清楚那边的情况,皱着眉头道,“那边的具体情况,暂时还没有打探出来。不过,听说那位三王子在两个多月前,忽然奇迹般的不药而愈了。紧接着,便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自己的两个哥哥,成为了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。”   福清垂眸思索片刻,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,遂不解的问道,“就算是他人苏醒了,那也是大病初愈啊。   他不是该老老实实的呆在莫斯科等着继位吗?跑到北京来做什么?   难道是俄皇派他来的?”   “这倒不是。”康熙立马答道,“是他主动向俄皇提出,要出使大清的。而且,据回来的信使讲,那位王子的决心似乎还很是坚定呢。”   主动提出?还决心坚定?   福清反复的咀嚼着这几个字。一种名为“不安”的情绪,渐渐的在她心里扩散开来……   茅房和女人   主动提出?还决心坚定?   福清反复的咀嚼着这几个字。一种名为“不安”的情绪,渐渐的在她心里扩散开来。   俄皇年事已高,而三王子作为王位的准继承人,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访大清。这事儿,怎么看都透着蹊跷。   “算了,等过一会儿我出宫一趟,去问问多罗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。”福清甩甩头,决定还是出去打听一下。   康熙一听这话,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,“我大清在沙俄边境的驻军统领,都没有传回来什么确切的消息。难道你认为身在京城的济拉玛,就有可能知道什么沙俄王族内部的事情了吗?”   福清在心里暗暗叹口气,耐心的劝道,“多罗他人虽然在京城,但是他的部族却在与沙俄接壤的大草原上啊。   现在你这里收到的消息,都是那个什么驻军统领一再的确定过了真实性,才敢送上京的。而那些他们没什么把握的风闻,是万万不敢写进奏折里的。毕竟,他们也害怕被扣上欺君之罪的罪名啊。   可多罗和他家里的通信,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。小道消息、闲话家常,或许比你这儿的官方情报更有价值。   你说呢?”   而且,福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没有说。   据她所知,多罗的父汗和沙俄的某位高官来往甚密。所以,对于俄国王室的事情,想必比他们这些门外汉要清楚的多。   但是,这种话她就不方便和康熙直说了。   毕竟,将来俄国和大清的关系会如何发展,还是未知之数。若是再次开战了,一顶叛国通敌的帽子扣下来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   这边,康熙仔细思量了一下福清的话,却觉着福清的想法着实是有些多余了。   在他看来,大清乃是泱泱大国。不论那个三王子来访是不是别有用心,都必定翻不起什么风浪来。   而他,作为大清朝的皇帝,只要知道那位王子到底什么时候到达。然后,安排好接洽的人就够了。打听那些‘小道消息’做什么?   不过,看福清对此事这么上心,他也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,遂耷拉着脸勉强道,“那好吧,可你得早去早回才是。最好……最好能在午膳前赶回来。”   “扑哧……”福清憋不住一笑,说:“玄烨,你有没有感觉咱俩的对话很像是一对乡间夫妇啊?”   康熙疑惑的看了福清一眼,不满地问道,“什么叫‘像夫妇’?!难道我们还不算夫妻吗?”   “不是啦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福清急急的解释道。   只是刚才有一霎那,她忽然觉的,自己就是一位即将出门耕作的农夫。而康熙这位贤惠的“妻子”,正在依依不舍的交代“他”,中午要回来吃饭啊!   想到这种场景,福清不禁又乐不可支的趴在了桌子上。   康熙却已濒临发怒的边缘。他早早的解散了会议,急急忙忙的赶回来,就是为了陪福清用早膳。   谁知她不领情就算了,还一直在那儿傻笑。到底是在笑嘛啊……   他把眼危险的一眯,冷着脸道,“清儿你愿意笑就慢慢笑吧,朕就不奉陪了,前面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呢。”说着,就作势要起身离去。   “哎,别呀,你还什么都没吃呢!”福清忙站起来拉住康熙,憋着笑,讨好的说道,“好了嘛,好了嘛,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。   你要走也行,先把东西吃了。吃完了,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。成了不?”   这话倒都是好话,可康熙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。什么叫‘吃完了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’?!   不过他也不欲多和福清纠缠,不然最后被气到的人一定还是他。   他憋着气随福清坐回原处,闷着头吃东西,也不搭理她。   但坐下时,却不忘将福清平时最爱吃的一碟凉拌笋尖,从桌对面随手端到福清眼前。   福清瞧见康熙的这一动作,立时就是一怔。这会儿让她笑,她也笑不出来了。   她吃饭、睡觉的时候,一向不喜欢太多下人站在屋里。而与她同吃同住的康熙,自然也只好陪她过这种‘自己动手、丰衣足食’的生活。   福清还总是爱理直气壮地跟康熙说:“要那么多人围着干吗?有我照顾你还不够吗?”   可照现在看来,一直在默默照顾对方的人,似乎是康熙才对……   她……是不是太不懂事了?   福清叹口气站起身,也不在乎康熙的冷脸,竟就这么乖乖的侍立在一旁。一会儿递茶,一会儿帮着夹点心的,伺候的是不亦乐乎。十足的小婢模样。   康熙初时还感觉蛮爽的,但到后来却越来越不自在了。   虽然他身边从未缺少过侍候的人,但福清可从不惯他那“大爷”的毛病。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,多半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。   因而,面对福清突然的殷勤,他除了毛骨悚然就还是毛骨悚然。   这种纠结的情绪,终于在福清坚持将一勺荷叶薏米粥送到他口边时爆发了。   康熙按着福清的手,让她把粥碗放回桌上。然后,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,揽着她问道,“你到底怎么了?好好的不吃饭,光忙活我做什么?  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?”   福清摇摇头,反手搂住康熙的脖子,问道,“玄烨,你会不会觉的我太平时任性了?不像你别的女人那样温柔体贴?”   康熙一愣,问:“没有啊,清儿你为什么这么问?”   福清把头埋进康熙的脖颈处,闷闷地说道,“唔……我只是忽然想到,那些娘娘们在陪你用膳的时候,一定都会很细心的为你布酒夹菜的吧?   不像我……就只会吃……”   康熙心下好笑,面上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,说:“想想也是唉。跟清儿你在一起是比较辛苦些的……”   福清忙紧张的从康熙身上跳下来,瘪着嘴道,“那大不了我以后也和她们学好了嘛,不就是站在旁边帮你夹菜吗?这有什么难的?”说着,就又要为康熙去添汤。   “好了,你就乖乖的坐下吧。”康熙立即将福清拉了回来,顺便将她手里的碗也拿了过来。   他站起身,自己从桌子中央的大汤碗里,盛出一碗参芪猴头老鸡汤。然后坐下来,用小勺舀出一勺汤,轻轻吹了吹后,对福清笑咪咪的说道,“来,张嘴。”   福清呆呆的听从康熙的意思,张嘴喝下了送到她嘴边的汤。   康熙一勺接一勺的喂着,时不时的还放下碗,拿起福清腰间的帕子为她擦拭下嘴角。   动作之熟练,比起福清而言,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  一小碗汤很快就见了底。当康熙发现已经喂完了的时候,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,“清儿,还要不要?”   福清这才回过神来。她不是想要学人家作贤妻来着吗?怎么又变成这样了?!   她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,说:“不要了、不要了。   哎呀,怎么又成了你照顾我了?玄烨,我、我不是故意的。对不起……”说着,就又想要站起来。   “唉……”康熙无奈地叹了口气,伸手制止了福清,循循善诱般的问道,“我问你,刚才我喂你喝汤的时候,你高兴吗?”   福清连想都不想的就猛点头。紧接着,又满含歉意的说道,“不过我知道不该这样的。下次我一定不会……”   “哎,”康熙摆手打断了福清的话。   他拿起桌上的湿帕子净了净手。然后,牵住福清的手,直视着福清的眼睛道,“刚才喂你的时候,我也很高兴啊。既然我们两个人都高兴了,那又何必要想这么多呢?”   “可是她们不是都……”福清犹想要说些什么。   “你管她们做什么呢?”康熙头痛的扶扶额。不明白福清为什么今儿个就非要跟他钻这个牛角尖了。   “而且,你能做的事情她们未必就能做的了啊。”康熙灵机一动道,“你看,你还能帮我打探一下那个俄罗斯王子来访的内幕。她们能吗?”   “也是啊。”福清想了想,马上便欢喜的笑了起来,美滋滋的说道,“嘿嘿,看来还是我比较厉害。”   “嗯嗯,那当然了。”康熙敷衍的附和道。   福清眼珠一转,决定马上就去发挥自身的价值去。   她猛地站起来,抱着康熙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,情意绵绵的说道,“唉。人家本来打算,今儿一下午都留在这儿陪你批折子的。不过,既然玄烨你交给了我这么重要的任务,那我又怎么能辜负了你的期望,只顾着儿女情长呢?   所以啊,我现在就去找多罗,打听那个俄罗斯王子去!你放心,哪怕是他一共有多少个小老婆,每天要去几趟茅房,我也会找人给你查出来的!”   福清噼里啪啦的说完了那一长串话,也不看康熙那欲言又止的神色,便踌躇满志的奔出门去了。   徒留康熙独坐在原处苦笑不已。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,他今天算是领教了。   好好的,他提三王子那个茬做什么?害他白白错过了一个红袖添香的美好下午……   而且,那个俄罗斯王子有多少女人,每天去几趟茅房,和他又有什么关系?!就算福清查回来了,对他有什么好处吗?   哦,不是,也许也是有一点好处的。康熙自嘲的一笑。比如,他可以等那个王子来了以后,和他深入探讨一下两国的茅房和女人。   毕竟,他这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不是?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“啊!!!!!!!”   一个时辰后,多罗贝勒府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。   卧室内,多罗正惊恐的缩在床榻的一角,拼命推拒着不断靠近他的福清。   他苦着脸,眼含哀求的说道,“院士,您、您就饶了我吧!我决不能跟您做这种事情的!不然,大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的就能淹死我了!”   说着,竟还真的挤出了几滴鳄鱼泪来……      第四类感情   福清跪坐在多罗的床边,双手合十,用比多罗更加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道,“济拉玛,拜托你了,你就帮院士这一次吧。  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,还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呢。这次就当我求你了,成吗?”说着,就下得床来,对着多罗深一躬身。   多罗哪敢让福清拜他?当然是赶忙跳下床来去扶,可是高烧着的身体却不争气。一个趔趄,几乎栽倒在了床下,结果还是让福清把他搀了回去。   福清看着咳声不断,脸色越发苍白的多罗,心下不禁愧疚不已。   她噔噔噔几步跑到桌边,倒了一杯茶。然后小心的吹了吹后,才递向多罗。   多罗想要伸手去接,福清却不肯,坚持端着杯子不肯松手。多罗无法,只好就着福清的手喝了。   福清将茶杯放回原处,迟疑着走回床边挨着多罗坐下,低着头小声道,“济拉玛,真是对不住了。   这会儿你生着病呢,我还来打扰你。可问题是这事儿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……”   “院士!”多罗忽然拔高了声音打断了福清的话。“您这么说话,无异于是在拿刀子剜我的心。你知道吗?!   从我七年前进入明日轩读书,就一直跟在您身边了。多少大风大浪,我都陪着你走过来了。难道到了现在,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?!   如果真是对你好的事情,我济拉玛哪里还需要你来‘求’我,我才肯做?上刀山下火海,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!”   福清立时大喜,兴奋的拍手道,“这么说,你是答应帮我了?”   多罗气极,愤愤的扯住福清的手嚷道,“我没答应!而且,这是在帮你吗?!这是在害你啊!   除非院士你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。否则,别想让我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!”   福清沉默了一下后,说:“皇上在一个多月前,曾于盛怒之下发过一道圣旨。让大阿哥负责蒙古大汗来京的一切接迎工作。这你应该知道吧?”   “我知道啊,可是那又怎么样?”   “本来这只是一件比较出风头的事情。太子正在闭门读书,就算是让大阿哥做了也无伤大雅。可是……”福清忧心忡忡地说道,“可谁知,那个俄罗斯王子好端端也跑过来凑热闹了。   如果他跟蒙古的各位大汗一道过来,那岂不是也要由大阿哥来接待了?”   “不是如果,是一定。”多罗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,“父汗已经给我来信了。他说,他会和新的准格尔汗——策旺,以及那位大难不死的三王子一起来京。”   “那就更不能让大阿哥接这趟差事了啊!”福清急道,“你赶紧跟你父汗说吧,让他快给朝廷上奏章,就说希望由太子来陪他们。”   “为什么啊?”多罗老神在在的说道。   “你说为什么啊?!”福清狠狠地拍了下多罗的脑袋,恨铁不成钢的说道,“我怎么就有你这么笨的学生?!   大清朝的太子尚在,可接待俄国准皇位继承人的却是其他阿哥。这不等于是在暗示,太子已经彻底失宠了吗?!   那保成以后的日子,岂不是就更难过了?!”   “喂,很痛哎,我还在生病好不好?”多罗没好气的拍开福清的手,说:“我当然明白太子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。可我不明白的是,这又跟院士你有什么关系?   那太子又不是你亲生的,你这么操心他的死活做什么?!居然还让你千里迢迢’的,从宫里跑出来要我帮忙……”   “当然有关系了。”福清闷闷的答道,“保成的日子不好过,难受的还是皇上。   如果你能帮太子摆脱眼下的困境,就能让皇上开心。那就是帮到我了……”   “院士你?”多罗欲言又止的看了福清半晌,最终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。“唉……”   他拉过福清的手,无奈地说道,“院士,我知道你是一心想讨皇上的欢心。可是帮人咱也得分对象啊,不是吗?”   “像太子那样的人,是能帮的吗?”多罗没好气的说道,“您难道都忘了,当初他是怎么派人去围剿咱们明日轩的?   那份心狠手辣啊,几乎是想把咱们和皇上都一窝端了!”   “可那不是他做的啊!”福清急急的解释道,“我都已经查清楚了。这件事,由始至终都是索额图瞒着太子做的!”   “我不管是索额图还是太子。反正在我眼里,他们都是一样的。”多罗不耐烦的抽回了手,斩钉截铁的说道,“我告诉你,别的什么都好说。但这事儿啊,咱们没得商量!”   福清大怒,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的瞪着多罗喊道,“济、拉、玛!”   “哎。”多罗阴阳怪气的应道。   “你……”福清颤抖着手指指向多罗。满肚子骂人的词儿,都被多罗的这一怪声给唬没了。   过了良久,福清方疲惫的放下了手,心灰意冷地说道,“罢了,罢了,我不指望你了。   既然你说策旺也会来,那我干脆写封信给他,让他帮忙好了。”说着,就要转身往外走。   多罗马上就急了。他‘噌’的一下坐直了身体,一把拉住了福清的手腕,说:“院士你疯了是不是?!你怎么能去找那个小子呢?他对你居心不良的,你知不知道?!   更何况,当初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的求亲,让他颜面扫地。现在再去找他,谁知道他会提什么条件来刁难您?”   “刁难倒不至于啦。”福清苦笑了一下道,“毕竟,若不是我杀了葛尓丹,他也坐不上今天这个大汗的位子。   而且,我们在蒙古总算也相处过些日子。我想,这点小忙他还是会帮我的。”   “只是……”她略带惆怅的垂下了眸子。“只是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了。   我福清一生都不愿求人,就是因为我知道,今日别人帮你做了一点事,明日可能就需要你付出高昂千万倍的代价,才能偿还的了啊……”   多罗似乎也感染了福清低迷的情绪,恹恹地嘀咕道,“那你今儿个怎么还来‘求’我了?”   “呵呵,傻瓜。”福清笑着摸摸多罗的头,宠溺地说道,“我让你们帮我办事,是从来不会有什么‘欠人情’的负担,也不会有‘如何还人情’的困扰的。   因为我知道,你们是根本不会想这些的。”   她顿了顿后,又继续温声道,“而我,也和你们一样。   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,也是不图你们回报我什么的。”   福清这样推心置腹的话,听的多罗差点没落下泪来。两人在江苏相处时的点点滴滴,就仿若是发生在昨天的一样。   他心下一热,不由的脱口而出道,“院士,我帮你!你别去找策旺了。”   福清笑着摇摇头,轻声说道,“不用了。我知道,你也有你的难处的。”   她转身走到窗边,背对着多罗,声线飘渺的说道,“我和索额图明争暗斗了这么长时间。太子党的人对你们,甚至是你们的家族,都一向是采取压制的手段的。   方才也是我考虑不周了。都没想过,如果你真的站出来为太子说话,你要怎样面对你的师兄弟们。”   福清扭过脸,勉强对多罗笑了一下,玩笑着说道,“就像你说的,到时候啊,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的,就能淹死你了……”   “院士,你怎么就不明白呢?”多罗略显失落的说道,“我开始不肯答应您,是因为怕师弟们的埋怨吗?我这还不是在为您担心嘛。咳、咳、咳……”说着,便又剧烈的咳嗽开来。   福清只微微勾了下嘴角,却并不出声回应。   然后,她好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,快步走到多罗旁边。用手试了下他额头上的毛巾的温度,发现已经温热了,便赶紧去水盆里拧了一块冰帕子来替换。   多罗见福清一脸的不以为意,遂有些生气的别过了头,问道,“怎么?您不信我吗?!”   福清眼见多罗的脸上的潮红越来越重,哪里还顾得上他在说什么?忙柔声哄道,“好,我信,我信。来,不要把头扭来扭去的了好不好?这样毛巾都掉了。”   她再次探出手,试试多罗额上的温度,发现热度始终居高不下,不禁担心的自言自语道,“你总这样耗着也不行啊。   嗯……我得赶紧让他们去给你找个刮痧师傅来。顺便还得再熬碗姜汤去。”   多罗见福清真就要往外走,赶忙拉住了她。   但福清却还以为,多罗犹像小时候那样害怕喝药呢。遂笑着安慰道,“我只是要去熬姜汤,真的。快松手吧。   我连大夫都没有请,去哪里给你煎药去?”   “不是啦,我早就不害怕喝药了……”多罗如蚊子般哼唧道。脸也一下子又红了几分。   幸而他本来就发着烧呢,脸红也就不明显了。   福清一怔,问:“那你还拉着我做什么?”   “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太子的事情啊。”多罗气鼓鼓的说道,“您刚才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?我不是答应帮你了吗?”   “奥,这事儿啊。”福清敷衍着说道,“你现在烧的这么厉害,这些事还是等你好了再说吧。好吗?”   “您都不奇怪我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吗?”多罗不甘心的接着问道。   “嗯,那你说是为什么呢?”福清心不在焉的应道。   她一边焦躁的摸着多罗越发烫起来的额头,一边忧心的想着:真是的,怎么好好的就会突然严重起来了呢?   不行,必须得想办法赶紧退热。否则,再像当年那样昏上半月,可怎么是好?   多罗自然看出了福清心不在此,微微一笑,松开了手道,“没事了,院士您去忙吧。”   福清如蒙大赦一般的松口气道,“那你好好休息。我先去派人给你请刮痧师傅,再到厨房给你煮碗姜汤去。”   她小心的扶着多罗躺下来,又细细的为他塞好了被角。最后,还不忘瞪着眼啰嗦道,“要是我回来以后,发现这被子露了一条缝,就要你好看!听到了没有?!”   明明是威胁的语气,却因为那溢满了关心和紧张的眼神而大失效果。   多罗也没有劝福清不要亲自去煮姜汤了。或者说,他知道自己劝了也没用,遂点头道,“好,我等你回来。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看着福清如离弦之箭一般,‘嗖’的一下奔出门去,多罗不禁轻笑出声。   他在心里默默的对福清说:这就是我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了。   呵呵,你看你总是这样。不论自己本来正在做什么,正想要做什么。只要发现我们有了事,必定会放下手里的一切,先来顾我们。   其实,您也只不过是我们的院士、老师而已。但是,却能待我们却如同亲人一般。   哦,不,应该说是更甚亲人。   所以,我们才会投桃报李,以同样的感情回报于你。   我开始不愿意帮助太子,不过就是怕他一旦东山再起,会再次为难于你。而等到那时,恐怕我也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实力了。   不过,我现在也想通了。多罗释然的一笑。明日轩的每一个人,都跟你共富贵了这么多年。就算是要我们陪你患难一次,也算是分属应当的。   只要,你高兴就好……   至于那个太子……唉,帮就帮吧。   将来他要是真的翻脸不认人了,不管是充军还是杀头,我都陪着你就是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忽然想跟大家汇报一下,我今天一天的时间安排~:-) 早上八点,各位可能还在睡懒觉的时候,我在电脑前码字。 中午十二点,各位大概在餐桌前吃饭的时候,我端着饭在电脑前码字。 下午两点,各位也许在床上午休的时候,我裹着毯子在电脑前码字。 下午四点,各位米准在外面逛街的时候,我依旧在电脑前码字。 而现在,晚上八点,你们正在这里哈皮的看文的时候,我还是坐在电脑前码字。 最后的最后,我想说,如果亲们看完这些之后,认为我这种人纯粹就是在自找罪受,活该要写文的话。 那么,欢迎各位霸王继续潜水下去~ ^_^   多心   福清办事向来是雷厉风行,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,清粥小菜、热腾腾的姜汤,以及“新鲜出炉”的刮痧师傅就都通通都到位了。   然后,她便以一副当家主子的做派,在贝勒府里吆喝着人给多罗灌汤、喂饭、按摩等等等等。这么一番折腾下来,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。   不过,好在是没有白忙活。再次沉沉睡去的多罗的脸色,明显比之前要好了很多。   福清看着多罗酣甜的进入梦乡,安慰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一层薄汗。给屋里的下人打了个手势,就带着大伙悄悄的退出了房门。   贝勒府的管家,是多罗从蒙古带来的亲信。他眼见福清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家的少主子,心下当然感激不已。   他以手搭肩,深一躬身,对福清郑重的行了一个蒙古族礼。用着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,“多谢福院士照顾我家小主子,我代大汗谢谢您了!”   因为,他是在七年前就随多罗到了江苏,认识了当时的明日轩院士——福清。   而福清被康熙册封为“从一品宫主”,却是近几个月的事情。   所以,他还仍旧沿袭着以前的叫法,称福清为“福院士”。   福清倒也不是一个会挑剔称谓的人。她笑着和那管家打趣道,“算了吧你,遏密达。我跟多罗相处的日子,恐怕比你和你家大汗都要长。我照顾他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了,还用得着你来谢?”   遏密达一愣,随即也豪迈的大笑道,“哈哈哈,福院士的对。是遏密达失言了!遏密达给您赔罪了!”说着,就又猛地对福清一鞠躬。   “哎,行了,行了,别再多礼了。”福清连忙拦住遏密达,笑道,“你若是真想要向我赔罪的话,就快点去为我准备一间厢房,让我歇一会儿。刚才忙活多罗那小子半天,也够累人的了。”   “啊,是遏密达疏忽了。”那管家挠挠头,歉疚的看着福清道,“您稍等一下,我马上就去为您准备。”   他转过头,对身边的一个小婢女交代道,“你快去带人收拾下西院的房间。然后,再叫厨房弄几个菜过去。奥,对了,还有昨儿个刚送来的奶茶,也给端一碗……”   “哎,等一下。”福清忽然打断道,“不必去收拾西院了,就给我在多罗旁边找间屋子就好。我稍微眯一下,还得去看看他呢。”   多罗睡了,福清便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了。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。   主院的房间都是现成的。侍婢们马上就领着福清进了多罗隔壁的屋子。然后,又利索的端来了遏密达交代的吃食。做完这些后,便静悄悄的退出门了去。   一见人都走光了,十一再也忍不住的现出身来,对福清迟疑着说道,“宫主啊,皇上不是说了要您午膳前回宫的吗?您怎么又在这儿歇上了呢?”   他是康熙派在福清身边的暗卫。但凡福清有什么地方惹到了康熙,他一定就是那个遭受池鱼之殃的倒霉蛋。   尽管他知道,福清八成是不会听他的话。可是,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,十一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出来劝福清这个煞星。   但是,福清整整一上午都在围着多罗跑来跑去,已经是累极了。这会儿,她连看都懒的看十一一眼,便自顾自的喝了碗奶茶,就上床睡觉了。   徒留十一傻傻的站在屋子中央。瘪着嘴,一脸委屈的盯着福清的背影。   可是,现在夜崎又不在。谁还能为他作主呢?   十一叹了口气,只得认命的退回了暗处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福清这一睡啊,就睡到了日头西斜了。   她迷迷噔噔的睁开眼,看看周围陌生的家具摆设,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,自己这是在哪儿。   福清伸出手,懒洋洋地拍拍自己的头,似是想要借此让自己清醒一些。   忽然,她猛地坐起身来,大喊了一声:“啊!坏了!多罗!”   “噗……”正坐在桌边一面喝茶,一面饶有兴致的观察着福清的多罗,被这嘹亮的一嗓子吓的连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。   他慌忙从袖子里拿出帕子,狼狈的擦着自己湿了的衣襟,埋怨道,“院士你在干嘛啊?没事叫什么坏了?这下可好,还真是坏了,我的衣服都湿了……”   福清乍一见多罗出现在自己这里,却是一愣,问:“你怎么跑出来了?不是还病着呢吗?”   “那点小风寒啊,早就没事了。”多罗不以为然地说道,“发了场汗就好咯。”   “那你也该多在屋里休息休息才是啊。”福清掀被下床,走到多罗身边,不大高兴的说道。   她用手背探探多罗的额,感觉的确是不热了。脸色这才好看了些。   多罗马上讨好的一笑,说:“你看是吧?我就说我没事了嘛。而且啊,我是来给院士你送东西的。”   “送什么?”   “你不是要我父汗写一封为太子歌功颂德的书函吗?”多罗指指桌上的一个信封道,“我已经准备好了。”   福清立时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。她拿起那信,颠来倒去的看了又看,问道,“不会吧?!我早上才和你说的,晚上你父汗就寄信来了?!   你们家用什么东西送的信啊?!”   多罗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,说:“这信当然不是从蒙古送来的了,而是我现写的。   父汗怕我一个人在京城,会遇到什么麻烦。故提前为我准备了两张,盖有他的大汗印章的空白信笺。让我在必要时,就拿他当挡箭牌使。”   尽管多罗说的轻描淡写,但福清又怎么会不知,这两张信纸对多罗的重要性?   如果把它们放到蒙古去,那就等同于是两份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啊!   福清目光复杂的看着手中的信,问道,“这信就是你用大汗准备的空白信纸写的?”   多罗点头道,“嗯,只能用它来应急了。不然,要是我现在寄信给父汗,再让他递折子给朝廷,恐怕黄花菜都凉了。”   福清的嘴唇欲动未动,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喉头,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   最终,她只是叹息着拍拍多罗的肩膀道,“济拉玛,下次就算是你把我书房那副王羲之的字儿给烧了,我也不骂你了……”   多罗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。他没好气的挥开了福清的手,嘀咕道,“我不就是前两年不小心弄坏了你一把扇子吗?至于记到现在嘛……”   他扭头看看外面的天色,对福清说道,“行了,不早了,我看您也早点回宫吧。不然,皇上又要着急了。”   “呃……不急,不急,我还是再陪你呆一会吧。”福清目光闪烁的答道。   “陪我做什么?我已经没事了啊。”多罗怀疑的上下打量着福清。“院士您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?”   “什么叫‘又闯了什么祸’?”福清斜了多罗一眼,坐下来,用手拄着下巴道,“我只不过是给皇上安排了人侍寝而已。所以才不愿意太早回去……”   侍寝?!多罗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。  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福清,磕磕巴巴的问道,“您、您当真为皇上安排其他人侍寝了?!是、是谁?”   福清狡黠的一笑,说:“当然是真的了。我骗你做什么?就是三德子咯。”   “三、三德子?!”多罗这次吓的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!   他应该没有听错吧?!这皇宫里,好像也没有哪位娘娘叫‘三德子’吧?   多罗用绝望而萧索的语气,最后确认道,“院士您说的那位‘三德子’,该不会……就是平时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吧?”   福清笑眯眯的点头道,“没错啊,就是他。”   福清心里自然知道,多罗一定认为她这简直就是在胡闹。不过,她却有着自己的考量。   现在的康熙,仿佛就是一根绷紧了的弦。   太子的误入歧途,索额图的胆大妄为,明珠的阴谋算计,以及胤禔日渐暴露的野心勃勃,都让康熙感觉身心俱疲。   而她现在想做的,不过就是跟康熙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。让他能够借着这个机会,把心里的火都发出来。   虽然,三德子或许难免会吃一些苦头。不过,等康熙这股气消了,最先受益的大概也是他三德子。   多罗自是不清楚福清心里的小九九。他闭了闭眼,僵硬着身体,机械的说道,“我看您今晚就别回宫了。明儿个跟我一起去乾清门上朝得了。不然……”   他停了下,却慑于福清的淫威而没有继续往下说,转而问道,“对了,皇上他知道您来我这儿了吗?”   “嗯,我和他说了。”   一听这话,多罗却难免有些多心了。他犹疑着问道,“那这么说……您让我以父汗的名义为太子说话,其实是皇上的主意?”   福清哪里会不明白多罗的隐忧?   她好笑的点点多罗的额头道,“不是的,你多心了。我来找你做什么,皇上他根本就不知道。   我出门时跟他说,我是来向你打听那个俄罗斯王子的事情的。”   福清站起身,疏散了一下略显僵硬的筋骨,淡淡的说道,“济拉玛,你放心吧。你家院士,可不是会被人耍着当枪使的笨蛋。”   “而皇上……”她转过脸来,直视着多罗的眼睛,字字铿锵的说道,“也绝对不是需要求着女人,才能成事的废物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修河蟹修到我内牛满面…… 丫丫的,第二部我要是再写一个字的H,就让我的名字倒过来写!!! = =   卷七   所谓“傻帽”   当晚,福清便宿在了多罗贝勒府。   可也不知是白天睡得太多了,还是因为惦记着康熙和“三娘娘”的进展,福清这一夜是辗转难眠,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才睡着。   然而,她才刚睡下了没多长时间,便听到丫头们在外面叫门了。   初时她还不想起呢,直到听到多罗在外面的一声大吼:“院士,您到底还跟不跟我去乾清门啊?今儿可是有大朝会,咱们不能迟到的!”   福清这才浑身一个机灵,跳下床来。急急的洗漱完毕,换好繁复的正装,连早膳都没顾上用,便随多罗一前一后的上了赶赴宫中的轿子。   待进得宫门以后,福清却有些为难了。现在她是该跟着多罗去乾清门呢,还是该先回暖阁去找康熙?   但是,还没等福清考虑出个所以然来呢,就见小贵子慌里慌张的从前面跑了过来。   小贵子冲到福清跟前,还没等福清反应过来,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,哭丧着脸道,“宫主哎,您可算是回来了。快和奴才走吧,皇上他老人家正等着您呢!”   多罗见来前传旨的,既不是乾清宫里的老人梁九功,也不是福清身边的“新宠”三德子,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,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,“怎么是你来传旨?梁九功和三德子呢?”   小贵子如丧考妣的耷拉着脸,有气无力地答道,“回贝勒爷的话,梁总管前儿晚上被打了二十大板,这会儿正养伤呢。三公公昨晚上被打了四十大板,这会儿正发着烧呢。所以,今儿个是奴才当值。”   他给福清磕了个头,抬起脸,眼中带泪地哼唧道,“至于奴才今儿晚上会挨多少板子,可就全看宫主您的了啊……”   福清却没心思跟他打趣儿,着急的说道,“什么?四十大板?!这不是要人的命吗?!   三德子还在发烧吗?请太医了没?   还有,梁九功又怎么了?他为什么也会挨打?”   福清这一连串的问题,就和机关枪似的扫射了出来。换作了旁人,八成要愣上一愣才能接的上话。   不过,这乾清宫里的人,可都是人精里的人精。小贵子自然也不遑多让。   只见他表面似是六神无主,实则有条不紊的答道,“这三公公可是被皇上亲口下令打板子的人,谁敢帮他宣太医?更何况,奴才们也不是能用的起太医的人物啊。”   看福清的脸色一下子变差了,小贵子就仿佛说书的一般,峰回路转的描述道,“不过啊,皇上他老人家可真是仁慈呀。今儿一大早就特意吩咐奴才,去找个太医为三公公治伤。而且,还赏赐了一大堆的好药、补品给三公公呢!   哎呦喂,您是没看见。太医给三公公涂伤药的时候,把三公公感动的痛哭流涕的,嘴里还直喊着皇恩浩荡呢!”   小贵子的场面话,说得是十分漂亮。然而,内里的水分却极大。   事实上,康熙只是在早上随口问了一句三德子的情况。听说他这会儿已经昏迷的人事不知了,才勉强大发慈悲的交代,让太医院随便派个人去看看的。   至于那些什么好药、补品的,就更是扯的没边了。不过,康熙也的确是顺嘴说了一句,“该用什么药,也别委屈了他。”。   这不,就被小贵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了。   而医士在给三德子上药的时候,他也真的是哭了。可是,那就不是因为感动了,而是因为疼的……   福清又何尝不知道,小贵子这番粉饰太平,无非就是希望她不要因此和康熙闹脾气,以免再牵连了他们这些下人呢?   她叹了口气,亲手扶起了小贵子道,“你不用说了,我心里有数了。皇上他不是还在等着了吗?我们现在就走吧。”   “哎,”小贵子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,哈着腰道,“那就请宫主您上轿吧。”   福清这才注意到,小贵子竟是带着轿子来接她的。她转过脸,和多罗碰了下眼神。待得到多罗肯定的表示后,才放心的乘轿离去了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然而,福清的轿子还没有走出多远,就在文华阁附近,迎面碰上了康熙的御辇。   这次,也不用小贵子再来求爷爷告奶奶了。福清自动自发的便下轿来到了康熙的御辇下,低眉顺目的站在寒风里,等着康熙招呼她。   康熙本来是想好好晾一晾福清的。但一来,这大清早的的确是冷,冻着了福清还是他心疼。二来,朝会的时间就快到了,他也耗不起。   于是,康熙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说道,“在那儿傻站着做什么?还不上来?!朕还有正经事要办呢!”   福清心里有些委屈,但嘴上也没顶撞,默默地就上了龙辇。   她看了眼神色不善的康熙,想了想,终是拿捏着坐到了一个离他远些的位置。   康熙看着离他八丈远,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壁画样的福清,心里就越发的来气了。   恰在此时,一丝冷风透过帷幔的遮挡吹了进来。衣衫单薄的福清不禁打了个哆嗦,下意识的就抱了下肩。   康熙一怔。想要叫福清凑近他些,却又抹不开面子,只好恼怒的拍拍身边的茶几,板着脸道,“愣着做什么?快给朕倒茶啊!”   福清瘪瘪嘴,慢慢腾腾的蹭过去为康熙倒了茶。可还没等她退回原位呢,就见康熙飞快的将自己怀里捂着的手炉丢给了她,口道,“给朕拿着。”   福清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住了那手炉。  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小铜炉,又疑惑的抬眼看看康熙。待发现康熙眉宇间那一抹躲闪的神色后,立时就恍然大悟般的笑了开来。   康熙马上就有了一丝,心思被人撞破的羞恼感,不由的沉下了脸。   福清却不再理会康熙的黑脸。   她窃笑着将那手炉又还给了康熙。自己则像鱼儿一般,吱溜一下钻到康熙的披风下,斜倚在康熙的怀里,眉眼弯弯的撒娇道,“我才不要那个东西呢,还是你抱着我比较暖和。”   康熙轻哼了一声,总算倒也没把福清推开。但是,要他这么轻易的原谅福清昨晚给他的“惊喜”,他也做不到。   康熙用力的在福清脸上拧了一把,咬牙切齿的说道,“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。我告诉你,等一会儿回去了,我肯定要你好看!”   孰料,福清竟笑眯眯的搂紧了康熙的脖子,上身抬起,主动将自己柔软的唇送了上去。   康熙也不客气,发狠的在那娇嫩的檀口内肆虐了一番。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,才将福清放了开来。   “我知道你最近心里不痛快,别憋着了。我看你这样,真的很难受。”福清爱怜的伸手抚上康熙如刀锋勾勒出来的硬挺五官,温声道,“你拿人撒气,总比把火都窝在心里要强。等会儿回暖阁了,你爱怎么折腾我都行。”   “至于三德子……”她顿了顿,苦笑着说道,“谁让他是我的人呢?那就只能陪着我,一起做你的出气筒咯。”   康熙只觉一股热流从心里直冲上眼。他闭了闭眼,颤着声音道,“清儿,你……”   “嘘……”福清伸出食指点上康熙的唇,紧贴着他的耳畔呢喃道,“什么都不必说了。只要你这次,能痛痛快快的把心里的气都撒干净了,别再三不五时的绷着个脸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里,乾清门就已经到了。只听见小贵子在外面尖着嗓子喊了一声:“皇上驾到!”   紧接着,便是一片震天的呼喊声: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……”   康熙正正神色,弯腰从龙辇上走下。然后,转过身来,向福清伸出了手。示意福清扶着他下来。   康熙的这个动作,却把小贵子吓了一跳。这哪里是皇上干的活儿啊?   他赶忙上前哈着腰递出了自己的胳臂。可惜,却是马匹拍到了马腿上,被康熙凌厉的一个眼风扫过来,只好讪讪的退了回去。   待康熙再次将脸转向福清的时候,就又是一片温和了。他抬抬手,轻笑道,“清儿,下来啊。”   空旷的广场上,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。百官都神色复杂的,在福清和康熙之间看来看去。   福清一怔。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来。   虽说她以明日轩院士的身份,参与朝政颇多。但是,康熙还从来没有公然将她带到乾清门来御门听政呢。   难道说……他已经知道了,自己和多罗商量的事情了?福清一惊,随即又否定般的暗暗摇了摇头。   不可能啊。当时她都特意把十一哄跑了,康熙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呢?   算了,不想了。福清脑子一转,心里便有了计较。   反正,她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的。毕竟,要想从明珠和胤禔的嘴里,抢下接迎蒙古大汗这块肥肉,光靠多罗怕是不行的。   那既然康熙都把她带来了,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也好,总之也算是随了她的心意了。那不妨就既来之则安之好了。   想清楚以后,福清一抬头,正好迎上了康熙鼓励的眼神。她心下一暖,微微一笑,就着康熙的手,便大大方方的下了御辇。   福清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今天到场的人,发现来的还真是挺齐全的。   三品以上的京官,以及爱新觉罗家有封号的各位王公们,自是悉数到场。就连一些没有职务的远支外戚们,居然也都来了。   福清再将视线前移,眉头立时不易觉察的一动。   只见站在最前方的,赫然正是多日未出现在朝上的太子!后面还跟了一溜的黄带子阿哥。貌似成年的皇子,都被康熙叫来了。   这个阵仗似乎有些熟悉啊……福清皱眉想道。   然而,还没等福清想出个所以然来。康熙便已牵着福清的手,稳稳地走上了御座。   他用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他脚下的大臣们,铿锵有力地说道,“朕今日召集各位爱卿、宗室们来,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。   自先皇后赫舍里氏过世之后,后位悬空已久,内宫事物多由诸妃商议决定。然而,这也实非长久之计。   故朕今日决定,让福清以‘从一品宫主’的身份代掌凤印,统领后宫。各位卿家意下如何啊?”   不容置喙的语气,一如他当初册封福清时一样。   议政殿上立时便是一片哗然。方才还整齐有序的队列,也出现了一霎那的骚动。   福清垂下眸子,面上虽然仍是一派云淡风轻,但心里其实已掀起了不小的风浪。   尽管康熙早就将凤印交到了她的手上,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,康熙居然会在这种场合,把这件事宣布出来。而且,连事先通知她一声都没有。   他……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吗?   就在福清正暗自揣摩着康熙的心思的时候,忽然感觉一道莫名的眼光朝自己看来。   她一抬眼,恰好和明珠惊疑不定的视线撞在了一起。但两人的眼神只稍一碰触,便飞快的各自移开了。   此时,明珠亦陷入了紧张的思索之中。   这个凤印,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福清的手里的。否则,将来她一旦诞下了龙子,皇上势必会顺水推舟的将她立为皇后。   那样一来,即使他扳倒了太子,这皇位也轮不到大阿哥来坐了。   但是……现在这个时候,他能站出来说‘不’吗?   明珠悄悄抬头看了眼,康熙那毫无商量余地的冷硬脸色,再看看正向福清暗暗点头的裕亲王福全,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第一只出头的傻鸟。   他把手往身后一背,微垂下头,悠哉悠哉的等着哪个傻帽,率先站出来和康熙叫板。   然而,他的悠闲并没有持续很久。队伍前方骤然出现的一声大喝,差点没把明珠惊的坐到地上。   只见大阿哥胤禔,在康熙虎视眈眈的眼光下,神勇无比的一步跨出队列,气急败坏的喊道,“皇阿玛,儿臣反对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所以说,决定一个阵营实力强弱的,往往不是最聪明的那个,而是最蠢的那个~ XD   侮辱   大阿哥胤禔在康熙虎视眈眈的眼光下,神勇无比的一步跨出队列,气急败坏的喊道,“皇阿玛,儿臣反对!”   明珠的心一下子就变的拨凉拨凉的。   傻帽……还真让他给等着了……  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胤禔一眼,用着毫无感□彩的冷声问道,“哦?你反对?理由呢?”   胤禔刚才会冲出来,全凭的是一时意气。此时被康熙那充满威压的眼光一瞪,立时就吓的有些腿软了。   “儿臣……儿臣……”   听着胤禔那磕磕巴巴的话,康熙不耐烦的喊了一声:“你什么?没话说就退下去!”   胤禔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尽量镇静的说道,“儿臣认为,宫主她不是管理后宫的最佳人选。   代掌凤印,其实也就等于是暂代皇后一位了。而中宫之选,除了要考量自身品德之外,家世血统亦是不得不想到的地方。”  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低低的附和声。   明珠暗暗观察着众人的反应,心里总算是略微宽慰了一些。虽然胤禔出来的时机不对,但幸好说话的条理还算分明。   他悄悄给一向与他交好的齐大学士递去一个眼色。齐大学士会意的点点头,也跟着站了出来,说:“臣以为大阿哥所言极是。   福清宫主初一进宫便蒙受皇上恩宠,册封为‘从一品宫主’,品轶与皇贵妃相当。民间坊内对此事已有颇多揣测。   但是,册封妃子毕竟是皇上的家事,故臣当时虽然以为不妥,可也并未多加劝谏。   不过,皇上今日所言,让福清宫主代掌凤印、统领后宫,臣是万万不能赞成的……”   “齐大学士您也管的太宽了吧?”现任的步军统领,也是明日轩早期的毕业生卫剑锋,憋不住说道,“这后宫就是皇上的后院。皇上让谁来管他的后院,难道就不算是他老人家的家事了吗?   既然是家事,那我们作臣子的又有什么立场来多嘴呢?”   “非也非也。”齐大学士转过头来,不慌不忙的说道,“就如同方才大阿哥所说的,代掌凤印,其实也就等于是暂代皇后一位了。   何谓皇后?国母是也!   既是国母的挑选,那自然就不再是家事了。而是国事、朝事、天下事了!”   卫剑锋一介武将,为人向来爽朗,但却并不善言辞。若论耍嘴皮子,哪里是这些文人的对手?立时就被齐大学士的话堵的够呛。   多罗见自家师弟尴尬的立在中央,赶忙站出来解围道,“齐大学士恐怕是多虑了。皇上他方才也说了,只是要寻一个暂管后宫事物的人而已,并非是皇后的甄选。   若论品级,如今后宫中当属福清宫主位分最高。由她来担此重担,也算是理所应当的了。”   “光是位分高就可以了吗?”一个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小吏,忽然不怕死的咋呼道,“咱们满人最重视的就是出身和血统了。福清宫主虽然位尊,但却来自民间,显然不适宜成为后宫的女主人。   相比之下,温僖贵妃娘娘就要合适的多了。   娘娘她身出名门,又是家中嫡女。位列贵妃之尊,陪王伴驾多年,温贤恭良可谓有目共睹。若由她来暂掌后宫事物,定能服众。”   “贵妃?”康熙微一挑眉,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那小吏,说:“钮祜禄氏的身体一直不大好。自几年前,就长留于承乾宫内闭门不出,专心礼佛。为老祖宗以及她姐姐孝昭皇后祈福,属于半个方外之人了。   此时再用后宫这些俗事去烦扰她,似乎不大妥当啊。”   齐学士对康熙一躬身,附和着说道,“皇上说的是。”   但紧接着,他又话锋一转道,“贵妃娘娘的清修的确是不该去打扰的。   不过,好在后宫中妃位以上的娘娘们,大多都是满洲贵族之女,自幼熟读《女诫》、《女则》,品行纯良,堪为天下女子表率。   皇上不妨就从她们中择其合适者,来为您分忧。”   齐大学士的一番话,说的明日轩众人差点没气吐了血。   他的话,表面上似是在顺着康熙的思路提意见。而实际上,字字句句都在暗指福清出身低微,品行不佳,与宫里的其他娘娘们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!   这、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!   卫剑锋的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的响,要不是多罗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。恐怕他早就冲上去,一拳打断了齐大学士的门牙了。   御座上的康熙也在一瞬间僵直了身体。幽深的眸子里,尽是难以掩饰的滔天怒火。   看来他这阵子,真是太给大阿哥的人脸面了,给到他们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!   该死的狗奴才,居然敢这样当众羞辱清儿?!他是不想要脑袋了吗?!   康熙身体蓦然前倾,右手也上抬到了桌案的位置,眼看就要拍案而起!   说时迟那时快,就在康熙的手即将重重落下的前一刻。福清忽然眼明手快的从身侧的宫女的手里接过一杯茶,奉上了御案,轻声道,“皇上请喝茶。”   也就这一打岔的功夫,康熙便已冷静了下来。   由福清代掌凤印的事,就是他亲口提出的了。此时,若他再因为福清而大发雷霆,很有可能会招来朝野上下的风言风语。   那样一来,不论是对他还是对福清都不好。   康熙只得喘了口粗气,手重重的扣上茶碗。眼更是阴鸷无比的瞥了齐学士一下,警告意味儿十足。   相较于康熙浑身散发出的彭勃怒意,福清倒显得很是平静。   明清时期本来就是门第观念颇为严重的朝代。齐学士不是第一个创造这种观点的人,也不会是这种观点的终结者。   他,只是在封建社会里,拥有这种想法的无数人中的一个而已。她根本就犯不着和他生气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然而,裕亲王却显然没有福清这般看的开。   其实,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子的。孩子受了欺负,为人父母的反而更加生气。   保绶跟在福清身边,足有五年之久。而裕亲王更是早在七年以前,就与福清在江苏相识了。   在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里,随着福清和保绶感情的加深,整个裕王府也难以避免的与福清越走越近。   在福全心里,福清其实早就相当于是她的半个女儿了。   而今,他视若亲女的孩子,居然被人指着鼻子骂,他又焉能咽的下这口气来呢?   福全一步一步的走向齐学士,在距他两步之远的地方站住,眼含深意的看着他,问出了一句乍听上去似是与此时的话题毫不相关的话。   “不知齐学士是在哪年抬的旗籍啊?”   极轻的音调,却仿若一颗惊雷一般,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。   整个大殿立时就寂静了下来,几乎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福全。好像是不敢相信,一向宽厚待下的裕亲王,居然会当众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来。   齐学士的脸色,在一瞬间就变的刷白。他踉跄着倒退了一步,愤怨而尴尬的望着福全,哆嗦着嘴唇道,“臣……臣……”   “嗯?”福全不耐烦的轻哼了一声,略带讽刺的问道,“记不清了吗?   呵呵,齐大人似乎还没到年老致休的年纪了吧?”   齐学士一惊,只得强忍着屈辱答道,“臣想起来了。臣是在康熙二十九年抬的旗籍。”   “哦……”福全拖长了音调,意味深长的一笑。   福全意犹未尽的看着齐学士面容灰败的脸色,还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。   但是,以他的身份地位,再继续咄咄逼人的话,显然就不合适了。   不过,多罗明显就没有这种顾虑了。   他扑哧一笑,用着不高不低,却足已让殿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的音量说:“哎呦喂,这不也就刚刚三年多吗?齐大人难道就忘了自己本来姓什么了?”   多罗的话,让极少数几个尚在懵懂的官员也反过了味儿来。   齐学士方才是一口一个出身,一口一个血统。以福清非满洲贵族出身为由,极力反对由她来代掌凤印。但却忘记了,他自己也就是个出身低微的平民汉人而已!   如果说出身决定一切的话,那他齐墨良今天又凭什么站在这金殿之上呢?   或嘲讽或怜悯的异样眼光,就如同一张密密的网一般,铺天盖地的朝齐学士笼罩下来。   他退后了一步,又退后了一步。   最后,终于无力的瘫倒在地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捂脸~ 忽然觉的裕亲王好有爱   背弃   “多罗,你太放肆了。”康熙不痛不痒的斥责道。   但是,那微微上勾的嘴角,却无可避免的泄漏了康熙大好的心情。   多罗又哪会没看出来,康熙并未真的生气?   他对着康熙潇洒的打了个千儿,嬉皮笑脸的说道,“请皇上恕罪,济拉玛知错了。”   康熙含笑对多罗一颔首。待他将脸又转回颤抖着身体,跪伏在地上的齐学士时,就又变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。   “来人啊,齐学士身子不适,扶他下去休息吧。”康熙淡淡的吩咐道。   “奥,对了。”康熙恍若忽然想起来一般,对齐墨良温声道,“爱卿既然身体不好,就好好在家歇上一阵吧,暂时不用来上朝了。”   三言两语间,齐墨良寒窗苦读三十余年换来的锦绣前程,就此烟消云散。   而与此同时,齐学士眼中那难掩的惊惧,终于变成了彻底的绝望。   齐学士就这样被侍卫们“请”了出去,议政门前立时就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死寂。   康熙则心情愉悦的看着蓦地蔫儿下来的群臣们,问道,“众位爱卿们还有什么异议吗?”   众人都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。既没有人出声赞同,也无人站出来反对。   而就是在这一片静默之中,各党派间的壁垒分明,其实也就初显端倪了。   从明日轩毕业的官员们,自然是一心向着福清的。而与裕亲王交好的大臣们,也向来为福全马首是瞻。   所以,这两拨人皆是一脸期待的等着,康熙就此拍板定案。   太子党的人,最近一直在被康熙大力打压着。对于各种易于产生麻烦的事情,都是敬而远之的。   所以,此时他们算是真正的中立党。对于福清是否有资格掌管后宫,他们不置可否,不发一言。   而在场的无党派人士,也就是那些不依附于朝中任何一党的人们,大多是不赞成康熙的意见的。   可是,先有裕亲王福全冲出来,毫不避讳的为福清保驾护航,后有齐大学士这么个前车之鉴摆在那里。等闲之人,又哪里再敢贸然出头呢?   所以,尽管这些人是满心的不乐意,却也只能绷着个脸,安安分分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。   虽然,明珠等人同那些无党派官员的意见一致,都是反对这件事的。但是,明珠的立场却与他们大相径庭。   那些老八股们反对的,只是福清代掌凤印这件‘事’。而他明珠抵触的,却是福清肚子里那个还不知会不会存在的龙子。   所以,此时他们可以保持缄默,但明珠却是万万不能的。   可是,如果他这会儿再去和康熙硬杠,显然也是不明智的。明珠眉头一皱,便计上心来。   他走上前,满脸带笑,以退为进的说道,“奴才也认为那些门第观念实非必要。宫主的能力与品德,大家有目共睹。   臣绝对赞成皇上让宫主来管理后宫事物。而且,臣还想请求皇上下旨嘉奖宫主的双亲。并且,将他们二老接到京中来奉养。”   “不然……”明珠别有深意的一笑,说:“这宫主都位尊国母了,她的两位高堂却不为人知。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?”   明珠这样一说,众臣才突然惊觉,他们之中竟无一人听说过福清的身世来历。   福清,就好像是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。她没有父母,没有亲人,没有家乡,甚至连姓都没有!  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,就站到了这天下的最高处!   众人不禁都打从心底,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。再次看向福清的眼神里,也马上多了一抹警觉的色彩。   明珠上前一步,对福清一躬身道,“请宫主告知奴才,令尊令堂姓甚名谁,家住何方。以便奴才安排人手,妥善护送二老进京。”   “我……”福清略显慌乱的垂下眸子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   她哪里有什么二老?她明明连一老都没有!   康熙自然将福清的窘迫看在眼里。有一霎那,他差点就要出声帮福清解围了。   可是,他最终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,给咽了回去。   因为,福清的身世之谜,对他而言真是一个太大的诱惑。他其实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,都更加想要了解福清的秘密。   康熙闭了闭眼。那种对爱人一无所知的滋味,实在是不好受啊……   明珠挑衅的话语,福清闪躲的眼神,康熙沉默的旁观,无疑都给了在场所有反对福清执掌后宫的人们,一个鼓励的暗示。   但是,还是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附和明珠。   所有人都在等,等一个可以引爆争论的导火索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,在这一片静默里,头一个站出来质疑福清的人,居然是被福全一手提拔起来的大理院少卿!   他走出队列,面对福清谦逊的施了一礼,说:“宫主,明相只是在问您父母的姓名而已。有这么难以回答吗?”   连裕亲王都开始猜疑福清了!大理院少卿的话,无疑就是给了众臣一个这样的示意。   原本就隐隐有些动荡的场面,终于开始彻底失控了。   “敢问宫主,您的父母是否是满人呢?”   “请问宫主,您当初创建明日轩的钱是来自哪里的?”   “臣想问宫主,江苏是否是您的家乡呢?”   “奴才想请教宫主,您一身的武学以及满腹经纶,是师从何人呢?”   “微臣请问宫主…………”   重重叠叠的人影,令人眼花缭乱的问题,无休止的在福清耳边回荡。   这一霎那,她几乎感觉自己已经被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。   一半,仍然以永远不会被打倒的强硬姿态,挺直着脊梁站在御座旁边。   而深藏于心底的另一半,却早已失态的捂住了耳朵,下意识的摇晃着头,拼命逃避着外界的质疑。   不,她不能说的!福清的心底,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。   而且,就算是她说了自己的身世来历,恐怕这些人也未必会信的!   但是,如果……如果他们相信了的话……福清苦笑了一下。那么,他们大概就不会站在这里逼问自己了,而是直接要把她给烧死了!   看着越发失控的场面,裕亲王福全终于忍不住再次站出来,高声喊道,“请大家静一静,一个一个的说……”   可是,这单薄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声中了。   而高高在上的康熙,面对着众人对福清的咄咄逼问,始终是沉默着,沉默着……   此时,他的心里有一个侥幸的声音,仿佛魔鬼一般控制住了他的心智。   “再等一下,再等一下或许清儿就会说出来了。说出她的身世,说出她的秘密。这样,你以后不就再也不用担心,有一天她会忽然不见了吗?”   福清看着康熙的眼中,从开始的期待,到后来的疑惑,最终因着康熙由始至终的置身事外,而变成了一湖死水般的寂灭萧索。   这是第几次了?福清自嘲的笑笑。她都已经记不清,康熙到底多少次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,放开了牵着她的手了。   她甚至已经无法确定,在康熙对她的感情里,到底掺杂了多少算计的成分。   今天,康熙在没有事先告诉她的情况下,当众宣布由她来接管凤印。目的到底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呢,还是……只是想利用舆论的声势,逼她说出她一直不愿言说的秘密?   他将她捧到了一个需要别人仰望的高地。但是,却在别人质疑她不配站在那里的时候,收回了对她的庇护。   这样的做法,对她而言真是太残忍了……   就在福清已是心神俱疲之时,明珠再次恰如其分的站了出来,挂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,吐出了刻薄无比的话语。   “如果宫主对于奴才们的所有问题,都感到难以回答的话,那至少请您将您的姓氏公布于众吧。我想……”他意味深长的一笑,“您不会连一个姓都没有吧?还是说,您就是姓‘福’?”   近乎讽刺的话语,以及下面低低的窃笑声,都让福清感到一阵阵难堪。   如果今天她预先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的话,她一定会提前捏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家世,来应付百官的问题。   可是,偏偏康熙就是在这种她丝毫没有作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,将她陷入了这样的境地。   她知道,若是这会儿她随便编造一个莫须有的身份出来,被拆穿的几率一定很大。到时,只会将局面弄的更加复杂。   无奈之下,福清唯有狠狠地瞪了明珠一眼,愤愤的别过了脸。   福清这明显心虚的反应,却让明珠心里一阵狂喜。他果然没有猜错,这个小丫头的来历真的有问题!   明珠看了福清一眼,故作困惑的问道,“宫主,您怎么了?您到底是没有姓,还是说您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,不能说出自己的姓氏来?”   最后一句话,当真是阴险至极。   什么样的人,会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言说的呢?   答案,不言而喻。   明珠微垂下眸子,以掩饰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得色。转过身,面对群臣,摊着手,一脸为难的说道,“各位大人啊,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?   宫主她坚持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姓名,可我大清又怎能有无姓国母呢?这天下的百姓又会怎么想?”   “明相说的是啊……”   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,难道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背景?”   “若真要由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来接掌后宫,绝非大清之福啊……”   “就算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姓氏,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?这般吱吱唔唔的,一定有鬼……”   各色各样的眼光,直直的看向福清。高高低低的议论声,亦让她无所遁形。   苍白的脸色,紧咬着的下唇,无一不在昭示着福清心底的挣扎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康熙心疼的看着福清,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。   罢了,罢了,他终归还是不忍心见她被别人逼成这样啊……   他抬起手,虚虚的向下按了一下,示意众人安静。然而,就在他要出声为福清解围的时候,太子的声音却比他抢先一步响起。   “皇阿玛,儿臣认为明相这话错了。”   清朗的男声中,蕴含着破釜沉舟般的坚定,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愣住了。   已是泥菩萨过江,自身都难保了的太子,居然会在这种是非之时,义无反顾的站出来跟明珠叫板。这远比大理院少卿忽然跑出来质疑福清,更让人们觉的惊讶。   多罗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看着太子和福清,心里暗自计较着:怪不得院士忽然对太子的事情这么上心,原来是他们早有协定了?   而事实上,福清还真是没有想到保成会在这种时候出来维护她。   福清用担心且惊诧莫名的眼光看向保成,而保成只对她微微一笑。用口形比出了四个字:没事,别怕。   真奇怪。   面对群臣恶意的逼问,她仍然不动如山,镇静不改。   面对康熙冷漠的眼光,她犹能勉力维持,平静以待。   但是……当她面对保成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的时候,她竟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潸然落泪的冲动……   或许,真的是这样吧。   当一个人处于寒冷的极致之时,一点点温暖,就能轻易摧毁他心里的一切防线……   狼心狗肺?   说实话,康熙现在的心情真的是糟透了,一点都没有继续处理政事的心思了。   他见众臣似乎都没有什么异议了,遂面无表情地说道,“众位爱卿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?那就退朝吧。”   康熙的脸都已经拉的那么长了,摆明了就是在说:你就是有事也得先给我压着了,哪里还敢有人再凑上去白白的当炮灰?   可是,在这个世界上,就是存在一些明明很无辜,却不得不去充当这样角色的可怜人。   比如,此时的多罗。   他哭丧着脸,在康熙阴冷无比的眼光下,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启奏道,“臣济拉玛有本要奏。”   康熙咬牙道,“朕今个儿有些累了,济拉玛你回头将折子递到南书房好了。”   我也想啊,我也想啊!多罗的心底在呐喊,在哭泣。   可是,毕竟是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。更何况,托他的人还是他家院士,他就更不敢马虎以对了。   “这……”多罗支吾了一声,连头都不敢抬,硬着头皮道,“可是臣这里的折子,比较要紧……”   “你?!”康熙气的,差点就要把桌上的茶杯摔到多罗脑袋上了。   怎么平时那么伶俐一孩子,今天就这么看不懂人的眼色呢?!   尽管康熙有无数个理由,可以让多罗乖乖的闭上嘴,滚下去。可是此时此刻,他却只能强压着怒火,尽量和颜悦色的说道,“那既然这样,你就说吧。”   多罗立马抬起了头,眼里尽是难以掩饰的惊讶。   其实,本来多罗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,让康熙狠狠地教训一番了。可他怎么也没想到,康熙竟然忽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。   面对多罗诧异的眼神,康熙除了苦笑,就还是苦笑了。   他倒是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拂袖离去。   可是他能吗?   他不能!   他这么心急火燎的想离开的原因,无非也就是想要快点和福清解释刚才的事情。   可这会儿,如果他再让多罗这个福清的嫡系大弟子当众下不来台的话,那他一会儿岂不是就更难开口了?   因此,不管这时他心里有多么的不耐烦,但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和气的样子来。   “咳、咳、咳……”福全见多罗只愣愣的盯着康熙发呆,却什么也不说,连忙低低的咳嗽几声提醒他。   多罗这才猛地回过神来,掩饰般的弯弯腰,将奏折高高举起,口道,“这是臣的父汗,让臣代为转呈给万岁的。”   “是乌郎罕济尔默可汗的折子啊……”康熙沉吟了一下,收起了眼底那些微的不快,对身旁的小贵子扬扬下巴。   小贵子立刻会意的点点头,走下金阶,从多罗手中接过折子。然后快速回来呈给康熙。   康熙打开奏折,只看了一眼就蓦的抬起了头来。神情古怪的在福清和多罗身前看了又看,最终将视线落到了多罗身上。   “这份奏折……是你父汗的意思?”   “不是。”多罗在回话前转了下脑子,圆滑的答道,“是我父汗和其他几位大汗商议后的决定。”   众人都一头雾水的看着,多罗和康熙在那儿打哑谜。最后,还是裕亲王上前小心的问道,“皇上,是西蒙又出了什么事情了吗?”   “也没什么。”康熙淡淡的答道,“不过就是乌郎罕济尔默可汗上书请求朕,改由太子作专门迎接西蒙诸汗的特使。”   胤禔一听这话,立刻就急了。   福清成为了后宫最高的掌权者,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了。若是此时他再把这已经到手的美差给弄丢了,他还凭什么去和太子争?   “请皇阿玛三思啊!”胤禔跨前一步,神情焦躁的说道,“儿臣为了这次的接待事宜,已经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。并且,跟礼部的各位大人们也已进行过了详细的商讨。   现在再骤然改由太子殿下负责这事儿,恐怕会让底下人感觉无所适从啊……”   “行了。”康熙一摆手打断道,“这件事就没必要在这儿商量了。   裕亲王,太子,禔儿,费扬古,明珠,济拉玛,还有内阁的诸位学士,随朕到南书房去议一议。其他人就先退下吧。”   “退朝……”小贵子站前一步,仰头高声道。   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……”百官马上跪下齐声高喊,恭送康熙离开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——南书房——   康熙伸着手指,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上多罗递上的奏折,问:“裕亲王,你怎么看这件事?”   福全又哪里会不懂康熙的意思?   他上前一步,躬身道,“回皇上的话,臣以为特意安排专人接待蒙古可汗,旨在拉进满蒙两族的关系,让诸位可汗们在京城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。   那既然乌郎罕济尔默可汗,明确的表示出了对太子的仰慕之心。那不妨就由太子接下这个差事。这岂不是皆大欢喜吗?”   “嗯,也是……”康熙深以为意的点点头。   “皇上!”明珠见康熙真有可能变卦,连忙紧张的说道,“这只是乌郎罕济尔默可汗的一家之言。或许其他的可汗,比较属意大阿哥呢……”   “明相难道没有听到我方才说的话吗?”多罗不大客气的瞥了明珠一眼,说:“我已经说过了,这份奏折是我父汗和其他几部的可汗,共同商议后写的。”   “哦?”明珠一挑眉,问:“那为何最后的署名,不是几位可汗们的联名封印呢?”   “这……”多罗支吾着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   明珠得意的一笑,说:“贝勒爷,您是乌郎罕济尔默氏部族的未来继承人,的确是能够代表您家族的意见。不过,西蒙其他部落的意思,恐怕就不是您能说了算的了。”   南书房内的众位大臣,皆附和着点点头。认为明珠说的话,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。   而就在这时,福清却忽然轻笑出声。明珠眼底立时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,皱眉问道,“敢问宫主因何事发笑?是奴才有什么地方,说的不对了吗?”   福清不掩轻蔑的看了明珠一眼,转而向费扬古问道,“费大人在西蒙呆了已近四年,想必对那里的情形,很是熟悉了吧?”   费扬古和福清也算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人了,也没必要说那些客套话。他豪爽的一笑,说:“是略知一二啦。宫主您有什么想问的吗?”   福清微微一笑,指着明珠及他身后的几位内阁学士道,“我想请费大人跟大家说说,目前西蒙最有实力的部族有那些。”   费扬古垂眸思索片刻后,肯定的答道,“目前最有影响力的部族有三支。分别为准格尔部,乌郎罕济尔默氏部,以及土尔扈特部。”   “很好。”福清满意的点点头,又对明珠神色莫测的笑笑,说:“不知明相以为,这三个部族的意见可否代表整个西蒙了呢?”   “那是自然……”明珠话音刚落,就意识到了不对。脸色立刻就变的极难看了。   福清一步一步走向太子,在他身旁站定,面对着众臣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望驼峰一战中,我福清凭借书函一封,便能调动策旺手下的亲卫军,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。而策旺又是现任的准格尔汗。   我想,如果我说我能代表准格尔部的意思,各位应该没有异议吧?”   她看看哑口无言的明珠,顿了顿,又一脸自信的继续说道,“土尔扈特部大汗,只有唯一的一个女儿小珍,而小珍却是经由我的撮合,才嫁给策旺的。   我跟土尔扈特部的关系,各位大概也能从中猜到一二了吧?”   福清缓缓扫视过殿内的众人。   明珠和胤禔面色灰败的站在角落,闷着头,眼见已是无话可说了。  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正悄悄的在一边打量着保成,看样子是已经对保成有所改观了。   裕亲王等人本来就是自己人,就更没有问题了。   很好,看来问题都解决了。福清暗暗地舒了一口气。   紧接着,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。   福清,忽然微笑着牵起了保成的手。拉着他,直直的走向康熙道,“请皇上明鉴,太子殿下的确是接手此事的最合适人选。望皇上能恩准乌郎罕济尔默可汗的请求!”   该死的!又是‘请皇上明鉴’!回头他一定要下旨,禁止再说这句话!   康熙眼底闪烁着愤怒的火焰,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,福清和胤礽交握着的双手。   清儿现在这是在向他示威吗?!就因为刚才他任由百官“拷问”她,而没有出声阻止,所以这会儿,就故意让他在奴才们面前颜面扫地?!   她怎么就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?!康熙恨恨的咬着牙。天地君亲师、三纲五常、妇德妇道,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懂?!   莫说他刚才只是让她受了一点委屈,就算是真把她下了狱,严刑拷打,她也不该有丝毫的怨愤之心!   康熙冷笑着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胤礽和福清。忽然感觉这两个人还真的是挺像的。都是一样的不知感恩,一样的狼心狗肺!   康熙突然打从心底,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疲惫。   这辈子,他真心在乎的人没有几个。可偏偏就是他在乎的那几个人,却丝毫都不会顾及到他的感受。   他闭了闭眼,用手扶扶自己的额头,说:“朕……准奏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不好意思,今天更文晚了。因为中午忽然发现福1被全文锁定,且强制下榜了,心情就一直不大好,所以给忘记更新了。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。 还有,我的头从中午起就疼的很厉害,留言大概暂时不方便回复了。不过等我明天好些了,一定会立刻过来回复大家的留言的! 拜托大家,千万不要因为我今晚没有回复,就不出水支持我了。不然,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傻傻的坚持,还有什么意义了…… 某清深鞠躬退场   附件而已   看着康熙满腹惆怅的疲惫模样,福清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。   她也知道,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是不大妥当的。而这种错误的性质,并不会因为是康熙先犯的错,就变成正确的了。   因而,当众人都静悄悄的退下去后,她稍微迟疑了一下。最终还是缓缓地走到康熙跟前,轻声道,“我出去送一下王爷和太子。还有……刚刚我太没分寸了,对不起。”   康熙连眼皮都懒得睁一下,只对福清摆摆手,算是听到了。   福清微微的叹了口气,便也转身出去了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待她一出门,果然见到保成正站在殿外等她。   福清一笑,说:“怎么?有事找我?”   保成犹豫着答道,“我想和宫主谈谈,不知方不方便?”   “有什么不方便的?”福清扬扬下巴道,“走,去花园转转吧。”  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长廊上,当走到拐角处的时候,恰好听到了两个官员的议论声。   “孙大人,您有没有觉的今儿的事儿有些蹊跷啊?这太子和福清宫主,是不是在背后商量过些什么啊?”   “呵……”另一人嗤笑一声,道,“这你还看不出来吗?明显就是太子殿下,事先知道福清宫主要出来给他撑腰了,那他又怎么能让宫主垮台呢?当然得站出来拼死维护咯。”   “嗯。”最先说话的那人想了想后,说:“大人说的有理啊。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。哈哈哈哈……”   两人的谈话声渐渐远去了,胤礽的脸色却仍不见好转。   他黑着个脸,勉强提起一丝笑容,对福清道,“宫主,不管您信不信,我都要说。   在方才多罗拿出那封奏折之前,我真是的从未听说过乌郎罕济尔默大汗有这个意思。更别提什么怕您无法支持我,才会站出来为您说话了……”   “嘘……”福清俏皮的伸出一根手头,在自己唇上上比了一下。然后拉着他快走几步,来到了御花园里一块地势较为开阔,视线不受阻挡,不必担心会有人偷听的地方。   由于早上刚刚下过一场小雨,空气里都是极清新的味道,让人闻着就感觉心情舒畅。   福清放松的深吸了一口气,放开拉着保成的手,随意的舒展了下身体,笑问道,“你慌什么?”   她转身靠到了一颗松树旁,嗔怪的瞥了保成一眼,说:“我自然相信,你不可能会事先知道有这么一封奏折。因为啊……”她拖长了声调道,“因为它本来就是不存在的。呵呵。”   “什么?!”保成的眼睛蓦的就瞪大了。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福清的意思。   他略微想了想,忽而压低了声音,走近福清,不可思议的问道,“您该不会是说,那封奏折是您伪造的吧?   那将来要是乌郎罕济尔默大汗问起来,不就穿帮了吗?!”   “放心。”福清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胳膊道,“可汗他不会问,也不会追究的。因为伪造那封奏折的人,正是他的宝贝儿子——济拉玛。当然啦……”她吐吐舌头,“我就是那个同谋,外加狗头军师。嘻嘻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保成犹是一脸担忧的样子,说:“可这毕竟是呈给皇阿玛的奏折啊。你们这样做,真是太冒险了。”   “没什么的。”福清无所谓的一笑,说:“为你冒点风险,还是很值得的。”   一听这话,保成的身体蓦的就僵硬了。   为什么?为什么一个跟他非亲非故的女人,都可以待他这样好。而他的亲生阿玛,却硬要将他打下地狱呢?   过了良久,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道,“宫主,谢谢你这样帮我。真的,谢谢。”   “傻瓜。”福清不以为意的站直了身体。一边闲散的往前溜达着,一边说道,“你刚才不是也帮了我吗?我们已经扯平了。”   听见后面只有一下一下的脚步声,却没有人应答,福清便知道,保成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。   她叹了口气,转过身子,正想要再劝上几句。不料恰好踩上了地下的一块湿泥,脚下一滑,眼看就要栽倒进旁边的荷塘里!   幸好保成眼疾手快的一步冲上前,一把拉住了福清的手,将她带回到干燥的地面。   “唔……谢谢哦。”福清就着保成的手,稳住身形,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道,“幸好有你在。否则,今儿个我一定得变成落汤鸡了。”   说着,她却忽然停下了话头。垂下眼,若有所思的看看保成紧握着她的手腕的手,又看看一旁略显泥泞的小路。   保成被她的眼光看的有些不自在。连忙松开了手,后退了两步。   福清却攥住了他的衣袖,制止了他后退的步子,别有深意的说道,“保成,你看。这皇宫里的路实在是不大平坦。一个不小心,就有可能会跌的粉身碎骨。   可是,如果你身边有个人,能在你身形不稳的时候扶你一把的话,那这条路,其实也就没那么可怕了。   你说是吗?”   保成蓦的抬起了头,看向福清。女孩儿清澈的眸子里,是一片真挚的温暖。   他默默地与她对视了许久。终于,唇边缓缓绽开了一抹极灿烂的笑容。   保成欺身上前,微微弯下了腰。然后,平直的伸出了自己的胳膊,口道,“保成愿护着宫主走过这段泥泞路。”   福清却‘啪’的一下打开了他的胳膊。紧接着,又在胤礽惊愕莫名的眼神下,轻笑着挽住了他的手,说:“应该是我们两个相互扶持着走过去才对。”   保成一怔,随即释然的一笑。   福清猛地拉了他的手一下,颇有些亲昵的说道,“走啦。”   在斑驳的树影间隙中,两道紧紧相依的影子,让保成不禁看的出神了。   他悄悄抬起眼,望着冉冉升起的日头,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那从未谋面的母亲。   如果她还在世的话,是否也会像福清这样,陪他一同走过深宫这段“荆棘路”呢?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两人一路沉默着往回走去,虽然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,但却奇异的没显出一丝尴尬来,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温馨弥漫其间,让人忍不住想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。   如果可以的话,福清真的不想在此时开口,打破这样美好的气氛。   但是,在这一路的沉思中,她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危险的问题。那就是——保成对康熙的态度。   仔细想来,刚才保成给自己解围的字字句句里,似是都暗含了另外一层意思。   他,好像是在刻意的拿自己和康熙去做对比。以他的无私维护,来反衬康熙的冷漠无情。   福清侧过脸,玩味儿的上下打量着身侧的胤礽。这个孩子……真的在动玄烨的脑筋吗?   他该不会是想要借着自己的势力,去和他老子做对吧?福清有些哭笑不得的想道。   不成!福清暗暗咬了下牙。她必须得跟这孩子谈谈。   如果真是她多心,那就最好。可如果不是的话,那她什么都不说,就很有可能会误导保成,以至他再次犯下大错啊……   “保成。”思及此,福清不禁顿住了脚步,转过脸,直直的看着胤礽问道,“你皇阿玛这阵子这样对你,你有怨恨过他吗?还有,你前阵子的醉生梦死,到底是真的,还是装的?”   胤礽垂眸思索片刻后,眼神飘渺着看着远方道,“刚开始的时候,我是不恨的。毕竟,是我先做错了事。皇阿玛他这样待我,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。   可是到了后来,当以前那些整日围着我溜须拍马的大小官员们,都开始用不屑的语气在背后议论我时,我就有些恨了。”   福清微微抿了下唇,感慨着想:原来,她真的猜对了。不过,这其实也怨不得保成的。   因为,最难挨的,往往就是那种从云端跌落到尘埃的感觉了……   “至于前些天你在东宫撞见的一幕……”胤礽看了福清一眼,仿若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口气说道,“那都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罢了。”   “做给外人看?”福清疑惑的问道,“为什么?”   “您说为什么?”胤礽的笑容里尽是苦涩。“皇阿玛他只是下旨让我闭门读书,可是却并没有下令不许任何官员来拜见我啊……”   胤礽的话只开了个头,福清就已经恍然大悟了。   原来是这样!保成的“堕落”,其实只是一种另类的拒客方式而已。   毕竟,在那种满朝文武都等着抓他的小辫子的时候,任何一个不恰当的言行,都有可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。   他见了一心忠于他的大臣,那就是勾结朋党,意欲谋反。   若是他见了心怀不轨的官吏,那就更糟糕了。什么无中生有的罪名,都有可能给你捏造出来。   众口铄金,三人成虎.真是不得不防啊……   福清头痛的看着胤礽。这个孩子的自我保护意识的确是很强。可是,却也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。   她能够想像得到,在这段日子里,保成必定是受尽了群臣的白眼以及康熙的冷遇。   所以,当她这样貌似“无私”的对他伸出了援助之手的时候,他便如同一个濒临渴死的浪人,乍一见到水源一般,只想着如何将那水源快些占为己有了。   或许在他心里,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比康熙——他的亲生阿玛更加靠谱,更加愿意护着他的存在了。   因此,胤礽才会产生了诸如离间她和康熙,让她彻底站到他那边去的可笑想法。   但是,他却忘记了一点,很重要的一点。那就是——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。   她,充其量也就是他的后母而已。   如果一个女人愿意善待某个男人的前妻之子,那一定是因为她爱惨了那个男人,才会爱屋及乌的。   而她福清,也不外如是。   假若有一天,她和康熙真的闹到了不得不分开的地步。那保成的死活之于她,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。尽管,她多少还是有些喜欢这个孩子的。   这一点,福清很清楚,一直很清楚。   而此时,她希望保成也能清楚这一点。   福清面对着胤礽,握住他的双肩,郑重其事的说道,“听着,保成。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妄图依靠我的实力,去和你的皇阿玛做对。莫说是我没有这个能耐,就算是我有,我也不会帮你的。   因为,我对你的疼惜,全部都是来源于我对你皇阿玛的爱。在我眼里,你只是他的附件而已。   你明白吗?”   她退后几步,神情冷淡的看着胤礽,语气坚定的说:“如果有一天,你真的和你的皇阿玛站到了对立面上,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帮他除掉你的。”   “我福清,说、到、做、到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谢谢纳兰和小冥冥为我做的封面!大爱啊~呜呜~ 在这个悲催的时刻,是你们以及每一个愿意出水鼓励我的读者,让我有勇气接着走下去…… 深鞠躬~   康熙“悔悟”了   福清退后几步,神情冷淡的看着胤礽,语气坚定的说:“如果有一天,你真的和你的皇阿玛站到了对立面上,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帮他除掉你的。   我福清,说、到、做、到。”   胤礽脸上的血色,一下子就去了个精光.仿若被人戳破了心事一般,眼神张煌而无措的躲闪着。   福清看着胤礽的样子,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。   看来他真是让他阿玛给惯坏了,一个已经差不多二十岁的男人,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?   福清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半晌,最终也只轻轻的叹了一句:“你好自为之吧。”说完,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   雨后的花园,风景甚好。然而,福清却一点也没有欣赏的欲望。   此时,她正下意识的咬着唇,心不在焉的想着:也不知道玄烨这会儿还在不在南书房了……   保成的小把戏,虽然一度加深了她对康熙的误解。但同时,也让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康熙在她心中的位置。   她,实在是不愿意,就因为这些小摩擦,便让两人再度陷进冷战之中。   不过,话又说回来,她的身世来历对于康熙来说,真的就有这么重要吗?重要到了,他宁可不顾她的感受,也非得要弄清了?   福清抬起头,湛蓝而一望无际的天空,恰好与她阴霾暗淡的心情形成了强烈对比。   看康熙方才脸上的表情,似乎是被她气的不轻。可是,如果她没记错的话,明明受委屈比较多的那个人,应该是她吧?   不过……想让康熙先来和她道歉,那一定是比登天还难的。看来,只有她去哄哄他了。   福清不甘心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忽然觉的自己活的也真是够窝囊的了。   没错,康熙的确是对她很好。好到足已令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,为之嫉妒和疯狂。   可是,当所有人都在背后慨叹她的命可真好,居然能够得到当今皇上独一无二的宠爱的时候,又有谁看到了她所受的委屈?   每一次,当康熙与她发生了摩擦的时候。不论错的那方,到底是不是她。最先低头认错的那个人,却必然是她。   这样无休止的退让,常常会让她感到疲惫。她甚至无法想像,自己还能够退多久,退到哪步。   如果有一天,她已经退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。那他们两个人,还能走的下去吗?   福清怔怔的在原地发呆许久。   但是,这样长时间的思考,非但没有让她理清些什么,反倒使她越发的陷入了身心俱疲的深潭。   算了,不想了。福清长出口气。将来的事儿,还是留待将来再去操心吧。   至于现在……呵呵,福清自嘲的一笑。   她,还是得去哄那个永远不会低头的男人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然而,福清这次可真是猜错了。   一向不肯低头的康熙,今儿个是真的愧疚了,想低头了。   而让康熙的态度,忽然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的人。不是别人,正是平日里跟在福清身边的暗卫——十一。   话说方才康熙眼看着福清就这样丢下他,追着保成离开了,简直肺都要气炸了。哪里还能在南书房坐的住?   就在他怒气冲冲的往东暖阁走的时候,恰好撞上了风风火火的来找他的十一。   十一一见康熙就扑通一下跪下了,声泪俱下的将刚刚福清和保成在御花园内的一番对话,一字不拉的给叙述了一遍。   十一那高超的口技技巧,可谓是众人皆知的。在他的刻意渲染之下,再加上福清的“台词”,本身就极富感染力。把康熙听的,立时就感动的不行。   当然,以康熙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高超功夫,就算心中已是波涛汹涌了,面上却仍然可以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。   只见他对十一摆摆手,淡淡的说道,“嗯,朕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   康熙那淡定的模样,跟十一自己在御花园里听到福清说那些时,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样子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  然而,就是因为这对比太强烈了。十一的心,也因此七上八下起来了。   他悄悄的抬眼看了下康熙,心里暗暗想着:皇上怎么就不感动呢?怎么就不高兴呢?连他都好感动的!   万岁爷您倒是笑啊。您笑了,我才好替夜崎大哥讨一支上好的人参来养身子啊……   康熙自然将十一的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。那个傻小子眼底闪烁着的期待的光芒,亮的就算是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。   一时间,康熙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   他把手一背,故意绷着脸道,“怎么?还愣着做什么?难道还想让朕罚了你,你再走不成?   朕看啊,你就是把朕和清儿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。不是早就告诉过你,叫你不许再往两头传小消息的吗?怎么就记不住?   是不是上回宜妃的事儿朕没有治你,你就越发的无所顾忌了?”   “奴才不敢。”十一委屈的耷拉下了眼皮,磨磨蹭蹭的爬起来,打了个千儿道,“那奴才就先告退了。”   “嗯。”康熙威严的点点头。   十一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。那时不时回转过来的水漾黑眸里,尽是望穿秋水般的渴望,好似还在期待着康熙能忽然叫住他,赐下点儿什么似的。   而康熙只似笑非笑的斜了十一一眼,便毫不犹豫的进屋了。   这一下,十一眼中的小火苗,总算是彻底熄灭了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——东暖阁——   康熙面无表情的坐在花纹繁复的太师椅上,面无表情的喝完了手中的茶,然后面无表情的吩咐所有下人都出去。   待所有太监宫女都离开以后,康熙那严肃且一板一眼的脸型才终于碎裂。展露出来的丝丝笑意,灿烂程度简直堪比花园中吸足了水分的,正肆意绽放着花儿。   “如果有一天,你真的和你的皇阿玛站到了对立面上,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帮他除掉你的。我福清,说、到、做、到。”   这句话,反复的在康熙的脑海中回响,让他脸上的笑容,怎么着也止不住了。   表白心迹的话,他还真是没有少听过。但还从没有哪一次,让他像现在这样,听的这么舒坦的。   扬言要“除掉太子”的话,他倒真是第一次听。不过,他心里除了感觉解气以外,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。   原来,在清儿的眼里,整个皇宫,以及这皇宫中的每一个人,都只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“附件”而已。   而她福清,自始至终想要的,在乎的,都只是他这个正主罢了。   这个认知,让康熙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。然而,在满足之余,他亦开始思索起自己的所作所为。   也许……真的是他做错了?   自他认识福清以来,他曾经试图用过无数种的手段,去探求福清的身世来历。   派人明察暗访,未果。   软硬兼施询问,不答。   甚至于在今天朝上,面对群臣咄咄逼人的问话,她犹自死咬着唇,不肯开口。   对于一个强者而言,越不易做到的事情,就越能激发起他的兴趣。   起初,康熙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而坚持追查的。   但是,到了后来,这样的心态,就完全被一种责任感所取代了。   福清出现的太过诡异,整个人也极为神秘。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,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。  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,居然是江苏城内首屈一指的巨贾,大清朝第一书院的掌院院士!   这样的认知,让康熙怎能不疑心?   可是,当福清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以后。不论是在理智上还是情感上,他都无法再去怀疑,福清是否是别有居心的了。   于是,时至今日,这样的隐忧,也早已被另外一种感情所取代。那就是——害怕失去。   她,曾经笑言自己是随风而来。那么,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,再度随风而去?   这样的猜测,让康熙感觉坐立难安。生平头一次,他有了这般不确定的疑惧。   所以,他才会如此执着于追查福清的父母,家乡,亲朋。   他,始终不相信,或是不愿意相信,一个人,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。   他,一定要把所有和福清有关系的人、事、物,全部都挖出来。然后,通通都关进这深宫之中。   这样,他就再不必担心,福清会忽然消失不见了。   在江苏时,康熙曾亲眼见到福清这么一个大活人,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,就这么化作了一团水汽。朦胧着,朦胧着,直至最终彻底不见了身影。   尽管后来福清一再的和他解释,这并非什么妖法邪术,只是一些修真者的小把戏而已。但是,他却至今仍心有余悸。   他知道,这个女人是他无法控制的,甚至是皇权也无法控制的。所以,他才想去寻求一些世俗的东西来牵制她。   但是,这显然也并不容易。   今儿个早朝,福清受到群臣的围攻之时,康熙虽然不敢说是感同身受,但也亦心疼不已。   他,其实是真的不愿意勉强福清的。   或许,他该放弃寻觅福清的家人,而改由福清本人下手?   只要福清愿意自废武功,并且抛却那些所谓的“修真者的小把戏”。那他不就再不必担心,福清会脱离他的羽翼,独自离去了吗?   真到了那个时候,福清的身世来历对他而言,也就没有丝毫意义了。他一定再也不会去追问了。   康熙越想,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可真是好。   一个女孩子家,轻轻一跃就能飞出老远,这像什么话?还是那些走几步路,都要丫鬟搀扶的女人,更能让人放心。   至于她能骑善射,其实就更没有必要了。他大清泱泱大国,有的是将军和士兵愿意为他冲锋陷阵。   只要福清成为了和他后宫中那些柔弱蒲柳的后妃们一样的女人。两人之间就,再没有无法调和的矛盾了。   因为,他一定会更多的包容和体谅她的。   不过……清儿会同意吗?康熙愁眉紧锁。   据说,那些修习之人,都是很重视自己的修为的。清儿会愿意为了他,去做一个普通人吗?   应该……会吧?康熙不大确定的想。   毕竟,她那么爱我,不是吗? 作者有话要说:哦~ 忽然想对我文中的康熙说一句:福清她爱你,我也爱你,我们全家都爱你!真的! 嗯嗯~ #^_^# ***** PS 抱抱巫婆婆,谢谢乃为偶从头补分。 我真是绿鸡鸡最幸福的作者了!因为,俺遇到了这里最有爱的一批读者——你们! 集体飞吻~   上门挑衅   话说福清和胤礽刚一分开,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南书房去找康熙了。当然了,她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。   福清随手拉住一个宫女,问:“皇上去哪儿了?你知道吗?”   “回宫主的话,皇上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,似乎是往东暖阁的方向去了。”那宫女福身道。   “行了,你去吧。”福清随口道。   说罢,她一转身,就预备回东暖阁去找康熙。   孰料到还没走几步,就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追了上来,利落的跪下道,“宫主吉祥。”   “怎么?有事?”福清皱眉问道。   “回禀宫主,温僖贵妃娘娘,惠妃娘娘,德妃娘娘,荣妃娘娘,佟妃娘娘以及宜嫔娘娘在殿外求见。”那太监连气都不喘一下的说道。   “那你就去禀报皇上去呗,跟我说什么?”福清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道。   “不是。”那太监小心的说道,“娘娘们求见的是宫主殿下您,不是皇上。”   “找我?”福清一怔。   算算时间,福清进宫也有些日子了。不过,她还真没跟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碰过面。   原因无他,只因为在她入住东暖阁以后,康熙就下了一道严旨:后宫诸妃,无事不得擅入乾清宫。   而她呢,也没有成日在宫里乱晃的习惯。所以这么久以来,除了已经被贬为宜嫔的郭络罗氏以外,她是一个妃子都没有见过。   那今天这群女人突然集体造访,又是想干什么呢?   福清皱皱眉。她自然不会天真到,以为这只是一场“姐妹”间的茶话会。   事实上,早在康熙宣布封她为“从一品宫主”,且长留乾清宫的那一刻起,。她就已经成为了全后宫中,所有女人的公敌了。   再联想起早上上朝时的一幕,福清心里就有数了。恐怕啊,那些娘娘们是来找麻烦的。   后宫和朝堂向来密不可分。朝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的,后宫不出一个时辰,大概就都传遍了。   早上康熙对她的态度,在那些女人眼中,无疑就是种她即将失宠的暗示。   当然,也有可能她的确自此“失宠”了。福清自嘲的笑笑。   不过,就算她真的失宠了,大概也轮不到她们来作践!   福清小手一挥,气势万分的说道,“你去把众位娘娘们请到南书房来吧。我在这儿等她们。”   “南、南书房?!”那小太监磕磕巴巴的求证道,“这里?”   “废话。”福清把眼一瞪,说:“不然,这乾清宫里还能有几个南书房?”说罢,就抬脚进门了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——南书房——   福清随意的在下方挑了一张梨花木椅,便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。刚要端起手边的热茶抿上两口,就听到门外有侍卫大声禀报道,“启禀宫主,温僖贵妃娘娘,惠妃娘娘,德妃娘娘,荣妃娘娘,佟妃娘娘,宜嫔娘娘到!”   “请她们进来吧。”福清漫不经心的答道。顺便将杯中的香茗送入了口中。   门外的惠妃见福清这个做派,不禁暗暗咬紧了牙。   早上的事儿,她的确是听到了风声了。   虽然,福清最后还是成为了后宫的暂时管理者。但是,康熙对她的态度已是大不如前,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。   这个小丫头之所以能在后宫中扶摇直上,兴风作浪,靠的不就是皇上的宠爱吗?   而今,这宠爱将尽。福清就算是拿到了凤印,恐怕也揣不了多久了。   更何况,对于一个女人来说,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天,她的生命,她的一切。后宫中的女人,就更是如此了。   惠妃本以为,福清这会儿一定已被康熙的冷淡打击的失魂落魄,正独自缩在乾清宫里的哪个角落顾影自怜呢。所以,才会撺掇了其他人来这儿瞧热闹。   可谁想到,眼前的福清,非但没有一点失宠的深宫怨妇样。反倒大大方方的,坐在平日里她们根本就不可能踏足的南书房里喝茶!这让她怎能不气?!   福清冷眼瞧着,走进来的几位各有千秋的美人儿。   这阵势,呵呵,可真够庞大的了。   一位贵妃,四位正妃,还有一个迟早会复位的嫔。其中两个,还是先皇后的妹妹。   福清眯起眼,如果她没记错的话。温僖贵妃钮祜禄氏,便是十阿哥的母妃,也是孝昭仁皇后的妹妹。   而那位佟妃娘娘,便是曾经抚养过四阿哥的孝懿仁皇后的妹妹。   也就是这宫里没有皇后,不然,恐怕也就一起来了。   福清神情冷淡的坐在椅子中,默不作声的上下打量着几人。   佟妃等人都在福清□裸的目光下,显得有些局促不安。倒是站在首位的温僖贵妃,虽是一脸的病容,却一派坦然的站在原处。   不错,福清不禁欣赏的点点头。不卑不亢,雍容大气,果然很有贵妃的范儿。   她笑着站起身,对温僖贵妃说:“贵妃娘娘,请坐。”   虽然福清比温僖贵妃晚进宫,年龄也小。但是,这贵妃毕竟是正二品,比她这个“从一品宫主”矮了一头。   所以,她现在亲自起身请温僖贵妃入座,也算是给足了钮祜禄氏面子了。   温僖贵妃温婉的一笑,躬身作福道,“不敢劳宫主的驾。该是钮祜禄氏给您请安才是。”说着,就要弯腰将这一礼施足。   福清也不是不识趣儿的人。莫说两人只有半级之差,单论在这后宫中的根基威望,她就远远都及不上温僖贵妃。   现在人家把里子面子都给她做足了,她也不能真那么托大的受了这一礼不是?   故而,福清立刻上前一步,托住温僖贵妃的胳膊,客套的笑道,“贵妃客气了,以后见了本宫执平礼即可。来,请坐。”   温僖贵妃从善如流的站直了身子,坐了下来。一抬眼,发现佟妃竟然傻盯着福清愣在了当场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而德妃正欲言又止的站在后面,似乎是因为佟妃没有开口,她也不好率先上前向福清问安。   温僖贵妃不悦的皱皱了眉,这个佟佳氏向来木纳,也并不招康熙的喜欢。但是,却因着她阿玛以及她姐姐孝懿仁皇后的关系,比宫里一般正妃的地位还要高上一些。   温僖贵妃也不好直接训斥,只得轻轻的咳了几声,顺带警告的瞥了佟佳氏一眼。   佟佳氏身体一颤,马上便回过了神来,神色张煌的对福清福身道,“臣妾佟佳氏,给宫主请安。宫主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   她一开口,惠妃、荣妃、德妃、宜嫔也立刻紧跟着说道,“臣妾纳喇氏、马佳氏、乌雅氏、郭络罗氏,给宫主请安。宫主千岁千岁千千岁……”   福清坐下身,含笑点头道,“各位也不必多礼了,都坐吧。”   她一转头,对身后的宫女低声吩咐道,“去,把茶坊里的大红袍拿出来招待客人。”   那宫女一福身,马上便退下去换茶了。   这番动作下来,饶是温僖贵妃也不由的变了脸色。   看福清的做派,俨然就是一副乾清宫的女主人的姿态。而且,居然将她们称之为“客”!   所谓恃宠而骄,也不外如此了!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“对了,各位今儿个来找本宫,是有什么事吗?”福清貌似在对众人发问,实则只看着温僖贵妃一人道。   温僖贵妃勉强笑笑,说: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,不过就是来跟宫主您请个安罢了。其实,臣妾们早就应该来向您请安了。”   “是吗?”福清无辜的眨眨眼,向其他人问道,“各位也是忽然临时起意,想要来看看我的?”   “呃……是啊……”一片参差不齐的答话声响起。   “奥,这样啊……”福清意味深长的一笑,“那倒还真是挺巧的啊。大家居然不约而同的都选在今天来了。”   特意强调的“不约而同”四字,让在座的几位后妃都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。   温僖贵妃显然是不喜福清这种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,淡淡的说道,“也不是不约而同了。其实是我约了几位妹妹,一起来恭喜宫主的。”   “哦?恭喜本宫?”福清挑眉问道,“本宫何喜之有啊?”   惠妃拿起帕子,捂嘴轻笑道,“宫主您可真会开玩笑。今晨的事儿大家可都知道了。   皇上下了旨,说以后就由您来代理后宫事物了。这还不该恭喜一下吗?”   尽管惠妃说话时,嘴边是带着笑的。但那笑容,却明显未达到眼底。   尤其是她咬着牙,说那个“都”字的时候,眼里更是讽刺意味儿十足。   毕竟,早上发生的大事儿,可不止一件。   康熙当众让福清下不来台,跟福清被委任接掌后宫,一样早已传遍了宫廷。   不过,惠妃会针对福清,倒也没什么奇怪的。   因为,在惠妃看来,福清先是抢走了康熙对她为数不多的宠爱。紧接着,又成为了她儿子登上太子之位的一大绊脚石。   如果没有福清早上的一通搅和,那胤徥的差事就绝不会丢。  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,一时冲动之下,惠妃自然不会跟福清这个已经“过气”了的宫主客气。   而福清又哪里能容得惠妃放肆?   再加上有以前琦芸的旧账在。福清眼底寒光一闪,眼看就要发作开来! 作者有话要说: 翻滚吧,美人们!\(^o^)/   高级老鸨   见惠妃居然如此无礼,再加上有以前琦芸的旧账在,福清眼底寒光一闪,眼看就要发作开来!   温僖贵妃眼见福清神色不对,连忙抢先一步开口斥责道,“惠妃,你也太放肆了!怎么能和宫主这么说话?!   今儿就算宫主她大人有大量不说你,我这个作贵妃的,也非得小惩大诫一番不可!”   不愧是稳居贵妃之位十年之久的女人,说起话来真是点滴不漏。   既暗示了惠妃,不管福清现下处境如何,她都还是皇帝钦封的“从一品宫主”,不能当面顶撞的。   同时,又把一顶‘大人有大量’的帽子扣给了福清,甚至还抢先说出了要惩处惠妃的话来。   这样一来,不管福清心里有多少不满,这会儿也不好张嘴说了。   福清眼珠一转,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,“贵妃娘娘说的极是,本宫自然不会计较惠妃的这点子过失。   不过,这宫里总是个讲规矩的地方。咱们自然少不了要洒洒灰,迷迷外人的眼。”   温僖贵妃没想到,福清居然这么会就杆儿往上爬。本来她那句“小惩大诫”只是说说而已,可被福清这么一弄,倒成了她要罚惠妃了。   可是,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、她堂堂一个贵妃,自然不能说了不算的。   温僖贵妃一咬牙道,“德妃,你记下。从今日起,惠妃的月俸减半,衣料补贴全部扣掉。直到她知错改过为止!”   “是。”德妃看了惠妃一眼,起身答道。   “姐姐!”惠妃不甘心的叫了一声。   “闭嘴!”温僖贵妃把脸一绷,威严尽显,厉声说道,“还不快去跟宫主认错?!”   惠妃张张嘴,可是看着温僖贵妃那毫无执拗的脸色,便知她这“错”是认定了。   罢了、罢了。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惠妃一咬牙,今儿她就退上一步!   惠妃暗暗的瞪了福清一眼,想:不过,这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你福清风光的日子,大概也没有几天了!   惠妃深吸了一口气,堆砌起了虚伪至极的逢迎微笑,起身道,“臣妾方才失态了,还请宫主您不要怪罪。   主要是宫主您看着太平易近人了,才让臣妾一时忘记了上下有别,光想着和您亲近了……”   福清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见温僖贵妃立刻出来帮腔道,“是啊宫主,惠妃她都进宫这么多年了,做事一向小心谨慎。今日偶有失误,也算是情有可原的。   何况她现在都已经知错了,您就原谅她吧。”   此时,福清可真叫个哭笑不得。   按照温僖贵妃那个“小惩大诫”的方法,是要扣惠妃的月俸,一直扣到她知错为止。   可现在这钱还一文都没扣呢,人家惠妃就已经“知错”了,那岂不是连这点小惩处都没有了?   算了、算了,福清撇撇嘴。反正她也不在乎,惠妃每个月是多拿几两银子,还是少拿几两银子。卖温僖贵妃一个人情也无妨。   不过,她就是不明白啊,为什么温僖贵妃这么着急的,要帮惠妃免了那个扣钱的惩戒?   难道……这宫里的女人都很缺银子吗?   其实,福清这次可是想岔了。   温僖贵妃为惠妃争取的可不是银子,而是面子。   惠妃入宫都这么久了,又为康熙诞下儿女数位,在这后宫中也算是个说话有分量的人物了。   如果,此时就因为她一句话说的不好,惹了福清的不快,就要被惩罚的话。那只会在无形中抬高福清的地位,让纳喇家没脸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温僖贵妃见福清笑着点点头,便知福清这是同意不追究了,不禁暗暗的舒了一口气,转而又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。   “德妃,把东西拿过来吧。”温僖贵妃淡淡的吩咐道。   “是,臣妾遵旨。”德妃从桌上捧起几本册子,走到福清身旁一福身道,“请宫主过目。”   “这是什么啊?”福清疑惑的拿了过来,在手上颠来倒去的看着。   似乎……是账簿的样子?   “宫主您有所不知了。”温僖贵妃轻笑着解释道,“臣妾的身子不大争气。所以,以前后宫里的大小杂物都是由德妃一手操办,惠妃、荣妃从旁协助的。   不过,皇上现在既然将管理后宫的责任,交托给了您。那德妃她们几个,自然得来跟您交接一下了。”   果然啊……福清在心底哀嚎一声。权力与义务,总是相伴而生的。   可怜她连京城新开的楚风楼,都没空打理呢。却要给宫里这群无聊的女人们管账!   “是这样啊。”福清强打起精神,勉强笑了笑,说:“那就麻烦德妃跟本宫说说,本宫平时都需要做些什么吧。”   “是。”德妃温顺的点头道,“其实,需要宫主您亲自处理的事情并不多。   主要就是在每月的月底,按照各位妃嫔的品轶以及最近的表现,决定她们的俸银和其他赏赐即可。   然后就是,如果东西六宫有什么要修缮的地方,也会有人来事先向您请示。由您决定批不批,批多少银子。   还有就是……”   “哎,好了!”福清眼看德妃很有种要列他个十条八条的架势,不禁干笑着打断道,“反正所有事情都在这些簿子里了,是吧?   那就不麻烦德妃你帮我解说了,等本宫晚上回去了,自己看就行了。”   “这……”德妃犹豫了一下,说:“那也好,不过宫主您要是有什么看不清楚的地方,可以随时传唤臣妾的。”   “呵呵,好。”福清笑着点点头。  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,眼前一脸温柔娴静,且貌似一心为她着想的德妃。   在今儿个一起来的这堆女人里,除却向来以愚钝闻名的佟妃,她看起来是最纯良无害的。   但是,福清却很清楚的知道,“善良”这个词,在后宫里就是个笑话。表里不一,更是后宫佳丽们的基本素养。   “啊呀,臣妾忘了件事了。”德妃忽然轻声低呼,打断了福清的思虑。   那呼声不高不低,既不会让人觉的有失身份,也恰当的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。   “怎么了?”温僖贵妃会意的问道。   “臣妾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。呵呵。”德妃不好意思的笑笑,说:“敬事房总管连公公,托我给宫主请个安,顺便问下宫主您,什么时候有空接见他一下。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请示您呢。”   敬事房总管?福清心中,蓦然升起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。   她试探着问道,“这敬事房也要本宫来负责吗?”   “呵呵,宫主您真会说笑了。”温僖贵妃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。   她轻轻摆弄了下自己的羊脂玉镯子,说:“既然您总揽后宫的大小事务,那这调整绿头牌的重责大任,自然也就落到您的身上了。”   福清的脸,一下子就沉了下来。   哼,原来还有这茬等着她呢。   “就是啊,宫主。”惠妃也皮笑肉不笑的在一边搭腔道,“这天家的子嗣问题,可是关系着整个大清朝的繁荣昌盛呢,最是马虎不得的了。”   “至于咱们……”惠妃伸出纤纤玉手,掩唇轻笑说:“肩负着为皇上开枝散叶的使命,也未敢有一日懈怠啊……”   “呵呵,惠妃姐姐您可真是的,明明咱们姐妹几个,这阵子都偷了大懒,还非说什么不敢懈怠。”宜嫔意有所指的说道,“最近这些日子,可一直都是宫主,在不辞辛劳的伺候着皇上呢。”   “是吗?!”温僖贵妃故作惊讶的说道。   她将头扭向福清,一脸歉疚的说:“这皇上啊,也真是太不懂得心疼人了。这几天,着实是辛苦宫主您了。   唉,也怪我身子骨不争气,没法帮您分担一些。   不过,好在这后宫里有这么多的姐妹呢。怎么着,也不能光累着您一个呀……”   此时,福清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。   瞧这一唱一和的,就跟排好了的大戏似的!看来她福清独霸圣宠,真是糟了全后宫的忌了!   “多谢贵妃挂心了。”福清眉眼弯弯的说道,“不过,本宫倒也并不觉得有多么辛苦。   反倒是看德妃、荣妃她们几个,身子骨也是娇弱的很呐。且该好好养养呢。”   温僖贵妃没想到福清这么不上道,不禁被噎的一滞。   她是自小读《女诫》、《女则》、《女儿经》长大的。在她看来,做女人的是一定不可以妒忌,不可以妄想独占夫君的。   她本以为,自己的这般暗示一定会让福清羞愧不已,然后,主动提出安排其他人为皇上侍寝。谁知福清竟然……   温僖贵妃的眼中,立时闪过了一道不悦之色。但她刚要说话,就听到外面有太监禀报道,“启禀宫主,敬事房总管连英求见。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温僖贵妃心念一动,立时笑道,“看这奴才跑的倒挺快,想必是急着来跟新主子请安呢。”  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德妃,打趣儿道,“看来咱们的德妃娘娘,明显是不如宫主得人心呦。”   德妃温婉的一笑,垂下眸子,谦逊地说:“贵妃姐姐又在拿我开玩笑了。我何时能与宫主相提并论了?”   她抬起眼,恳切地望着福清说:“宫主,连英这个奴才办事还是很利索的。既然他人都来了,那您不妨就见见?”   福清低下头,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。抬起头,目光如炬地盯了德妃的眼睛半晌。可是,德妃那麋鹿般的水眸里,始终是清澈一片。   难道是她多心了吗?她怎么就觉的,这个太监来的时机这么凑巧呢?   福清皱皱眉。算了,且看看再说吧。   她转过脸,对对旁边的下人吩咐道,“把那个连公公带进来吧。”   只片刻功夫,一个身材圆滚滚的,细眯着眼的中年太监就弯着腰走了进来。   “奴才连英给宫主请安,给贵妃娘娘请安,给佟妃娘娘请安,给德妃娘娘请安,给荣妃娘娘请安,给惠妃娘娘请安,给宜嫔娘娘请安。各位娘娘吉祥!”   “扑哧……”福清憋不住笑了出来。   这个奴才,果真是个会做人的主儿。   若是一般太监见了她们这么大一群人的话,大概也就是一句“给宫主请安,给各位娘娘请安。”就完了。   他倒好,竟是挨个点名道姓了一番。   “真是个伶俐的奴才,起来吧。”福清随口道。   “谢宫主。”连英笑的一脸谄媚。   “对了,咱们方才说到哪儿来着了?”温僖贵妃想把话题重新引回去。   福清却不按照她的套路走,轻笑着说:“本宫刚才说到德妃、荣妃她们几个一看就娇弱,平时还是多养着些好。”   孰料到温僖贵妃竟然同意的点点头,一本正经地说道,“宫主说的是啊。德妃她们几个,这两年在宫里管事也很辛苦了,是该歇上几日的。”   此话一出,福清、惠妃、荣妃等人,全都猛地睁大了眼。   紧接着,就见温僖贵妃话锋一转道,“那不如,就叫还未承宠过的几位答应常在,轮流来乾清宫里侍奉皇上好了。宫主您认为如何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底下的霸王们请出来喘口气吧。我自己这么干写,好没动力啊……= =   传说中的绿头牌   紧接着,就见温僖贵妃话锋一转道,“不如就叫还未承宠过的几位答应常在,轮流来乾清宫里侍奉皇上好了。宫主您认为如何啊?”   她的眼底,尽是笃定的神采,似是料定了福清必然会答应似的。   因为,那些答应、常在大多出身不高,就算是被康熙宠幸了,也暂时不会威胁到福清的地位。   而她呢,也并不是想着靠那几个低等嫔御,就把福清给拉下来。   她只是希望,把福清和康熙暂时分开一阵子。让康熙对福清的热乎劲儿,稍微冷却一下。   只要康熙能发现,其实福清和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,并且以后不再专宠福清一个,那她也就不会再出来干涉后宫的事儿了。   唉……温僖贵妃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。   其实,她是真不喜欢后宫里,这些勾心斗角的生活。   在她看来,这些东西远没有晨昏定省,静心礼佛来的有趣。   要不是因为康熙最近实在太过于偏宠福清,造成后宫局势严重不稳。她这个贵妃,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走出翊坤宫了。   可是,温僖贵妃千算万算,却没有算到,福清在乎的,压根就不是什么后宫“第一人”的地位。而是康熙,是康熙这个人。   因此,有些事情,福清是可以让的。但有些事情,福清是一步都绝不会退的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这厢,连英已经很有眼色的捧着一盘子绿头牌过来了。   他跪在地上,将那托盘高举过头顶,说:“宫主,这几位贵人、答应,常在,都是没有被皇上宠幸过的。   您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人没有,如果没有,奴才一会儿就去把这个呈给皇上过目。”   福清意味不明的撇撇嘴,推开那托盘,冷淡的说道,“不用问本宫了,你自去端给皇上就是了。只要他认为这些人合适,本宫绝无二话!”   温僖贵妃心下大喜,满意的暗暗点头。   看来她这次果然是做对了。这个福清,显然是没把那些小妃子们放在眼里。   呵呵,这样也好。只要福清要的只是牢不可破的地位,而非独占康熙,那她这个贵妃是绝对没有意见的。   福清不可思议的看着,温僖贵妃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喜色。   她就不明白了,为什么这些女人,都如此乐于给自己的丈夫安排女人?   到底是她们根本就不在乎康熙,还是真的就那么大度?   温僖贵妃眼见连英诺诺的捧着放有绿头牌的木盘退了下去,心里蓦的又闪过了一个念头。   如果福清人也在乾清宫的话,恐怕皇上不会轻易宠幸其他人的。   虽然,早上康熙对福清的态度,明显冷淡了下来。但是,光看他把凤印交给了福清,就足以证明福清圣眷犹在。   看来……还是得先把这位福清宫主,“请出”乾清宫才是啊……   可是……让福清入住乾清宫,是皇上的意思。她又该以什么理由,请福清搬出去呢?   温僖贵妃眉头一皱,便计上心来。   她假作漫不经心的说道,“宫主您日后即将统领后宫,可是有的忙了。若是还没有一处独立的宫殿,那未免就太说不过去了。”   “德妃。”温僖贵妃看着德妃问道,“如今这东西六宫中,还有哪一宫没有主位的?”   “回姐姐的话,景仁宫和延禧宫,现在都没有主心骨呢。”德妃欠身笑道。   “那好,”温僖贵妃想了想,说:“那就把景仁宫收拾出来,给宫主住吧,那里离皇上还近一些。宫主您说呢?”最后一句话,却是看着福清问的。   福清的眼底,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。   好话、歹话你都说完了,还来问我做什么?   不过,这个贵妃是不是当她太好欺负了?   她不理会那些所谓的绿头牌,并不表示她怕事。而是因为她相信,这些东西康熙自有分寸,她根本就没必要冲出来撒泼。   可是,如果温僖贵妃以为,就凭着她轻飘飘的几句话,就能让自己搬出乾清宫的话,那未免就太可笑了。   外面天大地大的,日子多么逍遥。她之所以愿意被关在皇宫这个大笼子里,都是因为这里有康熙的存在。   如果康熙不和她住在一起了,那她还何必要留在皇宫?   福清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温僖贵妃,说:“本来皇上是要将有凤来仪阁,赐给本宫居住的。可是后来,却又嫌这样离的太远了,所以才让本宫迁居东暖阁的。   这有凤来仪阁尚且在乾清宫内,皇上都还不愿意本宫过去呢。现在贵妃却想让本宫搬到什么景仁宫去,恐怕皇上他就更不会答应了。”   这简直就是□裸的示威了!众妃的脸色立时就是一变。   温僖贵妃握着茶盏的手,也立刻一紧。看着福清的眼睛里,也蓦然闪过了一道狠厉的冷色。   她在这后宫里呆了这么多年,从先头的赫舍里皇后娘娘,到后来她姐姐孝昭仁皇后,以及前几年刚过世的孝懿仁皇后。谁人不给她三分薄面,哪个会这样当面抢白她?!   真没想到,以前有皇后的时候,都没有人给她气受。现在出来了个劳什子宫主,反倒要让她忍气吞声。   这可不是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大王吗?!   但是,温僖贵妃虽然生气,却也还记得自己今天来的目的,并非是要和福清翻脸。况且,现在也还不到可以和她翻脸的时候。   如果可以的话,她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件事。   温僖贵妃深吸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起伏过快的心跳,勉强打叠起笑容,说:“宫主您多虑了。想让皇上松口同意还不容易?   只要您自己去和皇上说,最近一直侍奉在君侧也有些累了,想搬出乾清宫去歇上一阵。皇上他这么疼宫主您,又怎么会不答应呢?”   温僖贵妃抬起下巴,点点一旁捧着托盘的连英,说:“至于以后由谁来代替您,暂时服侍皇上,就全听凭宫主您作主了。”   话说完后,她见福清脸上丝毫没有被打动的神采,只好一咬牙继续道,“自孝懿仁皇后过世之后,后位空置多年,这宫里也渐渐变的有些散漫了。臣妾虽然心里着急,但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  天可怜见的,皇上竟能寻到像宫主您这样的红颜知己。   臣妾早就听闻宫主您公正大气,后宫里就缺一个像您这样的人来主事呢。   以后臣妾愿协助宫主您,重整后宫秩序。不知宫主您可会嫌弃?”   此话一出,在座的几个女人的表情,可谓精彩各异。   除却仍然是一脸迷茫的佟妃,其他人都听懂了温僖贵妃的话外之音。   所谓‘协助宫主,重整后宫秩序。’,其实也就等于是在暗示福清,只要她愿意暂时搬出乾清宫,她温僖贵妃就愿意站出来,帮福清收拢后宫的所有权利!助福清成为这后宫真正的主人!   屋内一下子就静默了下来,所有人都直直的看着福清,等待着她的回答。   “好,我答应。”福清微微勾了下唇角,不以为意地说道。 作者有话要说: 在此纠正一个错误。温僖贵妃是钮钻禄氏的谥号,而非封号,是我弄错了。特别感谢842636842童鞋告诉我哦~鞠躬~ PS 由于这部分是早就写好的了,回头去改太麻烦。所以,以后有的地方写的可能还是温僖贵妃,请大家多包涵哈~   选秀女   “好,我答应。”福清微微勾了下唇角,不以为意的说道。   温僖贵妃心下大喜,正要脱口出道,“此话当真?”   就见福清紧接着话锋一转道,“不过,要真是想休息的话,还是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将养比较好。   呵呵,贵妃以为呢?”   温僖贵妃脸上的笑容,立时就是一僵。“宫主,您、您这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没什么意思。”福清装作无意的,从袖子里拿出那块康熙钦赐的,可以随意通行宫中任何地方的令牌,说:“本宫近日也的确是有些乏了,所以想出去走走。不过就是担心皇上不允,这才一直没有离开。   现在贵妃既然也有这个意思,那不妨就劳驾您,去帮本宫和皇上说说?”   “想出去走走?”温僖贵妃的柳叶眉微微一颤,问:“您……不是刚从江苏回来吗?”   “是啊,不过本宫又想出去了。”福清无赖的一笑,说:“而且,贵妃不是也希望本宫离开一阵子吗?”   “臣妾可绝不是这个意思!”温僖贵妃连忙撇清道。   开玩笑。现在这个福清势头正强劲着呢。若是这话传了出去,让康熙以为她是想把福清给赶出宫去。那她这个妒妇的名头,岂不是背定了?   “宫主您可不能走呢。”德妃见场面有些僵持了,遂出来打圆场道,“这后宫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,要是您出门了,那到时臣妾们该找谁作主啊?”   “热闹起来?”福清一皱眉,问道,“怎么?过段时间有什么大事吗?”   温僖贵妃和德妃对视一眼后,同时笑了起来。   德妃柔柔的一笑,解释说:“原来宫主您还不知道呢?   再过两个月,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期了。到时啊,这宫里就又要多出几位妹妹来了。   您现在可是这后宫里的主心骨,要您决定的事儿还多着呢。”   “可不是。”惠妃的眼中,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。“比如,复选时要留下哪位秀女。这最终决定权,就掌握在您的手里了。   还有,过了皇上的终选的秀女要住在哪里,分封个什么位子,那不都要您来决断吗?”   言语之间,竟然诡异的显出了几分喜色。   其实,以前每逢秀女入宫之时,惠妃的心情都不会太好。   毕竟,看着那么多青春亮丽的年轻女子,一个一个走向自己夫君的身边,是个女人都不会开心的。   但是,这样的情绪,也在时光的穿梭中日趋麻木了。   她眼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,由充满着希望走进这里,到一时获得荣宠、站上云端,再到最终消泯于这阴暗不见天日的宫廷里。   除去少数几个运气好,有一定背景,且得以成功诞下子嗣的妃嫔。绝大多数的低等贵人常在们,都像被打入了冷宫一般,一年都见不到皇上一次。   这些事,惠妃看的多了,也就没有感觉了。   因为,尽管这后宫里不断的再录入新鲜血液。但最后能存活下来,且长期屹立不倒的,还是只有她们几个人而已。   她本以为,这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。   守着每月康熙固定的两次召唤,以及‘惠妃’这个还算高的封位。熬到康熙驾崩,熬到她成为了太妃,或者是……太后。   就这么,熬一辈子。   但是,偏偏事与愿违。   福清的出现,打破了后宫的平衡,也重新燃起了她的斗志。或者说,是点燃了后宫里每一个女人的斗志。   以前,她们之所以不敢妄想,成为一个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女人。是因为,她们以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。   可是,福清的存在告诉了她们,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!   在福清进驻乾清宫的这段日子里,后宫内每一个女人的心里,也都住进了一个恶魔。   那个恶魔,每天都在对她们呐喊:“既然她福清都可以,为什么你就不行?!”   这个声音,让惠妃如坐针毡。让她的心,日日都在承受着烈火焚烧般的煎熬。   她不想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。   康熙在近两个月里,除了福清以外,再没有传召过任何一个妃子侍寝。   似乎在一夜之间,这宫里所有的女人,就都变成了“寡妇”。当然,也包括她在内。   她必须主动出击,她要挽回自己的命运!   如果上天连她仅有的那两个晚上,也要剥夺了的话。那她也就只有豁出去,跟那个福清斗上一斗了!   不过,惠妃很清楚自己的斤两。   她知道,就凭自己,或者是目前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,都无法轻易的将康熙的眼光,从福清身上移走。   既然这样,那她只好将希望寄于那些即将入宫的秀女身上。   男人,不都是喜新厌旧的吗?   她就不信,那么多活力十足的娇俏女孩儿进宫,都不能稍稍引起康熙的注意!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“你们说……要选秀女了?”福清脸上那混不在意的表情,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。   “是啊。”德妃无害的笑道,“前几年因为西边不稳的关系,皇上也没什么心情弄这个。   现在好了,边境总算是平定了。今年且该多选一些人进来,好为皇家开枝散叶呢。”   “各位姐姐们说是不是啊?”她转过头去看看荣妃等人,立刻就得到了一片附和声。   “呵呵,德妹妹说的是啊……”   “就是的,后宫这两年也太安静了。是该人多些,才热闹啊。”   是个屁!福清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。   让她接受康熙以前的这堆老婆,就已经够她受的了。   现在,居然还要她去为康熙选新的小老婆?这不是开玩笑嘛!   “依本宫看就不必了吧?”福清干笑着道,“现在后宫里的人已经不少了……”   “哎,宫主您莫要妄言啊。”温僖贵妃神情一肃,说:“秀女之选,三年一次,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了。哪里有什么必要不必要之说的?”   福清的脸也沉了下来,她当然也知道这是老规矩,是不可能轻易更改的东西。   但是,知道是一回事,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。   “选秀女的事儿,问过皇上了吗?”福清面无表情的问道,“他怎么说?同意了吗?”   “呵呵,宫主您这话就有些奇怪了。”温僖贵妃也算看出来了,这个福清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。既然许以权位她都不动心,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。   温僖贵妃换下了方才那副和颜悦色的表情,冷着脸道,“这种事还用问皇上吗?这不就跟到了时辰就该传膳一样,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。”   “贵妃姐姐您别动气嘛。”惠妃假笑着劝解道,“我看宫主也就是有些怕生而已……”   “这有什么?处处不就熟了?”温僖贵妃不以为意的说道,“咱们哪个不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?”   福清嗤笑一声,心里暗道,“所以我跟你们才不是一路的啊。”   不过,尽管福清心里不满,却也不欲和她们多作纠缠。毕竟,这个温僖贵妃在康熙眼中,也是有些地位的。她不愿让康熙为难。   更何况,在福清眼中,有那个时间去和这群女人较劲儿,还不如把心思花在康熙身上比较实在。   只要康熙不买那些秀女的帐,多少人进宫也没有用。   她将手扣上茶盏,正准备要端茶送客之时,忽然听到惠妃轻声叫道,“哎呀,还有件事差点忘了跟宫主您说了。”   福清不耐烦的看了惠妃一眼,心说:你说出来的话,一定不是什么好话。   但是,不管怎么说,这面上也还得过的去才成。   福清收回了手,扯扯嘴角,说:“惠妃请讲。”   惠妃唇边划过一丝莫测的笑容,问:“是这样的,宫主您还记得琦芸吗?”   福清的心中,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,迟疑着说:“是有些印象的。她……怎么了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鉴于大家昨天表现良好,所以这章是加更哦~嘿嘿 以后咱就这么着,乃们乖一些,就不定期有加更。否则,哼哼 = = PS 我这里还有一些存稿呢。欢迎大家踊跃送花,早点把我的存稿抠光哦!\(^o^)/   打情骂俏   福清的心中,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。她迟疑着问:“是有些印象的。她……怎么了?”   “唉,那个丫头可真是命苦啊。”惠妃假惺惺地感叹道,“她出宫后没几天,她爹就病死了。而她娘呢,也紧跟着就改嫁了。   只剩下她一个人,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世上,真是可怜呦。”   福清先是一怔,随即眼睛就微微的眯了起来。   这天下,真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?   那个琦芸刚刚因为得罪了她,而被贬斥出宫,紧接着就家破人亡了?!  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什么联想啊……   不过,若说是有人要刻意栽赃嫁祸,也未免有些牵强了。   毕竟,那个琦芸现在都已经出宫了,就算是康熙以前曾对她有几分怜惜,大概也不会特意把她接回来了。   所以,琦芸对她而言,几乎可以算是毫无威胁的。   就算有人想要打击她,应该也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吧?   听了惠妃的话,德妃立时便露出一脸关切的表情,问道,“哦?是吗?那孩子我也见过,挺懂事的一个姑娘啊,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遭了这样的罪?   她现在是一个人住吗?姐姐您有没有找人去接济她一下?”   惠妃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,说:“可不是嘛。我阿玛也是这样说的。所以啊,他昨个儿就叫表哥,派人把琦芸接到府里去了。平时也好有个照应。”   “妹妹果然心善啊。”温僖贵妃欣赏的点点头,忽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,问道,“对了,那个琦芸年纪多大了?是否也在今年的参选秀女之列?”   “琦芸今年十五了。三年前她因为年纪小,所以没有参选。不过今年岁数到了,自然是要来的。”惠妃若有似无的瞟了眼,福清瞬间僵住的身体,笑道,“我阿玛已经帮她上报给内务府了。到时啊,就从我们家走……”   后头惠妃说了些什么,福清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。   她的脑海里,只反复的在回荡着一句话。   琦芸要进宫了,要以秀女的身份入宫了!   当初那只愚钝而又楚楚可怜的小绵羊,而今居然带着更加可怜的身世背景华丽回归了!   这……是否会引得康熙,再度大起疼惜之心?   福清,真的是有些不确定了……   “哎呀,坏了。”惠妃突然懊恼不已的说道,“我都忘了,那个丫头好像得罪过宫主您的。您应该不介意我提她吧?”   “呵呵,本宫当然……”福清咬咬牙,说:“不、介、意。”   “也是啊。”惠妃一甩帕子,带起一阵香气,话外有话的劝道,“琦芸先是丧父,紧接着又失母,也算是受到教训了。   当然了,如果宫主您还是不能释怀的话,等回头她进宫了,您再略微教训她一下就是了。   您可千万别把不痛快憋到心里啊。您的身子骨,可是金贵着呢!”   一番话,说的在座诸人都变了脸色。福清更是气的要拍案而起了。   听听、听听,这说的都是什么话?!   好像是因为她对琦芸心怀不满,所以才派人去暗杀了琦芸的爹似的!   温僖贵妃满脸不悦的瞥了福清一眼,硬梆梆的劝谏道,“宫主,您别怪臣妾多嘴.像咱们这种地位的人,又何必跟那些下人计较呢?平白的失了身份.   更何况,以这些非常手段治人,难免会落人话柄.还是以德服人,方为上上之策啊.”   宜嫔对于自己因福清而被降级一事,一直耿耿于怀.现在见向来与郭罗络氏家族交好的温僖贵妃出来主事了,很有种得到靠山的感觉.   一时得意忘形之下,宜嫔不禁尖着嗓子,刻薄的脱口而出道,“是啊,宫主您还是谨慎些的好.毕竟,这有些事做多了,恐怕会有损阴德呀……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宜嫔正在那儿洋洋得意的喋喋不休着呢,忽然,门外响起了小贵子的通禀声。   “皇上驾到!”   屋内众妃的脸上,立时都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。尤其是坐在末座的宜嫔,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上,几乎马上就有了一瞬间的扭曲。连半张着的小嘴,都忘了闭上。   康熙阴着脸进得屋来,直接就走到宜嫔身前站定。幽深的黑眸里,尽是不加掩饰的蓬勃怒意。   宜嫔颤抖着身子缩在座位上,一时连请安都忘记了,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,直愣愣的看着康熙。   “说啊,怎么不接着说了?”康熙讥诮的笑道,“朕在外面,都听到宜嫔你的高谈论阔了。怎么朕一进来,你就没话说了呢?”   此时,康熙心中真是十二万分的懊恼。   他明知道,皇宫里的人都生就了一副势利眼,怎么早上还会用那样的态度,去对清儿呢?   弄得现在连郭罗络氏一个小小的嫔,都敢那样趾高气昂的跟清儿说话。   明明他是最不忍心让福清受委屈的人,可偏偏也是他害福清受了这么多的委屈。   众人这时也已回过了神来,都忙不迭的站起身,参差不齐的向康熙请安道,“臣妾给皇上请安,皇上吉祥……”   只有福清,仅仅笑盈盈的缓缓立起,默默地看着康熙。   康熙连看都不看一眼,向他福着身的女人们,径自走向福清,拉起她的手,轻声说道,“清儿,你可真是越来越调皮了。自己成天来朕的南书房玩就算了,怎么什么人都随便领进来了呢?”  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,却弥漫着浓浓的宠溺味道。听的福清心里一阵甜蜜。   然而,康熙的话,对于温僖贵妃等人而言,却无异于像是一记重拳,猛烈的击打在了她们的心上。   如果说,像南书房这种商议国家政事的地方,不是她们这些后妃能来的,那凭什么福清就可以?!   好嘛,福清来玩就“算了”。可她们进来了,就是无关的闲杂人等,就应该被轰出去了?!   福清是他的新欢,可难道她们不也曾是他的新欢吗?!   温僖贵妃只觉眼前一阵晕眩。单薄的身体,微微摇晃了一下,差点磕到了旁边的桌脚。幸好德妃眼明手快的上前扶住了。   温僖贵妃苦笑着,推开了德妃扶着她的手。自己勉强撑着桌子,站直了身体,颤抖着唇,挤出了一句破碎的话。   “皇上,您、您这是嫌弃臣妾们碍事了吗?难道您有了宫主,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们了吗?”   康熙这才注意到,久未出门的温僖贵妃居然也在场。再仔细看看,原来一向得他喜爱的德妃竟然也来了。   康熙不禁有些尴尬。   刚才他进门时,光注意到言语尖锐的宜嫔了。一心只想着别让福清受了欺负,压根就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,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不留情面的话来。   平心而论,温僖贵妃的淡泊名利、深明大义,德妃的温柔娴静、体贴和顺,都很合他的心意。如非必要的话,他并不想伤害她们。   可是,说出去的话,就像泼出去的水。他堂堂一个一国之君,也不好改口了。   于是,场面一时就有些僵住了。几个人站在屋中央大眼瞪小眼的,谁都不知该说什么了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这样的静默,持续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。   最后,还是德妃轻笑着出来打圆场道,“这回的确是臣妾们的不是了,这里原就不是我们女人该来的地方。   主要是咱们姐妹几个,恰好走到这儿了,宫主才把我们请进来的。”   言语之间,竟是很有种在为福清开脱的模样。   福清的眼中,立时便闪过了一道疑惑之色。   是她的错觉吗?为什么她突然感觉,德妃似乎对她友好了许多?   看到德妃这么识大体,康熙不禁满意的点点头,含笑对德妃道,“前阵子听说你嗓子不大舒服,朕特意命人给你送去了些葆草叶,用了吗?”   德妃微微低下了头,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,因康熙亲自询问,而产生出的几分欣喜,几分羞涩。   “有劳皇上您惦记了。”德妃一福身,说:“臣妾吃了一些,后来好多了。看那药贵重,就没舍得再吃。”   德妃的表现,果然让康熙大起怜惜之心。   他轻捏了下福清的手,对福清点点头。然后,就反身走向了德妃,亲自扶住了她的胳膊,说:“傻丫头,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?只要你用了好,再贵重的药。朕也愿意赏你。”   说着,康熙就扭头看向立在一边的小贵子,吩咐道,“去,叫人再送两包葆草叶到永和宫去。还有,新进的老山参也送一枝过去。”   “皇上,不用了啦。”德妃柔柔的按了下康熙的手,轻声细语的笑道,“臣妾又没病没灾的,用不着那些人参灵芝之类的金贵物。”   她转过脸,真挚而关切的看了眼福清,说:“反倒是宫主,最近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,真是辛苦了,且该好好补一补呢。   还是请皇上把人参赐给宫主吧,就当是臣妾求您了,行不行啊?”   话到最后,已经是有两分撒娇的味道了。   德妃的温言软语,显然让康熙很受用。他朗声笑道,“哈哈哈哈,好好,朕就赐你们姐妹俩一人一枝,这下总可以了吧?”   说着,康熙又将头转向福清,玩笑般的打趣儿道,“清儿,你看你德姐姐对你多好,连这种事都想着你。还不快过来谢过她? ”   福清面上毫无涟漪,但暗地里却早已咬碎了一口银牙。   徳姐姐?呵呵,她怎么都不知道,当初老头儿还给她送了一个姐妹来这里?!   “呀!皇上,这万万不可啊。”德妃惊慌失措之下,居然一把扯住了康熙的袖口,说:“这长幼有序,尊卑有别。宫主是臣妾的主子,只有臣妾向她行礼、谢恩之说,哪里能让宫主叫臣妾 ‘姐姐’呢?”   德妃急急的解释了半晌,可康熙只一脸揶揄的笑着看着她,却并不说话。   德妃迷茫的眨了眨眼。如蝶翼一般修长的睫毛,也随之扑闪了几下。   她咬咬唇,怯怯的问道,“皇上,您干什么这么看着臣妾?”   “朕在想啊……”康熙故意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,然后抬抬一直被德妃紧扯着的胳膊,笑着调侃道,“德妃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松开朕?”   德妃一低头,好像刚发现自己一直拉着康熙似的,惊呼一声,赶紧松开了手,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了。   她的手,紧张的绞着衣角,声音细如蚊虫嘤咛一般的呢喃道,“皇上,臣妾……臣妾失仪了。请皇上恕罪……”   德妃这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模样,早引得康熙大为动心了。   过去与德妃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回忆,也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心头。   他不禁唏嘘不已的长出了一口气。   自从清儿进宫以后,他的确是太忽略德妃了。也难为德妃这么识大体,非但没有心存怨恨,反倒还这么关心清儿。   看来,这德妃真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啊……   康熙一把将德妃拉回自己身边,用不容置喙的语气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什么主子奴才的?在朕心里,你们都是一样的,没什么高下之分。   既然你比清儿虚长几岁,那她叫你一声姐姐又有何不可呢?”   他含笑看向福清,问:“清儿,你说是不是啊?” 作者有话要说:可能有的亲在自己的后台发现,福2的留言我都没有送分。在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,那个积分是文章入V以后才能送的。 古言组的文,通常是500收入V的。细心的童鞋大概也发现了,我的文在几天前就到500了。不过是我拖着没入罢了。 目前的打算是,再多往后推几天,多给大家放些免费章节。不过,也希望大家能多出水来支持我,让我有动力坚持~ 嘻嘻 PS 等到以后必须要V的时候,我会回头把加精了的正分留言补送积分的~ 嘿嘿~ 请以后需要积分的童鞋,现在就开始多留言,多打分吧~ :-)   后宫不得干政   康熙含笑看向福清,问:“清儿,你说是不是啊?”   福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无辜状的德妃,忽而展颜一笑,快步走到德妃身边,亲热的拉起她的手道,“就是的,徳姐姐你又何必跟我这么见外呢?刚刚皇上过来之前,我们姐妹两个不是还聊的很开心吗?”   福清也算是看明白了,这个德妃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!   想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,是吗?行,我奉陪!   其实,德妃平日里一贯是低调行事的,今天故意在人前跟康熙大秀恩爱,目的就是想让福清失态翻脸而已。   可她却没想到,福清年纪虽小,却这么沉得住气,还跟她展开了演技大比拼!   一时错愕之下,德妃不禁一怔。   但她很快就反过了神来,回握住福清的手,亲昵的说道,“既然如此,我就厚着脸皮当这个‘徳姐姐’了。   不过,咱们姐妹俩公是公,私是私。以后妹妹你就是这后宫里的主事人了,若要是姐姐我犯了什么过错,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徇私包庇我哦。”   德妃在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,刻意提高了音量,其实很有种试探康熙的意思在里面。   因为,康熙虽然将凤印的管理权交给了福清,但却并没有下旨明昭说,让她自此将所有权力都移交给福清。   这会儿,她带着一大堆的账簿主动登门。一来,是想让康熙感觉她并不是一个贪慕权位的人,从而萌生出继续让她管事的心思。二来,也是想趁着现下福清和康熙出现嫌隙,多在康熙面前走动走动,借机重获恩宠。   德妃的话,果然吸引了康熙的注意力。   他眉头一皱,问:“德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道你想让清儿接替你,管后宫的这些个杂事?”   温僖贵妃已在旁边当了许久的“壁画”了,此时终于能够插上嘴,说出此行的目的了。   她上前一步,走到康熙身边笑道,“臣妾方才还在和德妃她们商量这件事呢。   宫主她现在,可是咱们后宫里位分最高的人了。若是还没有一个独立的宫殿,未免就太说不过去了。   何况,她以后又要处理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,再住在这乾清宫里,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。   皇上,您看是不是另外赏给宫主一个住的地方?”   “好啊。”康熙满不在乎地说道,“贵妃、德妃,你们看看哪个宫空着没用,就尽管拨给清儿好了。”   温僖贵妃等人都没想到,康熙居然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让福清离开,不禁都喜上眉梢。   惠妃更是气焰嚣张的,给了福清一个挑衅意味儿十足的眼神,心里暗想:什么从一品宫主?真要是失宠了,就算是皇后也没有用!   相较之下,德妃就显得含蓄多了。   她只在康熙话刚出口的一霎那,眼底猛地闪过了一道兴奋的神采。但也不过片刻功夫,就消失不见了。   德妃深吸一口气,竭力平复着自己因激动而明显加快的心跳。   让她跟温僖贵妃挑一个合适的地方给福清?那岂不是意味着,以后后宫的事还是由她来决定?   真有这么好的事吗?既让福清搬离了乾清宫,又不会失去自己手中的权力?   德妃从来就不是一个,会相信天上能掉下馅饼的人。她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康熙的意思,遂迟疑着问道,“皇上,您在说什么啊?以后这后宫里当家作主的人就是宫主了,哪里还轮的到臣妾去给宫主挑地儿呢?”   “哎,德妃你就不要再推脱了。”康熙混不在意的说道,“像宫里这些琐碎的细致活儿,你做起来可比清儿擅长多了。”   “对不对,清儿?”康熙一转头,这才发现自己旁边,只有德妃和温僖贵妃两个人了。而福清呢,只冷眼站在一旁,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和她们两个人说话。   唉,看来这小醋坛子又翻了……康熙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,终是认命的主动走到福清身边,勾勾福清的鼻子,毫不掩饰的亲昵的问道,“怎么了,清儿?干什么自己站在这边?”   福清眼底闪过些微的不快,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,也不好发作,只得勉强嗔道,“好嘛,这些琐碎的细致活儿,就是人家徳姐姐擅长。那我倒想请问皇上,我这个粗手粗脚的笨蛋,又擅长做什么呢?”   “你就在为这个生气啊?”康熙忍俊不禁的看着福清。   “当然不是了!我、我……”福清动动嘴唇,终是没好意思将后面的话说出来。   其实,福清心里真正介意的是,康熙刚才说的同意让她搬出乾清宫的话,是认真的吗?   不,不可能的!福清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高声呼喊着:玄烨不会这样对你的!他是在乎你的!   虽然,她和康熙认识,才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。但是,两人已相谐着走过无数的大风大浪。   他们两个人,不该是被温僖贵妃一个“外人”,在三言两语间就能分开的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这厢,康熙看着福清一脸的纠结惆怅,以为她还在介意自己方才的那句戏言,哪里还忍心再逗她?   他拉着福清径自走到御案边,含笑将她按坐在龙椅旁,特意为她设的一张红木札上,摸着福清的头发,温和的说道,“你啊,当然是适合坐在这里咯。”   “皇上?!”温僖贵妃的神色,立时就是一变。   她的嘴唇欲动未动,似是怕直接劝谏会惹怒康熙。但是,祖宗的礼法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,又让她不吐不快。   权衡之下,温僖贵妃只得较为婉转的提醒道,“皇上,你这样做,恐怕稍稍有些不妥吧?   宫主她虽非正式登录在册的妃嫔,但毕竟也是后宫之人啊。   这后宫……”   虽然,温僖贵妃没有把这句话说完。但屋子里的所有人,都知道她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。   这后宫,是不能干预朝政的。   “贵妃你是想说,后宫不得干政是吗?”康熙却大大方方的点出了,温僖贵妃不敢宣诸于口的话。   他缓缓升上御座,稳稳地坐上龙椅。伸手抚上桌角处,皇祖母亲自送给他的一方笔洗,感慨万千的说:“当年的孝庄太皇太后,不也曾被祖父誉为后宫第一谋士吗?如果太皇太后从未插言国事,那么今天……朕也许就不会坐在这里了。”   康熙收回了自己的手,专注的看着身边的福清道,“古有祸水吕后,妄言干政,留下千古骂名。可同时,也有与唐太宗鹣鲽情深的长孙皇后,贤伉俪一同青史留芳。   在朕眼中,清儿不论是品行还是才干,都足已与长孙皇后媲美。她,定能辅助朕,开创大清一代盛世辉煌!”   温僖贵妃几人,都被康熙的高调言论给震呆了。甚至就连福清也没想到,康熙居然会如此毫不避讳的在后宫众妃面前,承认自己有参政之权。   “皇上!您在说什么啊?!”温僖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。   她噔噔噔几步冲上前,隔着御案拉住康熙的手,急切而焦躁的哀求道,“这绝对不可啊!牝鸡司晨,有违天理人伦啊!”   语到最后,声音已隐隐有些破空的尖锐了。   “牝鸡司晨?”康熙冷笑一声,抽回了被温僖贵妃拽住的袖口,站起身,一步一步走下玉台。   他在温僖贵妃身前站定,负手而立。深沉的眸子里,尽是是吾主天下的霸气。   “呵呵,牝鸡司晨这种事,是永远不会发生在朕的身边的。这一点,贵妃你尽可放心。”   “因为,清儿永远都不会成为那个倒行逆施的武媚。而朕,也从来都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李治!”   “所以,这个天下的主人只会有一个,那就是朕!”      留宿否?   屋内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,温僖贵妃欲言又止的看着康熙,犹自不甘心的想要再劝,但却在康熙那充满威压的眼光下,心生惧意,不敢开口。   德妃感到场面的僵持,不易觉察的凑近了温僖贵妃稍许,伸手轻轻拉了下她的胳膊,对她暗暗地摇了摇头,示意她不要和康熙硬碰硬。   温僖贵妃看看一脸不容辩驳之色的康熙,又看看一边向她悄悄使眼色的德妃,终于长叹了一口气,退了回来.   康熙这才显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,他赞许般的看了看德妃,心说:果然还是德妃,大度又知情识趣啊.   这时,奉康熙之命,去为德妃拿药材的小贵子也回来了。   康熙瞧见德妃的大丫头书香就站在门口,遂对小贵子交代道,“把这个交给书香就行了。”   “是.”小贵子低低答应了一声,快步走到书香那儿,将手中沉重的红色盒子交给了她.   这边,德妃仍然还是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,在不停地推却着.   “皇上,这个东西,臣妾真的是用不着啊…….”   “哎,”康熙摆手打断了德妃的话,含笑说:“你用不着,朕用总可以了吧?”   德妃先是一怔,待反应出康熙的意思后,立即喜出望外的看向他,问: “皇上您的意思是……”   康熙肯定的点点头,笑着说:“嗯,朕今晚上去你那儿用膳,让小厨房准备一下吧,炖锅老鸭汤,把这参也熬进去.”   无数道充斥着嫉妒的火辣辣的视线,立时就从屋子的四面八方射向了德妃.   要知道,康熙已经有足足三个月,未在晚上涉足东西六宫了.而现在,德妃她居然打破了这个记录!   康熙既然选在晚上驾临永和宫,那是否就意味着,今晚要留宿在那里了?!   温僖贵妃目光复杂的看着,身边面容绯红,娇俏可人的德妃.   看来她真是“离开”的太久了。久到这后宫中,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都没觉察出来。   沧海桑田,物是人非。   曾经宠冠后宫的宜妃,竟然忽然失宠被贬,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嫔。   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女子福清,居然一跃枝头变凤凰,成为了这后宫里真正的主人。   而当年那个不温不火,永远默默地站在人后的小姑娘——德妃,也已长成了一个这般厉害的人物。   平心而论,德妃方才毫不避讳的在众人面前,与康熙你来我往的谈笑风生,让她着实有些不喜。   而现在,康熙晾着她这个难得出来一次的贵妃不理,专门应承了德妃的晚膳,也实在令她有些不快。   但是,她已过了这么些年超然世外的日子,争宠之心也早就淡了。   所以,那些灰暗的情绪,只在她的心中一闪而已,转瞬就消失不见了。   更何况,她这次之所以会再度踏入后宫,无非也就是希望,让福清不要再独霸圣宠,引得朝局动荡。还后宫一片太平而已。   既然现在,德妃有本事将康熙的目光吸引过来,那她这个作贵妃的,自然也乐得成全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温僖贵妃很快就理清楚了头绪,立刻悄悄的对站在角落里的连英打了个手势,示意他往托盘里加上德妃的牌子。   连英跟着德妃那么久,也没少收德妃的好处。因而,此时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。   德妃等几位正妃的牌子,今儿个他正好都带在身上呢。连回去找都不用,直接就从袖口里掏了出来,特意放到了盘子的正中央处。   连英弓着腰,走到康熙脚边的跪下,将那托盘高高的举过头顶。   德妃一眼就见到了自己的牌子,正被摆在了中央的位置,不禁羞涩的低下了头去。但同时,却也紧张的抿着唇,时不时的用期待的眼光瞥着康熙。   此时,所有人都认为,康熙今晚必定会翻德妃的牌子了。因而,都不约而同的抬头向福清看去,想知道福清是什么反应。   孰料到,福清居然一扫方才不悦的神色,兴致盎然的用手拄着下巴,眼睛亮晶晶的在康熙、连英和连英手上的盘子间,不停的转来转去。   紧接着,让众人更加不敢相信的场景,就这样出现了。   康熙竟连看也不看那托盘一眼,直接就皱着眉头将它推了开来,口道,“去。”   这一声“去”,让德妃眼底燃烧着的期待、羞赧、紧张的火光,统统都熄灭了。   她缓缓抬起头,用略微哀怨,却也不至于招人厌烦的眼神,眨也不眨的看向了康熙。   “皇上,您……”温僖贵妃先是一惊,随即迟疑着问道,“你今晚不准备留宿永和宫吗?”   “不了,朕今晚仍然歇在乾清宫。”康熙毫不迟疑的答道。   德妃握着手帕的手,立时就绞紧了。她微微垂下了眸子,以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。   仍然歇在乾清宫?那不就是说,今天还是要跟那个福清在一起?!   既然他今晚根本就没打算陪她,那他刚才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?!   “可是……”温僖贵妃抬手指指德妃,有些艰涩的问道,“可您刚才不是还说,晚上要去永和宫的吗?”   “啊?”康熙先是有些迷茫,随即反过神来说:“朕的意思是,晚膳到永和宫去用。不是今晚要歇在那儿。”   他转过头,恰好对上低垂着头,显得一脸落寞的德妃,不禁有点尴尬的解释道,“朕、朕这阵子国事繁忙,所以……”   “呵呵,皇上您不用说了。”德妃勉强打起精神,做出一副贤惠体贴的样子,说:“臣妾都明白的。”   “嗯,那就好。”康熙放下心来,点点头道,“那德妃你就先回去吧。朕过一会儿再过去找你。”   温僖贵妃自然看出康熙逐客的意思,尽管心里有些不高兴,嘴上却还是得笑着道,“那臣妾们也就不打扰皇上了,臣妾告退。”说着,就福身甩帕,向康熙告别。   荣妃、德妃等人,也紧随其后道,“臣妾告退。”   面对众妃的行礼,康熙却只随意的摆了摆手。好像连一个好脸色,也吝于再给她们似的。紧接着,便又径自回到福清身边,亲昵的揽住她了。   温僖贵妃暗暗咬了咬牙,面上却轻笑着问道,“奥,对了,皇上。关于赏给宫主的宫殿,您有什么选定的地方吗?”   康熙心里虽然有些不耐烦,但是碍于温僖贵妃的面子,仍然回过了头来,说:“朕不是说过了,你和德妃拿主意就好,不用再来问朕了。”   说话间,在他回头看向德妃之时,恰好对上了宜嫔那怨愤中又略带不安的眼神。   宜嫔一见康熙看向她,忙慌张的低下了头,不自在的往后躲了两步。   康熙心下冷笑。   难道她以为往后退几步,自己就看不到她了吗?   她刚才对清儿说的每一个字,他可都记得清楚的很呢!   不过,郭络罗氏已经被他贬成了嫔了,如果再加以申斥,莫说他们家族会有所反弹,就是老五、老九的脸上也无光。   思及此,康熙只好警告般的瞪了宜嫔一眼,就挥手让她们退下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见到了有亲说,感觉我的文,越来越不像我的文了。 怎么说呢,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乐于讨好读者的人。 因为,在我看来,写文最大的乐趣,就是得到别人的认可。 我一直想写一男一女的,简简单单的生活。 从事业上的矛盾 到观念上的冲突。从磨擦到融合。 但是,却有人不爱看这个。 她们希望福清能够回到后宫中去,去跟那些妃子们纠结啊纠结。 于是,就有了最近这几章,让大家不能忍受的恶俗情节。 而我,也收到了此文发文以来的第一个负分。 当我为了迎合部分读者,而强行转变的风格的时候,却又让更多读者的不高兴了。 现在 我真的意识到了,何谓众口难调。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做到什么地步,才能真正满足所有人的喜好。 福1到现在都无法解锁,福2可能是受到了那文的影响,所以暂时也不可能有榜单。心里一直很烦,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初写文的乐趣。 下午上传播学的时候,我摁着我的大纲底稿,拼命的删。真恨不得能让这文在三天之内完结,然后眼不见心不烦 啰啰嗦嗦一大堆 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呵呵 请大家无视我吧 就是忽然想吐槽了而已 - - PS 这其实是半章 后半章的错字懒的改了 所以先发这些上来 下半章 唉 等我先睡一觉再说吧 真是有点累了   懂事的德妃   温僖贵妃刚一踏出门口,方才脸上那和善的笑容,立时就退了个干净。   她默默地站在台阶下,眼神幽深的望着远处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这贵妃都不吭声,其余的几个女人也不好说话,只好都静静的站在那儿吹冷风。   过了良久,贵妃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闭了闭眼,平静的说道,“德妃,宫主的寝宫就由你来安排吧。   记住,宫主最近很累了,最好给她安排一个清静点的地方。这样有利于她休息。明白了吗?”   清静点的地方……   德妃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光,低低应道,“是。”   “还有你们!”温僖贵妃转过身来,冷着脸道,“惠妃、宜嫔,你们俩也给我注意着点儿。   宫主现在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物,以后你们说话时,也得小心着点分寸!   否则,要是等到哪天真出了事了。就是本宫也救不了你们!   听到了没有?!”   语到最后,已经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了。   惠妃和宜嫔,都被温僖贵妃言语间难得一见的冷厉,给震了一下。   两人对视一眼后,同时对温僖贵妃福了下身道,“臣妾明白了。”   温僖贵妃点点头,缓和下声气,意味深长的说道,“宫主是个心善的人。她成天伺候在皇上身边,把本应该由你们来做的活儿,也全都做了。而且,还没有丝毫怨言。这份气度,实在令人敬佩。   可是,你们不能因为她老人家从来不说什么,就忘了自己是谁了。皇上那儿……你们一定要记得多上心。知道吗?”   她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?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?   她摆明了就是在鞭策众妃:你们要冲啊!要跟那个福清争啊!不能坐在边上自怨自艾啊!   温僖贵妃想了想,又特意拉过了德妃的手,语重心长的说道,“德妃,皇上今儿去你那儿用晚膳,你一定要吩咐厨子们用心巴结。明白吗?”   “嗯。”德妃抿唇,下意识的就答道,“臣妾明白。要弄桌健胃怡脾的膳食给皇上。”   她顿了一下,忽然诚挚万分的说道,“啊,对了,不如今儿个就请各位姐姐们,一起到我的永和宫去坐坐吧?这人多也热闹嘛。”   惠妃却似笑非笑的瞥了德妃一眼,说:“呦呵,德妹妹可真是大方啊。刚才在屋里忙活了半天,才换来了这个跟皇上独处的机会,竟然会舍得让我们去破坏气氛?”   “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?”德妃先是一怔,随即便真诚无比的说道,“这人嘛,不管是在哪里,也总有个亲疏远近之分。   妹妹我是该争的时候,一定会去争上一二。但若到了该让的时候,也绝不含糊。   我进宫都这么多年了,一向仰仗几位姐姐的照顾。你们如果愿赏光来我永和宫,那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了,又怎会嫌姐姐们破坏气氛呢?”   德妃这一番话说下来,虽然不乏有让人听着觉得很假的部分。但是,也总算稍稍的消除了些许,惠妃等人方才心中的芥蒂。   尤其是那‘亲疏远近’四个字,更是明明白白的昭示出了德妃的意思:我和你们才是一条线上的。刚才会故意去抢风头,无非也就是想牵制着点福清而已。   德妃恰到好处的谦恭守礼,不由的更让温僖贵妃认为她“懂事”。刚才心里的那点小小不快,也随之烟消云散了。   温僖贵妃责备般的看了惠妃一眼,然后含笑对德妃道,“好了,好了,你惠妃姐姐不过就是在和你开玩笑罢了,你这么认真做什么?”   见温僖贵妃都站出来为德妃撑腰了,再加上德妃的态度也确实良好,惠妃唯有讪讪的笑道,:“是啊,是姐姐失言了,请妹妹你别见怪啊。”   “不会的。”德妃柔柔的一笑,说:“那就这样说定了哦。各位姐姐今晚一定要赏脸过来啊,妹妹可准备好珍馐佳肴,侯着各位咯。”   “真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。”温僖贵妃怒其不争的看了看德妃,伸手点点她的额头道,“皇上要和你一起用膳,我们去凑什么热闹?你呀,只要把皇上伺候好了,我就高兴了。”   温僖贵妃这一出声,惠妃几个自然也识相的出来附和道,“就是的,我们还是不去了。你专心侍奉好皇上就行了……”   德妃咬咬唇,看了眼大家,用十足惹人怜爱的表情,懂事的点点头道,“嗯,请姐姐们放心。我一定会亲自督促小厨房,弄些个有益龙体的菜的。”   温僖贵妃无奈的看看德妃澄澈的双眼,若有若无的点拨道,“光是菜可是不够的。皇上最近也乏了,很该喝点清淡的酒来舒活舒活。   这样吧,我那儿正巧有几坛新酿的梅子酒,口感很好。一会儿我派人往你那儿送一些,你陪皇上喝点儿。”   她暗示般的捏捏德妃的手,低声说:“不过,这喝了酒,最好就不要再招风了。要劝皇上早点休息,明白吗?”   “呀!”德妃低声惊呼。好像刚刚反应过来,温僖贵妃在说什么似的,脸上飞快的浮起了一抹红晕。   她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温僖贵妃,说:“这……”   看着德妃这胆怯的样子,温僖贵妃不禁在心里,暗暗地叹息了一声。   唉,不管德妃现在已变的多么精明强干,懂得逢迎皇上。但是,在这种男女之事上,却还是像当年刚进宫时一样青涩怕羞啊。   不过,话又说回来,又有几个女人,能在这种事上放的开呢?   当然了,若是像福清那样,身世不详的野丫头,就自是另当别论了。温僖贵妃颇有些鄙夷的想道。   只是,皇上为何会这么糊涂,宠上了一个如此不知羞的女人?   温僖贵妃看了眼德妃,暗想:这会儿,就算是德妃再怕,也得让她硬着头皮上了。   因为,将来后宫能否重获安定,福清能否不再继续独占皇上的宠爱,可就全看她德妃乌雅氏的了啊……   思及此,温僖贵妃不由的再次用力捏了捏德妃的手,半是恳求半是命令的问道,“德妃,你懂本宫的意思了吗?”   德妃一抬眼,恰好对上温僖贵妃眼底,那近乎哀求的一抹神色,不禁身子一颤道,“臣妾……遵命。”   “嗯,好。”温僖贵妃这才欣慰的点了下头。拍拍德妃的手背,轻声道,“行了,那你就先回宫去准备吧。”   德妃郑重其事的对温僖贵妃行了个大礼,说:“是,臣妾告退。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惠妃、宜嫔等人,都目光复杂的看着德妃慢慢远去的背影。   心里有些酸涩,有些嫉妒,亦有些……带有讽刺意味儿的庆幸。   她们庆幸的是,不管怎么说,皇上终于开始将眼光,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少许了。   这,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啊。不是吗?   虽然,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……   温僖贵妃却在心里,对德妃寄予了厚望。   她,大概是在场惟一一个,真心希望德妃今儿个能成功承宠的女人了。   因为,眼下后宫的僵局,真的是让她坐立难安。让她感觉,自己有愧于老祖宗的临终嘱托啊……   就在众人心思百转千回之际,谁都没有注意到,德妃在转过身的一霎那,眼里的谦逊、柔顺,就一下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了。   她的嘴角,缓缓勾起了一抹莫测的笑容。樱唇微微动了动。一句破碎的话,就这样随之消失在了清风之中。   “呵呵,等的……就是你贵妃娘娘的酒呢……”      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  待妃子们都退出去以后,福清也不再保持方才那恭谨收礼的坐姿,而是恹恹的歪在了后面的靠背上.   康熙看福清那副仿佛刚刚经历完一场战争的疲惫模样,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.   他快步走向福清,弯下腰将她搂进怀里,说:“怎么?累了?既然不喜欢应付她们,何必还要传她们进来?直接叫人打发走不就好了。”   就在康熙的手,刚一碰到福清的身体的一刻。福清的身体,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。   而这种僵硬,在她听到康熙的话以后,就变的更加严重了。  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?   为什么他早上还可以用那样冷漠的态度来对她,一转眼,就又变成了这么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?   康熙当然感到了福清的不自然,心知她还在因早上的事儿而心存芥蒂,遂叹了口气道,“清儿,还在生气呢?早上是我做的有些过了,但是你也不能全怪我不是?”   福清闷着头不说话,心想:不怪你,难道还怪我不成?   福清几乎把自己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,康熙又怎会看不明白?   他摸摸福清的头,低声道,“我承认,早上我是忽然有些鬼迷心窍了。那一刻,我光想着如何才能知道你的身世来历,而忽略了你的感受……”   身世、身世,又是身世!   福清烦躁的猛地站起身来,失态的喊道,“为什么你们每个人,都想追查我的身世?!我的身世对你们来说,真的就那么重要吗?   如果你想要的,只是一个系出名门的女人,那你又何必来找我?!宫里面不是已经养了一大堆了吗?”   福清的声音,在康熙那受伤的眼光下,越变越小。最后,终于都归于了沉寂。   康熙缓缓的在一旁坐下,闭了闭眼,自嘲的笑道,“原来朕在你眼里,就是一个只看重身世血统的人吗?”   “你知道,我不是这个意思的。”福清语调平平的说道,“我只是不明白,你喜欢的,不是我这个人吗?   那既然如此,我的父母是谁,家住何方,对你来说,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   怎么会没有关系?康熙心下冷笑。   福清这次的突然出走,虽然他嘴上一直说着不在意。但事实上,心里已经有了很大的震动.   他忽然发觉,他对福清这个人,其实是一无所知的。   如果不是福清自己主动回来,那他真不敢想象,他要到哪里去寻福清,又要派人找多久,才能将她找回来。   他在福清面前,早已是一张白纸。而福清对于他而言,却仍然是一个迷.   可是,帝王的尊严,却不允许他说出害怕失去的恐惧.   因此,他只有带着两份落寞的语调,开口说道,“清儿,你早已介入了我的生活,参与了我的每一面.   而你呢,除了给了我一个名字以外,就再也没有给过我任何进一步了解你的机会了。   你不觉的,这样其实很不公平吗?”   “我……”福清颇有些哑口无言的看向康熙。   一丝心虚的感觉,蓦然涌上心头.   是啊,她这样又算什么呢?   康熙如此毫不避讳的,把她拉入了他的生活,甚至连国事上,都给了她参赞的权利。   而她呢?却只给了康熙一团迷雾啊。   福清咬咬唇,迟疑着握住康熙的手,艰难的说道,“玄烨,我不说,是因为我不想骗你。因为,这会儿就算是我说了什么,也一定是假的。   但是,我答应你。等到时机到了,我一定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。好吗?”   又是等到时机到了!康熙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。那个该死的时机,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?!   他直直的看向福清,面无表情的说道,“所以,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,是吗?”   “我、我……”福清支吾了半晌,忽然眼前一亮,好像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,兴奋的说道,“对了,我可以告诉你,我有一个师弟哦。而且,他现在也进京了呢!就在裕王府里!”   “是吗?”康熙心下一动,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说道,“既然他是清儿你的师弟,那想必也是一位武功卓绝、身负异能的奇人了.   改天领进宫来,让朕瞧一瞧,给他个合适的官位……”   “不用了!”康熙话还没有说完,福清就急急的打断了他.   “咳、咳。”看着康熙一脸惊讶的表情,福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,连忙轻咳几声,掩饰般的别过了头去。   “呃……我的意思是,师弟他向来闲散惯了,不适合做官的。嗯,对,就是这样。”   “是吗?”康熙面带怀疑的,上下打量着满脸不自然的福清,口道,“可是,他既有一身本事,不出来为国效力的话,岂不是很可惜吗?   这样吧,你只要把他带来就好,说服他做官的事儿,我会另外安排人去做的.”   “可是,可是…….”福清为难的绞着衣服,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。   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看福清这个样子,康熙不禁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,说:“我是要给他个官做,又不是要要他的命,你干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?有什么话就说!”   被康熙这么一吼,福清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了,下意识的就又拿出了当初应付裕亲王的那一套。   “其实……其实是我和师弟的关系不大好!所以……所以我不想让他入宫啦。”   关系不好?康熙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。   本来他只是想要给福清的那个师弟封个官,把他扣在北京,希望多少能对福清起点钳制的作用。   但没想到,来的这个“师弟”,居然还和福清关系不睦!   这……对他而言,大概可以算是个好消息吧?   “玄烨,玄烨?”福清见康熙只怔怔的看着远处出神,不禁有些奇怪的推推他的胳膊,问: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   最近康熙和她在一起的时候,走神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。这是不是代表着。自己对他的吸引力,已经大不如前了?   再联想起方才康熙说,让德妃她们几个帮她选住的地方,福清心里的不安就更大了。   虽然,她相信,德妃不会那么没脑子的,直接把她的住处安排在冷宫。但是,也绝对会怎么偏怎么选。   难道玄烨他根本就不在意,自己是否住在他身边吗?   福清越想,脸色就越难看。放到康熙胳膊上的手,也慢慢的收了回来。   康熙却一把拽住了那细嫩的柔胰,微一使力,就把福清整个人,都带进了自己的怀中。   他戏谑的勾勾福清的鼻子,说:“还问我在想什么,我还没问你呢!干什么这么有气无力的?看着怪碜人的……”   福清缓缓抬起脸,欲语还休的望着康熙,贝齿紧紧咬着下唇,樱唇因压力而充血,显出了红嫩的诱人之色。   “清儿……”康熙难耐的深吸了口气,抬手覆上福清的眼,声线暗哑的说道,“别这样看着我,我……我会忍不住的……”   福清主动凑了上去,在一片黑暗中,将自己的唇试探着贴上康熙的面颊,呢喃着说道,“我又没有要你忍……”   福清的话,无异于像是一桶滚油,浇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上。   天知道,他现在有多想把这个磨人的小人儿按到床上,好好疼爱一番。   可是,他还记得自己晚上答应了要去永和宫吃饭的,只得强自忍耐的将福清推了开来。   “乖,别闹了,一会儿还要出去呢。”   “你?!”福清气极,一把推开了康熙,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的说道,“我知道,你急着要去永和宫是吗?!那你现在就去好了,还在这儿呆着做什么?!”   康熙不明白,福清好好的怎么又生起气来了。   他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站了起来,迟疑着说道,“现在过去也好,但是……这会儿你饿了吗?”   我饿了吗?福清立时便是一怔。   待她反应过来康熙是什么意思之后,立刻带着两分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,“玄烨,你、你该不会是准备,带我一起去赴宴吧?!”   康熙疑惑的看看福清,说:“是啊,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?”   “哦。”康熙这才恍然大悟。   他揶揄的一笑,说:“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,一直给我甩脸色看了。你以为,我是要把你扔在乾清宫,自己去找德妃,是不是?”   福清脸上一红,细如蚊虫嗡嗡般的哼唧道,“嗯嗯……”   “你呦,傻孩子!”康熙伸手揽住福清那纤细柔软的腰肢,像拎一个布娃娃一般,轻松的将她打横抱到自己的腿上。   他的大手,惬意的覆上那傲人的双峰。一边把玩着那柔嫩至极的部位,一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,“我怎么会这么做呢?其实我今儿个特意要去永和宫,还把那支老山参赏给了德妃,都是为了一个厨子。”   “厨子?”福清一脸的不解。   “对。”康熙点头道,“永和宫的小厨房,有一个煲汤技术非常好的孙婆子。   她本来也算是我的御用厨子的。但是,前年德妃生产十四阿哥的时候,身体弄的非常虚弱。所以,我就把孙婆子赏给了她。”   福清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。“合着你现在,是想再把那个人要回来?”   她笑着誶道,“你不是吧你?送出去的东西,还好意思往回要?”   康熙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,随即颇有些恼羞成怒的,用力拧了一把福清的脆弱,说:“还是不为了你?!我就不明白了,为什么每天给你吃那么多东西,你都长不胖呢?   等我把那个孙婆子带回来后,让她每天给你熬一罐汤,你必须给我喝完了!”   “哼!”福清有些吃痛,啪的一下打开了康熙的手,撅着嘴道,“长那么胖干嘛?宰了煲汤吗?   我说玄烨啊,你就算了吧。堂堂一个一国之君,出尔反尔的多丢人啊……”   “呵呵,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不识趣儿吗?”康熙很是自信的说道,“德妃晚上一见我专门把你带过去了,一定就会主动把那个孙婆子送给你了。哪里还用得着我开口?”   福清头痛的扶扶额。德妃临走前,那副羞怯期待的样子,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。   她真是难以想象,德妃晚上在看到她的出现的时候,会是怎样的愤怒和失望。   唉,玄烨也真是的。这不是逗人家玩呢吗?   难道他以为,他后宫里的那群女人,个个都是些圣母吗?   晚上,德妃会不会送她什么“孙婆子”,她是不知道。但是,只要别送她一个“毒婆子”,她就阿弥托佛了!   而且,德妃现在还兼着给她选宫殿的权力呢。   那个女人会不会一气之下,把她发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?福清的心里,还真是越来越没底儿了。   “玄烨,”福清终是忍不住,回头搂上了康熙的脖子,闷闷的问道,“如果德妃她给我挑了一个,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,当我的宫殿,那该怎么办?”   “挑就挑呗。”康熙满不在意的说道,“反正你就呆在这乾清宫里,宫殿在哪儿,都无所谓啦……”   “什么?!”福清蓦的睁大了眼睛。   听康熙说话,可真是刺激。   前半句话,几乎要把她打下地狱。可后半句话,又能把她捧上天堂。   她惊喜的看着康熙,磕磕巴巴的问道,“你的意思是,我不用搬出去?!”   康熙的眼睛,危险的一眯,问:“你想去哪儿?”   他的手,威胁般的顺着福清的衣服下摆摸了进去。在那腰部细嫩的软肉上,用力一掐,咬着牙说:“你最好别再动什么歪脑筋!不然,朕就每天宠幸你个十次八次的,让你连床都下不了!”   “哎呦,我、我不是……”福清腰间一痛,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,“我见你让德妃帮我挑宫殿,还以为你是想让我搬出去呢。”   “傻瓜。”康熙这才放下心来。低下头,爱怜的在福清的唇边印下一个吻。   他略显歉疚的,用掌心轻轻揉了揉自己方才掐的部位。一脸宠溺的看着福清,说:“贵妃她们说的话也有道理。   以你现在的身份,没个独立的宫殿,未免是有些不妥的。那既然如此,我就赏你一个好了。”   “不过啊……”康熙赖皮的补充道,“那个寝殿只是个挂名的地方。你的人呢,还是得乖乖留在我身边。知道吗?”   福清呆呆的半张着嘴,几乎已经有些言语不能了。   玄烨啊玄烨,你真是把中国文字文化的博大精深,发挥的淋漓尽致呦……   所谓‘宫殿任她们选’,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?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福清突然不可抑止的,趴在康熙身上大笑起来。   她现在真是无比的想要看到,当那个德妃和啥子贵妃,知道了她们努力半天得来的结果,居然会是这个样子。脸色到底会变成黑的,红的,还是白的? 作者有话要说: 再次强调一下我的底线,那就是——我的男主绝对不能身体出轨,口胡:在有了女主以后。 在我看来,在以前那种三妻四妾的男尊社会之下,又是一个有足够能力,去实现三妻四妾的男人。他要是在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,连一丁点其他想法都没有的话,那就不正常了。 但是,人之所以会是人,就是因为,我们有自己的一套道德观,价值观。有着比畜生更为丰富且理智的感情。我们懂得约束自己。 我希望我文下的康熙,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。 他在面对自己以前的小妾的时候,仍会有旧情。在面对以后诸如‘向帝葵’之类的新人的时候,仍会有一瞬间的心动。 但是,他却愿意去克制自己,为了自己决定相守一生的伴侣,去忍受欲望,不越雷池。 请大家试着从这个角度去看康熙。也许,你会蓦然惊觉,我笔下的男主,偶尔还是很有爱的~ 最后,集体飞吻~ 偶爱乃们!(*^__^*)   母子隔阂   永和宫内,德妃正高高的坐在主座上,面色疏离的看着跪在地上,一动不动的胤禛。   “听说你皇阿玛给你安排了一个差事,是吗?”德妃语调平平的问道.   “是.”胤禛点头道。   “这是你皇阿玛对你的器重.你可一定要好好做,别辜负了他的信任,明白吗?”德妃想了想,又加上了一句客套话。“自己的身子骨也要注意着些,别累着了。”   胤禛心中一热,但脸上却仍是方才那副死板的面容。   他抬起头,尽力勾起嘴角道, “谢谢额娘关心,儿臣会注意的。”说罢,便又低下了头,保持沉默了。   场面一时有些冷场,德妃只好又没事找话道, “还有,平日里也不要只顾着朝上的事儿。   你与那拉氏还是新婚燕尔,该抽时间多陪陪她的。这子嗣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,知道了吗?”   “是,儿臣省得了.”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清冷声线。   德妃眼底闪过了一丝厌烦。   她,真是越来越不耐烦应付他了啊……   因为,这个孩子,几乎就是那段黑暗岁月的象征。每次看到他,总会让她想起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。   明明是她十月怀胎,历尽千辛万苦诞下的儿子,却就因为她身份的低微,而不得不让他管别的女人叫额娘。   多少次,她悄悄的躲在御花园的角落里,看着佟贵妃温柔慈爱的为胤禛拭去头上的汗珠。   多少次,她嫉妒的看着小小的胤禛,用脆生生的童音,依恋的叫着佟贵妃‘额娘’。   那时候,她的心真的就在滴血啊!   天知道,她那时有多想冲出去,把她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,告诉他: “我才是你的额娘啊!”   可是,她可以吗?   她一个小小嫔,有资格吗?   这种低迷的情绪,一直到14来临时,才稍稍好了些许。   这时候,她已经是皇上宠爱的德妃了,再没有人,能将她的孩子给带走了。   她把自己所有的爱,都灌注在了14的身上,借以弥补自己曾经的缺憾。   所有人,都觉得她德妃真的是苦尽甘来了。   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,有了得皇上喜爱的儿子。好像她的人生,已经就此圆满了一般。   但是,只有德妃她自己知道。   她的心里破了一个洞。那个洞,日日夜夜都在疼痛!让她寝食难安!   她始终都记得,她还有一个被夺走的儿子!   那个儿子的名字,叫□新觉罗胤禛。   她本以为,自己大概永远都没有机会,要回她失去的孩子了。   但是,天可怜见,佟贵妃竟忽然病重,没几日就撒手西去了。   皇恩浩荡,下旨允许他们母子团圆,让胤禛回到她的身边。   那一天,恰好是胤禛生辰的前一日。她当场就激动的失声痛哭了。   第二日,她特意起了个大早,连幼子胤禵都没有顾上看一眼,就钻进了小厨房,亲手为胤禛煮了一碗长寿面。   她一边做,一边笑着流眼泪。她的孩子啊,终于要回来了!   最后剩下的面汤里,德妃几乎已经分不出来,哪些是水,哪些是眼泪了。   待所有菜都上桌以后,德妃早上精心为自己画的妆,也已花的不成样子了。   可是,她却连进屋补一下妆都不敢。生怕会错过了胤禛进门的一刻。   她就那样痴痴的坐在饭厅内,望眼欲穿的等啊,等啊……   她从日上三竿,一直等到了夕阳西下。但是,她盼望已久的那个身影,却始终没有出现。   当时,永和宫的女官——书香忍不住对她说: “娘娘,您别着急,想必是四阿哥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儿给耽搁了,奴婢现在就去找找看。”   她麻木的点点头。虽下意识的认为事情不是这样的,但还是让书香去了。   熟料,书香在一刻钟后,果然给她带回了一个,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。   “娘娘,四阿哥他这会儿正在佟贵妃的梓宫呢.”书香颤抖着身子,跪伏在地上,磕磕巴巴的说道, “四爷说,他今儿个就不过来了。他想要留在那儿陪母后。”   “母后?!母后?!哈哈哈……”德妃冷笑着猛地站起身来,却立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复又跌坐回了椅子中。   她的手,紧紧地攥住了身旁的扶手。用力之大,使得那白皙的指尖,都因充血而隐隐泛出红色了。   十五年前,她的夫君嫌弃她出身低微,所以连她的儿子都要抱走。   十五年后,她的儿子又嫌弃她位分低微,所以宁可留在一个死了的“母后”身边,也不要她这个活着的母妃!   命运对她,何其不公啊?!   “娘娘!”书香见德妃摔坐回了椅中,惊得赶紧跳起来去搀扶。   她带着哭腔劝道, “您消消气,千万别动怒。四爷还小,有些事情想不通,也不奇怪啊……”   “想不通?呵呵,我看他才是想的最通透的那个呢!”德妃面带讥讽的说道,“罢了、罢了,我这永和宫庙小,也贡不下他那尊大菩萨!就让他去陪他的’母后’好了!”   说罢,德妃就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了。   徒留桌上那碗已经完全冷掉了的长寿面,孤零零的等待着,它永远不会等到的主人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过去那令人伤心的一幕幕,犹在眼前。德妃是真的再没有勇气,也不愿意主动向胤禛身边走上一步了。   或许,这个冷面冷心的孩子,真的是和她没有缘分吧……德妃叹息着想道。   思及此,她不禁疲惫的对胤禛摆摆手,说: “行了,没什么事的话,你就先下去吧。”   胤禛的眼底,先是露出了一抹惊讶。紧接着,那惊讶就完全被失望与黯然所取代了。   其实,他今儿个是特意选在饭点儿来的。   因为,他听说康熙今晚要来吃饭。而德妃还特意命人,去为小十四取了件新衣裳。   很显然,晚上永和宫会有一场“家庭聚会”。   他本以为,德妃是一定会找人来通知他过去的。所以,他还特意让高福儿带信回家,说他今晚不回去吃饭了。   谁想到,他满心欢喜的在朝房里等了许久,却也没见到永和宫的人来找他。   难道是额娘给忙忘了?胤禛带着这样的猜测,鼓足勇气自己过来了。   可是,他却怎么也没想到。德妃不是忘了去找他,而是根本就没打算,让他参加今晚的家宴!   胤禛闭了闭眼,一股刺骨的寒意,从他的心底慢慢向四肢蔓延。   呵呵,原来人家才是一家三口。他一个“外人”又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呢?   不过,这又能怪谁呢?胤禛苦笑了一下,这还不都是他自作自受吗?   当初,在佟皇后刚刚去世的那一阵,德妃曾经几次向他示好,想要重塑他们的母子关系。   但是,那时候的他,还沉浸在养母去世的巨大打击中。   因而,对德妃这个生母,为他所做的一切,都采取了抗拒且排斥的态度。   因为,当时的他偏激的认为,如果他接受了德妃对他的好,就是对佟母后的一种背叛。   生亲不如养亲大啊!你要他如何能忘记,母后的慈爱笑颜?   终于,在他给了德妃无数次的冷脸之后,德妃也就不再想着为他做些什么了。而是把所有的心思,都放到了小十四的身上。   一开始,面对德妃这样的转变,胤禛其实是很欢喜的。   他感觉,总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个大包袱。   可是,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渐渐的从佟皇后的阴影下走出来了,又开始渴望生母的温暖了。   但是,那时的德妃,却已不愿意再给予他任何的爱了。   她,似乎就真的只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一般,对他采取了漠视而无所谓的态度。   他,开始试图走近自己的母亲。   他做不到像老莱子那样彩衣娱亲,却坚持每日来永和宫内晨昏定省。   他的常例买不来什么珍奇异宝,但只要他出门,就必定派人在当地置办些德妃有可能会喜欢,但宫里又不常见的东小西。   他做了这么多,无非就是想要讨德妃的欢心,让她能重新接纳他。   可是,不管他怎样努力.他的额娘,却再也不愿正视他了啊……   胤禛暗暗攥紧了拳头,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尽量平静的站起身来,说: “那儿臣就先告退了。”   “恩。”德妃挥挥手,随意应道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胤禛手脚冰凉的走出门来,脑子里已经乱作了一团。   一会儿看到佟皇后笑着对他招手说:“来,孩子,过来。”   一会儿又看到德妃一脸厌恶的跟他说:“你不是只要你的母后吗?!那还来我这里做什么?!”  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着,仿佛陷入了梦魇一般。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片惊叫声,他才终于回过了神来。   话说福清隔着老远就看到胤禛一个人,失魂落魄的在墙根边儿溜达。平日里和康熙一样威严而没有表情的脸上,竟写着满满的失意与落寞。   福清趴在窗边几次叫他,但他都没有反应。心急之下,竟干脆一个空翻,从大轿内跳了出来!这才引得了康熙并一干侍卫的惊呼声。  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胤禛旁边,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问道,“喂,你干什么去了?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   胤禛只眼含茫然的看着福清,好似根本就不明白福清在说什么似的。   福清抬头看看后面的永和宫,试探着问道,“你……该不会是被你额娘给骂了吧?”   见胤禛不吭声,福清自以为猜对了,遂笑着安慰道,“哎,男孩子嘛,被娘骂上两句又有什么了不起的?不会还想哭鼻子吧?”   胤禛怔怔的看了福清半晌,忽然就像疯了一般的狂笑起来。“哈哈哈哈……”   被娘骂了?他倒想让德妃骂他一顿呢!   就算是德妃每天打上他几巴掌,也比现在这种两人总是相对无言的情况要好!   福清冷不防被胤禛那悲怆之极的笑声,给震了一震,下意识的就向后退了一步,却正好倒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。   福清吓了一跳,赶忙回过头去看。   一看,原来是刚刚随着她下了龙辇的康熙,这才放下心来。   康熙皱眉拉拉福清的胳膊,又拍拍她的背,直到确定福清没有因突然跳轿而受什么伤,这才放开了她少许。   他转过脸,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着,狼狈不堪的四阿哥。   胤禛虽然情绪已近失控,但是毕竟还没傻。一见康熙过来了,也随之收了笑声,有气无力的跪下请安道,“儿臣……给皇阿玛请安。”   “朕一点都不安!”康熙黑着脸说道,“你看看你的样子,还有没有一点王子风孙的气派了?   怎么了?你这是撞了邪了,还是碰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?!用不用朕叫个法师,去你的贝勒府驱驱鬼啊?!”   胤禛本就极难看的脸色,随着康熙不断吐出的刻薄话语,而愈发苍白。   福清终于忍不住拉拉康熙的袖子,低声道,“好了你!他都成这样了你还骂?!真要把他逼疯才高兴吗?!”   她回过头,看着一众傻愣着侍卫们,没好气的喊道,“你们都站在那里做什么?还不快点过来帮忙,把四阿哥扶到永和宫里去!”   “喳!”齐刷刷的一片应和声响起。   “还有你,小贵子。”福清俨然一个主子般的指挥道,“去派人将孟太医,张太医,还有其他什么擅长痰症的太医,全部都宣到永和宫来!”   “嘿嘿,福主子,这还哪用您吩咐啊。”小贵子陪着笑脸道,“皇上他刚才就让人去了。”   “是吗?”福清一愣,下意识的就回头拉住了康熙的手,说:“谢谢你了。”说罢,就转身快步追上了,前面扶着胤禛的侍卫。   她一边紧张的看着胤禛,一边不停的对侍卫们嘱咐道,“你们动作小心点,可别弄疼四阿哥了……”   康熙满脸黑线的,看着焦急不已的福清。   他没有听错吧?!她刚才居然和他说谢谢?  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好像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吧?康熙不大确定的想道。   而此时,永和宫内已是一片鸡飞狗跳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在大多数小说,以及一些野史杂谈中。都爱把德妃说成一个,一心偏疼小儿子的无理母亲。 但是,我始终坚信,一个巴掌拍不响,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 老四与德妃母子关系的恶劣,必然是两人共同且长期的处置不当,才产生的结果。 于是,就有了今天的一章。 捂脸~貌似我真是一个翻案爱好者~   餐桌下的‘暧昧’   话说德妃正坐在花厅里,满心欢喜的等着康熙大驾来临,忽然听到门口一阵人仰马翻的噪杂声。   她正要派下人出去看看,是怎么回事呢。就见到几个侍卫驾着四阿哥冲了进来。   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!居然敢擅闯永和宫!”书香头一个沉不住气,上前一步斥责道。  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,正要放开四阿哥跟德妃行礼,就听到福清的声音自后面传来。   “行了,这会儿就不用请安了。”福清紧随他们之后,快步走了进来,对德妃说:“徳姐姐,我刚才在门口看到四阿哥,他似是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。所以,我就作主叫人把他扶到这儿来了。   太医大概马上就到了,我看咱们还是先把胤禛扶到房里去吧。”   德妃死死地盯着胤禛和福清,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,都在突突直跳了。   真讨厌!怎么胤禛早不难受晚不难受,非要在这个时候,还是在她的宫门口难受?   好吧,他难受就算了,干嘛又要让这个福清碰到?!   这下可好,那福清岂不是就有借口,留在永和宫里了?   德妃回过头,看看温僖贵妃刚刚差人送来的梅子酒,心里暗下决心:今儿个已经是万事俱备了,绝对不能够搞砸了!一会儿,一定得想办法,先把福清给打发走,可不能让她和康熙碰见了。   思及此,德妃立刻打叠起满脸的笑容,一步跨前挡在了福清面前,说:“呵呵,不敢有劳宫主您。这点事,让书香去做就好了。”   她一个眼风扫过去,书香马上会意的过去扶住胤禛,还特意背了背身子,将福清和胤禛隔了开来,口道,“是啊,奴婢来就好了。”   见人家的亲娘都发了话了,福清只好松开手,立到了一边。   德妃故作心焦的看看脸色苍白的胤禛,转过脸,一脸歉意的对福清说道,“宫主,您看这禛儿也不大舒服,我就不招呼您了,得去陪陪他去……”   “没事,你忙你忙。”福清赶紧点点头,说:“那我就不打扰了,先告辞了。”   说着,福清好像生怕德妃再耽搁似的,还伸手把她轻轻朝胤禛的方向推了推。   福清是真的很担心胤禛。   虽然不知道,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了。可是,有亲生母亲和太医的看护,他应该会没事的吧?   德妃一听福清要告辞,眼底立时闪过了一道喜色。   她感激的看看福清,说:“那不好意思了,今儿个可真是多亏了您了……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然而,德妃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呢,门口却忽然响起了宫女、太监们的请安声。   “奴才、奴婢们给皇上请安,皇上吉祥。”   德妃的身子,立刻就是一僵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!   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?这下可怎么办?   还没等德妃想出应付的对策来呢,就见福清几步走到了康熙的身边,说:“皇上,今晚您就别在永和宫用膳了吧。德妃姐姐正忙着要去照顾四阿哥呢,我们就别打扰她了。”   康熙抬起头,看看前面的胤禛和德妃,犹豫着说:“这……”   德妃见康熙真有想走的意思,心里一惊,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道,“皇上您别走!”   福清和康熙没想到德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,一下子就都怔住了。   福清迟疑着抬手指指胤禛,对德妃说:“可是……姐姐你刚才不是还说,要去陪四阿哥的吗?”   “我……”德妃的神色一滞,随即便垂下了眸子,勉强笑道,“话是这么说啊。可是,皇上是君,妾身是臣。哪里有臣将君往外赶的道理?”   她的手,紧紧的绞住了帕子。深沉的眼底,尽是满满的怨恨。   好你个福清,居然想利用胤禛的事儿把皇上带走!   咦?等等,不对啊……德妃眯了眯眼,这胤禛生病的时机,是不是也太巧了?   怎么福清前脚刚扶着胤禛进来,皇上后脚就跟来了?   德妃她的脑子里,忽然闪过了一个极荒谬的念头。   她转过身,惊疑不定的看着胤禛,暗想:难道是福清为了破坏今天她和康熙的晚膳,故意在胤禛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?!   如果这是真的话,那福清这个小丫头也太狠毒了!   然而,康熙又哪里会知道,德妃的这些个小心眼?   他摆摆手,自以为体贴的说道,“这种时候还讲什么君臣之道?既然老四不舒服,那朕改日再来就是了。”说着,就示意福清跟他一起离开。   “皇上,臣妾、臣妾……”德妃委屈的跟在康熙的身后,想要再说些话来挽救。   可是,她刚才还和福清说,要去照顾四阿哥。这会儿若又坚持要留下康熙,岂不是自打嘴巴?   康熙一只手松松的牵着福清,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着。反倒是福清不住的回过身来,用担忧的眼光看着胤禛。   胤禛疲惫的倚在门框边,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,欣赏着眼前的这出大戏。   呵呵,多么可笑啊。   一个眼里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的生母的阿玛,一个只会嫌他碍事的额娘,还有一个……那样关心他的后妈……   胤禛闭了闭眼,忽然猛地推开了身边扶着他的侍卫,几步冲到了康熙的跟前,扑通一声跪下道,“请皇阿玛留步。”   康熙赶紧停下了脚步,有些不悦的皱皱眉道,“莽莽撞撞的做什么?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去。”   福清却一把拉住了胤禛的胳膊,埋怨道,“起来起来,看你的脸白的就跟鬼似的,还往地下跪呢……”   见胤禛不动,福清只好求助般的看向康熙。   康熙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。   真不知道费扬古和二哥,到底给清儿灌了什么迷汤了,让她这么护着胤禛……   康熙低头看了眼胤禛,淡淡的说:“有话起来说吧,别跪着了。”   “是。”胤禛这才站了起来,躬身道,“请皇阿玛还是留下来用膳吧,儿臣真的没有大碍了。   皇阿玛您平日里忙于国事,难得有机会和额娘相聚片刻。若因为儿臣之过,连顿饭都用不好的话,那儿臣的罪过可就大了。”   看康熙隐有动摇之色,胤禛忙再接再厉的劝道,“就请皇阿玛您赏光,让儿臣伺候您和额娘用膳吧。儿臣难得有尽孝的机会……”   “好了,好了。”康熙的嘴边,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,打断了胤禛难得一见的啰嗦。   “朕答应留下就是了。”   德妃的脸上,立时就是一喜。头一次用温和而感激的眼光,看了看胤禛。   胤禛愣了一下,随即也忙勉强提了提嘴角。   尽管他的脸上挂着笑容,但心底却是苦涩一片。   额娘啊,你终于愿意回过头来看看我了吗?   你还记不记得,你有多久没有这样对我笑一下了?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康熙理所当然的率先拉着福清朝饭厅走去,德妃则是一路都欲言又止的看着前面的两人。   尽管,她心里有千百个不乐意。可是此时,她也知道,不能开口说让福清离开的话。   一张大大的圆桌,摆在饭厅的正中央。康熙头一个来到上方的主座上坐下,然后,随意的对众人摆摆手,说:“今儿个是家宴,大家都随意坐,不必拘礼的。”   他想了想,竟主动对德妃伸出了右手,道,“德妃,你过来跟朕坐这边。”   德妃的眼中,立刻出现了掩都掩不住的惊喜。   自古以来,人们都是以右为尊。   福清的位分明明比她高,可康熙居然要她坐到他的右手边去。这代表着什么呢?   德妃心里极为得意,但是却还不至于忘形。   她退后一步,谦逊的躬了下身道,“臣妾不敢,还是请宫主坐过去吧。”   福清却满不在意的一笑,说:“徳姐姐你又何必见外呢?皇上要你坐,你就坐吧。”   她眼带同情的看着,只因一个座位,就高兴的忘乎所以的德妃。   真是个蠢女人呦,康熙偶尔的一点好脸色,竟就能让她满足至此。   如果她知道了,康熙今天会过来这里吃饭,为的只是要带走一个厨子。还不定得气成什么样了呢……   而德妃又哪里会知道,福清这会儿在想什么?   她满意于福清表面上的识相,嫣然一笑,径自来到了康熙的右手边坐下,以一种女主人的姿态道,“妹妹,禛儿,你们也坐啊。书香,叫下人们上菜了。”最后一句话,却是对身后的侍婢说的。   福清微微撇了下嘴,正要到康熙的左面坐下。孰料到,胤禛竟比她抢先一步,挨着康熙坐了下来!   康熙、德妃并一众婢女们都傻了,皆直直的看着,稳稳地坐在康熙左手边的胤禛。   这个老四,今天是吃错药了吗?怎么这么不懂规矩?   康熙脸色一沉,眼看就要发火。   福清见势不妙,忙挨着胤禛坐了下来,笑着叉开了话题道,“咦?怎么不见德妃娘娘的小阿哥?他不来吗?”说着,还暗暗朝康熙递了个眼色,示意他不要追究了。   就在福清和康熙眼神交汇的一霎那,德妃也悄悄的朝胤禛努了努嘴,眼底竟是少见的嗔怪之色。   几分责备,几分褒奖,又……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怜爱……   胤禛被这一眼,看的暖融融的。那种熨帖的感觉,从身上一直蔓延到了心里。   但是……宫主她……   胤禛小心翼翼的瞥了福清一眼。眼光甚是复杂。   既有感觉对不住福清的歉意,又有感念于福清方才为他解围的谢意。   趁着宫娥们穿梭着上菜的功夫,胤禛不易觉察的稍稍凑近了福清些许,用几不可察的低音道,“宫主,刚才……对不起了。”   福清怔了一怔,随即满不在乎的一笑,微带宠溺的低声说道,“傻孩子,没事的。”说着,还安慰般的在桌下轻轻拍了拍胤禛的手。   胤禛和福清在这边嘀嘀咕咕的,早就吸引了康熙的注意了。   当福清伸手从桌下去够胤禛的手的时候,不可避免的会碰到边上的桌布。   康熙感觉桌布一动,下意识的便低头朝福清那边看去。   这一看可不要紧啊,恰好就瞅见了,在那绣有繁复花纹的华美餐布下,一大一小重叠着的两只手了!   “清儿!”康熙不禁脸色铁青的暴喝出声道。   硝烟弥漫的宴会   “清儿!”康熙不禁脸色铁青的暴喝出声道。   福清被康熙的这一嗓子,吓的是三魂去了七魄。   她身子剧烈的一颤,惊疑不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,问道,“怎么了?干什么这么大声?吓死我了……”   康熙咬咬牙。居然还敢问朕怎么了?!你说怎么了!   你跟朕的儿子,在桌子底下大手拉小手的,把朕当成空气了吗?!   但是,康熙终究没好意思把那些话说出口。他深吸了口气,强自按压着火气道,“你跟胤禛换个座位,你坐到朕这边来。”   他顿了顿,还是觉着不舒服,复又补充道,“算了,老四你坐到你母妃那里去吧。”   一开始,德妃听见康熙叫福清坐过去,就有些不高兴了。这会儿,又见康熙把胤禛都轰到自己这儿来了,心里就更不痛快了。   虽然,胤禛这个儿子,并不是很招她的喜欢。但是,毕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。   看到康熙用那种“嫌恶”的表情叫胤禛走,德妃又怎么会乐意呢?   “皇上,禛儿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?”德妃欠欠身,柔柔的笑道,“如果是的话,我这个作额娘的,代他向您赔罪了,您可千万别和他计较。”   她瞪了眼胤禛,正色道,“还不快向你皇阿玛认错?”   胤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站起身来,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呢。   难道是……方才皇阿玛看到他和宫主的动作了?   胤禛心中一紧,连忙跪在地上道,“儿臣无状,冲撞了皇阿玛,请皇阿玛恕罪。”   康熙冷哼一声,阴沉着脸不说话。   恰在此时,容嬷嬷抱着才两岁大的十四阿哥进来了。福清忙笑着招呼道,“哎呦,真是个水灵的孩子。快把他抱到德妃姐姐那边去吧,咱们要开膳咯。”   说着,福清还笑咪咪的对嬷嬷怀里,那晶莹剔透的小娃娃招了招手。   容嬷嬷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儿了,自然能感觉的出,这饭厅里的气氛不对。   她看了看福清,发现自己并没见过这个小姑娘。于是,也不敢贸然的听福清吩咐行事。   她迟疑着先给康熙行了个礼,又向德妃、胤禛福了下身,问:“皇上,娘娘,小阿哥要入席吗?”   康熙依旧面无表情的保持沉默。   德妃尴尬的站起身来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但是,看着康熙那面色不善的模样,终究没敢再开口。   最后,还是福清微微叹了口气,起身走到了先前胤禛的位子上坐下。然后,从桌下拉拉康熙的手,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,低声道,“皇上,大家都在等着你发话呢。快点开膳吧,我都饿了。”   看康熙依旧没反应,福清只得又继续晃晃他的胳膊。眼睛亮晶晶的直瞅着康熙。   康熙在这样的眼光下,没坚持多久就破功了。   他缓缓脸色,抬手道,“行了行了,都坐下吧。容嬷嬷,你把十四抱到德妃那边去吧。”   这话一出,就算是默认了,还让胤禛坐在他和福清这边了。   容嬷嬷不禁惊讶的抬头看了福清一眼。   这一屋子的人,有皇上、有娘娘、有阿哥。结果能做主的,居然是那个小姑娘!   她垂下头,暗自琢磨着:这个小女娃是谁?莫非是哪个新晋的贵人妃嫔?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众人很快就都静悄悄的落座了。因着刚才的那点小插曲,这顿饭也吃的甚是沉闷。   一时间,屋内一声咳喘不闻,只能偶尔听到筷碟相碰的清脆声响。   就连尚处于稚龄的十四阿哥,今儿个都格外给面子。既不哭也不闹,奶娘喂什么,他就张嘴吃什么。   站在福清身后的小丫鬟,在已经连续给福清夹了两筷子的水晶虾仁之后。发现福清,居然第三次又看向了那道菜!   那个丫鬟迟疑着抬抬手,但最终只舀了一勺奶汁鱼片 ,放进了福清身前的碟子。   福清瘪瘪嘴,低下头,不高兴的拿筷子戳了戳那鱼片。   康熙一直注意着,身旁福清的动静呢。一看到这情景,下意识的便用空闲着的左手,将那盘虾仁端到了福清跟前。   “怎么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?喜欢哪个菜,就只吃那一道菜……”   康熙正唠叨着呢。忽然想起,这会儿可不是在东暖阁。这里,也不是只有他和清儿两个人。赶忙停住了话头,又掩饰般的轻咳了几声。   德妃只觉,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。   原来,这就是皇上叫她坐到右边的原因!   可笑她还以为,这是皇上表示重视她的一种方式。   没想到,皇上只是习惯性的,将空着的左手留给福清,以便随时为那个死丫头做些什么!   整个饭厅,变的更加安静了……   待众人都吃到了七八分饱的时候,德妃才重新打叠起精神,在旁边拿捏着笑道,“皇上,下午臣妾特意亲自下厨,做了两味点心。要不要叫他们端上来,给您尝尝?”   “哦?”康熙不忍拂了德妃的好意,故作很有兴趣的说道,“德妃你的手艺,朕自然要尝尝了。让他们上吧。”   德妃高兴的点点头,对书香道,“书香,上点心。”   “是。”书香轻声答道。说罢,就快步走了出去。   点心都是在小厨房的炉子里现温着的,只要过去端了就成。所以,不过片刻功夫,书香就和另一大丫头,端着托盘走了进来。   桌上的饭菜,都已经被撤了下去。取而代之的,是两道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小点心。   红色绣金纹的餐布,青色淡雅的碎花瓷盘。妖娆与清雅,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结合在一起。看着就甚为赏心悦目。   康熙不由的脱口而出赞道,“德妃你可真是个妙人儿。这点心,莫说是吃了,看着都让人喜欢。”   “呵呵,皇上您过奖了,都是些小玩意儿罢了。”德妃谦虚的笑笑。   话虽这么说,但德妃显然是很得意于康熙的夸赞的。   她下意识的朝福清的方向看了一眼。孰料到,福清压根就没有注意到,康熙和她的对话!   德妃的手蓦的一紧,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松了开来。   她缓缓站起身,微微一笑,伸出纤纤玉指为众人介绍道,“左边这碟是‘炸鲜奶’,味道轻甜,作为饭后小点,是再合适不过的了。”   “甜的?”康熙不易觉察的皱皱眉,说:“朕并不大喜甜食……”   书香见康熙脸上似是有不悦之色,忙上前替自家主子开脱道,“回皇上的话,这道炸鲜奶,其实是娘娘为小阿哥做的。   而这盘四味海鲜饼,才是娘娘特意为您准备的。”   康熙倒也不介意书香的插嘴,颇有兴致的问道,“海鲜饼?呵呵,那倒是合朕的口味。这里面都有什么啊?”   “回皇上,”德妃接话道,“这里面共用了虾仁、童子贝、牡蛎、鲢鱼籽,四味料理烹制而成。   此饼外酥里嫩,海鲜之味儿全部溶于面饼之中。口味微咸,想必皇上您会喜欢的。”   说着,早有侍奉在一旁的宫女,为康熙夹了一小块,送入康熙身前的碟子里。   康熙一面听着德妃轻声细语的解说,一面吃着这显然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小点心,心情不由的大好。   他转过脸来,正要说让福清也尝尝的时候,却发现福清的脸色,几乎已经阴郁的有些吓人了。   康熙一惊,赶忙关切的问道,“清儿,怎么了?可是身子不适?”   福清淡淡的看了康熙一眼,面无表情地说道,“没有。”   康熙被福清硬邦邦的话给呛了一下,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。   要知道,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,让康熙这样下不来台的。   就算是福清,不论私底下怎么闹小脾气。但明面上,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。   福清的无礼,让康熙心里老大不痛快。但他也不愿意当场对福清发作,唯有“啪”的一下,重重的放下了筷子。   德妃看场面有些僵持了,遂自以为是的出来打圆场道,“呵呵,宫主您这是怎么了?是我永和宫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?   如果是的话,姐姐在这儿跟你赔个不是,你可别跟皇上呕气啊。”   “招待是很周到的,只不过,这点心似乎有点问题吧?”福清似笑非笑的看了德妃一眼,说:“您这点心,似乎是只为了皇上和小阿哥两个人做的啊。”   “清儿,不许胡闹!”康熙终于忍不住轻声斥责道,“德妃先前又不知道你会来,又怎能提前按照你的口味布菜呢?”   福清没好气的斜了康熙一眼,说:“我说的不是我自己。”   此时,饶是德妃再有教养,也受不了福清这种“没事找事”的行为了。   她冷哼一声道,“那请问宫主您又是在为谁抱不平呢?”   福清从上点心开始,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。此刻看德妃摘下了亲切的面具,也不再和她客气了。   福清安抚的拍了拍,身旁面色苍白犹胜先前的胤禛,转过脸,面带讥诮的说道,“德妃娘娘你该不会是,连自己的儿子对牡蛎严重过敏都不知道吧?”   德妃神色一僵,竟转过头来惊讶的问道,“禛儿,你对牡蛎过敏吗?”   “你?!”福清终于难以自抑的拍案而起。   这个女人真的是胤禛的亲娘吗?   她是缺心啊还是少肝啊?!居然连自己儿子的事情都不清楚?!   福清满肚子的不平,正想要再为胤禛争上几句,就看到胤禛一手捂鼻,神色痛苦的轻声道,“宫主,别说了……”   福清只好狠狠地瞪了德妃一眼,快步走到胤禛身边扶住他,忧心的说道,“好,我不说了。你怎么样了?想吐是吗?   走,我们先出去再说。”   说着,福清就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胤禛。看他似是难受的都有些脱力了,干脆将他整个身子的重量,都放到了自己身上。   她吃力而小心的,架着胤禛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。竟是将康熙和德妃,就这么晾在了屋里! 作者有话要说:亲爱滴们,如果乃认为我的文还合眼缘,请到我的专栏里收藏我吧! 以后发新文,乃就可以看到了哦~ *** ps 鉴于这文是架空文,史上很多人的年龄,与文中角色的年龄不符。在这儿我给大家简单说一下: 康熙:40 福清:16 胤礽:19 胤禛:15 多罗:18 保绶:12 胤禵: 2 *** PSPS 本文大概会在这周开V,具体时间未定,先跟大家说一声。需要积分的,请这几天抓紧时间留言,回头我会送分的~:-)   嫌弃?   福清扶着胤禛一直来到了花园的通风处。早有伶俐的下人,轻手轻脚的递上了清口的淡茶。   胤禛吹了吹风,又喝了些茶,散去了周身的牡蛎味道,脸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。   “想不到,你居然知道我不能碰牡蛎……”胤禛坐在石凳上,悠悠的叹息道。   “能不知道吗?”福清没好气的说道,“那次我们在裕王爷家吃饭,有丫鬟端上了一盘牡蛎,你当场都差点吐了!   当时你的惨样呦,我可是至今都记忆犹新呢。”   胤禛低低的笑了几声,说:“是啊,让宫主你见笑了。不过,这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,也难为你还记得。”   福清得意的扬扬眉,说:“那是,我记忆力好嘛。”   胤禛默默地看了福清一眼,嘴唇几不可察的动了动。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,就这样湮没在了夜幕之下。   “不是你记忆力好,只是……你有心罢了……”  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,康熙和德妃也从饭厅走了出来。   “老四,你怎么样了?用不用叫个太医来给你瞧瞧?”康熙负手走到胤禛身后站定,眼中竟是少见的温和与关切。   胤禛忙回身给康熙行了个礼,口道,“谢皇阿玛关心,儿臣已经没事了。”   “嗯,那就好。”康熙含笑点头道。   “不过……”康熙看了看,胤禛仍旧隐隐有些发白的唇色,复又说道,“你还是去西厢看一眼太医吧。朕看你好像是从方才起,就不大舒服了。”   “好,那儿臣就听皇阿玛的。”胤禛只稍一犹豫,便低头应了。   福清看胤禛的脚步,似是还有些虚晃,赶紧招呼了几个太监,说:“还愣着做什么?快扶四阿哥进屋啊。”   这回,永和宫的太监连一丝迟疑都没有了,皆干脆的答了一声:“喳。”   然后,几人便快步走上前,扶着胤禛往里走去。   待胤禛的身影,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后,康熙才转过头来,微带责备的看了德妃一眼,说:“你这个作额娘的也太粗心了,怎么连自己儿子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?”   “臣妾……”德妃面带尴尬的说道,“臣妾只是一时给忘记了。”   福清冷冷的看了眼德妃,只觉心里一阵恶心。   方才那一脸“慈母”样的德妃,和现在这个口不对心的丑陋女人,真是形成了极强的对比。   亏她刚才还以为,德妃是真的很关心胤禛,连带着对德妃整个人也稍稍改观了些。   原来,这只不过是一个蹩脚的谎言而已!   想到这儿,福清不禁面带讥诮的说道,“是吗?那德妃姐姐的脑子,长的还真是挺奇怪的了。   记得小阿哥爱吃炸鲜奶,也记得皇上爱吃海鲜饼,却独独忘记了四阿哥对牡蛎过敏。   你这个额娘啊,未免也当的太不称职了吧?”   康熙虽然没有再说什么,但眼里的不悦,却是毋庸置疑的。   好好的一场晚宴被福清搅成了这样,期待的宠幸没有得到,反倒失了康熙的欢心。德妃心中的恼怒,可想而知。   一时冲动之下,德妃不禁口不择言的厉声讽刺道,“我这个额娘,当的自然是不称职了。不然,怎么会连宫主和禛儿的关系,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都不知道?!   呵呵,宫主您竟然比我还了解自己的儿子。这也真算是奇闻一件了!”   德妃这话一出,不光是康熙和福清愣住了,就连德妃自个儿都傻了。  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?她这简直就是在暗指,胤禛跟福清有暧昧啊!   她难道想害死她的儿子吗?!   “不、不是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的!”面对人们神色各异的眼光,德妃略显失措的摆摆手,磕磕巴巴的说:“我是说……是说……”   “德妃你什么都不用说了。”福清站起身,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德妃的面前。阴冷的眼神,仿佛要刺穿了她的身体一般,让德妃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。   福清眼神幽深的盯着,德妃那貌似善良无害的脸庞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本宫既然手握凤印,自然当以国母之心胸来要求自己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   更何况,胤禛还是皇上的儿子,是大清的阿哥。本宫关心他,自是理所当然的。   德妃,你听明白了吗?”   然而,还不等德妃回答,福清却又带着十二万分的不屑,嗤笑道,“当然了,你不懂也没关系。反正啊,你大概一辈子都不需要学做这些……”   “你?!”德妃被福清明目张胆的挑衅,气的几乎浑身发抖。   听听福清说的都是什么话?!   这简直就是在指着她德妃的鼻子骂,说她一辈子都坐不到那个位子上!   可是,偏偏她还无法反驳。   不然,难道要她当着皇上的面,说她迟早有一天能当上皇后吗?   “够了!都别吵了!”康熙终于沉下脸,忍无可忍的说道。   看来他今天选择带清儿来这儿,真是一个错误。这齐人之福,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享的了的啊……   他眯着眼在德妃和福清的身上看了一看。   德妃竟然对老四忽视到了这种地步,已经着实令他有些不喜了。而此时,福清居然为了胤禛,变的如此咄咄逼人、分毫不让,就更让他感到不快了。   总之,今晚这顿饭,真是一场失败的家宴。   康熙叹口气,说:“朕今儿个很累了,就到此为止吧,大家该回哪儿都回哪儿去吧。”说着,就似是想要拉着福清离开。   德妃又怎能允许,康熙就这样走了呢?   谁知道,福清晚上回去以后,会给康熙吹多少枕边风啊!   德妃慌忙上前一步,伸出手,想要去拽康熙的袖子。但是,看着康熙紧抿着唇,终是没敢。   她只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,恳切的看着康熙道,“皇上,您就再多坐一会儿吧。前几天,您赏下来的葡萄,臣妾还没有舍得吃呢,就等着皇上您来一起品尝呢。”   康熙本想拒绝,可是看着德妃恳求的双眼,又有些说不出口。   毕竟,德妃也算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之一了。   虽然,她今天和清儿发生了诸多口角。但不管怎么看,都是清儿在率先挑起争端。   思及此,康熙不禁缓和下了声气,说:“好,那朕就吃点果子再走吧。”   几个人在花园里的石桌旁围坐下来。美丽的侍婢们,轻手轻脚的将果盘端了上来。   德妃用湿帕子净了净手,率先拿起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,将皮剥落后,把果瓤径自送到了康熙的口边,巧笑嫣兮道,“皇上,来,吃嘛。”   康熙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手指,以及那白皙的手指上捻着的诱人果肉,不知怎的,忽然就感觉有些尴尬。   按理说,妃子给他喂吃食,其实是件很平常的事情。   以前,他常常同时和几个女人在一起。当其中某位妃嫔这样做的时候,他一向可以很坦然的,在众人面前吃下去。   可是……今天就……   康熙下意识的,便朝福清的方向看了一眼。果然,福清正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、女人和葡萄。   德妃见自己在喂康熙吃东西,而康熙居然还得看福清,脸色霎时就变的有些难看了。   皇上这是怎么了?   过去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,不是想跟谁亲昵,就跟谁亲昵,从来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吗?   可为什么,为什么就独独对这个福清例外了?   福清到底有什么好的?!   德妃胸中翻涌着的醋意和怒意,几乎要焚毁了她所有的理智。她难得摘下了以往体贴懂事的面具,就这么执拗的举着葡萄,等着康熙张嘴。   康熙将视线从福清身上收回来。一低头,恰好就对上了德妃那盛满了伤心的双眸。   他心里一软,不自觉的便张开了嘴,吃下了那粒葡萄。嘴唇难以避免的碰到了德妃微凉的手指。   德妃立刻故意低声轻呼道,“呀。”   紧接着,她的脸上就浮现起了一抹,引人遐思的酡红。   德妃微抿了下唇,用半是不安半是羞赧的眼神看了看康熙,口道,“皇上……”   这一声撒娇般的‘皇上’,叫的可谓是百转千回,丝丝入骨。   在这一声过后,德妃的脸红了,康熙的脸白了,而福清的脸……则绿了。   福清略显阴鸷的瞥了眼德妃,唇角勾出了一丝冷笑。而德妃则回以了一个得意且嘲讽的眼色。   福清脸上不动声色,放在桌下的手却一点一点收紧,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音。在这寂静的夜里,显得分外毛骨悚然。   然而,当德妃听到了桌下的动静,将视线下移,看到福清紧握成拳的手的时候。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惧色,反倒眼前一亮,故意又往康熙身边凑了凑。   福清会武,在这皇宫里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。德妃这种无异于虎口拔牙的行为,当然不是因为她不怕死,而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。   在她看来,就算是皇上再宠这个福清,也绝不会容许她在后宫里行凶伤人的。   其实,德妃猜的没错,康熙的确是容不下有人在后宫里大肆出手。但同时,他却更加容不得福清受委屈。   虽然,他往往是给福清最多委屈受的人。   如果说,德妃开始时,是以一个楚楚可怜的弱者的形象出现,让康熙多少愿意容让她两分的话。那德妃现在这种,近乎向福清示威的幼稚行为,就着实遭了康熙的厌烦了。   康熙丝毫不留情面的,硬生生的用手推开了德妃,猛地站起身,径自走到了福清那面坐下。   然后,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下,拿起了福清身前的湿帕子,开始擦自己刚才碰到德妃的那只手!   德妃的脸,一下子变的刷白刷白的。下人们异样的眼光,看的她几乎就要浑身脱力的瘫倒在地了。   皇上在碰了她德妃以后,居然还要用湿帕子擦手!恐怕这条消息,明天一早就要传遍整个皇宫了!   到时,她德妃在这后宫之中,哪里还有立足之地啊?!   皇上啊皇上,一夜夫妻百日恩,你又怎么忍心对我狠心至此?   德妃紧咬着下唇,不想让自己的口中泄漏出呜咽之声。   她,想要保持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……   大滴大滴的泪水,断断续续的落了下来。滴在了那绣有繁复花纹的华美衣料上,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叫人心碎的氤氲湿迹……   番外篇   福全番外   在保绶入明日轩读书的第二年,裕亲王便趁着南下公干的机会绕道江苏,顺便来瞧瞧自己久未谋面的宝贝儿子。   一见面,当然是要先考察一下他最近的课业状况。从诗词对答到经义讲解,从琴棋书画,到骑射弓马。   尽管保绶万分的不耐,但居然都没有发脾气。裕亲王在旁边冷眼观察,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,但心里可着实对福清的教育方法既好奇又欣赏。   不说别的,但就保绶这份冷静性情的培养,就对的起每年那高昂学费了。   “好了,好了,王爷大人。您难得来一次,就不要光坐在书院里了吧?”福清自然看的出保绶的心意,笑着打断道,“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吧?城里最近可是很热闹的呢。”   “好哎!”保绶毕竟是孩子心性,一听这话立即喜的一蹦三尺高。跑过去拉住福清的手,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看向裕亲王道,“阿玛,你陪我们去走走好吗?”   看着保绶这么兴高采烈,尽管裕亲王知道自己还有一大堆的公文没来得及看呢,也不忍心扫他的性。点点头道,“好,阿玛陪你们去。”   因为前几天正好有考试,保绶已经在书院里憋了许久了。这下一出门,他就跟脱僵了的野马一般,可这劲儿的跑啊。   “喂,臭小子你跑慢点!”福清无奈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拼命往前挤着。在这种地方,总不能施展轻功去追他吧?   裕亲王连忙拉住福清的手腕,含笑道,“别管他了。你放心,有人跟着他呢,丢不了的。”   福清抬起手,以手为扇给自己扇着风,叹道,“我才不是怕他丢了呢。这个小猴子在江苏都呆了一年多了,早就摸清了路了。   我是怕他又在外面买一大堆的零食吃,回去再闹肚子了……”   裕亲王却压根没听见福清叽里咕噜的解释。他略带尴尬的看着自己空落下来的手掌,懊恼的想道,自己这是怎么了?哪能这么莽撞的去拉人家小姑娘的手呢?  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福清一眼。她该不是误会了什么吧?他可绝对没有轻薄她的意思啊。   不过福清马上就以行动证明了他的多心。她一把拽过福全的胳膊,眉飞色舞的指着旁边的一家店道,“哎,王爷,我们去这里吃饭吧。走的我饿死了。”   裕亲王还没来得及答应,就被福清一把拖了进去。   在二楼的雅间落座以后,福清十分财大气粗的将菜牌子推给裕亲王道,“喏,您想吃什么随便点啊。今儿个我做东,千万别和我客气。”   福全难得见有人与他如此放松的说话,不禁也有了玩笑的心思。“当然是由你来做东了。来者是客嘛。更何况福院士可是个不缺钱的人,本王又怎会与你客气呢?”   福清嗔怪着瞪了裕亲王一眼,倒也并没说什么。   一顿饭吃下来,也算是宾主尽欢。等二人相谐着回到楚风楼后,果见保绶早就已经回来了。   因着天色已晚,裕亲王也就意思意思的教训了他几句,便放他去睡觉了。   而后,福清亲自将裕亲王领到了后面的一座小院里,熟络的说道,“好了,王爷您早点休息吧。明早我会让人把早膳送到您房里的。”   “好,有劳福院士了。”   裕亲王嘴上答应的很好,但心知自己今晚恐怕得熬夜了。那堆公文还一本都没看呢。   他谢过福清,又将她送出了门。便回身投入到浩瀚如海的折子里了。   半个时辰后,裕亲王却听到侍卫在门口禀报道,“王爷,福院士求见。要请她进来吗?”   裕亲王拿出怀表一看,已经接近亥时了。她这么晚过来会有什么事?   “你带她进来吧。”福全想了想后说道。   他之所以说要侍卫带她进来,而非让她进来,其实也是有些避嫌的成分在的。   虽然他直觉的认为,福清绝不是那种一遇权贵就忙不迭的想自荐枕席的女子,但难保别人不会这么想。所以还是保险些好啊……   “王爷,您还没睡呢?”福清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,瞟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,煞有其事的说道,“嗯,勤政是件好事啊。来,喝碗参汤再继续看吧。”   “呵呵,多谢福院士了。”裕亲王笑道,“本王过会儿就歇了,院士就不必记挂了。”   “哦,好。”福清笑眯眯的答应道。然后也不多做停留,就转身离开了。   裕亲王解开碗盅一看,原来是杯老参汤。他在府里的时候,经常有妻妾在晚上送来这种东西,以表示她们的“关心”。没想到,来到江苏后还会有人给他送这个。   裕亲王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喝了两口,若有所思地想道。后院里的女人们大晚上的给他送参汤,目的无非也就是邀宠罢了,这他知道。但福清送这个的目的何在呢?   难道说她对自己……裕亲王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。不会吧?!他们的年纪也差了太多了啊!   算了,算了,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。裕亲王用手轻轻敲敲自己的额头,还有这么多活儿没干呢。得赶紧了……   他坐回书案前,刚拿起一本奏折,就听到门外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。“王爷,福院士说她有事求见。您看这……”   又来了?!裕亲王一怔,迟疑着答道,“呃……她说她有什么事儿了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算了,那你让她进来吧。”福全打定主意要看看福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   “呦,王爷,您还没睡呢?”福清再次端了一个同样的托盘走了进来,状作善解人意的说道,“我看您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,就特意让厨房给您炖了一碗鸡汤。来,喝完再忙吧。”说罢,放下东西就直接离开了。   接下来,裕亲王的“噩梦”就开始了。福清每隔一刻钟就会亲自端来一个盘子,什么点心、元宵、燕窝、银耳莲子羹,等等等等……   终于,裕亲王在福清第八次“求见”的时候,怎么都忍不住了。他强压着怒火,指指福清手里的一串冰糖葫芦道,“福院士,这个也是您送来给我提神的不成?!”   “当然不是咯。”面对裕亲王的怒火,福清却混不在意。她舔舔山楂外围的糖渣,眼带无辜的说道,“这个是给我自己吃的,这个才是给您的。”说着,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支小药瓶。   “我知道,您明早还得快马加鞭赶路回京呢。所以我才一趟趟的来送东西,打扰您。其实……”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,小声说道,“其实就是想让您看不下去那些公文罢了。   不过这会儿我实在是太困了,都吃了三串糖葫芦了也不顶事。只好给您送来一瓶缓解疲劳的药丸,您明个儿可以在路上吃。”   说完话,她将那药瓶搁到桌子上。也不敢去看福全的脸色,扭头就跑了。   福全怔怔的看着桌上杂七杂八的各种吃食。过了许久,嘴边方露出一抹暖暖的笑容。   他将那药瓶珍而重之的收入褡裢里,然后对门外喊道,“萧林,叫人进来收拾一下。本王要歇了!” 作者有话要说:不知第一部何时能解锁,所以就把这个先挪过来了。没有看过福1的亲,可以看一下哦~ :-)   多罗番外   前请介绍:在望驼峰一战的前夕,多罗受福清之托,到自己的部族,寻求他父汗的支援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“父王,请您答应出兵,助策旺围剿判贼葛尓丹!”多罗沙哑着嗓子,机械的重复着已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。   看着已在帐外跪了一天一夜的儿子,漠格达汗终是不忍的走出了大帐,火大的问道,“济拉玛,我真是不明白,清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,让你连自己家族的利益都顾不得了。就这么一门心思的助他们平乱!”   “我不是不愿意帮助朝廷,而是现在的形势明显对葛尓丹比较有利。”漠格达汗负手叹道,“葛尓丹那个人一向睚眦必报。若是这次我与他正面为敌,以后在草原上可就是有我没他了。”   “父王!请你相信我!”多罗急切的抓住漠格达汗袍子的一角道,“葛尓丹这次是必死无疑的!只要您愿意出兵帮助策旺……”   “哼,后生小辈,不自量力!”漠格达汗冷哼一声,甩开多罗的手道,“你以为凭策旺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,就能斗得过在草原上积威多年的葛尓丹了吗?”   “策旺或许不行,但是策旺背后的那个人一定可以!”多罗信心满满的说道。   “背后的人?”漠格达汗有些疑惑的问道,“策旺背后的人是谁?”   “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福清。”多罗犹豫了一下说道,“我在江苏的授业恩师。”   “是她啊……”漠格达汗沉吟了一下,有些动摇了。   他见过的那个女孩儿。虽说小小年纪,还是个女娃娃。但一身本事却是不可小觑。跟在他身边的部落里四个最勇猛的勇士一起上,都不是她的对手。   草原上的男儿,最敬重的就是强者了。所以他才能心甘情愿的,让自己最重视的儿子跟在她身边学习。   “可是,就算头期我能钳制住葛尓丹的前锋营。清军也抵挡不了多久了啊。”漠格达汗面带忧虑的说道,“据探子回报,清军那边随时都有断粮的危险。似乎是北京出现了内斗,导致粮食供应出了问题……”   多罗听出了漠格达汗的动摇,兴奋的抓住他的手道,“父王你不必担心。院士她已经亲自押送三千车的粮食赶往清营了!三日内就能到达!清军是绝对不会断粮的!”   “她去给清军送粮食?”漠格达汗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精光,故作不经意的问道,“你知不知道,你的老师到底是什么来路?   她一边在草原上与策旺交好,一边又这么积极的拉拢你。转过头来,居然又去向清廷示好!   那个小丫头她到底想干什么?”   多罗困惑的歪歪头。他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暧……   只是福清要他来劝他父王参战,所以他就来了。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,福清想做什么。   看着多罗的愣样,漠格达汗头痛的扶扶额道,“你要气死我吗?那个小丫头派你来当说客,想要你老子去为她卖命。   而你呢,居然连人家到底想干什么都不知道?!”   “我、我当然知道了!”多罗硬着头皮道,“院士她、她天性善良,不忍见战火四起,生灵涂炭。所以才竭力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……”   “算了吧你!扯谎扯的也不脸红!”漠格达汗没好气的说道,“自从她来到草原,策旺那小子也没少在部族间发动战争。   如果说策旺背后的人是她,那想必这些也就是出自她的授意了。   还不忍见战火四起,生灵涂炭?我送你到中原念了两年书,就学会怎么糊弄你老子了是不是?!”   多罗张张嘴,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了。   其实,他比所有人都清楚,福清绝对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善男信女。但他更加清楚,福清从未待薄过自己人。   分别前,福清珍而重之的嘱咐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。   “多罗,你信我,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。如果我没有必胜的把握,是绝对不会把你的部族也拖下水的。”   “清廷和葛尓丹的这场战争,注定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。”   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。不论是谁,想要独善其身,只会落得两头都不落好的结果。”   “让你父王出兵吧。等到战争结束,我保证他能得到更多的领土和牛羊。让你们部落的人民,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。这岂不是比一直受葛尓丹那个狼崽子的压迫要好的多吗?”   想完福清说过的话,多罗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道,“父王。我们和葛尓丹的这一仗,其实也是再所难免的。不然,难道您打算一直靠向他进贡,来维持表面的和平吗?   葛尓丹就是一只喂不饱的饿狼,他迟早会发兵来吞并我们的部落的!   这次的战争,如果葛尓丹打败了。大清必不会轻饶袖手旁观的我们。可如果葛尓丹打胜了,我们就必死无疑了啊!   您现在出兵,并非是去救人,而是自保啊!父王!”   漠格达汗的身子剧烈一颤。是啊,他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了?   难道真是他老了,所以不敢轻易涉足沙场了吗?   没错,济拉玛说得对!在这场战争里,他从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力!   他和大清,根本就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!   漠格达汗垂眸思索片刻,下定决心般的猛一拍腰刀道,“好,老子这次就跟葛尓丹拼了!   列穆塔,去点兵!明天我们就赶往阿里木台,和策旺汇合去!”      卷八     宠爱   其实,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,那些强忍着悲伤不肯哭泣的人,往往却比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人,更加易惹人同情。   福清看着德妃眼底的张皇无措,看着德妃默默地无声落泪,感觉自己的心……似乎也被小小的触动了一下。   德妃的眼泪,不同于琦芸的故意作秀。而是散发出了一股,自心底而生的悲伤与无助。   她,大概也曾被康熙捧在手心里过吧?   是自己的到来,夺走了她旧有的幸福啊。   福清犹豫了一下,终于还是缓缓伸出了手,拉了拉康熙的袖子,对康熙摇摇头,轻声说:“你别这样,我没生气。”   康熙冷眼看着,德妃只因自己的一个动作,就由先前的扬眉得意,成了现在这副心碎神伤的落魄样子,感觉德妃也算是受到一点教训了。   他这才冷哼一声,大发慈悲的扔下了手中的湿帕子。然后,安抚般的的拍了拍福清的手,以一种虽略显生疏,但仍不失优雅的动作,慢条斯理的拿起了一颗葡萄,开始剥了起来。   周围马上发出了一阵,松了一口气的轻呼声。   所有人的心里,都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:原来皇上刚才擦手,是因为要吃葡萄啊……   德妃的脸上,也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。   她从袖口里掏出帕子,沾了沾自己湿润的眼角,掩饰般的说道,“咳、咳,今晚的风真大,吹的臣妾都有些迷……”   然而,她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在康熙下一个动作的打击下,僵住了身体。   只见康熙把自己费了半天劲儿剥好的葡萄,竟直接送到了福清娇嫩的唇边!   看着福清因惊讶而微张的小嘴,康熙不无宠溺的笑道,“把嘴张大一点好不好?你这样让朕怎么喂?”   “啊?”福清下意识的,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调。康熙却立刻不失时机的,将葡萄塞了进去。   这一刻,德妃那总是坚韧的,挺直的脊梁,终于深深的弯了下去。   一个喂葡萄,一个吃葡萄。她和福清之间,其实早已胜负已分,再没有较量的必要了啊……   康熙亲昵的用食指,抹去了福清嘴角边的一点汁水。然后,随意的用帕子擦了擦,便站了起来,将手伸给福清,笑道,“清儿,我们走了。”   而这次,德妃再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了。   她知道,康熙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。或者说,康熙的心,从来就没有在她这里过。   只是,当福清来临之时,她就连康熙的人,都留不住了……   德妃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。看吧,这就是帝王的宠爱。   福清啊福清,你以为当年的我,就不曾宠冠后宫过吗?   可是,当你这个“新人”出现了,我不还是落了这么个凄惨的下场?   宫里的女人,或许不会各个有命盛极一时,但却一定都有失宠的那日。   我,等着看你被“新人”替换下来的一天!   福清怔怔的任康熙牵着走了好远,方如梦初醒般的忽然顿住了脚步.   她扯扯康熙的袖子,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道, “玄烨,我们刚才那样,是不是……不大好?我看德妃娘娘,似乎很难过的样子。”   “怎么?不叫德妃姐姐了?”康熙揶揄的笑道。   福清撇撇嘴,怏怏不乐的说: “姐姐是你要我叫,我才叫的。当着她的面,我自然给你这个面子。现在她人又不在,我还装腔作势的给谁看?”   “是啊,装腔作势给谁看呢?”康熙一怔,随即自失的笑了笑,摸摸福清的脸,说:“ 以后你爱怎么称呼她,就怎么称呼吧。”   福清有些迟疑。“可你以前不是……”   “你都说了是以前了。”康熙笑着打断了福清的话。   “以前,朕以为德妃是个本分又识进退的女人。所以,朕才愿意在人前给她留两分颜面。”   康熙一脸认真的解释道,“可是,她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想要向你挑衅。”   “朕在江苏时,就曾经答应过你。若有朝一日你进了宫,朕绝对不会让你在后宫里,受一丝委屈。”   “朕说的话,一定说、到、做、到。”   康熙铿锵有力的语句,就宛若一道温泉一般,自福清心底缓缓流过。   福清眼眶一热,赶忙掩饰般的用手揉揉眼,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,“那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,德妃会伤心难过吗?”   “朕自然在意。”康熙毫不犹豫的说道,“朕与德妃十年夫妻,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,那一定是骗人的。”   “只是……”康熙爱怜的抚上福清微红的眼眶,温柔的说道,“只是朕更加在乎清儿你。”   他细致的将福清衣领处的一点褶皱给抻平了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对朕而言,朕宁可日日见到德妃伤心落泪,也不愿意看见清儿你……有一刻的愁眉不展……”   福清与康熙就这样相谐着远去了,直到两人的背影已经完全模糊了,胤禛才从西厢拐角处的一片阴影里,慢慢地走了出来。   他默默地在原地驻足良久,方悠悠的叹了口气。   他知道,这场女人间的战争,她的额娘已是不战而败了。   在皇阿玛眼中,他的额娘,只是一个叫作“德妃”的符号而已。   今天,乌雅氏可以是德妃。等到明天,章佳氏也可以是德妃。   唯有福清,这个有名有姓,有血有肉的人。在皇阿玛心里,才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存在啊……   就在胤禛怔怔的望着康熙远去的方向出神的时候,后面忽然传来了书香急切的催促声。   “快点,快点,你们几个动作快点!”书香快步朝中院走着,一边走一边喊:“娘娘一直在说冷,你们快把所有的火盆,都挪到正殿里去!”   她正在那儿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呢。冷不防,忽然感觉在前面的黑暗处里,好像藏了一个男人!   书香立刻吓的尖叫了一声:“是、是谁在那里?!”   胤禛皱皱眉,走到光亮处站定,说:“大呼小叫些什么?是爷。”   书香这才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,僵硬着身体请罪道,“呦,是四爷啊,您还没走呢啊?”   胤禛听到书香的问题,先是一愣,随即便自嘲了笑了起来。   看来他的额娘,根本就没有派人去看过他。否则,这个书香作为额娘身边的大丫头,怎么会连自己走没走都不知道呢?   他淡淡的看了书香一眼,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,“嗯。额娘她……有问起过我吗?”   书香的脸上,立时就浮现起了一抹尴尬之色。   她低下头,支吾道,“有、有啊。娘娘方才还说要去看看您的。   不过,方才她老人家好像突然受了风寒似的,浑身发冷。怕把病再传染给您了,这才没有过去。”   呵呵,果然啊……胤禛垂下眸子,若有所失的一笑。   “好,那你去忙吧。不是急着要给额娘准备火炉吗?”   “对了,如果额娘问起了我,你就告诉她我没事了,已经回府了。”   “哎,好嘞。”书香如释重负般的笑笑,又对胤禛福了下身,便快步离开了。   一阵寒风吹过,胤禛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。   他紧紧衣领,默默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。   “今天的永和宫,还真是格外的冷啊……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就在永和宫完全陷入一片,凄凄惨惨戚戚的清冷景象之时。大阿哥府里,倒是正吵的热火朝天。   “你额娘怎么就这么冲动?!”明珠气急败坏的对胤褆喊道,“她这会儿和福清撕破了脸,以后还怎么见皇上?!”   “舅舅,你稍安勿躁好不好?”胤褆不耐烦的皱眉道,“额娘她不也是看你的动静行事的吗?   要不是她听说,你早朝时向福清出了手,她也不会鼓动宫里的诸位娘娘,去找那个死丫头的麻烦。”   “我、我向福清出手?!”明珠颤抖着手,指向自己的鼻子,气息不稳的吼道,“早上是我愿意站出来的吗?要不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,先跳了出来。我怎么着也不会去做那只,第一个出头的傻鸟!”   “我……嘿嘿……”胤褆支吾着干笑了几声。   他自知理亏的站起身,陪着笑脸,亲自给明珠端了杯茶,说:“好好好,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外甥的错,行了吧?   不过,舅舅你这会儿翻旧账,也没什么用了啊。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,下一步该怎么办吧。”   明珠没好气的瞥了胤褆一眼,倒是也没再说什么。而是冷着脸接过了茶,象征性的喝了一口。   尽管,他心里对胤褆还是有气。可是,也知道自己得见好就收。   因为,不论胤褆跟他的关系多亲近,甚或是胤褆有多么不成材。他,都是皇上的儿子,是大清的皇阿哥,是他明珠的主子。   “下一步的具体主意我是没有。但是想法倒有几个,我们可以来探讨一下。” 明珠语重心长的说道,“不过,褆儿你必须先答应我,以后再不可以再鲁莽行事了,知道吗?”   “舅舅你放心!”胤褆举手做发誓状,信誓旦旦的保证道,“这次我一定听您的话。您让我干什么,我就干什么。这样总行了吧?”   “好。”明珠满意的点点头,说:“那我们先来说说这个福清。   现在这个福清啊,无疑已经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了。葛尔丹一战,我也算是全程参与了。   依我看,这个小丫头,跟西蒙诸部的关系,都很是暧昧……”   “暧、暧昧?”胤褆嘴角略微抽动了几下,显然不大理解明珠的意思。   “嗯,就是暧昧。怎么说呢……”明珠斟酌着说道,“她似乎对蒙古有很大的影响力。而且,也常常在很多地方,明显偏帮着蒙古。   但是,她又同时在积极利用自己在蒙古的势力,帮助大清稳定边疆。   连我都有些看不懂,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哪边的人了。”   “可是,”明珠忽然加重了语气,说:“不论她是哪边的人,有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了。   那就是——她已经决定站到太子那边。并且,想以自己的实力,扶住太子上位!”   “这还用舅舅你说吗?”胤褆咬咬牙,说:“看那个死丫头,今天早朝时的表现就知道了。   不过我就是不明白了,老二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,让她这么帮着他!”   明珠别有深意的笑笑,说:“太子给了福清多少好处,才获得了福清的支持,这一点我们不需要知道。   我们应该考虑的是,要出什么样的价码,才能将福清挖到我们这边来。”   “什么样的价码……”胤褆眯眯眼,咂着嘴说道,“怎么着……也得比老二开的条件,还诱人才行。”   “只要跟太子比就行了吗?”明珠循循善诱道。   胤褆又思虑了片刻,忽然猛一拍大腿道,“不对,得比皇阿玛给的还多才行!“   “孺子可教也。”明珠笑着点点头。“皇上给福清的宠爱,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。但是,他只有一样东西,时至今日都还没有给福清。   只要你肯允诺给福清那样东西,就不怕她不动心。”   “什么东西?”胤褆眼睛蓦地一亮,下意识的就将身体前倾。   明珠的唇边,缓缓露出了一抹莫测的笑容。   他‘啪’的一下扣住了手中的茶盏,嘴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。   “后、位。”   “后位?!”胤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,哭笑不得的说道,“舅舅啊舅舅,这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?   难道要我冲到皇阿玛面前说,请您封福清宫主为皇后吧?”   “你这个傻小子!”明珠恨铁不成钢的,狠狠戳了下胤褆的额头,说;“不是让她做你阿玛的皇后,而是让她做你的皇后!”   “做我的皇后?!舅舅你开什么玩笑!”胤褆面容扭曲的拍案而起道,“那个福清早就是我皇阿玛的女人了!我爱新觉罗胤褆,又怎么能娶那样不洁的女人呢?更何况还是立她作皇后!   不行,不行,这绝对不行!”   胤褆死命的挥手摇头,以示自己决心之坚定。   让他将来立福清为后?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嘛!   等他以后登基为帝了,每天得有多少漂亮又清白的大家闺秀,排着队等他宠幸啊?   他何必要去捡他皇阿玛穿过的“旧鞋”?!   “你?!”明珠见胤褆,只顾着在那儿一脸嫌恶的拼命拒绝,简直都要气极反笑了。   他噔噔噔疾步上前,一把攥住了胤褆乱挥着的手,狰狞的笑道,“听着,胤褆!你现在要做的是,想想怎样才能让那个福清看上你。而不是在这里挑剔她,还是不是处子之身了!”   兴师问罪   胤褆显然被明珠这扭曲至极的愤怒面庞,给吓到了。   他瑟缩了一下,可又不甘心就此妥协,遂犹不死心的低声嘟囔道,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   “没什么可是的!”明珠难得强硬的,一口打断了胤褆的话。   他死死地扣住胤褆的肩膀,深沉的眼眸如鹰枭一般,直勾勾的盯着胤褆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福清的势力不容小觑。假以时日,恐怕就连我和老索联合起来,也无法与之抗衡了。   所以,你现在要做的,不是想着怎么才能除掉她,而是要努力让她为你所用……”   “那也没必要让我娶她啊!”胤褆哭丧着脸道,“舅舅,我可是你的亲外甥啊。你当真忍心让我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,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吗?”   明珠还真是没有想到,胤褆居然会对接纳福清有这么大的抵触之心。可是,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啊……   明珠叹了口气,松下了手劲儿,转而拍拍胤褆的胳膊,坐下来说道,“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。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,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跟你说罢了。   但是,照现在这个情况看,你必须得立刻向福清出手了。不然,待太子的地位重新稳固,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,就都白费了啊。”   胤褆的脑子里,忽然极快闪过了一个想法。   他猛地瞪大双了眼,问:“舅舅,你说福清会不会早就跟老二有一腿了?不然她干嘛这么帮着老二?”   明珠不屑的笑笑,说:“这还用问吗?女人这种东西,就算是再有能力,再不可一世。归根到底,还不是在围绕着她的男人打转?”   “呵呵。”明珠嗤笑道,“这个福清,八成就是看皇上的年纪大了她那么多,怕自己以后会沦落成冷宫的太妃,所以才提前去勾搭太子的。”   明珠的话,让胤褆的脸色,骤然阴沉了下来。   自小就被胤礽踩在脚下的耻辱,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。   为什么,为什么所有人都瞧不起他,都认为那个没出息的老二比他强?   皇阿玛如此,大臣们如此,现在就连那个福清,都主动靠向了他那个二弟!而不是选择他!   他不甘心,凭什么?!明明他要比老二强的多啊,不是吗?!   他一定要让他们后悔,让每一个选择了老二的人都后悔……   “好,舅舅我答应你!”胤褆一咬牙道。   既然想要改变,那就从那个福清开始吧!   明珠虽然不明白,胤褆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主意。但对他来说,原因并不重要,只要胤褆愿意听话就好。   明珠面带喜色的说道,“好,褆儿你这阵子尽量多在福清面前晃晃,让她注意到你。   但是切记,不要在宫里做出什么过分亲昵的动作来,以防止皇上怀疑。”   他想了想,又接着说道,“还有,如果你有机会,单独和她在宫外相处的话,那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。   最好……最好干脆把她拿下!”   “拿下?”胤褆眼底闪过一道猥亵的光芒,问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   明珠暗示般的笑笑,说:“我的意思,难道褆儿你会不明白吗?   呵呵,难道你就不想尝尝,让你皇阿玛爱不释手的身子,是个什么滋味儿?”   胤褆微微皱了下眉,暗暗想到:这尝尝鲜自然是无所谓。可是,真要把她光明正大的娶进门来,甚至还是立为皇后,那就是另一说了啊……   唉,算了。他转念又一想。反正舅舅也只是说,让他先应承那个福清而已。将来等他真的顺利登基了,就算是又反悔了,那个福清又能奈他如何?   不过……胤褆摸摸下巴,脑子里蓦然闪过了无数的龌龊画面。   那个福清既然有本事,让他的皇阿玛宠成那样,想必这床上功夫也很是得了了。   如果福清真能把他伺候的舒服了,将来给她一个“妃”位,倒也不是不可以的……   明珠坐在一边,眼见胤褆一直低着头在那儿出神,嘴边还时不时的浮起一抹下流的笑容,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想那些事儿了。   明珠好笑的打了下胤褆的手,说:“喂,怎么了?刚才还死活不肯要人家呢,现在又觉的那个女娃娃好了?”   “不过说真的,”他忽然正了正神色,说:“我只是让你去跟她逢场作戏,以取得她的支持而已。你可别学你的阿玛,对她动了真心,反倒被她耍的团团转了。”   “舅舅你多虑了。”胤褆撇撇嘴道,“女人嘛,不过就是个闲时逗乐的玩意儿罢了。你又何时见过我,对哪个女人上了心?”   “嗯,那就好。”明珠在这点上,倒是对胤褆的保证很放心。   “但是……”明珠的脸上,很快又出现了一抹忧虑之色,说:“但是有一点,你可一定要小心了。   对那个丫头,你可千万不能来硬的。不管旁边有人没人。”   “啊?为什么?”胤褆眼底,露出了一丝心虚。   话说,他刚才还真是打了霸王硬上弓的主意呢……   “因为她会武功。呃……”明珠似是有些纠结。“说是武功,好像也不大恰当。”。   “哎,”他摆摆手,说:“总之,她的身手是相当不错的。而且,似乎还懂点旁门左道之术。你要硬来的话,一定不是她的对手。   所以,要使用柔情攻势,明白吗?”   柔情攻势啊?这可有些难办了……胤褆艰难的点了下头。   “福清的问题,我们就说到这儿。”明珠郑重其事的说道。“还有件事,我想你回去后,跟你额娘商量一下。”   胤徥问:“什么事?”   “是关于琦芸的。”明珠斟酌着说道,“现在,福清到底会不会选择你,放弃太子,这我们还没有把握。所以,我们就得做两手准备,让皇上身边出现新人。   当然,那个新人得是我们的人才行。   因此,我希望娘娘从现在起,就开始为琦芸入宫铺路。务必要保证,琦芸在这次的秀女大选中脱颖而出。”   “这……”胤褆似是有些为难。   “唉,我也知道这有点难为她了。”明珠声音沉重的说道,“可是,你看皇上最近对你额娘的态度就知道了。他根本就不可能,为了她而疏远福清的。”   “如果福清根本不上你的钩,又一直深得皇上的信任的话,那太子的地位就难以动摇。”明珠循循善诱的说:“所以,我们必须得靠琦芸在皇上身边吹些枕边风,才好让局面不那么被动啊。”   他站起身,重重的压了下胤徥的肩膀,鼓励的说道,”你把这些道理,给你额娘讲清楚。我相信……她为了你,会同意的。”   胤徥缓缓抬起头,看了明珠一眼,心中五味杂陈。   是啊,他也知道。额娘为了他,一定愿意将那本就不多的宠爱与幸福,再分割给别人些许。   但是,就是因为他知道,额娘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。所以,他才更不好开口啊……   胤褆沉默了许久。终于,微微的,几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。   荣华富贵当前,有些东西,也只有放弃了啊……   这一晚,胤褆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。而远在承乾宫内的温僖贵妃,也一样是彻夜未眠。   她派人送梅子酒到永和宫的时候,顺带着也将自己的心腹丫头——烟儿留在了那儿,想说看看能不能帮上德妃一点忙。   因此,永和宫晚上发生的事儿,不出一个时辰,她就全都知道了。   温僖贵妃躺在床上,一会儿咬牙恨着,康熙对福清毫无顾忌的专宠,实在太不给后宫留面子。   一会儿,又担心德妃受到这样的打击,会不会挨不住。   就这样,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了。   温僖贵妃猛地翻身坐起床来,就想赶紧去永和宫看看怎么样了。谁知,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突然袭来,弄的她几乎又跌坐回了床上!   烟儿吓了一跳,连忙上前扶住温僖贵妃的肩膀,问:“娘娘,您怎么样了?您的脸色不大好,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太医过来?”   温僖贵妃本想说‘不用’,但奈何胸中憋了一口闷气,上不去下不来的,遂只好挥了挥手。   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缓过来道,“行了,本宫只是昨个儿没睡好,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。”   “可是您……”烟儿一脸的担心,欲言又止的看着温僖贵妃。   “本宫说了,没事!”温僖贵妃不耐烦的说道,“快服侍本宫更衣,本宫要去德妃那里看看。”   她满心想着,要去开解一下德妃。然后再跟德妃商量商量,到底该怎么对付那个福清。   尽管她的身体有些不适,可还是一路咬牙忍着,赶去了永和宫。   孰料到,等到了永和宫以后,温僖贵妃才听说,德妃居然已经病倒了。   温僖贵妃坐在床边,看着德妃都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,居然还在下意识的喃喃自语着:“皇上,您不要走,臣妾知错了,真的……”   巴掌大的脸蛋上,挂着两道将干未干的泪痕。披散着的一头青丝,更是显得德妃身体的消瘦。   一时间,温僖贵妃不禁悲从中来,几乎就要掉下泪来。   德妃有什么错?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?!   错的,明明应该是那个媚君惑上的福清!   她用力的捏了下德妃的手,哽咽着声音,一字一字地说道,“这个福清,实在是欺人太甚了!德妃你放心,姐姐我一定给你讨这个公道!”   温僖贵妃气势汹汹的便冲出了门,心火烧的她真是连一刻都等不了了。   但是,这样的情绪,很快就被清晨的冷风给吹散了不少。   她放缓了脚步,慢慢地走在安静的长廊上。心里有些伤感,亦有些落寞……   连德妃皇上都这么不给面子了,她这个去找福清“算账”的贵妃,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?   如果她都跟皇上闹僵了,那后宫,岂不就彻底成了福清的天下了吗?   不行,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!温僖贵妃暗暗捏紧了拳头。   她垂下眸子,暗自思索着对策。   看来为今之计,只有将希望,寄托到马上就要入宫的秀女们的身上了。   不过,现在皇上的眼里、心里,似乎都只有福清一个,又哪里能容的下别人呢?   不行!一定得尽快让福清搬出乾清宫!否则,就算是天仙站到了这后宫里来,也没有用!   话说,康熙这几天,一直在围绕着太子的事情打转,国事都耽误了不少。   因此,今儿个他特意起了个大早。看福清还没睡醒,也不惊动她,就这么悄悄的出了东暖阁,来到南书房看折子。   可谁知,奏折还没有看几本呢,就听到梁九宫前来通传说,温僖贵妃求见。   康熙皱了下眉,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悦。   “朕不是说了吗?让诸妃无事不要来乾清宫。不见,不见。”   梁九宫是刚刚官复原职的,看康熙不高兴了,本来实在不愿多说什么,免得自己再受到牵累。   可是,想到等在外面的人是温僖贵妃。他也只得捏着一把冷汗,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,“可是,贵妃娘娘说她有要事找您啊。”   “哼,”康熙冷笑了一下,说:“她们天天都有‘要事’。”   他正打算要回绝,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,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梁九功。   梁九宫被康熙的这个眼神,看的是浑身发毛。   他赶紧低下了头,说:“那奴才这就出去,让贵妃娘娘离开。”   说着,他就躬身往后退。   “哎,不必了。”康熙淡淡的说道,“你叫她进来吧。”   温僖贵妃很快就被下人带了进来。   她进屋之后,先给康熙请了个安。待抬起头来,一眼就看到了,桌案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奏折。   温僖贵妃心知,康熙这会儿正忙着呢,干脆也不多兜圈子,直接笑道,“皇上,臣妾是来通知您一个好消息的。   景仁宫已经准备妥当了,宫主她随时都可以搬过去。   您看,用不用臣妾找些人来,帮着宫主整理一下东西?”   “哦?”康熙挑挑眉,别有深意的说道,“贵妃你们这次的动作,倒是挺快的嘛。”   “不过……”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温僖贵妃,问:“朕,何时说过要清儿搬出去了?” 作者有话要说:还有一章哦~捂脸~ 宝贝们,刚一开V,我好有送分的冲动哦~ 请大家成全我,多来点花花吧~#^_^#   贵妃气极病重   温僖贵妃见康熙似乎有反悔的意思,不禁有些急了。   她上前一步,大声争辩道,“皇上,您当初不是说,让我们帮宫主选个宫殿的吗?!”   “朕是说过啊。”康熙勾了勾嘴角,说:“你们不是认为,以清儿现在的地位,要是还没有一个独立的宫殿的话,有些说不过去吗?所以,朕就准了你们的请求啊。”   “这、这您既然准了,那为什么现在又不让宫主搬走了呢?”温僖贵妃磕磕巴巴的问道。   “宫殿在哪儿,跟清儿人在哪儿,好像是两回事吧?”康熙漫不经心的说道,“反正这宫里的宫殿多的是,随便划到清儿名下一处,也无所谓。”   温僖贵妃被康熙这种,明摆着就是在耍人的态度,气的是浑身发抖。   她哆嗦着嘴唇唤道,“皇上……”   然而,她话还没有说完,就见到福清从侧门处闪了出来。   康熙一见到福清,马上便换回了一副温和的笑颜。   他招招手,示意福清来到自己这边,拉着她,轻声问道,“怎么这么早就起了?不多睡一会儿?”   “睡不着了,头疼。”福清打了个哈欠,也不在意温僖贵妃还在下面看着,竟就半眯着眼坐上了康熙的龙椅!   温僖贵妃的两只眼,一下子就瞪了个溜圆。  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福清,厉声喊道,“你、你放肆!”   康熙皱眉,毫不犹豫的说道,“你闭嘴!”   看着温僖贵妃瞬时苍白下来的脸色,康熙又有些心有不忍了。   他缓了缓语气,说:“清儿昨晚有点着凉了,贵妃你小点声,别吵到她。”   说着,他竟主动伸出了手,半环住福清的肩。在她的太阳穴处,一下一下的轻轻按揉着。   温僖贵妃狠狠地咬住了下唇,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手。   福清只是着凉了,你都这么紧张。那你又知不知道,我今早起床时,眼前几乎是一片漆黑的?   知不知道,德妃现在已经昏迷的人事不省了?   知不知道,在你搂着那个福清欢声笑语的时候,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,心里都在滴血啊!   温僖贵妃踉跄着退后了一步,手死死地扣住背后的桌沿。保养精细的长指甲,因过于用力而显出了渗人的惨白之色。   她深吸了一口气,强自按压下那阵令人眩晕的心悸,站直了身体,不愿让福清看笑话。   那双一直平静如水的清澈眸子里,头一次散发出了憎恶的光芒。   康熙见温僖贵妃直勾勾的盯着福清,不禁有些不悦的问道,“贵妃,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清儿?”   “没、没什么。”温僖贵妃垂下眼脸,勉强笑了下,说:“臣妾只是看,宫主这阵子的确是清减了很多,真是令人担心呢。”   康熙转过脸看看福清,不禁附和着点点头,说:“嗯,清儿最近好像是瘦了不少。”   “呵呵,皇上您不必忧心。”温僖贵妃眼前一亮,立刻接上话茬道,“再过一个月,宫里就要多上几位妹妹,来帮宫主分担了。到时啊,宫主就可以好好歇上几日了。”   “再过一个月?”康熙疑惑的看向温僖贵妃,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,她在说什么。   福清倒是‘刷’的一下睁开了眼,咬着牙,死死地看向了温僖贵妃。   这个贵妃娘娘,真是专门跟她过不去!三不五时的就要来提醒她一下,马上就要开始选秀了。   不过……这也好。福清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康熙。   她正好可以借机看一下,玄烨对这事儿是什么态度。   否则,要是让她开口去问的话,两个人搞不好又要起争执。   温僖贵妃见康熙,居然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,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一下。   难不成,这次皇上根本就没准备收新人进宫?!   那怎么行?!   老祖宗多少年传下来的老规矩,怎么能因为一个福清就打破了?!   温僖贵妃甩了下帕子,尽量平静的笑道,“皇上您该不会是,忙国事忙的连选秀都忘了吧?   再过一个月,不就是秀女入宫的日子了吗?”   选秀女?康熙一怔。话说他还真是忘了这个茬了。   他下意识的便低下头,去看福清的反应。   福清那双时而睿智狡黠,时而妩媚动人的水眸里,此时,却溢满了对未来的不安与惶恐……   康熙的心,立刻就是一痛。   清儿啊清儿,我就真的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?   他的确是没有办法,为了福清罢黜整个后宫。但自从他有了清儿以后,就真的没有再想过,多要些新的女人了啊!   康熙闭了闭眼,紧紧地抓住了福清的手。回想起过往种种,心中不由的有些苦涩。   仔细想来,他似乎还真是没有做过什么,让福清感觉值得信任的事情。   他总是在摇摆不定,在怀疑在猜忌,不断的要求福清应该这样、应该那样。   但是,却从来没有真正尝试过,为福清去改变些什么。   那么,就让改变从今天开始吧。康熙的眉宇间,流露出了一抹坚定。   他睁开眼,看向温僖贵妃,用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,“这次的选秀,就劳你们多费点心了。给老大、老二、老三、老四挑几个适龄的女子就好,至于朕这里……”   康熙笑着看了福清一眼,继续道,“至于朕这里,就不用再加新人了。朕有清儿就够了。”   福清蓦的一下睁大了双眼,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康熙。   本来她正紧张的等着康熙“宣判”,甚至于都做好,要和康熙进行长期斗争的准备了。   可是,她完全没有想到,康熙居然会毫不犹豫的,拒绝了秀女入宫,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。   “玄烨……”福清不自觉的喃喃出声道。   尽管她的双眼有些模糊了,但她还是拼命的张大两眼,用力的,眨也不眨的看着,眼前这个她深爱着的,并且也深爱着她的男人。   慢慢地,薄薄的水汽终于凝聚成了大滴大滴的泪水,滚落到两人交握着的手上。   就在两人执手相看泪眼,无声胜有声的时候,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呼声,偏偏在此时响起。   “贵妃娘娘,您这是怎么了啊?!”梁九功突然尖着嗓子大喊了一声。然后,便惊慌失措的冲到了温僖贵妃身旁。   福清和康熙一惊,这才回过了神来,一起朝下看去。   只见温僖贵妃,不知何时竟已瘫倒在了地上。   一道蜿蜒而可怖的鲜血,正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……   康熙只觉脑中‘哄’的一声,当年赫舍里血崩时的惨状,不期然的再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。   他僵硬的放开了福清的手,往温僖贵妃的方向走了一步,又走了一步。然后,蹲下身,颤抖着手,触上了温僖贵妃毫无血色的脸。   入手,一片冰凉……   康熙被这冰冷的温度,激的一个哆嗦。这才大梦初醒般的,一把推开了旁边的梁九功,猛地将温僖贵妃打横抱起。   他的眼眶通红,额头上隐隐暴起青筋,怒吼道,“来人啊!快给朕传太医!传太医!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西暖阁内,一群太医正紧张的为温僖贵妃诊治着。   他们几个在这里,已经呆了足有一个时辰了。针灸也试过了,参汤也灌下去好几碗了,但奈何昏迷着的温僖贵妃,就是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。   随着时间的推移,门外的康熙也越来越没有耐性。一次比一次更加严厉的质问与催促,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。   就在康熙再一次要派人进去查问的时候,福清终于忍不住起身拦住了他。   “皇上,我知道你心里担心贵妃。但是,你这样一次一次的派人进去,只会耽误太医们医治她啊。   您就多等一会儿,稍安勿躁,好不好?”   福清的柔声细语,无疑稍稍安定了一下康熙那躁动不安的心。   他顺着福清的搀扶,坐下身来,叹息着闭了闭眼,说:“朕刚才不该那样对她的。她的身子一向不好,若是真因为朕的几句话,就出了什么好歹,让朕以后有何颜面去见老祖宗?”   “老祖宗?”福清眼底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,问:“你是说太皇太后?”   “是啊……”康熙看了福清一眼,略显怅然的说道,“贵妃是太师果毅公遏必隆的女儿,与孝昭仁皇后是嫡亲的姐妹。”   “朕当年本来不欲让她们姐妹俩,同时进宫服侍朕的。但是,老祖宗却对贵妃打心眼里喜欢。所以,朕其实可以说是为了老祖宗,才纳了她的。”   福清看着康熙伤感的神情,不觉有些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。   康熙安慰般的对福清笑了笑,轻声道,“没事。”   他顿了顿,又继续说道,“她进宫以后,和老祖宗的感情一直都很好。朕平日里忙于国事,其实多承她代替朕,在老祖宗跟前承欢膝下。   不过,只要朕一有空,就会到慈宁宫去陪她们坐坐。”   康熙的嘴边,难得露出了一抹孩子气的笑容,说:“清儿你知道吗?以前,朕偶尔还会吃贵妃的醋呢。总觉得老祖宗待她,似乎比待朕还好。”   “哈哈哈……你说朕傻不傻?”   福清又怎会看不出,康熙笑容背后的失落呢?   她别过头,偷偷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水,低声嘀咕道,“讨厌,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嘛……”   而此时,康熙正陷入在过往的回忆之中。对于福清的异样,是丝毫都没有察觉。   福清用手揉揉眼,强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酸涩与苦意,故作无事的问道,“既然温僖贵妃和太皇太后的感情这么好,跟你相处的也算融洽,那为什么又会过上现在这种,半出家似的生活呢?”   “贵妃是在老祖宗去世后,才开始闭门不出,潜心礼佛的。”康熙沉默了一下后,说:“朕本来也是不同意的,但奈何她决心坚定,说不想再理会尘世纠葛,只愿日日为老祖宗和孝昭仁皇后诵经祈福……”   听了康熙的话,饶是福清也不禁有些动容。   原来在这污浊的后宫里,竟真有这般淡泊名利,孝心可嘉的女人?   她不由的感叹道,“太皇太后还真是没有白疼她啊。”   康熙疲惫的靠向了椅背,不无懊恼的说道,“贵妃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人,是朕……对不住她。”   他忽然一拳砸向了身旁的桌子,懊恼至极的说:“亏得老祖宗临终之前,还特意交代朕,一定要善待贵妃。可是,朕又做了些什么呢?!”   福清吓了一跳,赶忙一把扯住了康熙的手,不让他再继续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。   她心疼的看着,康熙手掌上一块明显的红印,生气的喊道,“你干什么啊你?!你以为这样,贵妃就能好起来了吗?!太医这不是还没说……”   “皇上,宫主。太医们出来了!”福清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听到小贵子惊喜的喊道。   福清和康熙立刻回过头去,只见几名太医战战兢兢的拉开门,从屋里走了出来。   康熙马上站起身,急切的问道,“贵妃怎么样了?她醒了吗?”   “微臣……”太医们皆你看我,我看你的支吾着,谁都不敢先开口。   康熙的心里,本来就七上八下的了,而今看他们这种要说不说的态度,直感觉更加烦躁了。   “呵呵。”他冷笑了一下,说:“怎么?连话都不会说了吗?那朕要你们这群哑巴有何用?”   “来人啊,把这几个饭桶,全都给朕拖下去斩了!” 作者有话要说:系统默认是25字一分,通常情况下,我送的都是正分评论。 如果亲发现自己上一条评论忘了打分了,可以在那章打上分复制重发一遍。 不然,你补分两个字的花评,我没法送分的。 PS 近期基本日更,更新时间大概在每晚的八九点钟~:-)   吃力不讨好   “皇上不要啊!微臣说,微臣说……”已经年届五十的太医院医正,在周围几个人的搀扶下,颤巍巍的跪了下来。   “常老师,还是由学生来说吧。”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太医,不忍见师傅被责难,只得咬着牙一步跪上前。   “回皇上的话,贵妃娘娘她直到现在都还未苏醒,主要是因为气急攻心,导致体内经络运行紊乱。”   “再加上,娘娘的身体底子,本来就不大好。微臣们也不敢下重药,强行将娘娘唤醒。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   “所以怎么样啊?!”康熙烦躁的说道,“你倒是说啊!”   那太医闭上眼,一口气说道,“所以,微臣建议,还是等贵妃娘娘的身体稍稍回复一些,再继续用药。”   “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?!”康熙因愤怒而瞪大了双眼。   他抬手指向屋内,厉声问:“那现在怎么办?难道就让贵妃这么躺着?!”   “皇上你先别生气。”福清赶紧拉住了康熙的手,轻声安慰了几句。   她垂眸思索片刻后,对那太医问:“贵妃她是因体内经络运行紊乱,而导致的昏迷不醒,对吗?”   看那太医点头,福清又继续问道,“那如果有人为她运气调理,会不会有助于娘娘苏醒?”   听了福清的话,几名上了年纪的老太医,眼底都划过了一丝不以为然。   没办法,毕竟,他们这一生都在和药材打交道。   对于某些‘旁门左道’的治病方法,自是不屑一顾的。   反倒是那年轻太医,想了想后答道,“若是有内力深厚之人,愿意为娘娘运功的话,说不定……有助于娘娘的病情。”   福清眼前一亮,毫不犹豫的答道,“好,那我来试试。”   “这……”那年轻太医犹疑着,上下打量了一下福清,婉转的说道,“微臣说的是要内力深厚之人,而并非任意的习武之人都可啊。”   福清微微一笑,转过身,用手轻轻地按上身后的梁柱。   片刻过后,她把手拿了开来。一个清晰的五掌印,就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!   “这样够了吗?”福清挑眉问道。   “宫主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!可以,您绝对够份量了!”那太医激动的说道。   “不过……”他的脸上,忽然闪过了一抹犹豫。   “不过微臣必须要有言在先。您这是要把自己的真气,强行灌输到贵妃娘娘的体内。这多少会对您的身体,造成一些损害的……”   其实,在宫里当差,不论是一般的宫女太监,还是像他们这种高级点的奴才,所遵守的生存法则都是——万言当关,不如一默。   今天,他之所以肯跟福清说这么多。其实是因为,他的祖籍本在江苏。   虽然,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。但是,在面对自己故乡的大恩人的时候,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多上几分关心。   然而,福清却不理会那太医善意的阻止。   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,说“我都习武这么多年了。这种事,还用的着你来告诉我吗?”   看那太医犹要再劝,福清立刻挥手打断道,“我没事的,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了。”说着,就要推门进屋。   康熙却一把拉住了福清,欲言又止的说道,“清儿,你……”   “放心。”福清安慰般的拍拍康熙的手,说:“她不会有事的。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她的。”说罢,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去了。   康熙看着福清离去的背影,只得咽下了自己方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。   清儿,我是想说,你要量力而为,千万不要为了救人,而伤害了自己啊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话说温僖贵妃在听了康熙的话,一气之下给厥过去之后,就一直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,似是有好几股气流在乱窜。   一会儿冷,一会儿热,浑身都像刚刚被拆开过了一样,又麻又痛。   她能感觉的到,有人在她旁边走来走去。但是,就是没有力气睁开眼。   喉咙里还好似憋了一口又腥又稠的液体,可却是上不去也下不来的。难受的她几乎想死了算了。   就在她不停的在这种痛苦中挣扎的时候。忽然,她感到自己被人扶了起来。   紧接着,一股温暖的气流,就源源不断的输送进了她的身体。   开始,那股气流似乎被她体内乱窜着的气体所抵抗。但是很快,那股气流便冲破了它们的阻挠,甚至还引导着它们回归了原位。   终于,她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平和了下来,手脚似乎也有了力气。   温僖贵妃尝试着睁开眼睛。一道刺眼的光线射入她的眼底,她立时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。   福清觉察到温僖贵妃好像醒了,连忙停止了这吃力的运功。   福清深吸了一口气,强压下自己体内翻涌着的真气。转到温僖贵妃的正面,关切的看着她问道,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?”   温僖贵妃虚弱的摇摇头。刚想要开口说话,就感到嘴里一阵腥甜味。   福清敏感的看出了温僖贵妃的异样,但还没等她闪开,温僖贵妃就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来,正好喷了福清一脸!   这一口污血吐出来,温僖贵妃才算彻底轻松了下来。   她抬起手,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有些朦胧的眼睛。勉强调整焦距,对上了眼前的人。   由于福清长时间消耗体力的运功,再加上后来又被温僖贵妃吐了满脸的血。所以,现在的模样,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半人半鬼了。   温僖贵妃瞧了瞧福清,一时竟真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。   她一脸嫌恶的,推开福清扶着她胳膊的手,说:“你是哪里来的丫头?真不懂规矩。还不快滚去换身衣裳?真是的,脏死了,赶紧起开……”   福清怎么都没想到,自己折损功力来救她,累的跟条死狗似的,甚至还被她吐了一身。最后换来的,竟然就是一句‘脏死了,快滚开’!   福清立马就气的浑身发抖。她颤抖着手指指向温僖贵妃,哆嗦着嘴唇道,“你、你……”  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‘你’,只感觉头脑里一片混沌。   最后,福清终于怒极反笑,猛地站起身,一把推开了温僖贵妃道,“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人心!早知道,就让你死了算了!”   福清边喊,边踉跄着退后了几步,直到扶住了桌子,才总算稳住了身形。   现在,她毕竟是一个‘人’。即使拥有再深厚的内力,也扛不住这样大幅度的运功消耗。   更何况,还要在受了累之后,再来受这种鸟气!   福清吃力的抬起手臂,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血。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。   然而,还没等福清缓过劲儿来呢,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康熙的一声怒喝。   “清儿,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!”   话说康熙方才听到屋里隐隐有了动静,便再也坐不住了。他不顾梁九功跟太医们的阻拦,直接就闯了进来。   谁知,刚一进门,正好就看到福清狠狠地将温僖贵妃推开。   更过分的是,清儿居然还对温僖贵妃说什么,‘早知道,就让你死了算了’!   康熙几步上前扶起了温僖贵妃,半搂着她靠在床头,转过脸,沉声说道,“清儿,你太过分了!快过来和贵妃道歉!”   福清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,说:“我……我跟她道歉?!凭什么?!是我救了她哎!”   “咳、咳、咳……”说着话,她胸口突然一阵气闷,立时便剧烈的咳嗽了开来。   此时,福清的脸色,其实都隐隐有些发青了。   但是,因着方才没有擦净的血污,更因为这屋里门窗紧闭,光线不好,所以并不明显。   康熙看福清脸色“红润”,跟他顶嘴的时候,声音又“中气十足”的。再加上福清那近乎无所不能的形象,早已稳稳的树立在了他的心中。   因此,这会儿康熙是一点都没有觉察出,福清的虚弱。   倒是那年轻太医看出福清有些不对。他立即紧张的说道,“请宫主您先坐下,让微臣帮您诊下脉吧。”   “不必了!”康熙阴着脸道,“宫主她武功高强,休息一下就没事了。你还是先过来看看贵妃吧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年轻太医迟疑着没动。看看福清,又看看康熙。   “可是什么?!朕命令你现在就过来!”康熙一字一顿的命令道。   那年轻太医同情的看了福清一眼,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。觉的康熙这样子对福清,委实是有些过分了。   虽然,福清刚才对温僖贵妃说的话,有些不好听。   但是,从开始福清毫不犹豫的进屋救人的态度上来看便知道,福清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,对贵妃发脾气的。   可康熙却连缘由都不问,就先打了福清五十大板。   尽管他私心里在为福清抱不平。但是,人在屋檐下,又哪能不低头?   这种时候,又哪里轮的到他一个小小的太医,来跟皇上据理力争呢?   “是,微臣遵旨。”那年轻太医低下头道。   福清看着所有的太医,都被康熙招呼过去。围绕着那个,由于几乎吸了她三分之一的内力,而容光焕发的贵妃娘娘。忽然发觉,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。   她不明白,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的,跑来救这个,算是自己情敌的女人了呢?   她更不明白,自己现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,自取其辱。看着那个被她救了的女人,仿佛英雄一般,接受着所有人的嘘寒问暖。   而她这个救人的人,只能独自吃力的扶着墙壁,竭力站直身体,不让自己倒下。   福清低下头,怔怔的看着地面出神。   凌乱的鬓发散落下来,遮住了她盛满落寞的眸子。为她整个人,都围绕上了一层萧索而寂寥的氛围。   康熙本来还在气福清,这么不懂事的诅咒温僖贵妃。但现在看到福清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一边,无人问津,不禁又有些心疼了。   他叹了口气,站起身,走到福清身边,大掌搭上她稍显瘦削的肩膀,温声说道,“清儿,不是朕想说你。但你刚才那么说,真的是有些过分了。   虽然是你救了贵妃,但你也不能觉的自己有恩于她,就对她又打又骂的吧?”   福清猛地抬起头,看了康熙半晌,忽然不可抑止的大笑了起来。   “又打又骂?哈哈哈哈……你说我对她又打又骂?”   福清的眼底尽是嘲讽。也不知是在笑康熙是非不分的愚蠢,还是在笑自己的犯贱。   她推了温僖贵妃一下,就叫打她了。她说了几句气话,就是骂人了。   原来她就该像那悲天悯人的佛祖一样,任劳任怨的为那位贵妃娘娘疗伤。   在被当成丫鬟一般嫌恶的叫滚开之后,乖乖的说一声‘奴婢遵旨’吗?!   康熙见福清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,非但没有“悔过之心”,反倒疯了似的大笑不止,不禁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。   但他刚想要发作,却因为此时离福清较近,眼尖的发现了她额头上浮起的一层薄薄的虚汗。   康熙直觉有些不对。   他后退一步,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福清。这才发现在福清的脸上、颈上、衣领上,竟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渍。   康熙又回过头去,看看温僖贵妃嘴角边未干的鲜血,很快自行脑补出了前因后果。到了嘴边的责备话语,也咽了回去。   大概是清儿为贵妃疗伤太累,再加上贵妃不小心吐了她一身,所以清儿才会口不择言的说了那些话吧?他在心里猜测道。   其实,康熙私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福清。对温僖贵妃,至多也就是有几分歉疚,以及当年一同侍奉在孝庄太皇太后膝下的情意在而已。   因而,不管福清犯了多少,以往他根本就难以容忍的错处。   譬如嫉妒,泼辣,狠厉,不能容人等等等等。   但只要他找到一点能为福清开脱的解释,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原谅她。   看来,他爱新觉罗玄烨,这辈子真是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啊……康熙在心里暗暗慨叹着。   思及此,他也不介意福清的冷脸,认命的主动上前,握住福清冰冷的小手,柔声说道,“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一定是累了吧。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。   至于跟贵妃道歉的事儿……就等你身子养好了以后再说吧。”   康熙的话,无疑是为福清铺了一个大大的台阶。   所谓的‘等到你身子好了再来道歉’,谁知道那是在猴年还是马月?   那年轻太医虽然人在贵妃那边会诊,但心却一直关注着福清这边的动静。   听了康熙的话,他不由的抬起头,动容的看了康熙一眼。   当众被皇上斥责的女人,或许不计其数。   但能让皇上在众人面前,主动拉下脸来去哄的女人,大概就只有福清一个了。   他低下头,嘴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浅笑。   宫主啊宫主,看来你的付出,总算是没有白费。   皇上他待您,终归是不同的啊……      无理狡三分   但是,显然福清是一点都不稀罕这种“不同”的。   她‘啪’的一下打开了康熙的手,冷笑道,“不劳皇上您挂心。臣妾的武功高强着呢,就算再救十个贵妃也不成问题!”   福清强行提气,使自己能够步伐稳定的走向温僖贵妃。   此时,温僖贵妃已经意识到了,福清大概就是方才救她的人。   可是,自己非但没有谢谢她,反倒对她恶语相向,还害得她被康熙误会。   思及此,她不禁心虚的别开了眼,不敢直视福清。   福清不禁心下冷笑。呵呵,原来你也知道内疚啊?   福清直直的盯着温僖贵妃,用恭敬到近乎有些可笑的语调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奴婢真是该死,污了贵妃娘娘您的贵眼。奴婢现在就下去换身衣服,请贵妃娘娘好好休息吧。”   说罢,福清竟对着温僖贵妃一福身,说:“奴婢先告退了。”   福清话音未落,就被康熙一把给拽了起来。   康熙咬牙瞪着福清,问:“清儿,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?!谁说你是奴婢的,哪里有人这样轻贱自己的?!”   福清先是一怔,随即便自嘲的笑了起来。   “可不是嘛,我真是在自己作践自己呀。”   她冷冷的看了康熙一眼,懒得再多说什么,一把推开了他道,“别挡着我,照顾你的贵妃去吧!”说罢,便强撑着跑了出去。   康熙被福清用力的一推,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。待他稳住身形,再想去抓福清的时候,眼前哪里还有福清的影子?   他慢慢的收紧了被福清推开的手,死死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。过了半晌,才从喉中挤出了一声,充满了愤怒、不解、失望等等情绪的怒吼。   “贵妃!”   此时,康熙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。他上前狠狠地一把拽住了温僖贵妃的胳膊,气急败坏的问:“这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   不得不说,温僖贵妃看着福清这样负气离去,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儿的。   但是,她能为福清辩解吗?   不,她当然不能了!   因为,在她的肩上,还有着‘维护后宫长治久安’的伟大使命呢!   这会儿,她看到康熙和福清,因为她而起了争执,心中的欢喜其实远远多过了负疚。   虽然,这个过程产生了一些偏差。但是,毕竟结果是好的,不是吗?   “福清啊福清,你不要怪我呀。”温僖贵妃在心里默默说道,“圣人不仁。我若是对你仁慈了,那岂不是对宫里所有女人都不仁了吗?”   待温僖贵妃理清了思绪,下定了决心,便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。   “臣妾……臣妾也不知道,宫主方才是怎么了……”   她紧咬着下唇,怯怯的看了康熙一眼,略显委屈的说道,“臣妾方才刚一醒来,脑子里晕晕乎乎的,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,就听到宫主在那里大声的叫喊开了。”   温僖贵妃说着话,想到康熙对后宫中人的种种冷漠,以及对福清的百般迁就,不禁感觉有些伤感,竟然真的入戏的哭出了声来。   “皇上,呜呜呜……您要为臣妾作主啊。”说着,她便呜咽着靠向了康熙的肩膀。   康熙却立马不耐烦的推开了她。   看看温僖贵妃泫然欲泣的双眼,他又缓了缓语气道,“好了,贵妃。清儿不是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?你就不要再计较了。   不过,你还是没有告诉朕,清儿方才到底为什么要自称‘奴婢’?”   温僖贵妃没想到,自己的转移话题,居然对康熙没有丝毫作用,他还是在心心念念的想着福清。心里不禁又是嫉妒,又是委屈。   她带着两分负气的意味儿,别过了头去,说:“臣妾不是说了吗?臣妾刚才头疼的厉害。发生了什么事儿,也记不大清爽了。”   “是吗?”康熙怀疑的上下打量着温僖贵妃。   虽然,他心里并不大相信她的说辞。但是,温僖贵妃不肯说实话,他也无可奈何。   因为,方才福清在屋里,为温僖贵妃运功治病的时候,把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。   仅有的两个知情人,一个跑了,一个就是不说,他又能怎么办?   不过,那年轻太医却不吃温僖贵妃的这一套。  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温僖贵妃,笑着对康熙说道,“皇上,贵妃娘娘记不清楚了没关系。反正微臣的小药童,刚才也在这屋里帮忙呢。   不过,他这会儿出去为贵妃娘娘端药了。等他回来之后,皇上您再问问他,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?”   康熙只一怔便明白了,那年轻太医八成是在诈温僖贵妃。   他心里有些别扭。   其实,这种法子他又何尝想不到呢?   只是,他却觉得,自己堂堂一个九五之尊,又哪能去骗一个女人呢?   但是,对福清的担心,终于还是超过了那些所谓的‘原则’。   康熙仅犹豫了片刻,便朗声笑着配合道,“爱卿说的是啊。瞧瞧朕,这一急都给忘了。”   他故作安抚的拍拍温僖贵妃的手,说:“贵妃啊,你想不起来就算了。总之朕相信,这事儿一定是清儿的不对。   待朕一会儿去问问那药童,清儿方才到底为何发火。如果她真是无缘无故的失礼于你的话,朕一定重重的处罚她。好吗?”   说罢,他就作势要转身离去。   温僖贵妃却吓了一跳。   她刚才说的话,其实也不全都是谎话。   刚醒的时候,她的确是昏昏沉沉的。   所以,这会儿她根本就记不清,当时屋里到底是不是还有一个小药童了。   因此,对于康熙和太医这一唱一和的说法。她是既不敢全信,也不敢不信。   不过,在这皇宫里生存。‘稳’可是第一要紧事。   如果她自己向康熙坦白刚才的错,那至多也就是对宫主无礼。而且,康熙大概会看在她病糊涂了的份上,不多作责罚的。   可是,那些话若是让康熙从别人口中知道了。闹不好,她就要被扣一个欺君之罪了啊!   思及此,温僖贵妃连忙惊慌失措的拉住了康熙的手,说:“别、别,皇上,臣妾想起来了!”   “臣妾刚才难受的眼神儿都有些不济了,再加上……再加上宫主她满脸都是血,根本就看不出来模样。所以臣妾就、就……”   “所以就怎么啦?!”康熙不耐烦听温僖贵妃磕磕巴巴的解释,厉声追问道。   温僖贵妃被康熙这一吓,口齿倒也伶俐了。   她带着哭腔答道,“所以臣妾就……不小心把宫主当成了下人,呵斥了几句……”   康熙这才恍然大悟,明白了福清到底在气什么。   这也难怪清儿会骂人了。   费了半天劲儿救回来的人,刚一睁眼就对自己呼来喝去的,恐怕是个人都会生气的。   这边,温僖贵妃见康熙的脸色越来越沉,不禁哭泣着辩解道,“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啊。   主要是臣妾怎么都没想到,宫主会在旁边服侍臣妾起身,这才把她当成了丫头,说了几句。”   “而且……”她抹抹泪,抱怨道,“而且宫主还浑身是血的。这、这让臣妾怎么能认得出来啊?”   此刻,康熙几乎都要气极反笑了。   原来清儿之所以会挨你的骂,都是因为她自己犯贱的要来伺候你啊?   她浑身是血,所以你认不出来。可你怎么就不想想,清儿身上的血,都是谁吐的?!   康熙厌恶的看着温僖贵妃,简直恨不得上去给她一耳光!   那年轻太医见势头不对,赶紧上前跪倒在康熙和贵妃之间,说:“皇上,微臣有要事启奏。”   康熙见来人,是方才一直明里暗里的在帮福清的那个太医,遂暂时忍下了火气,问:“爱卿有何事要奏啊?”   太医看了眼温僖贵妃,犹豫了一下后道, “可否请皇上到外间详谈?”   现在的康熙,满心都在想着要教训温僖贵妃一顿。然后,再去找福清。本来是真不愿,再和一个太医多做纠缠了。   但是,康熙看那太医一脸严肃的模样,又念及他却有两分真本事,迟疑了一下,终是点了点头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待二人出门以后,康熙率先皱眉问道, “你到底要跟朕说什么?”   那太医张了张嘴,看看康熙越发不耐的神色,忽然一咬牙跪了下来。   “请皇上恕罪,臣等学艺不精,救不了贵妃娘娘!”   康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,问:“你到底在说什么啊?朕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?   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了,贵妃她怎么了?她不是都已经醒了吗?难道还有什么问题?”   康熙这一连串的问题,问的那年轻太医的额上,几乎冒出了冷汗。   他低着头,斟酌着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是这样的。贵妃娘娘的身体损耗已经过于厉害。   这些年来,之所以能够勉力维持着。其实,一直都是在靠源源不断的上好人参,撑着体内那一缕残余的血气……”   “那就继续给她供药就是了啊!”康熙略显急切的答道。   虽然,他现在对温僖贵妃有诸多不满,真想要狠狠的处罚她一顿。   但是,两人毕竟已是十年夫妻,连孩子都有几个了。再加上有孝庄的临终嘱托在,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,眼睁睁的看着温僖贵妃出事的。   “本来贵妃娘娘是可以再靠着那些东西,撑上几年的。但是……”那太医顿了一下,硬着头皮道,“但是方才娘娘气急攻心,突然昏厥,使得身体内最后的那一股血气也断了。”   “这会儿……”他闭了闭眼,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,一口气说道,“已经是药石无医,回天乏术了!恐怕大去之期,就在这几日了啊……”   “混账!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!”康熙暴躁的一口打断了他的话。   他抬手指向屋内,愤怒的喊道,“朕明明看见贵妃就好好的坐在床上,气色也已恢复如常。你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的诅咒她?!”   “朕看,你是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?!”   天子之怒,动辄就要伏尸百万,流血漂橹。   康熙的一声声质问,无疑就宛若一片死亡的阴影,深深的笼罩上了那年轻太医的心头。   “请皇上息怒。”他怕到了极致,反倒镇定了下来。   那年轻太医平静的向康熙解说道,“皇上您现在看到的贵妃娘娘,只是因为吸足了宫主的真气,而暂时显出了精神尚好的假象。   但是,贵妃的这种情况,最多也就能持续三日。除非……除非……”   “除非什么?!”康熙的眼中,闪过了一道希望的火光。   他现在真是又悔又愧。也顾不上温僖贵妃方才耍的小心眼了,满心都在想,着先把她的命保了再说。   否则,这温僖贵妃要真的是因为什么‘气急攻心’而去了,岂不是就等于是他间接害死的了吗?   那年轻太医思量了一下,方为难的说道,“除非有武林高手,源源不断的为娘娘输功续命。那大概还可以再拖上一阵子。”   康熙立时大喜,说:“这还不容易?朕立刻就叫九门提督出去张榜。只要有人愿意输功救贵妃,朕就赐他黄金百两!”   “皇上,您以为是个学武之人,就能有宫主这般深厚的内力,来为贵妃娘娘输真气续命吗?”太医哭笑不得的说道,“不瞒皇上,微臣的娘亲就是武林中人。因而,微臣对这江湖之事,也稍知一二。”   “先说这武学大家,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。张榜寻人的希望太过渺茫。贵妃娘娘的身体,根本就等不了那么久。”   “退一万步来讲,就算是京城里现就有一代宗师在,可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折损功力,来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啊。”   “为什么不愿?”康熙一时情急道,“朕可以赏赐他们很多银子,甚至封赏给他们爵位的!”   太医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,将腰深深的躬下去,低声道,“皇上,真正的武林高手,是从来都不会缺银子,也不可能稀罕功名的。”   尽管他并未将话说明白,但康熙也不是笨人,又怎么会听不懂呢?   就是啊。人家的武功那么高,如果真想要银子的话,直接去抢岂不更干脆?   何必要靠伤害自己,来换钱呢?   而若是那种一心只想着要做官的人,又怎么可能练就一身上乘的武功呢?   就譬如他身边的那些大内侍卫们,单打独斗或许都能算得上是好手。   但要是说到内功修为,恐怕就……   康熙头痛的扶扶额。这可怎么办呢?   哎,对了!他的脑中,突然灵光一闪。   他为什么不将自己的暗卫们调来,轮流为贵妃输功呢?   可是,这个想法只在康熙的脑中闪了一下,就立即被否决了。   暗卫们之所以能够发挥他们的作用,保护历代皇帝的安全,不只是因为他们的功夫好,更是因为他们的隐蔽。   如果,仅仅是为了给贵妃治病,就骤然将他身边最私密的一股力量,给亮出来的话,恐怕……有些得不偿失啊……   就在康熙正在为温僖贵妃的病情,而头痛的时候。那跪在一边的年轻太医,却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。   方才,他之所以会阻止康熙对温僖贵妃发火,不过就是因为温僖贵妃已命不久矣。   而他作为一名太医。于公,他有必要提前告知康熙,温僖贵妃的身体状况。以防温僖贵妃因康熙的怒火而加重病情,突发不测。   于私,他也总有一些医者的不忍之心。不愿看到贵妃在她生命的最后阶段,还要受到自己夫君的责难。   但是,说到底,他心里还是更加偏向福清的。   因而,这会儿他见康熙满心都在念着温僖贵妃,几乎忘了福清的存在了。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想着,怎样才能转移康熙的注意力了。   那年轻太医垂眸思索片刻后,抬起头,故意试探着说道,“皇上,其实您不必为难呀。要救贵妃娘娘还不容易?”   看着康熙期待的眼神,他笑着说道,“依微臣之见,以宫主目前的武功,为娘娘连着输上一个月的真气,应该是没有问题的。”   “皇上您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,再慢慢寻访高人嘛……”   失身?   康熙越听,脸色就越难看。   他死死地瞪着那年轻太医,简直不明白,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。   就算是他这个门外汉也知道,为别人输真气,是件极耗体力的事儿。更何况,还是要连着输上一个月!   那岂不是得去了半条命了吗?!   难道他跟清儿有仇吗?!   康熙一步一步逼近那年轻太医,在他身前站定,负手而立。微眯着的眼中,是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。   “你给朕听好了,朕是绝对不会同意,这么荒谬的事情的。”   康熙阴着脸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还有,下次如果再让朕听到,你出这种馊主意的话,朕就让你一辈子都开不了口!听到了没有?”   那年轻太医被康熙这一声,几乎带着回音的斥责,震的头皮发麻,但仍是强撑着问道,“可是皇上,那贵妃她……”   康熙沉默了一下后,说:“贵妃那里……你们尽力就好。该用什么药,不要屈了她。”   说罢,他深深的朝屋里望了一眼。然后,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。   走廊的尽头,很快便响起了康熙略显焦急的问话声。   “你们,知不知道宫主去哪里了?”   那年轻太医恭敬的跪在地上,将头深深的低下,静静的等着康熙远去。   直到听到了远处,隐隐传来了的这声问话,他的嘴边,才终于浮现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。   这下,宫主和皇上应该没事了吧?   就在那年轻太医,正于脑海里勾勒着,福清和康熙你侬我侬、甜甜蜜蜜的美好画卷的时候。却不知,福清已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。   话说福清方才被康熙不问青红皂白的责骂,给气了个半死。冲出门后,就疯狂的用轻功飞出了老远,丝毫也不顾忌她现在的身体状况。   等到福清终于发觉自己支撑不住,想要停下来的时候,却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,便两眼一黑,就这样晕倒在了一边的树丛之中。   也真算是她倒霉了。就在她厥过去的一霎那,大阿哥胤禔恰好从御花园中经过。   他奇怪的望着前面空无一人的矮木丛,暗想:难道是我眼花了?刚才明明看到那里似乎站了个人啊。   胤禔带着疑问,一点一点小心的蹭过去。拨开繁茂的花草,低头一看,这才惊讶的发现,福清竟然晕倒在了这里!   他下意识的便蹲下身,使劲儿晃了晃福清的胳膊,说:“宫主,宫主,你没事吧?”   但是,他连着喊了三四声,福清却始终毫无反应。   就在胤禔站起身,打算找下人来,把福清抬回乾清宫的时候,脑子里突然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。   他干嘛要找人来救福清?   舅舅不是要他想办法接近福清吗?这会儿就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啊!   胤禔看着昏睡不醒的福清,嘴边蓦的浮起了一抹淫亵的笑容。   武功高强又怎样?身负异能又怎样?   这会儿不还是照样落到了他胤禔的手里,任他予取予求!   只要他跟福清有了既成的事实,就不怕她以后不听话!   胤徥邪笑着伸出手,自福清修长白皙的颈部,一直划到了她上身的饱满处。   正当他想要好好把玩一下,那两团绵软的时候,心中突然又起了一丝犹豫。   万一这个福清醒了之后,大吵大闹的要告诉皇阿玛去怎么办?   可是……她应该不会那么傻吧?他的脑子里,马上便响起了另一个声音。   不管是再强悍的女人,遇到了这样的事儿,大概都不会有勇气说出去的吧?   否则,自己固然是讨不了好。但她这个失身的妃嫔,恐怕也会自此被打入冷宫了!   这个福清也不是个笨人,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的。   对,干了!胤禔咬咬牙,打定了主意。   他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周围,确定的确是没有人经过,这才偷偷摸摸的抱起了福清,往后面的一个小山洞里走去。   虽然,他也不想在这么简陋的地方“品尝”美人儿。   但是没办法,时间紧迫,他必须得“速战速决”。   胤禔小心翼翼的抱紧福清,一边打量着附近的动静,一边快步朝假山走去……   就在他刚一来到洞口,正要往里进的时候。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,树枝断裂的‘嘎巴’声!   虽然,那声音极小。但是,在精神高度紧张的胤禔的耳中,就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一般了!   “谁?!”胤禔猛地转过了身,双眼瞪的通红。   而与此同时,一只雪白的猫儿,仿若受了惊一般,‘喵呜’一声,飞快的跑开了。   胤禔这才暗暗地舒了口气。   原来是只猫啊?可能是从哪位娘娘宫里走失的吧?   然而,他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去呢。就感到怀里的福清,突然有了动静!   其实,以福清这会儿的身体状况,是不会这么容易的醒来的。   但是,由于胤禔刚才转身时,光顾着看后面的动静,一时忘了自己手上还抱着人呢。   所以,那一动作,不小心便让福清的脚,用力的磕到了旁边的石壁上。   一阵剧痛袭来,这才勉强唤醒了福清,一丝残存的神智。   她嘤咛了一声,竭力想要睁开眼,奈何却力不从心。   无奈之下,福清唯有使劲儿咽了口唾沫,用尽全身的力气,从喉中挤出了一个破碎的字眼。   “谁……”   福清这细如蚊虫嗡嗡般的声音,却把胤禔吓了一大跳。   他可是很清楚,自己有多少斤两的。   若这福清是在清醒的情况下,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的。   胤禔见福清正拼尽全力的想要睁开眼,慌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。   急中生智之下,他忽然凑近了福清的耳畔,柔声说道,“宫主,我是保成啊。您放心睡吧,没事的……”   福清在迷迷糊糊之间,隐约听到了‘保成’的字眼。不知怎的,竟就真的放下了心来。   “唔……”她痛苦的呢喃了一声。“保成……我、我好难受……”   说完,福清就彻底放纵自己,陷入了黑暗之中。   胤禔眼神复杂的看着福清。   其实,他方才本来是想要冒充自己的皇阿玛的。   但是,康熙在他心中积威已久。所以,临到口边的一句话,就这样给打了转。   不过,他还真是没有想到,‘保成’二字,居然会对福清有这么大的影响力。   现在,就算是那个传说中的“赛半仙”——张明德过来告诉他,福清跟太子是清白的,他也不会相信了。   而就在胤禔用最猥琐的思想,揣测着福清和胤礽的关系的时候。躲在远处的胤礽,内心却正在承受着悔恨与震惊的双重煎熬。   话说他方才正要到乾清宫去给康熙请安,却在途经御花园的一条小路之时,偶然看到,胤禔居然抱着人事不知的福清,鬼鬼祟祟的朝林荫深处走去。   他当时想都没想,下意识的便要拔脚去追。自然不会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,于是才有了那‘喀吧’一声的树枝断裂声。   然而,那清脆的一响不光惊到了胤禔,也让他停下了追赶的脚步。   他忽然想起,两天前的这个时候,就在这里。   福清,曾经用那样决绝的语气告诉他:假如有一日,他起了不轨之心,她必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的。   虽然,胤礽从未动过要谋刺康熙的念头,自是不必忧心福清的威胁。   但是,想到福清当时冰冷的眼神,胤礽的心里,仍是不自觉的泛起了一股凉意。   紧接着,在他还没有意识到,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。他的身体,就已先一步闪回了树后。   他背靠着粗壮的树干,手用力的紧攥成拳,整个手背都因充血,而显出了可怖的红色。   胤礽拼命的在心里对自己说:“这个福清虽然以前帮过你,但是,却也有可能在将来与你为敌。   想成大事者,又怎可有妇人之仁?不要管她,不要管她……”   可是,他却万万没有想到,胤禔竟然会冒充他。   更令他没有想到是,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福清,居然会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,露出那样安心的笑容。   尤其是福清那句“保成……我、我好难受……”,更是在胤礽的心底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   原来,在宫主的心里,他竟是一个值得信任,甚至是可以依赖的人吗?   是啊,如果宫主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话,又怎会在刚一回宫之时,就为了他,跟皇阿玛起了冲突呢?   对,福清宫主应该是他的盟友,是不会伤害他的人!   他不能放任胤徥,就这么把她给毁了!   思及此,胤礽再也不压抑自己,想要冲出去救人的冲动,大步朝胤禔的方向跑去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那厢,胤禔已抱着毫无抵抗之力的福清,摸进了山洞。   他小心的将福清放在地上,着迷的伸手抚上她的脸颊。   入手,是一片冰凉丝滑的触感。   胤禔慢慢的凑过去,用自己的嘴唇,反复的在福清的面颊上摩挲着,喉中不自觉的溢出了一丝舒适的喟叹。   “啊……真是冰肌玉骨正销魂……”   他抬起上身,轻轻的执起福清的手,正欲亲吻上去之时,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胤礽的一声暴喝。   “混账!你在做什么呢?!”   胤礽大喊一声后,便噔噔噔几步冲进了山洞。一脚踢开了跪坐在福清身旁的胤禔,将福清一把搂入自己怀里,警惕的瞪着胤禔。   胤禔本来被后面忽然响起的喊声,吓的三魂都去了七魄了。   但待他定下心神,回过头来一看,发现来人竟是胤礽之后,反倒放下了心来。   原因无他,只因为他已深信,福清和胤礽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。   那么,即使胤礽刚才看见了什么,也一定会由于心虚,而不敢传扬出去的。   “呦,是太子啊?”胤禔阴阳怪气的一笑,“瞧臣这眼神,刚才都没看见您。您可别见怪啊。”   说着,胤禔老神在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,随手拍拍身上的土。然后,敷衍的给胤礽行了个礼。   而胤礽却不说话,只拿一双审视的眼,上下打量着胤禔。   原本他都已断定,这胤禔劫持了福清,必定是不怀好意的。   可现在,看胤禔这丝毫都不显得紧张的样子,反倒显得他有些多心了。   不过,想到方才进来时,胤禔抓着福清的手的画面,他的心里立时就是一阵腻歪,故开口就没有好声气。   “大哥你先别忙着起来。”胤礽冷冷的看着欲自行起身的胤禔,问:“你给本宫说清楚了,宫主她这是怎么了?你把她带到这里来,是要做什么?”   胤礽一本正经的问话,让胤禔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了。   他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,暗想:我要做什么?你会没看见?   我自然是要做,你们经常做的那事儿了!   胤徥正在心里暗骂胤礽装傻呢,脑中忽然快速闪过了一个想法。   老二这会儿故作不知,不会就是想要给他个台阶下,好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吧?   胤徥越想越觉的有道理,故而满不在乎地说道,“奥,是这样的。因为宫主她方才身体不适,忽然晕倒在了路边。我恰好见到了,就把她扶过来了。”   “胡说八道!”胤礽恶狠狠的说道,“宫主身体不适,你为何不去请太医?把她带到山洞里来做什么?”   胤禔在心里嗤笑一声。   干嘛啊?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,有必要问的这么认真吗?   尽管胤禔心里腹诽不已,但他也还知道,要把面子做足了才行。   胤禔尽量收敛起脸上的不耐烦,恭敬地答道,“回太子的话。臣见宫主她脸色苍白,生恐再将她留在外面吹风,会加重病痛。所以才把她老人家就近挪到这里,再去找太医。”   胤礽皱皱眉,暗想:满篇的鬼话!这个老大,是拿他当傻子耍吗?   “下人呢?你怎么不知道叫下人?”   胤禔眼珠一转,故作无奈的说道,“太子,您这一路过来,有碰到过什么人吗?”   胤礽的神色,立时便是一滞。   今天的御花园,似乎还真是格外的安静。   他咽了口唾沫道,“好,就算你说的那些都在理好了。可你方才拉着宫主的手做什么?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呢?”   “避嫌啊……”胤禔故意拖长了声调,眼睛玩味的看着,胤礽紧搂着福清的胳膊。   胤礽这才注意到,自己和福清的姿势,脸色不由的一僵。   他尴尬的轻咳了几声,稍稍离福清远了一些。   胤禔见胤礽停止了追问,马上借坡下驴道,“太子啊,依臣看,还是尽快帮宫主宣太医要紧。  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儿,等以后,臣再跟您禀报可好?”   胤礽低头看了眼福清的脸色,咬咬牙,心知她的情况,是不能再耽搁了。   可是,这会儿若是放胤禔走了,那以后岂不就更难追究了?   不过,他就算不放走胤徥,又能追究些什么呢?胤礽在心里暗暗苦笑。   要是真把今天的事儿闹大了,纵然会让胤徥失爱于皇阿玛,有力的打击政敌。可是,宫主大概也难免要受到小人们的编排。   他又如何忍心呢?   两相权衡之下,终于还是对福清的担心占了上风。   胤礽抬起头,对胤禔警告道,“你先退下吧。不过,以后最好离宫主远一点!若是再有任何行差踏错,本宫绝不轻饶!听见了没有?”   说罢,他便将福清打横抱起,急急的走出了山洞。   胤禔阴沉着脸,看着胤礽走远。   直到胤礽和福清的身影,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,他才狠狠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,骂道,“呸,什么玩意?奸夫□!” 作者有话要说:嗷嗷嗷……摇摇,偶爱乃~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,有人用长评补分的,激动的不能言语鸟~~~ 啥都不说了!咱俩百合吧!我攻受皆宜的~捂脸~(*^__^*)   捉奸   到了嘴边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,胤禔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。他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胤礽,一边愤愤不平的往惠妃的宫殿走去。   而这种低迷的情绪,一直到他见着了惠妃,也仍未有好转。   “禔儿,你这是怎么了?从刚才进门起,脸色就不大好看。”惠妃看了胤禔半晌,终是憋不住关心的问道,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   胤禔抬起头,勉强笑了笑,说:“额娘,儿子没事,只是在路上冷不防的让只畜生给吓了一跳。”   “畜生?什么畜生?”惠妃疑惑的问道,“这宫里,好好的怎么会有畜生呢?”   胤禔神色一滞,支吾道,“呃……就是一只猫啊。大概是从哪位娘娘那里跑出来的吧。”   他顿了下,又带着两分讨好的语气道,“额娘,我们就不要研究畜生的问题了,好不好?儿子今天过来,是有事要找您帮忙的。”   惠妃的脸上是,显而易见的宠爱。   她佯装生气的一瞪眼道,“哼,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,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。   说吧,有什么事儿啊?”   胤禔张嘴欲言,忽而看了眼屋里站的下人,命令道,“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,都下去吧。”   “是。”一片齐整的答应声响起。   待宫女们都退出去之后,胤禔才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惠妃,迟疑着说道,“儿子……儿子是想跟您商量一下琦芸的事儿。”   “琦芸?”惠妃一怔,方才脸上那丝宠溺的笑容,马上便退了下来。   她疲惫的揉揉额头,说:“你也是来劝我,帮琦芸在这后宫里立住脚的,是吗?”   胤禔有些尴尬,随即便意识到,惠妃用了一个‘也’字,遂问道,“还有谁来劝过额娘了?是舅舅吗?”   惠妃点点头,淡淡地说道,“你舅舅昨儿个托人给我带了封信,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。   你放心,你额娘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,这事儿我已经答应他了。  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,那禔儿你就先下去吧。”   惠妃的脸上尽是冷淡,已经显然摆出了送客的态度。   胤禔张了张嘴,觉的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,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   他默默地站起身,抬起沉重的脚步,一步一步的往门外走去。   在他的身后,是惠妃长长的,充斥着无奈与苦意的一声叹息。   那轻微的声响,就仿佛重锤一般,狠狠地击打在了胤禔的心头。   就在胤禔的脚,即将跨出门槛的一霎那。他终于忍不住回转过了身来,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回到了惠妃身边,扑通一下跪了下来。   “额娘,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的话,您就告诉儿子!我去和舅舅说!”胤禔的眼睛,隐隐有些通红。   他紧抓着惠妃的衣摆,痛苦的说道,“您、您别这样委屈自己。儿子看着……心里难受……”   惠妃愣了一下。随即,眼中便不受控制的,流出了一些温热的液体。   她颤抖着手,抚上胤禔的头,哽咽着笑道,“额娘……额娘不委屈。有你这句话,额娘就什么委屈都没有了……”   “额娘!呜……”胤禔终于难以自抑的哭出了声来。   他将脸,深深的埋进了惠妃的腿中,双肩不断的耸动着。那极力压抑的哭泣声,反倒更让人听着难过。   惠妃的脸上,难得出现了一丝恬静而平和的笑容。   她闭上眼,手一下一下的,温柔的拍着胤禔的后背。   因为她出身不高,连带着禔儿也不大受康熙的重视。特别是在太子出世之后,所有人的眼光,就都放到了胤礽的身上。   不论禔儿做了多少努力,到最后,所有的赞美和荣誉,还是都只属于胤礽一个人。   那时候,禔儿就常常像这样跪在她的脚边,哭着问:“额娘,额娘,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二弟?”   而她,就只能强忍着心酸说:“不怪你,不怪你,都是额娘不好……”   是啊,都是她不好。   如果她能有像赫舍里那样傲人的家世。她的儿子,又怎会受这些苦?   后来,胤禔长大了,学会将所有的心事,都咽进自己的肚子里,不再跟任何人说了。包括,她这个额娘。   母子俩的关系,在宫廷内的重重规矩下,在日复一日的单调请安中,而变的日渐疏远了。   偶尔,她看着恭敬的跪在她脚下的胤禔,几乎会产生出一种错觉。   这个陌生的男孩,真的是她的儿子吗?是从她身上掉下的那块肉吗?   但是现在,当胤禔再次像十年前那样,将他的痛苦,完完全全的展露在她的面前的时候。她方意识到,这个男人,真的是她的孩子。   不论他们娘俩曾经有过多少隔阂,曾经在这深不见底的宫廷里,消磨了多少感情。他与她,都血脉相连,并将一生荣辱与共。   惠妃的两眼,似是失去焦距般的,漫无目的的看向远处,悠悠的叹道,“儿子,别哭了。额娘真的不委屈。只要是对你好的的事情,额娘什么都愿意做。”   她抿唇一笑,低下头,捧起胤禔的脸,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听着,儿子。你皇阿玛是额娘前半辈子的依靠。而你,是额娘后半辈子的依靠。”   “额娘的前半生过的如何,你是看在眼里的。能不能让额娘有一个舒心的晚年,就全看你的了!知道吗,禔儿?”   胤禔的双眼,因浸满泪水而显得有些模糊。   他用力的睁大两眼,用力的点着头,声音沙哑的说:“额娘,您放心!儿子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的!让您可以挺胸抬头的站在这皇宫里!”   这一刻,母子俩的心,是从未有过的贴近。   人都道天家无情,其实也不然。   有很多东西,譬如母子天性。是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或是空间的改变,而消泯无踪的。   任它凡间沧海桑田,任它天界斗转星移。那一声“额娘”,永远牵动着天下所有母亲的心……   而爱子之心,又遑论善恶?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就在胤禔正于惠妃宫里,享受着难能可贵的温情的时候。太子宫里的胤礽,却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。   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推开门,走到胤礽身前,还未来得及说话,就被胤礽一把拎住了衣领。   “小寇子这个死奴才做什么去了?!怎么让他请个太医也这么慢?!”胤礽恶狠狠地吼道,“你,到太医院看看去!”   “回、回殿下的话,寇公公已经回来了。”那小太监哆嗦着答道,“他现在就在门外呢。”   “在门外?”胤礽不可思议的说道,“那他还不快点滚进来?”   他猛地推了一把那小太监,说:“你快把他叫进来!”   “喳。”那小太监立马哆嗦着退了出去。   不过片刻功夫,小寇子就耷拉着脑袋进来了。   胤礽急切的往他身后看了看,却发现一个太医都没有,不禁怒道,“混帐东西,我不是让你去请太医吗?太医人呢?”   “禀殿下,现在所有太医都在乾清宫呢。”小寇子扑通跪地,哭丧着脸道,“奴才没用。找遍了整个太医院,只找到了一个小医女。”   “什么?!”胤礽一惊,问:“太医们都在乾清宫?为什么?是皇阿玛的身子不适吗?”   “回爷的话,不是皇上。”小寇子为难的说道,“听说是贵妃娘娘病重,咳血不止。这会儿,所有太医都在乾清宫里,守着贵妃娘娘呢。”   胤礽一听病的不是康熙,遂放下了心来,皱眉道,“贵妃是娘娘,那难道宫主就不是娘娘了?你去乾清宫,就说宫主不舒服,叫他们拨几个太医过来。”   “奴才开始也是这么想的。”小寇子瘪瘪嘴,说:“可是听那医士讲,贵妃娘娘似乎是快不行了。皇上下旨,让所有太医,都寸步不离的看护着贵妃娘娘呢。   所以……所以奴才就没敢过去……”   温僖贵妃不行了?胤礽一怔,也有些犯难了。   他回过头来,看着脸色已经苍白的像纸一样的福清,终是不敢再迟疑,咬牙道,“既然这样,本宫只好亲自去请了!”   胤礽话音方落,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。   “太子殿下请慢!”医女卫宝儿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,‘咣当’一下便推门走了进来。   “大胆!”胤礽沉下脸训斥道,“你是什么人?居然敢不经通传,就擅闯东宫?!”   小寇子急忙答道,“殿下,她就是奴才方才说的那名医女。”   “你是医女?”胤礽缓了缓声气,用挑剔的眼光,上下打量了一下卫宝儿。   最后,却还是觉的信不过,遂摆手道,“这里没你的事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   说着,胤礽就要往门外走去。   那卫宝儿却一步拦到了胤礽的身前,斩钉截铁的说道,“殿下,您不能去乾清宫。现在贵妃娘娘病重,如果您贸然到乾清宫去,为宫主请太医的话,那一定会招人话柄的。”   胤礽的眼底,立时闪过了一道凌厉的光。   他直直的看着卫宝儿,沉声问道,“你到底是谁?”   “臣女卫宝儿。”卫宝儿对胤礽一福身,说:“是卫剑锋的妹妹。”   胤礽这才恍然大悟,消去了脸上的戒备之色。   卫宝儿是何许人也,他的确是不知道。但这卫剑锋,却是个极耳熟的名字。   众所周知,卫剑锋可是明日轩武院最有出息的学生,亦是福清的嫡系大弟子。   卫宝儿看胤礽的神色,便知道他已对自己放下了警戒之心,遂问道,“殿下,现在可以让我去看看宫主了吗?”   虽然胤礽不认为,卫宝儿一介小小的医女能有多少本事。   但是,她毕竟是卫家的人,所以也不好拦着。   他的眉宇间,是掩饰不住的忧愁,说:“嗯,那你去看看吧。她已经昏迷了很久了。”   卫宝儿快步走到福清身边,弯下腰,为她号了下脉,又翻开福清的眼皮看了看。   胤礽看着卫宝儿的动作,不报什么希望的问:“怎么样?你有把握治好她吗?”   卫宝儿直起身,想也不想的说:“宫主的伤,我治不来。”   尽管胤礽已有了心理准备,但真听到卫宝儿这么说,还是不免感觉有些失望。   他叹口气,说:“看来,本宫只好走一趟乾清宫了。”   见卫宝儿犹要再劝,胤礽忙先她一步说道,“行了,你什么都不用说了。本宫知道,自己这么做会惹人嫌话。”   “可是,你看宫主现在这个样子。本宫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?”   “殿下,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?”卫宝儿总算抢到了话缝,说:“宫主她这是由于真气耗损过度,而引起的深度昏迷。现在,就算你把所有的太医都弄过来,也是没有用的。因为,这根本就不是吃药能解决的事儿。”   “真气耗损过度?”胤礽忧心忡忡地问道,“那你说该怎么办?”   卫宝儿也有些犯难了。   卫家是武学世家。她虽身为女子,但也稍通武艺。   可是,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,想要助福清运功调理,那根本就是开玩笑。   她垂眸想了又想,忽然眼前一亮,拍手笑道,“对了!我们去裕王爷那儿!   听哥哥说,宫主的师弟现在正住在裕王府。他一定有办法救醒宫主的!”   胤礽一听有人可以救福清,立刻毫不迟疑的答道,“好,那我们现在就动身!”   说来也巧,胤礽和卫宝儿,前脚才带着福清离开了东宫。后脚康熙就找来了。   话说康熙在听了那年轻太医的鼓动之后,便急急的出了西暖阁,四处派人去寻福清。可是,却始终没发现福清的踪影。   最后,还是听侍卫禀报了才知道,福清竟然是被胤礽给带到东宫里来了。   当时他就有些不高兴了,心说:这个保成也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。福清毕竟是他的母妃,他怎么能把她,带到自己的寝宫里去呢?   他憋着满满一肚子的火,来到东宫。却发现,整个东宫已是人去楼空了!   康熙站在空荡荡的正殿里,手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。   围绕在康熙周身的低气压,让东宫内的所有奴才,都下意识的将头深深的低下。   终于,康熙咬着牙,挤出了一声充斥着愤怒的质问。   “宫主呢?太子呢?!人都去哪儿了?!”   整个大殿依旧是静悄悄的,没有人敢出声回答。唯有康熙那仿佛火山爆发了一般的问话,在殿堂里悠悠回荡着。   “没人说话是吗?”康熙阴冷的勾唇一笑,说:“来人啊,把这些哑巴都拖下去斩了!”   “皇上饶命啊……”   “万岁爷您开恩啊……”   大殿里,立时便响起了一片哀求告饶的声音。   而在这一片杂七杂八的哭声中,一个小宫女哆里哆嗦的答话,却吸引了康熙的注意。   “都给朕闭嘴!”康熙大喊一声,手直指向那名小宫女,说:“你!把刚才的话,再给朕重复一遍!”   那小宫女连头都不敢抬,浑身抖的像筛糠一般,好似真是怕到了极点一般。   “回、回皇上的话,寇、寇公公他们都随太子爷走了,奴婢们也不大清楚内殿的事儿。”   “不过……听说是福清宫主身子不大舒服。所以、所以殿下就抱着她出宫求医去了……”   那小宫女语焉不详的话,就仿佛是一个大耳光,响亮的招呼到了康熙的脸上。   他的脸色由青转红,又由红转黑。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,都在突突直跳了。   他的女人身体不适了,居然不是来找他,反倒跑去向他的儿子求助!   这皇宫里,现成就有无数医术高明的太医。可是,他的儿子竟然‘抱’着他的女人,出宫求医去了!   尽管,他潜意识里并不相信,福清和保成之间,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。   可是,他依然无法容忍,这两人如此不知避嫌的亲密交往。   他是保成的阿玛,是清儿的夫君,更是这大清国的皇帝!   帝王的尊严,容不得任何人来践踏。   此时的康熙,早已忘了自己本来是想来哄福清的了。只觉整个人,都在承受着冰与火的双重煎熬。   几日前,乾清门内,福清和保成毫不掩饰的相互维护,再次浮现在了康熙的眼前。   心里燃烧起的妒忌与愤怒,终于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。   康熙的心底,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:“惩罚他们!惩罚他们!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!”   他慢慢的转过身,缓缓地走出门来,对守在外面的御林军们,一字一顿的吩咐道,“你们,带人去把太子和宫主抓回来。朕要在一个时辰之内,见到他们两个!”   一束阳光打在了康熙的脸上,他不自觉的抬手挡了一下,眯起了眼。   一道阴冷的光芒,自他的眼底闪过。他的声线中,是显而易见的狠绝。   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,就这样消逝在了清风之中。   “清儿,保成,你们……可真是对的起朕!”   而与此同时,方才那名小宫女的脸上,却不易觉察的闪过了一丝狰狞的笑容。   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,没有人看到,翠儿的手正死死地扣着光滑的地面。   宫主啊宫主,既然你毁了我的未来,我也不会让你好过!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回去翻了下前面的留言,发现有很多筒子都说福清最近表现的太【圣母】了。 她没有理由去管胤礽的死活,没有理由去关心胤禛,更没有理由去救贵妃。 我真的感觉很惊讶。难道在这个年代,善良已经成了一种罪过了吗? 贵妃的事儿我不予置评,因为,我并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例。 但是,我身边的确就有一位,像福清那样伟大的母亲。一个,后妈。 她就住在隔壁楼,是五年前嫁过来的。那家的男主人是我爸的老朋友了,有一个大约13、4岁的女儿。 那个女人就对男人的孩子很好,很好很好。 为了男人前妻的孩子,她曾经三次堕胎,不要自己的孩子。 直到那个女孩儿,去年考上了大学,离开了家。她才开始考虑,和男人要一个自己的孩子。 对于这样的人,的确有人说傻的。但是,我对她只有尊重。 不论时代如何变化,我始终都认为:善良,是一种美德。爱一个人,至少要尝试着去爱他的全部。   谋 逆   话说胤礽带着昏睡不醒的福清,以及卫宝儿出了宫之后,便一路心急火燎的赶往了裕王府。   本来卫宝儿还有些担心,怕福清那个所谓的师弟,不愿意出手帮忙。   因为,她听卫剑锋说,福清和严云虽属同门,但是关系却并不好。甚至在两人刚见面的时候,严云根本就不承认自己认识福清。   但没想到,事情竟然会进展的如此顺利。   当裕亲王福全带着胤礽、福清,跑去找严云求助的时候,那个严云连想都没想,就一口答应了下来。   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,严云漫不经心的一笑,说:“我虽然没有读过几本书,但是也知道‘食君之禄、担君之忧’的道理。   这会儿我既然吃在裕王府,住在裕王府。就算我再不喜欢福清师姐,但王爷都开了口了,在下又岂敢不从命呢?”   说着,严云就走到胤礽面前,作势要接过福清。   可是,胤礽看着眼前男人似笑非笑的脸,不知怎的,就是不放心将福清交给他。   于是,严云每前进一步,胤礽就警惕的退后一步。反正死活就是不愿让严云碰到福清。   场面一时便有些僵持住了。   裕亲王几次想要开口劝胤礽,将福清交给严云。   但是,说句实在话,连他自己都不是很信得过这个严云。又如何能劝别人信他?   看着福清的脸色越发苍白,甚至连呼吸都渐渐微弱起来。在场每一个人的心,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了。   而抱肩站在一旁的严云,面上虽然仍是一派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,但心里其实早就如同那烧沸了的油锅一般,备受煎熬了。   可是,看着在场这些杂七杂八的人,他又不敢贸然说出真相。真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   卫宝儿焦躁的在原地转着圈。   现在在场的人之中,除了裕亲王跟福清认识了有四五年了。其余的人,其实和福清都不算很熟。   但眼下,连裕亲王都无法肯定,这个严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。他们几个,又怎么敢作主,将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福清,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?   哎,对了!卫宝儿急中生智之下,忽然想到了自家哥哥。   她猛地飞身上前,抓住裕亲王的袖口,问:“王爷,保绶世子呢?多罗郡王呢?我哥呢?   他们应该算是宫主最亲近的人了,就让他们来做决定吧!”   裕亲王愁眉紧锁,苦笑道,“济拉玛和你哥哥,一大早就带着保绶出去了……”   “什么?出去了?!”卫宝儿这会儿连礼数也顾不上了,急急的问道,“他们去哪里了?!”   “他们没说,本王也就没问。”看着卫宝儿的眼里,立时便闪过了一抹绝望,福全只得强打起精神安慰道,“不过你放心,本王已经派人出去找了。相信很快就……”   福全的声音越来越低,那毫无底气的安抚之话,让卫宝儿脸上的愁色更甚了。   几个少年人结伴跑出去。有钱、有精神、也有马,去哪里玩都有可能。哪儿是那么容易,就能找到的?   不过,今天老天爷似乎格外眷顾他们。   就在裕亲王话音方落的一霎那,院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噪杂的脚步声。紧接着,就听到了保绶的大嗓门。   “阿玛,阿玛,院士她怎么了?!”   众人下意识的,便回过了头去。只见保绶、多罗、卫剑锋三人,居然奇迹般的出现了!   卫宝儿惊喜的一个箭步冲上前,将事情的始末,简略的向三人叙述了一遍。   多罗听罢,毫不犹豫的说道,“把院士交给严云吧,没问题的!”   卫剑锋也立刻符合着点点头。   那厢,保绶却什么意见都发表不出来了。只扑过去,死死的扒着福清的身子,小声抽泣着说:“院士你醒醒啊,你别这样,保绶害怕……”   看胤礽犹在迟疑,卫剑锋焦急地说道,“殿下,您就别再想了!微臣愿用项上人头跟您保证,这个严云不会害院士的!”   胤礽低头看了眼气息微弱的福清,又看了看意见出奇一致的三人。   他最终,一咬牙对严云道,“好,本宫就暂时把宫主交给你。   但是,你给本宫听清楚了。宫主她但凡有任何差错,本宫定要株你满门!听见了没有?!”   此时,严云也懒得理会胤礽的威胁了。   他上前接过福清,转过脸,对多罗正色道,“小王爷,现在师姐的情况很不好,我必须得立刻为她运功疗伤。   你切忌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间屋子。否则,一旦走火入魔了,我们俩就都完了。”   多罗深深的看了福清一眼,郑重的点点头,说:“放心,我会为你们护好门的。”   保绶却一把抓住了严云的手,语带哽咽的说道,“云哥哥,救她,救她……”   “我会的。”严云平静的说道。说罢,就抱着福清进屋了。   裕亲王见多罗沉默的站在原处,不知在想些什么,遂走上前,拍拍他的肩膀道,“别担心了,小清会没事的。走吧,我们到中厅去坐坐。”   多罗慢慢地抬起头,眼底竟是从未有过的冷意,说:“坐?呵呵,现在可不是坐的时候。”   裕亲王被多罗的口气,弄的一怔,问:“你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   “哎,对了。”福全忽然想起来,问道,“你们不是出去了吗?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是遇到王府的人了吗?”   保绶走上前,瘪着嘴道,“阿玛,我们是在外面遇到了御林军,这才匆忙赶回家的。”   看裕亲王仍是一副完全不在状况的样子,卫剑锋忙解释道,“是这样的,王爷。   我们出去后不久,就碰到御林军在京城里,挨家挨户的搜捕太子殿下和院士。恐怕要不了多久,就要找到这里来了。”   “御林军?!搜捕?!”胤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,问: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?!谁敢派御林军来搜捕本宫?!”   “呵呵。”多罗意味不明的一笑,说:“试问除了当今皇上,还有谁敢叫人来抓殿下您和我家院士呢?”   “皇上?这怎么可能呢?”裕亲王皱眉道,“好好的,皇上为什么要抓他们?又要把他们抓到哪里去?”   卫剑锋答道,“据御林军副统领说,皇上下旨,让他们将太子和院士,一起押往宗人府候审。而理由似乎是……”   他犹豫了一下,才继续说:“似乎是皇上怀疑太子和院士之间有暧昧……”   “我跟院士有暧昧?”胤礽哭笑不得的看着卫剑锋,几乎言语不能了。   但裕亲王现在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。   他的双手紧攥成拳,手背上隐隐暴起青筋。   “以小清现在的情况,哪里能去宗人府?!不成,我得马上进宫去见皇上!”   胤礽也立即跟着说:“二伯,我也跟您一起去!我倒要看看,是谁在皇阿玛跟前进的谗言。”   多罗却沉着脸道,“殿下您这会儿,最好还是不要出去。   莫说皇上正在盛怒之下,未必肯见您。就说这满城跑的御林军,可都是只认圣旨,不认人的。   只要您一踏出这王府,恐怕就要进宗人府了。”   裕亲王垂眸思索片刻后,也说道,“嗯,那保成你就先留在这里好了。”   他转过身,看着自己的爱子,一字一顿地交代道,“保绶,听着,阿玛现在要进宫了。王府的事儿,就都交给你了。   你一定要让人守好东院,在阿玛回府之前,千万别让任何人把小清带走了。听到了吗?”   保绶用力咬住下唇,点点头,说:“阿玛,你放心,保绶早就长大了!我会看好家的,您放心去吧!”   福全拍拍保绶的头。然后,又以眼神向胤礽和多罗示意了一下,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了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没过多久,府外就隐约传来了阵阵马蹄声,以及冷兵器碰撞的声音,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打冷颤。   多罗和卫剑锋对视一眼,心知这是御林军搜查到这附近了。   保绶孤零零的,站在院子的正中央。竭力挺直脊背,想要抑制住,体内阵阵欲发抖的欲望。   毕竟,他还是一个孩子,一个还没有真正面对过风雨的孩子。   多罗看着保绶瘦小的身体,心中不禁大起不忍之心。   他走上前,揽住保绶,温声道,“保绶,你先回房睡一觉吧。这里就交给师兄好了。”   孰料到,那个一向怯怯的躲在福清身后,总是满脸单纯的孩子。这次,居然冷静而坚定的推开了多罗的手,勇敢的站到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下。   保绶深吸一口气,竭力稳住声线说:“师兄,这里是裕王府,而我是裕王世子。我有我不得不承担的责任,你们不可能永远挡在我身前的。”   面对众人诧异的眼光,保绶条理清晰的交代道,“管家,你去将所有王府侍卫都调到大门口去。非我的命令,不许任何人踏进王府一步。”   “另外,把阿玛的亲卫都叫到东院里来。吩咐下去,这个院里有他家世子的命。”他顿了下,一字一字地说:“院士在,我在。院士去,我亡。让他们看着办吧。”   “小主子!”管家惊呼一声,看着保绶那不容执拗的眼神,终于还是咽下了嘴边的劝谏。   他颤抖着跪下,哆嗦着嘴唇说:“奴才……明白了。奴才一定会叫人守好这个院子的。   不过,请小主子您也要保重。千万不要再说,那些不吉利的话了啊……”   保绶只淡淡的看了那管家一眼,便走到了胤礽面前,躬身说:“请皇兄您先委屈在一下,在这边的厢房里稍歇一会儿。主要是王府内的人手本就不足,实在是不宜再分散了。”   看着保绶有条不紊的布置安排,卫剑锋欣慰的勾了勾嘴角。   院士,您快点好起来吧。   您一直放不下的小保绶,终于也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啊……   而与此同时,多罗的眼中,却顿起一阵酸涩之感。   他尽力仰起头,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不自然。   记得以前他曾经向院士埋怨过,说保绶堂堂一个世子,怎么能成天像个小孩子似的,什么都不想,什么都不谋算呢?   福清却笑着拍拍他的手,说:“你不用担心。保绶会长大的。等到有一天,他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,他就一定会变的成熟起来的。”   当时,他还困惑的问道,“那保绶要等到什么时候,才能遇到那个人呢?”   福清想了想,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:“大概……要等他有了福晋以后吧。”   而现在,多罗眼见着保绶在一夕之间成长,破茧成蝶。嘴边不由自主的,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。   院士啊院士,您也有猜错的一天吗?   保绶他真的是长大了。但是,让他长大的那个人,让他义无反顾的想要去保护的人,却不是他的福晋。   而是——你。   你,早已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里,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。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。   所以,请您一定要坚强。哪怕是为了我们,也要坚持下去。   否则,你要我们如何来面对,这个残破的人生?   院外,管家紧张的指挥声,总算是拉回了多罗漫无边际的思绪。   他心知,这会儿可不是伤心、感慨时候。过一会儿,没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。   多罗快步走向卫剑锋,吩咐道,“锋弟,光靠王府里的侍卫,恐怕无法抵挡住御林军。我们必须得做好充足的准备,以防他们硬闯。”   卫剑锋连想都不想,便答道,“师兄你不用说了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我这就回家去弄我老子的令牌,把在京的卫家军,通通都调到裕王府来。”   卫宝儿连忙拦住他,说:“哥你就留在这里陪院士吧。我回家去找老爹。”   “你行吗?”卫剑锋怀疑的看看卫宝儿,问:“你能劝动老爹调兵?”   卫宝儿眨眨眼,肯定的说道,“放心吧,我不行,咱娘还不行吗?   别忘了,当年娘可还为了院士,打了你一巴掌呢。若她知道院士有难,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。”   卫剑锋一咬牙,说:“好,那你快去快回。自己也要小心安全。”   保绶上前说:“宝儿姐,我和你一起走。”   多罗皱眉问:“保绶,你去做什么?”   保绶说:“我去前院拿咱们书院的信号弹,召集各位师兄弟们来。这人多好办事啊。”   多罗一想,也是。保绶思虑的还挺周全的。   这厢,胤礽却再也听不下去了。他忍无可忍的喊道,“你们谁都不许走!”   胤礽噔噔噔几步上前,狠狠地扳过多罗的肩膀,两眼通红的吼道,“你们知不知道,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?!   调兵对抗御林军,私自集结朝廷大臣。这要是一个闹不好,就会被人扣一个谋反的罪名的!”   “呵呵。”多罗冷笑一声,缓缓抬起手,用力的抓住胤礽的胳膊。   “太子殿下,臣劝您这会儿,最好还是离臣远一点。否则,可就别怪我不顾君臣之礼了。”   “我家院士活蹦乱跳的进了皇宫,却半死不活的被抬了出来。你的皇阿玛,甚至现在还在满城的通缉她。”   “我不知道,今天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才让院士她变成了这样。不过,您最好求神拜佛,祈祷院士她平安无事。”   “不然,但凡我家院士有个三长两短……”多罗顿了顿,忽然狰狞的一笑,用力的将胤礽的胳膊一把扯下!   阴冷的声音,仿佛来自地狱一般,在这安静的小院里回响。   “不用任何人来给我扣罪名。蒙、古、必、反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乃认为以下的哪个男淫,最适合出任男主,请点击小圆圈选择~ :-) A 康熙 B 慕凉 C 多罗 D 胤礽   亮出你的底牌   所有人,都被多罗这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呆了。   然而,还没等众人从多罗给予的震惊中反过神来。一声响亮的巴掌声,便再度重重击打上大家脆弱的心脏。   多罗被胤礽用尽全力挥出的一巴掌,打的一个趔趄。待靠扶到树才稳住身形后,他方不可思议的抬起脸,咬着牙,一字一顿的问道,“你,居然敢打我?!”   “对!本宫今儿个就是要代宫主教训你!”胤礽两只眼睛瞪的通红。说着,就大步上前,竟是要一脚踹向多罗!   多罗哪里容得他再向自己动手?   他一个漂亮的侧翻,便躲过了胤礽的攻击。稳稳落地之后,他回转过身来,一拳就打向了胤礽的脸!   卫剑锋心下一惊。赶忙飞身跳入战圈,拦下了多罗气势汹汹的一拳,低声喝道,“师兄,不可!他是太子!”   而另一边,保绶也赶紧冲上前,抱住胤礽的腰,喊道,“皇兄,有话好说!不要动手啊!”   他转过头,又满眼哀求的看向多罗,说:“师兄,你也消消气,好不好?”   多罗张嘴欲言,忽然感觉嘴里隐隐有铁锈之味,遂狠狠地朝地下吐了口唾沫,骂道,“不知是哪个疯子先动的手?!”   “呵呵。”胤礽冷笑一声,说:“是本宫先动的手?怎样?本宫今儿个,就是要打醒你这个疯子!”   “够了!”卫宝儿终于忍无可忍的,打断了院内的唇枪舌战,说:“你们要吵出去吵,好不好?!宫主她现在在疗伤,需要安静!”   卫宝儿此话一出,院内立时就变的静悄悄的了。   在场的几个男人,倒都出奇的配合。多罗和胤礽互瞪了一眼后,便率先带头走了出去。   卫剑锋和保绶,这才同时轻舒了一口气,也赶紧跟了出去。   待出了院子以后,多罗和胤礽的情绪,明显都平复了些许了。   多罗用力地剜了一眼胤礽,心中还记挂着御林军上门搜查的事情,倒也不欲再与胤礽多作纠缠,转身就向府门口走去。   孰料到,胤礽居然出声阻拦道,“多罗,你给本宫站住!”   这一声,让保绶和卫剑锋的心,再度提到了嗓子眼。   多罗顿住身子,慢慢地转过来,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霾与狠厉。   他阴冷的一笑,缓缓启唇问道,“怎么?太子殿下还想要再过上几招吗?呵呵,臣虽不才,倒也乐意奉陪。”   胤礽的脸上,却是出奇的冷静。   他深吸一口气,尽量平和的说道,“本宫没兴趣和你动手,只想和你讲讲道理。   本宫知道,卫剑锋去调兵,你扬言谋反,为的其实都是宫主。   但是,你们有没有想过,这些真就是宫主愿意看到的吗?”   多罗的身体,立刻轻微的颤动了一下。眼底的焦躁,也慢慢地褪了下去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探究思索的神情。   胤礽负手而立,大方的任多罗打量,继续沉声说道,“宫主她辛苦了这么多年,将你们一个一个教养成才。目的绝对不是培养你们去谋反,然后上菜市口砍头的。   你们现在逞匹夫之勇,妄图要跟御林军硬碰硬。等将来出了事,伤心难过的还不是宫主?”   卫剑锋不服气的一梗脖子,正欲开口反驳。反倒是开始最看不惯胤礽的多罗,出手拦住了他。   多罗若无其事的,伸手抹了下嘴角的血,轻笑着问道,“哦?我们的自卫就是逞匹夫之勇了?那不知殿下您有何高见?   难道我们就该干等在这里,看着那些人,把宫主带到宗人府去?”   “当然不是。”胤礽垂下眸子,斟酌了片刻,说:“这样吧。卫剑锋你还去集结你的卫家军去。但是,不要让他们来这里,叫他们都换上便装,伪装成地痞流氓,满九城的斗殴滋事去。   记住,声势最好闹大一点。不过,千万别造成人员伤亡。”   卫宝儿憋不住说道,“殿下您该不会是,想要靠这些来吸引御林军的注意力,让他们停止搜查吧?   您的想法很好。但是,御林军毕竟不是城防军,他们是不会理这些杂事的。”   胤礽却不答反问道,“本宫记得,你们刚才说,今儿个带队出来找人的,是方副统领是吧?”   “是又怎么样啊……”卫宝儿撅着嘴嘟囔道。   多罗却若有所思的看了胤礽一眼,脑子里快速闪过了一个念头。   难道太子的意思是……   只片刻功夫,多罗就做出了决定。   他扭过头,对卫剑锋吩咐道,“师弟,你暂且安排些人,按太子殿下的吩咐行事吧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卫宝儿犹要再说,却马上收到了多罗一记警告的眼神,只得乖乖的闭上了嘴。   多罗这才满意的一笑,转过脸,用与先前大相径庭的态度,向胤礽躬身问道,“那不知殿下以为,我们是否该叫在京的各位师兄弟们,过来帮忙呢?”   “当然不要了。”胤礽斩钉截铁的说道,“这般公然的结党示威,你们是嫌御史没事干吗?”   看保绶委屈的瘪了瘪嘴,胤礽只得弯下腰,缓和下声气说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   如果皇阿玛不下旨收回成命的话,你们叫多少人来也没有用啊。”   “而且,二伯不是已经进宫了吗?”胤礽直起身子,环视着众人,说:“我想,只要他老人家见到了皇阿玛,告诉了他宫主现在的情况。皇阿玛一定会马上撤销缉捕令,并且亲自赶过来的。”   多罗的脸上,立时便闪过了一抹犹豫之色。   按照胤礽的办法,岂不是要将所有的希望,都寄托到了,进宫‘求情’的裕亲王身上了?   他是蒙古人,自小就在草原上长大。被灌输的,从来都是——‘要想生存,就必须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’的思想。   他实在是无法想像,靠‘求’来图‘存’,会有什么样的结果。   胤礽自然知道,蒙古人嗜血斗狠的习性。   不过,现在可不是奋勇杀“敌”的时候呢。   胤礽只得加重了语气劝道,“宫主创建明日轩的初衷,是希望它能扶住朝廷,造福天下百姓。   而不是要你们用明日轩的力量,公然跟皇阿玛对抗,使得人心惶惶的。”   “更何况,你们这样的做法,一定会引来皇阿玛的疑忌之心。到时候,朝廷里难免会再次掀起一阵大洗牌。那不定又要牵累到多少无辜了……”   多罗深深的看了胤礽一眼,似是想要穿透他的身体,直望进他的灵魂里去一般。   这太子……似乎真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呢……   曾经围绕在他周身的戾气,而今都被一股平和的感觉所取代。甚至,隐隐有了几分仁君的风采。   原来的暴虐治下,强权压人,更是与现在这种以德服人的劝解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  或许,真的就像院士所说的。一个人,做错了一件事,并不代表他就会一直沿着错路走下去。   在胤礽惊诧莫名的眼光下,多罗头一次给了他,一个善意的笑容。   然后,他叫过卫剑锋和保绶,当机立断道,“你们就都照太子说的去做吧。我想……这也是院士所希望的。”   福清不在,多罗便是明日轩的主心骨。   卫剑锋和保绶对视了一下,同时点点头,答道,“好,师兄,我们这就去。”   待二人出去以后,胤礽垂下眸子,在原地默默地伫立了片刻,随即猛一握拳,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,大踏步也朝门外走去。   “殿下。”多罗一个箭步冲上前,攥住他的手腕道,“您要去找方副统领,是吗?”   胤礽倒也没打算瞒他,直接答道,“是。”   多罗眸中闪过了一抹讶色,问:“那个方副统领,真的是您的人?怎么以前我从没听说过?”   “呵呵,本来就没什么人知道啊。”胤礽苦笑道,“不过,等过了今日,大概满朝文武,就都知道了。”   “行了,不和你说了。”随即,胤礽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。   他对多罗挥了下手,说:“本宫还得赶紧找个人,去跟他通下气。让他在路上尽量多拖延一会儿,好为二伯争取时间。”说着,就转身向门口走去。   多罗目光复杂的看着胤礽离去的背影,终是忍不住心里的疑问,疾步追了上去。   “殿下,那个人……应该是你的底牌吧?你为了我家院士,亮出了自己的底牌,不会觉得有些不值得吗?”   胤礽顿住脚步,沉默了片刻,忽而展颜一笑。   他转过身,直视着多罗的眼睛,铿锵有力地说道,“没什么不值得的。本宫今日丢掉了一张底牌,来日,你家院士必会加倍偿还的。”   胤礽抬头看向天空,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,悠悠叹道,“本宫这一生,还从未将自己的身家性命,真正押到过某个人身上。今日这场豪赌是第一次,想必也是最后一次了。”   “殿下你……”多罗神色一滞。“你就不怕赔的血本无归吗?”   “呵呵,怎么会?”胤礽转过脸,眼底闪烁着的耀眼光芒,恐怕连太阳都要逊色几分。   他眨眨眼,难得诙谐的打趣道,“看你们几个下注的爽快劲儿就知道,把钱押在宫主那边,定是稳赚不赔的。哈哈哈哈……”   说罢,胤礽也不再理会多罗纠结的神色,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   多罗微垂着头,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脸处,投下了一片阴影。   太子,你既不负明日轩。明日轩……也必不负你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胤礽猜的没错,裕亲王去求见康熙的过程,其实并不顺利。   话说福全在到了乾清宫门口的时候,恰好遇到了前来探望温僖贵妃的惠妃。   因着两人一个是去东暖阁,一个是去西暖阁。所以,只远远的打了个招呼,就各自往自己的目的地去了。   只是,裕亲王还没走出多远,便被一个太监拦住了。   那太监用恭敬却毫不退让的语气说道,“请裕亲王您先回去吧。皇上说了,他现在很累,不想见人。”   裕亲王自然不会就这么回去。   他沉默的站在原处,想了想,淡淡的说道,“既然皇上这会儿累了,不愿见人,那本王就在这里等好了。”   那太监欲言又止的看着,裕亲王难得执拗的神情,心知自己是劝不动这个大清第一王爷的。最后,终于还是叹了口气,离开了。   反观惠妃,倒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过了重重巡哨。   她一边朝西走着,一边在心里暗自思索着,这裕亲王急急的来找康熙,会有什么重要的事。   难道……她心下一惊。是边境又出什么问题了?   算了,不管那些了。惠妃甩甩头,驱走脑子里那些无谓的猜测。   这会儿,她还是想想怎样劝温僖贵妃比较实际。   惠妃今天走这一趟,其实并非是单纯的探望。更重要的是,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劝康熙留下琦芸。所以,就将主意动到了温僖贵妃的头上。   一来,这温僖贵妃毕竟比她入宫的时间长,与康熙还有些幼时玩伴的情谊在。   二来,温僖贵妃毕竟是已过世的太皇太后的心头肉。以康熙的孝顺,想必会给她这个面子。   三来,惠妃听到风声说,这温僖贵妃已是命不久矣了。她想,一个临终之人的临终请求,康熙不可能不答应吧?   不得不说,惠妃也真是一个好母亲了。为了自己的儿子,她愿意这般煞费苦心的,给自个儿的情敌铺路。   待进了西暖阁,见到温僖贵妃之后。惠妃先是随意扯了些不着边际的话,随即便以眼神示意贵妃,遣走了屋里的下人。   然后,惠妃用比较婉转的语言,向温僖贵妃暗示了她目前的身体状况。   惠妃本以为,温僖贵妃一定会有些失态的举动。因而,都做好了随时叫人进来的准备了。   孰料到,温僖贵妃在听了她的话以后,只稍稍愣了一会儿,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了。   其实,这一下午,温僖贵妃早就在太医们躲闪的神情中,猜出一二了。   更何况,身体毕竟是她自己的,她又怎么可能会毫无觉察呢?   自康熙离开之后,她就明显感觉到。刚醒来时,身上充斥的那一股精神气儿,就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,飞快流逝着。   而惠妃此时的话,无疑就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。   亲耳听闻自己死期将至。温僖贵妃失落或许有之,但失态倒不至于。   她这一生,什么福气都享过了,儿子也已长大成人。说起来,该是毫无牵挂的了。   但是,唯一令她放心不下的,大概就是……福清了。   惠妃仿佛猜到了温僖贵妃在想什么一般,笑着问道,“娘娘是在担心,怕过阵子身体不利索了,就不方便照顾皇上了吗?”   温僖贵妃若有所思的看了惠妃一眼,淡淡的笑道,“是啊,目前在这后宫里,似乎除了宫主以外,就鲜有合皇上心意的妃嫔了。   这让本宫如何能不愁呢?”   “哦?原来姐姐真是在担心这个呀?”惠妃故作惊讶的说道,“那妹妹我,今儿个来的可真是巧了,恰恰能为姐姐您分忧了呢。”   温僖贵妃眼前一亮,照的脸色都明媚了几分。   “妹妹你有什么好人选,要推荐给姐姐的吗?”   惠妃眨眨眼,低声道,“姐姐你还记得琦芸吗?她可也在本次参选的秀女之列呢……”   琦芸……温僖贵妃凝神一想。对呀!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?   当初福清离宫的那段日子,这个琦芸也可以算是后宫之中的一枝奇葩了。   虽然,皇上最后还是把她给送出宫去了。   但是,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出来,琦芸多少还是在皇上的心里,留下了些什么的。   或许,她真的能和福清一较高下?   不过,琦芸现在的身份是秀女,而福清的身份却是皇妃。   如果琦芸想要得到跟福清竞争的机会,前提是她得被皇上留了牌子才行。否则,一切就都是空谈。   咦,等等,留牌子?温僖贵妃微垂下眸子,遮掩住眼底翻涌着的情绪。   原来,这才是惠妃今天来找她的目的。温僖贵妃心下冷笑。   呵呵,也对啊。这后宫之中,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呢?   有的……永远只是利益啊……   只没想到,她在这皇宫里过了一辈子。临到死,居然连个真心来送她的人都没有……   温僖贵妃闭了闭眼,忽然感觉有点疲惫。   她对惠妃摆摆手,说:“好了,你说的话,本宫放在心上了。   本宫有点累了,惠妃你先退下吧。”   惠妃不明白,温僖贵妃为何好好的就变了脸色,遂站起身,有些不安的问道,“娘娘,是臣妾说错什么话了吗?”   此时,温僖贵妃已经感觉到,说话有些吃力了。   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,稍稍歇了一会儿后,方睁开眼,强打起精神道,“没有,惠妃你多心了。”   看着惠妃犹在迟疑,温僖贵妃笑着保证道,“你放心,像琦芸这么伶俐的姑娘,必定会被皇上留下的。   行了,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。”   惠妃心里,虽然仍有些七上八下的。可是,温僖贵妃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。再加上,她也得到了温僖贵妃的承诺了,遂听话的退了出去。   温僖贵妃看着惠妃渐渐离去的背影,自嘲的一笑。   惠妃,你真的没有错,而是我的错。   如果有来生的话,我宁愿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,嫁一个普通的男人,过些普通的日子。   有丈夫的温声抚慰,子孙绕膝笑闹。   粗茶淡饭,清闲一生……   温僖贵妃怔怔的望了天花板良久,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   快结束了,一切都快结束了。   只是,现在她还得履行自己最后的责任。   温僖贵妃费力的抬起上身,颤抖着手,推翻了桌案上的一个茶碗。   清脆的声响,很快便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下人。   温僖贵妃竭尽全力睁大双眼,对着匆忙赶进来的宫女,用着几不可闻的声调,断断续续的说道,“我要见、见皇上最后一面。我……我有话要和他说……”   她的声音,终于渐渐微弱了下去……   吻 别   话说裕亲王在东暖阁外,已经整整等了一个时辰了。前后一共出来了七拨人,都是康熙派出来传话给他,让他先回去的。   不过,裕亲王却始终不动如山。大有一种,如果康熙不出来见他,他就一直等在这儿的劲头。   最后,康熙终于还是忍不住,派人传裕亲王进来了。   尽管他现在,并不想听任何给清儿、保成求情的话。   但是,他却不愿意让他的二哥,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。   “不知二哥这么急着来找朕,有什么事啊?”康熙一开口就没好声气,说:“如果是来为清儿和保成求情的,那就请二哥免开尊口吧。朕今个儿,是一定要处罚他们的!”   “臣不知太子和小清到底犯了什么错,才惹得龙颜大怒,故也不敢妄求皇上宽恕他们。”福全眉宇间不掩焦急的说道。   “但是,请皇上看在小清为我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,将她暂缓收押。不要将她逼上绝路啊!”   福全说着,便对康熙一揖到地.   “二哥你在说什么啊?!”康熙因惊讶而瞪大了双眼。   他紧张的问道, “清儿怎么了?!什么逼上绝路?”   福全抬起脸,两眼通红的对康熙说道, “回皇上的话,具体情况臣也不是很清楚。”   “大概就在今天中午,太子忽然抱着昏迷不醒的小清,来到了臣的府上。”   “也不知小清到底在宫里遇上了什么事,才导致体内真气损耗严重,以致于晕厥。”   “不过,好在她的师弟严云,现在就住在臣的府上,这会儿正在为小清疗伤。如果顺利的话,想必小清明天就会苏醒了。”   “但是,若是皇上您坚持要在这个关口,把伤重的小清移送宗人府的话,那她就真是必死无疑了啊!”   康熙听着福全语带哽咽的叙述,只觉自己的心,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。   悔恨与愧疚,交替着在他的脑海里翻腾,让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。   他当然知道,福清为何会内力消耗过度。   清儿都是为了他,是为了救他的贵妃!   他也总算明白,保成为何不为福清宣太医,反倒将她带出宫去了。   原来保成是到裕王府,找清儿的同门,为她疗伤去了。   可笑他竟自以为是的,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!他也真是有够笨的了!   康熙忽然狠狠的,一拳砸向了桌子。   ‘嘭’的一声巨响,让裕亲王立刻停止了劝说,不安的看向了康熙。   他本以为,是自己说错什么,触怒了皇上,正要跪下请罪呢。就见康熙猛地站起身,唤过小贵子道, “你去传旨给御林军,让他们马上停止搜捕!”   裕亲王心里,立时一阵狂喜,躬身道, “谢皇上恩典!”   康熙却赶紧一把扶住了裕亲王,面带愧疚的说道, “二哥你别这样,是朕……该谢谢你才是。”   裕亲王只一怔,便从康熙那复杂的眼神中,明白了康熙的意思。   他理解的笑笑,说: “皇上您不必言谢,这都是臣应该做的。   臣现在要赶回府去看看小清怎么样了,皇上要一起吗?”   康熙毫不犹豫的就点点头说: “嗯,朕跟你一起去.”说着,便率先往门外走去。   熟料,康熙刚一走到门口,便见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,噗通跪地,哭丧着脸道,“皇上,贵妃娘娘不行了。太医请您就现在过去,见娘娘最后一面!”   温僖贵妃要去了? 康熙心下一惊。不是说还能坚持三天了吗?   可是,他马上又想到那些太医们的老习惯------‘凡事只说三分话.不求有功,但图无过。’,便又有些信了。   康熙站在原地。脑子里,一面是病重的贵妃,一面是昏迷的福清。自己夹在中间,真是感觉左右为难。   就他私心而言,当然是更加在乎福清一些。   甚至可以说,福清是他唯一一个真正在乎的女人。   可是,清儿的武功那么高强,又有同门师弟在旁边为她疗伤。就算他现在立刻赶过去,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。   而温僖贵妃却不同了。   她已是命在旦夕,只撑着最后一口气,在等他去瞧她最后一眼。   若是他错过了,不光温僖贵妃会死不瞑目,以后他也无法安心和福清在一起。   这样一想,康熙心里就有了计较。   他转过身,将自己的想法,粗略和福全说了几句,又约好了晚上去接福清回宫。然后,便跟着那太监,往西暖阁去了。   福全自然是不能阻止康熙过去的。或者说,他也完全没有理由去阻止。   毕竟,他承认,康熙分析的都对。   温僖贵妃那边的情况,的确是比小清这里更凶险一些。   但是,就是因为康熙分析的太清楚了,才让福全感到了些许的不自在。   一个是自小与康熙,一起在太皇太后膝下长大的温僖贵妃。一个是与康熙祸福与共,心心相印的小清。   当这两个女人同时病重的时候,他的三弟,居然还能如此头脑清晰的,迅速做出决断!   这真是让他不得不怀疑,她们两个,真的曾得到过康熙的爱吗?   福全最后回头看了眼康熙的背影,便带着满腔的心事离去了。   话说康熙一步踏入西暖阁,心里立时就感到了一阵不安。   往日这里总是美婢环绕,暗香浮动,散发着些许暧昧,些许奢靡。   而今日的西暖阁,却穿梭着无数紧锁眉头的御医。还有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药味扑鼻。   康熙深吸一口,推门进入里间,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请安问礼,不抱什么希望的说道,“贵妃的情况怎么样了?好些了吗?”   温僖贵妃在帘幔后面,隐约听到了康熙的声音,感觉自己的身体里,好像一下子又有了力气。   她试着抬起手去够帘子,却没想到,她竟然真的拨开了那帘幔!   温僖贵妃尽力撑起一个笑脸,说:“皇上……”   康熙没想到,温僖贵妃这会儿居然还是神智清醒的。   他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,拉住温僖贵妃的手,惊喜的说道,“朕在这里,爱妃你别怕,你会没事的。你看你现在,气色多好!”   太医们都面露不忍的转过了头,心知温僖贵妃这是回光返照,时辰不多了。   温僖贵妃甜甜的一笑,说:“是啊,皇上,臣妾现在真是感觉好多了。可不可以请太医们先出去?臣妾想单独和皇上呆一会儿。”   温僖贵妃的这点小要求,康熙又怎会不应?   他立刻点点头,转过脸对屋内众人吩咐道,“行了,这里没你们的事了,先下去吧。”   温僖贵妃看着众人都退了下去,门也被带上了,才竭力撑起身体,试图再凑集康熙些。   康熙发觉她的用意,忙亲自托起她,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里,难得温柔的说道,“怎样,这么靠着得劲儿吗?”   听了康熙的话,温僖贵妃原本苍白至极的脸上,竟奇异般的浮现起了一抹酡红。  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,轻声道,“谢皇上,臣妾这样很好。”   康熙定定的看了温僖贵妃一会儿。他有多久没有见过,这样情绪外露的琳儿了?   犹记得小时候,他们曾经是很亲厚的。那个顽皮的小丫头呦,总是爱在皇祖母面前告他的黑状。   每次他一生气,佯装不理她的时候,那个小丫头就会哇哇大哭着,赖皮的抓着他的衣裳。   可是,他们两个,是从何时起渐渐疏远的呢?   或许,是在她被封为温僖贵妃的那一刻起。亦或许,是在皇祖母去世,她开始闭门不出的时候起。   总之,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。带着他们曾经的回忆,一起慢慢地自他脑海里淡化。   这么多年过去,他几乎已经忘了,眼前这个陌生的,端庄娴静的温僖贵妃,也曾经是他最喜爱的,最淘气的小妹妹——琳儿。   康熙想着想着,忽然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,说:“琳儿,你还记得吗?以前我们在皇祖母那里时,你都是叫我三哥哥的。   这会儿……你还是这么唤我吧……”   温僖贵妃的身体猛地一颤,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。   她抬眼看向康熙,哆嗦着嘴唇问:“您……您说的是真的吗?我可以吗?”   康熙一看她哭了,马上就慌了。   他手忙脚乱的去擦温僖贵妃脸上的泪珠,稍显笨拙的安慰道,“琳儿,你别哭啊。当然可以了啊!我本来就是你的三哥哥啊!   只要你愿意,以后没外人在的时候,你都可以这样叫我的。”   温僖贵妃泪眼朦胧的,望了康熙半晌,终于,呜的一声哭了出来,整个人也倒进了康熙的怀中。   她紧搂着康熙的腰,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,去抱着这个给过她无数欢喜,也给过她无尽忧伤的男人。   “三哥哥……呜呜,三哥哥。你知不知道,琳儿好想你……真的好想你啊……”   被温僖贵妃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唤着,康熙也觉的自己眼中有些酸涩了。   他仰起头,手一下一下的抚着温僖贵妃的长发,温声哄道,“琳儿你别难过了,是三哥哥不好,三哥哥对不起你,更对不起皇祖母。三哥哥没有照顾好你……”   语到最后,康熙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。   温僖贵妃已哭的说不出话来了,只一味的摇着头。   三哥哥,你没有对不起我。有你今天这番话,琳儿就什么都不怨了……真的……   温僖贵妃靠在康熙的肩膀上抽泣了许久,方平复下来。   她闭了闭眼,感受着自己越发不规律的心跳,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。   温僖贵妃抬起手,难受的捂上自己的胸口,吃力的对康熙说道,“三哥哥,琳儿快不行了,我能最后再求你两件事吗?”   康熙眼眶微红的,轻戳了下温僖贵妃的额头,埋怨道,“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。琳儿你求的,别说是两件,就是二十件,三哥哥也应你。”   “好……唔……”温僖贵妃重重的喘了口气,伸手握上康熙的手,气息微弱的说道,“第一件事,我、我求三哥哥封琦芸为贵人,将她留在乾清宫。”   封琦芸为贵人?康熙一怔,立马就犹豫了。   他能感觉的出来,清儿对那个琦芸的介意。如果真的留下了她,难免会引起他和清儿间的不愉快。   温僖贵妃看康熙迟迟没有回答她,不禁有些急了。   “三哥哥!咳咳咳……”她刚刚喊了一声,立时就剧烈的咳嗽了开来。   康熙赶紧用手拍拍她的后背,说:“琳儿你别急,有话慢慢说啊。”   孰料,温僖贵妃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,竟然猛地推开了搂着她的康熙。而自己也因为没有着力点,而一骨碌滚下了床。   “琳儿!你这是做什么啊?!”康熙又是心疼,又是责备的吼了一声。连忙弯下腰去,要把她抱起来。   不想,温僖贵妃竟死死地扒着床沿,勉强跪在康熙脚下,满脸哀求的哭道,“三哥哥,求你了,求你就答应琳儿吧。琳儿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烦您了……”   说着,温僖贵妃又是一阵急促的喘息。   康熙看着温僖贵妃的样子,眼前飞速闪过了往昔的一个个片段。   有太皇太后的临终嘱托,要他一定要善待琳儿。   有这些年他对琳儿的越发冷落,置之不理。   有太医的那句气急攻心,以及宣告琳儿已是命不久矣……   最后,他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   罢了,罢了,就应了她吧。毕竟,说起来也是自己对不住她。   至于清儿……康熙咬咬牙,她那么懂事,又那么坚强,一定会理解他的做法吧?   “行了,行了,琳儿你别说了。”康熙想清楚以后,便蹲下身,伸手抚上温僖贵妃的脸,怜惜的说:“我答应你就是了,好不好?”   温僖贵妃听到康熙答应了,心里立时便是一阵欢喜。   她抬起脸,努力想看清康熙的样子。可是,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,竟是连康熙的大概方位,都找不到了。   温僖贵妃那焦距散乱的双眼,马上就惊恐的瞪大了。   她神经质的在空中乱挥舞着双手,喊:“三哥哥,三哥哥,你在哪里?!琳儿看不到你了。”   康熙强忍着悲伤,一把搂住温僖贵妃,紧贴着她的耳畔道,“三哥哥就在你身边,哪儿也不去。”   温僖贵妃这才放下心来,闭上眼,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!   她浑身打了个冷战,赶紧颤抖着拉上了康熙的手。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,紧紧的握住。   “琳儿……琳儿还有最后一个要求……”她一个字一个字的,艰难的说道,“琳儿想请三哥哥……亲我一下。你、你已经有整整七年,没有……没有亲……”   她的话,最终还是没有说完。   手,无力的自康熙身上缓缓滑落。   康熙压抑许久的泪水,终于夺眶而出。   “啊!”他的喉中,忽然发出了一声,宛如负伤的野兽一般,无助而悲凉的怒吼。   他好恨,真的好恨。   他恨自己这些年来,为何不对琳儿好一些。   恨自己当初为何要答应琳儿,让她在宫里吃斋念佛,为皇祖母祈福。   更恨自己为何一心只顾着清儿的感受,以致于将琳儿活活给气死!   错了,错了。   一切,都错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 女人,不可小觑   就在康熙颓唐的坐在西暖阁内,懊恼的抱着温僖贵妃的遗体,悔不当初的时候。东宫里,却已开始了一场火药味十足的审讯。   胤礽死死地瞪着跪在地上的漪翠,眼中喷火的问道,“说!贱人,爷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?!你居然敢在皇阿玛那里,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?!”   听着胤礽咬牙切齿的问话,翠儿的身体微微一颤,却并不回答。   她只是痴痴地看了胤礽一眼,便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去。   胤礽看翠儿这么一副不合作的样子,更加生气了。   他猛地站起身,一脚踢向翠儿,怒喝道,“是不是胤褆派你来这里?你跟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?你说啊你!”   “奴婢没有!”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翠儿,忽然疯了一般的大喊出声。   她爬起身,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胤礽的腿,凄厉的叫道,“奴婢的心里只有爷一个!爷您说这种话,就是在拿刀子剜奴婢的心啊!”   胤礽被翠儿那声嘶力竭的喊声,给吓了一跳。   待回过了神来后,他马上狠狠地推开了脚边的翠儿,退后两步,眼含厌恶的说道,“像你这种无中生有的女人说的话,也值得本宫相信吗?   如果你真是忠于本宫的话,又怎会故意误导皇阿玛,让他老人家以为,本宫和宫主之间有什么暧昧?!”   “殿下,我不想的,您相信我!”翠儿趴在地上,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。   “我只是想对付宫主而已,我不想要害您的……呜呜呜……”   “对付宫主?”胤礽神色一变,大步上前,毫不怜惜的一把拎起翠儿的衣领,问道,“你为何要对付宫主?是谁主使的你?!”   翠儿好似也豁出去了,她高仰起头道,“没有人主使奴婢。奴婢的主人只有一个,那就是您!”   她抬手紧紧扒住胤礽的胳膊,泪水涟涟的说道,“都是因为那个福清!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,我现在就已经是您的妃子了!爷!”   胤礽本来正用力的,掰着翠儿抓着他的手。听到翠儿的话,却是一怔,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。   “你在说什么?什么妃子?”胤礽仔细的看着翠儿的脸,发现似乎还真是有些眼熟,遂迟疑着问道,“本宫曾经应过你什么吗?”   “爷您真的忘了奴婢了吗?”翠儿眼中划过了一抹绝望。   她好似忽然失力一般,松开了胤礽,缓缓跪坐在地,喃喃地说道,“就在宫主回来的那天,您将奴婢叫到了您的寝殿,说是要宠幸奴婢,要封奴婢作侧妃的啊……”   胤礽凝神一想,貌似还真有这么回事。   当时,他喝了一点酒。路经花园的时候,恰好看到了正在洒扫院落的翠儿。   一时血气上涌,再加上,那会儿他本来就想给明珠等人,做出一副他已颓废至极的假象,遂就将翠儿带到了自己的寝宫。   就在他正准备跟翠儿,以及其他几个通房丫头,上演一出活春宫的时候。福清却恰在那时赶了回来,打断了他的表演。   胤礽想罢,不可思议的看向翠儿,问:“你居然就因为这个,所以记恨上了宫主?!你有没有搞错啊你?!”   “你以为宫主阻止了本宫碰你,就破坏了你的大好前程,是吗?”   “蠢女人,宫主那是救你们啊,你懂不懂?!”   “救、救我们?”翠儿呆呆的重复道。   胤礽没好气的看了翠儿一眼,解释道,“本宫那会儿喝醉了,也忘了是不是给你许了什么承诺了。”   “但是,本宫可以告诉你。即使本宫那会儿真的要了你,真的给了你一个名分,你也没有命去享受那些荣华富贵了。”   “因为,到时皇阿玛一定会给你们定一个勾引皇子的罪名,将你们通通贬到辛者库为奴的。”   胤礽说完话之后,屋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。   翠儿微垂着头,静静地跪坐在地上,看不清脸上的神色。   胤礽看翠儿的样子,以为她心里已有悔意了,遂稍微缓和了些语气教训道,“宫主她当时将你们暂时调离东宫,目的就是想让你们避免了这场是非。”   “而且,风头一过,她不又马上将你们送了回来吗?”   “她这样的安排,可谓是仁至义尽了。可你还如此恩将仇报,实在是太不应该了……”   “殿下。”翠儿突然抬起了头,打断了胤礽的话,神情坚定地说道,“奴婢若能得到殿下您的一夕恩宠,莫说是贬入辛者库为奴,就算是要砍了奴婢的头,奴婢也心甘情愿。”   “你、你……”胤礽看着死不认错的翠儿,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。   翠儿却又再次低下了头,对着胤礽,恭敬的一叩首道,“奴婢承认,宫主的做法或许真的是一片好意。但是,这并不能改变奴婢怨恨她的念头。”   “因为,对奴婢而言,宫主那时的做法,无异于是毁了我这一生,唯一一次能够接近殿下您的机会。”   她顿了顿,忽而自嘲的一笑,说:“当然了,奴婢知道是自己做错了。所以,不管殿下您准备如何处罚奴婢,奴婢都绝无怨言。”   胤礽张张嘴,感觉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,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。   最后,他只得长叹了一口道,“你这又是何必呢?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你为何非要走这条路呢?”   翠儿缓缓地抬起头,痴痴的看向胤礽,说:“奴婢知道自己的斤两。奴婢既无傲人的家世,也没有出众的外表,甚至连什么拿手的活计都没有。”   “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殿下您恰好喝醉了,又恰好经过了奴婢当值的院子。像奴婢这样卑微的人,又怎么可能接近的了殿下呢?”   看到胤礽眼中,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怜惜,翠儿几乎喜极而泣。   她抬手擦拭了下自己脸上的濡湿,哽咽着说道,“能得到殿下您一刻的垂怜,奴婢就是死也值得了……”   “行了,行了。”胤礽疲惫的摆摆手,说:“别一口一个死的,本宫可没有说要你的命。”   看着翠儿惊喜的双眼,胤礽又沉下了声气道,“但是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翠儿你犯下了这种事,东宫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的了。”   翠儿的脸色,立时就变的惨白惨白的。   难道……殿下是准备把她送到冷宫里去,让她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,孤独终老?   那可真是比杀了她,还令她难受了!   小寇子的脸上,也不易觉察的闪出了一丝不忍之色。   他已看出翠儿这会儿是一心求死的。只没想到,殿下连个痛快都不肯给她。   像他们这些下人,如果不是主子赐死的话,他们自己是连自尽的权力都没有的。不然,一个闹不好,就会牵连到家里。   就在众人心思百转千回之际,胤礽已经想好了处罚翠儿的方法。  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下,胤礽对小寇子吩咐道,“小寇子,你派人将漪翠送到浣衣坊,去做一个月的苦役。等到服役期满,就把她逐出宫去吧。”   “殿、殿下,您说什么?!”小寇子磕磕巴巴的问道。   天啊!他没有听错吧?!   这哪里是处罚?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典了!   众人皆知,宫女要做到二十五岁,方能被放出宫去。   对于宫里大多数姿色平庸的宫女来说,她们最大的梦想,绝不是爬上龙床,封妃封后。而是能讨到自家主子的欢心,得到一个提早出宫,甚至只是回家去看看的机会。   可是,漪翠居然在犯了这么大的错之后,只要去洗上一个月的衣裳,就能够出宫回家了。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吃惊啊?   胤礽不高兴的皱了皱眉,说:“小寇子你可真是越来越没用了。连句话也听不懂了吗?”   小寇子赶紧跪下,讨好的笑道,“奴才听懂了,听懂了。奴才这就送漪翠……”   他顿了一下,又加上了个称谓。“这就送漪翠姑娘过去。”   本来,以他东宫大总管的身份,是绝对不需要称一个小宫女为姑娘的。   可是,看太子爷对她的这个态度。等到一个月过后,谁知道这个漪翠是被送出了皇宫呢,还是进了东宫当娘娘了呢。   漪翠泫然欲泣的看着胤礽。   殿下,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,是吗?   您一定是迫于福清宫主的势力,不得不给她一个交代,所以才把我送出东宫的。   可是,您为什么还要说出,把我逐出宫这样的话呢?   难道是……翠儿脑子里,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。   据说很多皇家子弟,都会将一些得自己喜欢的,但却身份低微的女子,养在外面的某个别院里。然后,三不五时的过去看看。   太子殿下会不会也是打的这个主意?   对,一定是的!殿下准备要收了她了!   翠儿只感觉自己的心,紧张的都快要跳出来了。   她满脸通红的看了一眼胤礽,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,对胤礽磕了个头道,“殿下您对奴婢,简直是恩同再造。”   “奴婢没有什么好报答您的,唯有在出宫之后,早晚三炷香的祈求老天爷,保佑您永远平安。”   胤礽颇有些莫名其妙的,看着翠儿那火热的眼神。   他方才……有说什么撩拨人的话吗?   算了,不想了,女人就是麻烦。胤礽甩甩头,驱走脑子里那些奇怪的猜测,摆手让下人带着翠儿退了出去。   待屋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,小寇子方带着两分神秘,凑近了胤礽,低声问道,“殿下,您看……要不要奴才提前为漪翠姑娘,在宫外打点一下?   胤礽想了想,也不知这个漪翠在宫外还有没有家人了。如果没有的话,她一个女子,要如何谋生啊。   思及此,胤礽不禁顺水推舟的说道,“嗯,那也好。小寇子你就给漪翠在宫外买个小院,再为她留些银子吧。”   “哎,殿下您放心,奴才省得了。”小寇子利索的答道,随即便转身退了出去。   在他出门的一霎那,恰好看到胤礽,正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漪翠离开的方向。他不禁立时大感自己聪明。   嘿嘿,果然不出他之所料,殿下还真是动心了啊。   这个漪翠呦,有福咯!   而事实上,小寇子和漪翠其实都猜错了。   胤礽之所以会对漪翠如此手下留情,甚至还让小寇子为漪翠打点出宫后的生活。主要是因为他在回宫的时候,恰好遇到了出宫传旨的小贵子,知道福清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。   也就是说,漪翠的挑拨,其实并未给福清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。   而另外一方面,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,那就是——他对漪翠,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。   毕竟,当日他带着漪翠等几个女人,进入自己寝殿的时候。心里其实就已经将她们的死活,全部都抛诸于脑后了。   如果不是福清的及时阻止,那漪翠她们,现在大概已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了。   曾经,在他眼中,女人就如同牲口一般,是不值一提的。   但是,随着和福清接触的慢慢增多,他的许多观念,也渐渐的发生了改变。   在福清身上,他看到了一个当权者必有的当断即断。但是,却也看到了作为一个人,起码的良善之心。   从福清身上,他明白了男人或许的确是这个世界的主宰。但是,却也发现了,女人也不一定就是一无是处的。   他从未刻意模仿过什么。但福清的许多行为习惯,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之间,慢慢地渗透进了他的生活。   胤礽的嘴边,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感慨的笑容。   他与福清之间,有过合作,亦有过争执。曾经亲近,也一度疏远。   但是,命运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。   他们两个人,在这深宫之中兜兜转转。最后,却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,而走到了一起。   或许,这就是老天注定的吧?   天注定,他和她,要相互扶持着,走在这紫禁城的荆棘路上。   直至,终点。 作者有话要说:最近有很多亲表达了对男主康熙的不满,认为他不如第一部有爱了。为此,我想了很多。 现在回头去看,第一部我对康熙的设定,本来就是有偏差的。 作为一个皇帝,他实在太过于迁就以及包容女主了,在他们明明还没有发生那么多的故事的时候。 所以,在福2里,我尽力想要还原一个,贴近真实的感情渐变过程。 一个由皇帝到丈夫的转变过程。 或许,由于我本身文字驾驭能力的问题,会使现阶段的康熙变的不那么讨喜。可这却是一个必然的成长过程。至少,于我而言。 我期待在这样的一篇文过后,哪怕是这样的两篇三篇文过后。我能写出一篇,贴近现实,但却不让人感觉难受,而是让人唏嘘感叹的文章来。这就是我要的进步了。 如蒙各位不弃,愿意陪我走过这一路,那我深鞠躬感谢。 当然,如果大家只是想等一个康熙后悔的结果,而并不大注重这个过程。那么,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。本文的转折章在第58章,大家不妨等几日再来~ 最后,我要说,不论亲的选择是什么,我都一样爱乃们~抱个~ #^_^#   迷雾重重   康熙在西暖阁内,守着温僖贵妃的遗体,足足有半个时辰。最后,才在梁九宫等一众下人的劝说下,松开了手。   康熙闭了闭眼,将所有的情绪深埋于心底。再睁开眼时,就又是那个永远屹立不倒,喜怒不形于色的康熙皇帝了。   “梁九宫。”康熙沉声吩咐道,“你着人小心护送温僖贵妃回翊坤宫。然后,交代礼部开始准备贵妃的身后事。记住,规格全部都要按照皇贵妃的品轶来。明白吗?”   梁九宫将头深深的低下,应道,“喳,奴才遵旨。”   康熙负手而立,抬起头,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似是想要将胸中所有的闷气,都一吐而尽一般。   屋里的太监宫女们,自然看出康熙心情的沉重,全都大气也不敢出的,等待着康熙的下一个命令。   良久之后,康熙才勉强收拾好了自己悲伤的情绪,马上便想起了福清现在还正昏睡在裕王府里呢。   他心里记挂着福清的伤势,倒也不敢再多作耽搁,立刻就让宫女服侍着换了便装,离开往裕王府去了。   梁九宫待康熙离开之后,怔怔的跪在地上半晌,两眼茫然的看着温僖贵妃的遗体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最后,有个小太监终于忍不住上前,小心翼翼的说道,“梁总管,奴才们何时送贵妃娘娘回宫啊?”   梁九宫身子一颤,这才回过神来。   他就着旁边人的搀扶站起身来,掩饰般的说道,“唉,你们说像贵妃娘娘这么慈悲的主子,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呢?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呦。”   那小太监赶紧哈着腰陪笑道,“梁总管,就是因为贵妃娘娘慈悲,佛爷才早早的将她老人家召了回去呢。   您呀,不必难过。贵妃娘娘啊,她是到天上享福去咯。”   梁九宫的脸上,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,说:“你这个皮猴子倒是会说话。行了,快点找几个伶俐人儿,送贵妃娘娘回承乾宫吧。可千万要小心着点儿,知道吗?”   “喳。”那小太监利索的一打千儿道。   梁九宫沉默的看着,下人们秩序井然的走进来;沉默的看着他们,静静的将温僖贵妃抬出去;沉默的看着一个小宫女在略显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后,便带上门躬身退出了屋。   等到屋里的人都走光以后,梁九宫那毫无波澜的脸上,才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。  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子,目光呆滞的盯着,方才温僖贵妃躺过的床榻。踉跄着步子,一步一步的朝那里走去。   可还没有走出两步,他就被一只凳子腿给绊倒了。   但梁九宫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,自己磕伤的腿。就这么慢慢地,一点一点地,跪爬着往床边挪去。   他颤抖着伸出手,小心的抚摸着温僖贵妃方才枕过的枕头。眼前瞬时便弥漫起了一层雾气。   不过片刻工夫,那些雾气就变成了大滴大滴的泪水,从他的眼眶里滚落出来。   眼泪不停的流,不停的流。很快便沾湿了他的衣襟,又慢慢的渗透进了榻上那名贵的绸缎。   可即使是这样,他的喉中却始终未泄露出一丝呜咽之声。   终于,梁九宫再也抑制不住的,将那仍散发着淡淡的,温僖贵妃身体香气的枕头,一把抱紧了怀里。仿佛疯了似的,拼命亲吻着。   娘娘、娘娘,奴才知道自个儿是只腌臜物,是个连舔您的脚指头都不配的东西!可是,奴才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妄想啊!   奴才……只是想远远的看着您,瞧着您。   冬天偷偷派人多给您送些好碳,夏天要库里多给您奉些冰块。让您过的舒心一些,那就足够了。   可是,老天爷为什么连奴才这么点心愿,都不肯成全呢?!梁九宫的眼底,瞬时便闪过了一丝愤恨。   不过,等他低下头去,仿若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,看着那枕头的时候,眼里就又是一片深情款款了。   “娘娘……”   梁九宫用温柔到,几乎令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的音调,笑着说道,“您就放心的去吧。您担心的事,放不下的事,就全都包在奴才的身上了。”   “奴才就算是拼了性命,也不会让您的临终心愿给落空了的……”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——裕王府——   幸亏下午小贵子送来圣旨还算及时,总算是避免了御林军和卫家军,以及裕王府侍卫的一场正面冲突。   但是,由于几拨人在裕王府大门口,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激烈对峙。所以,直到现在,裕王府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杀气。   福全本来正在跟府里的人交代,让大家千万不要在福清面前提今天下午的事儿,以免再刺激到了她。   孰料到,忽然有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禀报说,皇上来了,并且已经走到二门外了。   福全一惊,赶忙放下了手边的事儿,连衣裳也顾不上换,就匆忙出去接驾了。   可他刚一出屋子,还没有走出几步远,便看到康熙从月门洞下拐了进来。   福全立即快走两部,跪下打千儿道,“微臣给皇上请……”   “哎,二哥你又来了。”福全话还没有说完,便被康熙一把搀扶了起来。   康熙瞪了福全一眼,佯怒道,“朕跟你说过多少遍了,只要不是在什么重要场合,二哥你不必行此大礼的。   朕的话,你就一定要当成耳旁风,是不是?”   “微臣……”福全低下头,笑了一笑,说:“微臣只是习惯了,以后注意就是了。”   康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。   忽然,中院外一队侍卫换岗的动静,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   他转过脸,奇怪的看着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卫。感觉今日裕王府的守卫,似乎格外严密。   是因为他要来的缘故吗?   那他这个二哥动作也太快了。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而已,就将安全防护措施做的这么好了。   思及此,康熙不禁笑着打趣儿道,“二哥你也忒谨慎了。这皇城之内,还能出得了响马吗?弄这么多侍卫来做什么?”   福全先是一怔,随即便意识到了康熙在说什么。他掩饰般的别过了眼,支吾道,“呃……这是臣该做的,该做的……”   福全用余光扫了眼院里的卫家军,心下苦笑不已。   皇上啊皇上,你以为这些兵,都是来保护你的吗?   他们可不是!他们啊,都是被卫剑锋调来,预备对付您的御林军的!   本来下午御林军撤走之后,福全就有意叫卫剑锋带他的人离开。但是,卫剑锋、多罗、保绶的态度,却都出奇的强硬。   他们三个一致认为,福清的人身安全仍然存在危险,怕康熙又忽然心血来潮,要把福清逮到什么地方去。   经过商量,福全最后只得勉强同意,留下部分卫家军,并让他们都换上王府侍卫的装束,在府内护卫。   于是,便有了康熙现在看到的,仿若军营一般的严密防护。   康熙疑惑的看着福全躲闪的神色,直觉的感觉有什么不对。   但是,他对福全的信任早已是根深蒂固。因而,也并未再深究下去。   “二哥,”康熙终于忍不住问出,从刚才起就一直牵挂着的事情。“清儿现在怎么样了?醒了吗?”   “啊?”福全由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一时有些没听清康熙的话。   康熙只得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。“朕问你,清儿现在醒了没有。朕想去看看她。如果可以的话,最好能马上接她回宫。”   福全赶紧答道,“小清醒了是醒了,但身子还很虚弱,不大方便挪动。皇上您最好不要急着带她回宫,   这样吧,她现在就在隔壁院子里,臣先带您去看看她再说?”   他见康熙无话,连忙上前一步,为康熙引路,往福清所在的东院走去。   这厢,严云早已接到了下人的通知,知道康熙来了,遂早早的就站在院落门口迎接。   康熙摆手止住了严云的行礼问安,竭力压下了迫切想要见到福清的欲望,沉声问道,“你就是清儿的师弟——严云?”   严云一躬身,说:“回皇上的话,草民正是严云。”   康熙点点头,说:“嗯,很好,这次你救清儿有功,朕都记在心上了。等朕回宫以后,一定会派人大大的赏赐于你的。”   他顿了顿,也没给严云谢恩的时间,就又接着说:“朕现在想去看看清儿,你前面带路吧。”   严云这才算抢到了话锋,赶紧跪上前,拦住康熙道,“请皇上恕罪,师姐她现在仍在昏迷之中。可能不大方便见驾。”   “什么?”康熙脚步一顿,随即转过头来看看福全。   二哥刚才不是还说,清儿已经苏醒了吗?   康熙的眼睛危险的眯起,在福全和严云身上扫了一个来回。   今天的裕王府,怎么处处都透着诡异?二哥到底在和这些人搞什么鬼?   严云看看康熙怀疑的眼神,又看看福全惊愕的表情,心说不好,连忙亡羊补牢道,“呃……是这样的。师姐她下午是醒了一会儿。但是……但是刚刚又昏过去了!”   “又昏过去了?”康熙玩味的一笑,拖长了音调反问道。   他眼含深意的回头看了眼福全。福全连忙跪下道,“微臣下午来的时候,清儿的确是清醒的。至于后来……臣就不大清楚了。”  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了福全半晌。   直到福全在康熙那充满威压的视线之下,身体都不自觉的开始隐隐颤抖之后。康熙方开恩般的缓缓启唇说道,“二哥啊,不是朕说你。既然清儿现在人在你这儿,你就该多少费心看着点儿啊。怎么能连她到底是昏是醒,都不清楚呢?”   不得不说,幸好裕亲王不知道福清是因何昏迷的。否则,一定会被康熙的话气到吐血。   只见福全低下头,颇有些歉疚的说道,“微臣知罪。”   康熙也不看福全,只漫不经心的撂下一句。“严云你跟朕进来,朕有话要问你。”说罢,就抬脚往旁边一间空着的厢房走去了。   福全听到康熙只单单点了严云的名字,便知康熙这是有意要撇开他,遂识相的退出了东院。   严云垂着眸子,快步跟上了康熙。眉宇间,却不易觉察的闪过了一丝烦躁,但只片刻就消失不见了。   待康熙坐定之后,立刻开口问道,“严云,朕要你据实以奏,清儿的身体,到底是怎么回事?为何已经醒过来了,还会又晕过去?”   严云却以为康熙是在问他原因,遂想都不想的答道,“回皇上的话。因为太子殿下将师姐送来的时候,并未说明她忽然晕厥的原因。所以草民只能初步断定,师姐是在体内真气耗损过大的情况下,又妄用内力引起的……”   “停、停、停。”康熙皱眉不耐烦的打断道,“朕不是在问你,清儿她为什么会昏倒。朕要知道的是,清儿她现在的具体状况。”   严云一躬身,干脆利落的答道,“师姐经草□功助她调息之后,已无大碍了。”   “至于又昏睡过去……”他顿了一下,斟酌着说道,“大概是因为身体仍旧比较疲乏,才会这样的吧。   草民料想,师姐大概休息几天,就会回复如常了。”   听了严云的话,康熙伸出食指,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手边的桌子。沉默了许久,才低声问道,“那……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?”   “后遗症?”严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,遂迟疑着问道,“不知皇上您的意思是……”   康熙眼神幽深的看着,空气中不知名的某一点。低沉的音调,就仿若来自地狱的幽冥之音一般,在这静谧的厢房里回荡。   “朕的意思是……清儿她有没有可能,自此就失去了一身修为,变成一个平常人了?”   “轰!”   而与此同时,一声惊雷骤然在窗外响起。  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。在那渗人的白光的映照下,康熙的脸上,骤然显出了几分诡异的狰狞!   严云一时惊愕之下,不禁连规矩都忘了。   他猛地抬起脸,直直的看向了康熙!   谣言四起   严云直愣愣的看着康熙。   是他的错觉吗?他怎么感觉,康熙的问话里,似乎含有几分隐隐的期待?   此时,窗外那声响彻云霄的惊雷,也让康熙从先前的梦魇里回过了神来。   他伸出手,不无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。   他这是怎么了?为何好好的,就又会冒出这种念头了?   康熙整整神色,收拾好自己的情绪,转过眼,对严云沉声说道,“朕只是随便问问而已,你只需据实回答就好。”   严云被康熙那幽深的眸子一扫,身体微微颤了一下,马上便意识到了,自己这么直视着康熙是大不敬的。   他赶紧低下头,答道,“皇上您无须担心。师姐的身体,或许在短期之内会稍显虚弱。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,一定能彻底康复。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武艺尽失的情况的。”   “唔。”康熙含糊的应了一声。整张脸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,难辨喜怒。   屋子里一时就这样沉寂了下来,只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地声。   不知是因为雨天的缘故,还是因着康熙这诡异的态度。严云的胸口,直感觉阵阵憋闷。   奈何康熙不开口让他出去,他也不好自己主动提出告退。只能稍稍挪动了一下跪麻了的腿,继续沉默的呆在原处。   又过了一会儿,康熙才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,“奥,对了。朕听说,你和清儿的关系好像有些不睦?”   他意味不明的笑笑,说:“难为你这次,还能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清儿。”   严云垂下眸子,不知康熙在打什么主意。只好拿出福清以前的那套说辞,来应付康熙。   他抱了下拳,冠冕堂皇的说道,“启禀皇上。过去草民与师姐,的确是有一些过节的。   不过,草民现在既身为裕王府的幕僚,自当遵从王爷的命令行事,又怎敢对师姐不尽心呢?”   “哦?”康熙的眼眸里,划过了一道兴味。“食君之禄,担君之忧。嗯,不错,你倒是个知礼的人。”   他若有所思的,上下打量了严云一下,忽然开口问道,“朕很欣赏你,预备给你一个差事做做。你愿不愿意啊?”   严云先是一怔,随即脸上便闪过了一抹喜色。   “草民当然愿意!谢主隆恩!”严云对着康熙一叩首,说:“草民以后自当为皇上,鞠躬尽瘁,死而后……”   “哎,”康熙摆手打断了严云那些表忠心的话,笑道,“朕不用你死而后已。朕只要你拿出今日忠于裕王的这份心,来忠于朕,这就够了。”   他站起身,随意的抚了下自己袍沿的褶皱,说:“行了,朕回头就有恩旨给你。你先去照看清儿吧,朕走了。”说着,就抬脚跨出了门。   门外,早有伶俐的内监,撑起了伞篷,抬来了肩舆。   在这瓢泼大雨之下,康熙硬是没淋到一滴雨水,就舒舒服服的上了小轿。   待轿子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,小贵子忽然在旁边低声说道,“皇上,裕王爷还在这儿呢。”   轿内的康熙一愣,连忙掀起了帘子,果见裕亲王正撑着伞站在雨中。   “微臣恭送皇上。”裕亲王见康熙露面了,立刻躬身作揖道。   “二哥,你站在这里做什么?”康熙不无埋怨的说道,“下这么大的雨,你怎么都不知道进屋去避避?”   福全混不在意的抹了下脸上的雨滴,笑道,“臣无碍的。臣得看着圣驾平安离去了,才能放心。”   “你……唉……”康熙张张嘴,最后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。   方才心里对福全的那点不满,也随着这场大雨冲刷干净了。   他温和的看了眼福全,竟将自己的手炉从窗口处递了出去,说:“二哥,你拿着这个捂捂手,赶紧回屋去吧,别让朕惦记着了。   清儿已经病倒了,若是二哥你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,让朕可怎么办啊。”   福全眼眶立时就是一热,刚要说些谢恩的话,就听到康熙又接着说道,“对了,朕刚才已经问过严云了,他说清儿已无大碍了。   那朕明个儿就派人来接清儿回宫,烦劳二哥你准备一下。”   明天就要接小清走?福全神色一滞,下意识的就想开口反对。   可他马上就想起了,康熙方才的警告和不悦。心知自己这会儿已经是侥幸过关了,实在是不宜再和康熙起冲突。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,又咽了回去。   福全低下头,答道,“不劳皇上派人了,臣明日会安排人手,妥善护送小清回宫的。”   康熙一想,点头道,“嗯,也好。”   福全看着康熙的轿子走远,本欲直接回房休息,忽然发觉福清屋里的灯竟是亮着的。   他心下奇怪,走进院子,轻轻拍了下门问道,“严云,是你在里面吗?”   严云听到福全叫门,赶紧起身过去拉开了门,请福全进屋。   福全轻手轻脚的走进来,对严云责备道,“怎么点着灯,不怕影响小清休息吗?”   严云苦笑了一下,侧侧身子,示意福全往床上看。   福全犹疑着转过脸,立即惊讶的瞪大了眼。   只见福清正浅笑着靠坐在床边。神色清明,哪有一丝昏睡的迹象?!   “小清,你、你……”福全走过去,磕磕巴巴的问道,“你不是睡着了吗?”   福清摇摇头,淡淡地说道,“没有。我只是暂时不想见皇上而已。”   “不想见皇上?为什么?”福全疑惑的皱眉问道。   他垂眸一想,忽然转过脸,厉声对严云质问道,“严云,是不是你在小清面前。嚼了什么舌根?本王不是已经吩咐过了,叫你们不要多嘴的吗?!”   福清赶忙为严云开脱道,“王爷你就不要怪师弟了。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,是我自己听到的。”   她颇有些怅然的叹道,“下午我虽然昏迷着,但却仍有意识。外面闹的人仰马翻的,我又怎么可能会毫无觉察呢?”   裕亲王沉默了一下,终是迟疑着伸出手,安慰般的拍拍福清的头,说:“皇上……他还是很喜欢你的,别想太多。”   看福清默不作声的别过了头去,裕亲王只好又接着问道,“以后有什么打算?难不成你就这么一直躲着皇上?”   福清自嘲的一笑,说:“躲?我已经是他的人了,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?”   她长长的出了一口,抿抿唇,说:“王爷,你放心,明天我就会回宫的。”   裕亲王有些心疼的看看福清,想了想,一咬牙道,“小清你如果实在不愿回去,就先在这里住着吧。你放心,皇上那里有我去说。”   “不用了,我没事的。”福清转过脸,出神的望着窗外的雨景,喃喃道,“毕竟……该面对的,迟早都要面对……”   次日一早,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,裕亲王府便迎来了一位出人意料的访客——胤礽。   本来福清正和裕亲王在饭厅里,一边用早膳,一边闲话家常。   忽然看到胤礽大清早的出现在了这里,福清吓了一跳,差点没把口里的粥给喷出去。   “你……咳、咳……”福清刚要说话,就感觉喉咙里一阵不舒服,咳嗽了开来。   胤礽连忙上前接替旁边的丫头,为福清抚背顺气。另一只手还不忘递上一杯清茶,说:“别急,别急,有话一会儿再问。”   福清掏出帕子擦擦嘴角,将胤礽拽到旁边坐下,绷着脸问道,“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?不用上朝吗?还是你皇阿玛又……”   “没有,没有,都没有。”胤礽笑着打断了福清的话。“你放心,我很好。我今儿个是特意跟皇阿玛告了假,过来接你回宫的。”   福清这才放下了提了老高的心。   她还以为,康熙因为昨天的事儿,而迁怒了胤礽呢。   “保成你来了?哈哈,那正好,我就不陪小清进宫了。”裕亲王笑着起身说:“外头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,你们随时可以出发。我还有点事,就不在这里陪你们了。”   福清连忙站起来道,“王爷您有事就先去忙吧,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。”   裕亲王看福清这副懂事的样子,越发觉的心里酸溜溜的。   他走上前,拉住福清的手,温声说道,“小清,我还是那句话,裕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家。想回来的时候,你随时都可以回来。知道吗?”   福清眼眶一热,忙掩饰般的低下头,说:“嗯,我会的。”   裕亲王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也不知,到底该不该将今早刚收到的消息,告诉福清。   他思虑再三,终于还是决定,让福清回宫之后,自己去发现这个惊喜。   想到康熙的旨意,福全不易觉察的笑了一下。   他的三弟啊,总归待小清还是不薄的。   希望小清能够看在那道圣旨的份上,原谅三弟昨日的一时糊涂吧。   福全想罢,又跟下人们撂下一句:“都小心伺候着。”,便离开了。   待裕亲王走后,福清脸上的笑容,也随之垮了下来。   她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东西,便随胤礽出门上了马车。   这种低迷的情绪,一直到进了皇城,也没有丝毫的好转。甚至可以说,是更加恶劣了。   这一路上,胤礽几次张嘴欲言,却都被福清阴沉的脸色,给吓了回去。   福清掀开帘子,看着外面那些步履匆匆的大小官员们,心里也越发的烦躁开来。   她当然知道,为何今日的气氛会这般凝重。  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   她和康熙间的矛盾,还没有处理干净。朝堂之上,却马上又要掀起一波,批判她的浪潮了啊……   不论福清有多么不想面对,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。马车终于还是驶到了内宫。   胤礽小心的扶着福清下了车,听福清轻声和他说了句谢谢,他的精神立马为之一振,总算是找到了搭话的时机。   “对了,宫主。您听说那件事了吗?”胤礽故作神秘地说道。   福清虽然没有和他玩笑的心情,却也不忍拂了他故意逗自己说话的好意,只好强打起精神笑道,“什么事?”   “就是皇阿玛今早刚下的一道圣旨啊。”胤礽似是料定了福清听了后必会欢喜,故眉飞色舞地说道,“他老人家,下旨取消今届的选秀了!”   福清的脚步蓦的一顿,心下冷笑不已。   这道震惊朝野上下的圣旨,其实她昨夜就听说了。   昨天晚上,康熙在回宫以后,急召礼部的各位大臣入宫,宣布停止为选秀所做的一切准备,几乎吓坏了那帮老八股。   在众人不甘心的追问下,康熙竟毫不避讳的说:“福清宫主最近身子不好。那些秀女一旦入宫,怕是会扰了她的清静。”   大清开国这么多年了,可还从来没有过哪个皇帝,敢这般张扬的为了自己的某个女人,而取消选秀的!   不论是当年迷恋海兰珠,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的皇太极。还是为了一个董鄂妃,就要死要活的顺治。他们可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置祖宗礼法于不顾啊!   这深宫之中,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。   只一个晚上,福清红颜祸水之名,便已传遍了整个紫禁城。   但是,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,康熙取消选秀所带来的震撼之中的时候。却没有人注意到,康熙同时叫人将另一道圣旨,送到了明珠的府邸。   那就是——封叶赫那拉?琦芸为‘芸答应’。并且,派往御书房专职伺候笔墨,即日到任!   当这样的两道圣旨,同时存在之时。福清不禁就有了一种,自己被康熙当成了箭靶子的错觉。   仔细想来,琦芸也在今届应选的秀女之列。   如果康熙真的下定决心,要为博红颜一笑,负尽天下美人的话,又怎会单单将琦芸接进了宫呢?   那么,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了。   在这群秀女之中,康熙除了琦芸之外,就没有哪个特别喜欢的了。   所以,干脆就颁下这么一道圣旨,做个顺水人情给她。好让她看在他“痴心一片”的份上,接受琦芸入宫的事实。   但是,这还不是最让福清寒心的地方。   真正让她感觉不寒而栗的,是那道圣旨背后的另一个用意。   康熙,很有可能是想将宠冠后宫的大帽子,扣到她的头上。借以转移后宫众妃的视线,保护那支娇滴滴的‘向帝葵’不受伤害。   这样的猜测,几乎让福清觉的,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  玄烨啊玄烨,你真的就对那个琦芸,怜惜到了这种地步吗?   你宁可把我置于风口浪尖之上,也要确保她平安无事吗?   没错,比起琦芸来说,我的确是更有自保的能力。   可是,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做法,对我而言,还是太残忍了吗?   这厢,胤礽看着身旁福清苍白的脸色,几乎要与昨天下午昏倒时的样子有一拼了,不禁有些慌神的问:“宫主,你、你没事吧?你的脸色好难看啊。”   福清强自按压下,体内翻腾的血气。一边向前走,一边笑着安慰道,“我能有什么事?我……”  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拐角处,背对着她的两个小宫女的窃窃私语,给吸引了注意。   “哎,平儿。我听她们说,你被三公公给调往东暖阁,去服侍福清宫主了,是吗?”一个穿绿衣的宫女问道。   福清听到自己的名字,下意识的就拽着胤礽退到了柱子后面。想听听宫里的下人们,这会儿是如何评价她这个“祸水”的。   “嘻嘻,是啊。”那个被称作‘平儿’的宫娥,笑着答道,“因为三公公跟我是老乡,所以才将这样的好差事分配给了我。回头等我领了俸银,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是。”   “你呦,真是个傻丫头!”绿衣宫女狠狠点了下平儿的额头,恨铁不成钢的说道,“你不要光想着,跟在宫主的身边俸银多。你也得想想,自己有没有命花才是呀!”   平儿被绿衣宫女的话,吓的三魂都去了七魄。   她紧张的问道,“姐姐,你、你在说什么啊?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   “呃……我没说什么啊。”绿意宫女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似的。   她赶忙推开平儿拉着她的手,说:“我得回去了。不然,惠妃娘娘怕是得找我了。”   平儿又哪里肯让她走?   她死死地拉着绿衣宫女的衣袖,哀求道,“好姐姐,你就念在我们是同一年进宫的份上,告诉我吧!   不然……不然我将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,你于心何安啊?!”   那绿意宫女低下头,犹豫了一会儿,方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,凑过去低声道,“平儿,我当你是好姐妹才告诉你的哦,你可千万别说出去。”   “我听人说,那个福清宫主,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呢。”她压低了声音道,“贵妃娘娘她病了那么久都没事。可怎么前脚刚跟宫主发生了点口角,第二天,就因为什么血气耗尽而去世了呢?”   看平儿犹有些不信的样子,绿衣又继续说道,“还有原来乾清宫的那位琦芸姑姑也是。头一天得罪了福清宫主,当晚就被皇上遣送出宫了。   这还不算,最奇的就是,她爹也在那一晚离奇身亡了。你说这邪门不邪门?”   平儿打了个哆嗦,颤抖着唇,不可思议的说道,“你是说……是宫主派人去、去……”   “不可能的!”平儿忽然浑身一个激灵。她猛地甩甩头,拔高声音道,“就算琦芸的爹,真是遭了宫主的毒手。但在这皇宫大内里,她又怎么可能对贵妃娘娘下手呢?”   “嘘。”绿衣宫女赶紧伸手捂上平儿的嘴,埋怨道 ,“你小声点!想害死我吗?!”   她贼头贼脑的往左右看了看,见周围确实没有人经过,这才压低了声音道,“我告诉你哦。大家都说,宫主她其实就是个妖女!能神不知鬼不觉的,吸干人的血!”   “你放屁!”胤礽终于再也忍不住,怒吼出声道。   他一把扯开了福清拉着他的手,噔噔噔几步上前,一脚就踹向了那绿意宫女的心窝子! 作者有话要说: 今天在电脑前坐了一天,一共就写了1287个字。 看着存稿箱里越发单薄的存粮,我这叫一个明媚忧伤…… 亲人们!请给我一点爱吧!我的毕生志向就是日更到完结啊!内牛满面~::>_<::   一锅烩   那绿意宫女被胤礽用尽全力的一脚,踢出了一丈开外。后背用力的撞上墙壁,然后又重重的摔落在地。连吭都没有吭一声,只呕了一口血出来,就昏的人事不省了。   福清见胤礽犹不解气的想上前打人,赶紧一把拽住了胤礽的胳膊,着急的喊道,“保成,不可!她毕竟是惠妃的丫头,你不能就这么私自处决了她!”   胤礽这才想到,还得去抓那个幕后主使呢。   他吭哧吭哧的喘了几口粗气,猛地上前拎住了那宫女的后衣领。竟是就这么拖着她,往惠妃宫里去了!   胤礽的步子极快。只一刻不到的功夫,就来到了惠妃所住的西六宫。   他不顾门口内监的阻拦,硬是拖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,闯了进去。   沿路碰到的宫女、嬷嬷们,无一不高声尖叫着躲闪。   声响之大,几乎连宫内巡防的侍卫都给惊动了。   惠妃本来正坐在中厅里喝茶,忽然见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,出现在自己眼前。吓的手一松,茶盏也应声而碎。   其实,这也不能怪惠妃不冷静,实在是那宫女被胤礽折腾的太可怖了。   嘴角的血,从脸上一直淌到了前胸。再加上昨夜正好下了场雨,地上也尽是污泥。她被一路拖过来,几乎已滚成了一个泥血人儿。   惠妃颤抖着伸出手,指指地下那面目难辨的人,问:“太子,你、你这是要干什么?!”   说着话,一群侍卫也噔噔噔的赶了过来。   本来,他们还以为是有刺客,还是怎的了呢。   孰料到,到门口一看,竟是惠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在争执。   这些人可都精着呢,生怕牵涉进什么宫闱秘辛之中,故也不用福清赶人,立刻都悄悄的退了出去。   屋内,惠妃仍旧尖着嗓子在质问胤礽。   “太子你倒是说话啊!你这算是什么意思?!今儿个你要是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的话,就休怪我告诉皇上去!”   “告诉皇阿玛,你敢吗?”胤礽阴恻恻的一笑,拎着那个‘血东西’,慢慢逼近了惠妃。   “惠妃娘娘你当真不认识这个宫女吗?那儿臣可就把她交送给大内监牢了。”   惠妃听胤礽的话里,似是大有玄机。只好强忍着恶心,将信将疑的又转过了头,仔细看了看地下的人。   “绿琴?!”惠妃突然认出了那宫女,大惊失色的喊道,“天啊!你怎么被人弄成了这样啊?!”   “你们还愣着做什么?!”她急忙回过头,指挥周围的下人道,“快去救人啊!”   惠妃看着下人们都围过去看绿琴了,这才有空想想,绿琴为何会被人打成这样。   她悄悄抬眼看了下太子,心知胤礽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殴打宫女的。再看看似笑非笑的站在门边的福清,她心里立时就是一惊。   难道……她让身边的几个体己人,在宫内散布‘福清是妖孽转世’的事情,被他们知道了?   太子看着惠妃紧张的绞着手绢,心下冷笑不已,开口问道,“怎样?惠妃娘娘似乎知道,我们是因何而来的了?那您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吗?”   惠妃看胤礽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,心知今儿的事是绝不能善了了。   那么,她就更不能承认,是她指使绿琴去传那些话的了。   否则,这要是捅到皇上那里去,她不就什么都完了吗?   惠妃打定了主意,使劲儿捏了捏拳,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。   “本宫的确是不明白,太子殿下您因何动怒。不过,想必是绿琴这丫头不知轻重,开罪了您。”   “本宫在这里,就代她给您赔个不是。请殿下您大人有大量,不要和她计较了。”   胤礽见惠妃死不悔改,心下厌烦,也不愿再与她多费口舌。   他摆摆手,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,“你们,把这个丫头给本宫押送大理寺。让他们好好审一审,是谁指派她在宫里造谣生事的。”   “喳。”太子身边的两个近卫利索的答了一声。紧接着,就进门来要去拖绿琴。   惠妃又哪里敢,让太子把人带走?   不然,这要是一动大刑,绿琴供出了她可怎么办?   “站住!”惠妃尖着嗓子喊道,“绿琴是本宫的贴身侍婢。没有本宫的允许,你们谁都不能带她走!”   那两个侍卫顿时停住了脚步,犹豫的回过头来,看向胤礽。   胤礽皱眉,厉声喝道,“你们还等什么?连谁是主子也分不清了吗?!”   那两人再不敢迟疑,赶紧走上前,低声说了句“惠妃娘娘得罪了。”。就要绕过她,去够地上的绿琴。   惠妃赶紧退后一步,挡在绿琴跟前,正要再纠缠几句,却被身边的大太监刘福给拉到了一边。   “你这个死奴才,快放开本宫!”惠妃用力挣扎着,要推开刘福。   “哎呦,娘娘哎,您就别跟太子殿下拧了。”刘福也不敢真跟惠妃对打,只得抬起左手,勉强招架着惠妃的攻势。但右手却始终死死的拉着惠妃的胳膊。   他几次偷偷凑近惠妃的耳边,想告诉惠妃,绿琴已经被他给解决了。但奈何旁边的人实在太多,遂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。   这厢,那两个侍卫见惠妃被人拉住了,自是赶忙上前去搬绿琴。   一个伸手穿过绿琴腋下,一个抬着绿琴的脚,轻轻松松的就将她抬了起来。   可还没走两步,那个抬着绿琴上身的侍卫,就感觉有些不对。   他给对面的另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,将绿琴放了下来。然后伸出手探探绿琴的鼻息,又摸摸她的脉搏。神色马上就凝重了起来。   胤礽在旁边看的有些不耐烦,说:“你干什么呢?本宫是要你们把她给送到大理寺去,又没让你给她治伤。你把脉做什么?”   那个侍卫迟疑着站起身来,对胤礽一抱拳,低声道,“启禀殿下,这个宫女已经……死了。”   “什么?!死了?!”胤礽的双眼,蓦地瞪大了。  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,将手放到绿琴的鼻子下。果然,已是没气了……   福清的脸上,马上便浮现出了惊讶之色。   刚才太子踢绿琴的时候,她也在场。   胤礽出手虽重,但至多也就是弄成个内伤罢了。怎么可能会死了呢?   惠妃本来还在拼命击打着刘福呢,一听这话,也停下了动作。   在初时的惊愕过后,她马上便有恃无恐了起来。   哈哈,绿琴这丫头居然死了?!   真是天助我也!这下可真是死无对证咯!   刘福见绿琴之死,已被人发现了,也不再拉着惠妃,而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去。   看着众人犹在怔仲,惠妃眼珠一转,掏出手帕,立刻就假惺惺的哭喊起来。   “呜呜呜……绿琴啊,我苦命的丫头啊!你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,居然让太子爷给活活的打死了。”   看着胤礽铁青的脸色,惠妃在手帕的掩护下,得意的勾了下嘴角。   她走上前,高仰起头,咄咄逼人的说道,“太子殿下,虽说您是爷,绿琴只是个下人。但您要处死她,总得有个说法吧?   否则,您难免要落一个草菅人命的名声,让天下百姓……”   “你闭嘴!”惠妃正在那儿喋喋不休着呢,胤礽却忽然怒喝着打断了她的话。   瞅着惠妃那小人得志的嘴脸,胤礽不禁一时气急道,“惠妃你别得意。这人在做,天在看!   本宫现在是拿你没办法。但是,终有一日,本宫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嚣张,付出代价的!”   屋内众人,马上便被胤礽这大胆的言论给惊呆了。   福清最先反应了过来。   她一步冲上前,狠狠地捂住了胤礽的嘴,骂道,“你疯了是不是?!这种话你也敢说?!”   要知道,胤礽的这句妄言,简直是无异于谋逆。   这种话,说的人有罪,听的人也同样有罪。   一个闹不好,就得把这屋里的人,都给一锅烩了!   下人们也在福清的这句大喊中,醒过了味儿来,皆惊慌失措的互相看着。   此时,福清只觉自己的心,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跳动着。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!   就在所有人,已紧张到了极致的时候。康熙阴沉的声音,却恍若惊雷一般,忽然在门口响起。   “呵呵,清儿你别捂着他的嘴啊。来来来,请太子告诉朕,你的‘终有一日’,指的是什么时候啊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终于该写虐康熙了,大家认为以下的哪种虐法,最适合我们伟大的男主? :-) 康熙服软有之,用强有之,但福清都已不在意了。 康熙突然悔悟,痛哭流涕求原谅,可福清憋着气不原谅。 康熙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,福清一去不复返。   祸福与共   康熙缓缓走进屋内,似笑非笑的看向脸色苍白的胤礽,一字一顿的问道,“看来太子是住腻了东宫,等不及想要搬进乾清宫了,是不是?”   “皇上,您听我说,您误会了。”福清赶忙走上前,拉住康熙的手,为胤礽辩白道,“保成他方才不是这个意思。他是说……”   “你住嘴!朕没有问你!”康熙看福清出来为胤礽说话,心里更加生气。   他从昨晚起,就在盼着福清回来了,心里一直在想,该说什么话去哄福清高兴。甚至,就连今天的早朝都无心应付,急急的散了,回东暖阁去等着福清。   孰料到,福清一回宫,居然不是先回东暖阁找自己,而是跟着胤礽去逛花园了!   这让他如何不气?   康熙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,冷笑着对福清说道,“何时你成了太子的代言人了?他难道不会说话吗?”   “你……”福清不可思议的看向康熙。   他居然敢这么对她?   在他昨天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之后,他居然还有脸对她吼?!   惠妃一见福清都挨了骂,心下大喜,连忙不失时机的走上前,对康熙哭诉道,“皇上啊,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!”   “太子今儿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。忽然打死了臣妾的侍婢,然后又将那丫头的尸体带到臣妾面前,对臣妾恶语相向。非要臣妾承认一些,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!臣妾不肯,他就出言威胁!”   惠妃一边摇晃着康熙的胳膊,一边抽泣着说道,“幸亏皇上您及时赶到了。否则……否则,臣妾怕是就见不到您了啊!呜呜呜……”   康熙阴沉着脸色,缓缓扫视过地上血淋淋的绿琴,站了满屋的东宫侍卫,以及狼狈不堪的惠妃。   最后,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,眼神冰冷的看向胤礽,问:“太子,你眼里还有王法吗?居然敢在这皇宫大内里行凶杀人?!”   此时,胤礽也镇定了下来。   他一撩袍子,跪下来道,“回皇阿玛的话。儿臣方才只是踢了那个宫女一脚,并未伤她性命。”   他冷冷的扫了方才围着绿琴的一众下人们一眼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儿臣请求皇阿玛,叫仵作前来验尸。这绿琴的死,恐怕大有玄机。”   这会儿,康熙也从最初的震怒中,回过了神来。   他垂眸微一思量,问:“别管人是不是你打死的,你先告诉朕,好好的,你踢她做什么?”   胤礽答道,“启禀皇阿玛。儿臣方才与宫主经过上林苑之时,碰巧听到这个宫女,正在散播些谣言谬论。儿臣一时气愤,才出手教训了她几下。”   “谣言谬论?”康熙皱眉问:“她说什么了?”   “她说……”胤礽迟疑着看了福清一眼,似是有些不好开口。   福清却没有那些顾忌,没好气的说道,“她说我是妖孽转世,是专门来吸人血的怪物。”   康熙心下一惊,眼睛蓦地就睁大了。   他低下头,眼神阴鸷的看向身旁的惠妃,问:“惠妃,这事儿你知道吗?”   “臣妾……”惠妃被康熙冰冷的眼光,看的一个哆嗦。   她下意识的便低下了头,颤抖着声音道,“臣妾不知……”   但她马上就回过了神来。   胆怯就意味着心虚。她要想让康熙相信自己,就得比福清她们更理直气壮才行。   惠妃一咬牙,猛地抬起头,直视着康熙的眼睛,哽咽道,“皇上,他们这才真是恶人先告状啊!”   她噔噔噔几步冲上前,伸出手指,直指向胤礽,凄厉的喊道,“太子先是打死了臣妾心爱的婢女。紧接着,为了逃避皇上您的责备,竟然把‘污蔑宫主’的大罪名,扣到了绿琴的身上!   现在,甚至还想着借此把臣妾拖下水。用心真是险恶之极!”   福清哭笑不得的看着,惠妃那泪水涟涟的双眼,气的通红的面颊。一时间,几乎有种,其实惠妃才是受害者的错觉。   福清头痛的扶扶额,暗想:这宫里的女人,果真都是天生的戏子啊……   这厢,惠妃已经将一个“清朝窦娥”的角色,发挥的淋漓尽致了。   她转过身,噗通一下跪倒在地,膝行着向康熙挪去。然后,猛地抱住康熙的腿,委屈的哭了起来!   不过,她的那种哭,绝非是街边泼妇的嚎啕大哭。而是具有艺术性,观赏性的低声啜泣。   虽然,每次流出来的眼泪量小。但是,人家胜在坚持不懈!   福清不屑的撇撇嘴。   现在是怎样?要开始上演‘孟姜女哭倒长城’的戏码了吗?   “皇上啊,您一定要为冤死的绿琴做主啊!”惠妃好似真是伤心到了极致。“她人都死了,居然还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!就是想着死无对证呀!”   胤礽被惠妃假惺惺的表演,恶心的实在是没办法了。   他嗤笑一声,冷哼道,“也不知是谁自以为死无对证,所以在这里大放厥词。那些满口谎言的人呦,都不怕将来下阿鼻地狱吗?”   “胤礽你还懂不懂点规矩?!”康熙不高兴的呵斥道,“惠妃她毕竟是你的母妃,是你的长辈。你怎么能这么诅咒她呢?”   此话一出,就等于是在表示,他已经认定惠妃是撒谎那个了。   胤礽立刻欣喜的看向福清。   但福清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脸上丝毫没有惊喜之色。   因为,她是一点都不意外,康熙没有被惠妃给骗过去。   虽然,惠妃表演的很高段。但是,在座的观众们却比她更高段。   如果康熙,连后宫里的这些小把戏都看不穿,那又何谈治国平天下呢?   只可惜,康熙会治国,会治人,却不会……治情。福清闭了闭眼,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。   然而,精神高度紧张的惠妃,却没能及时领悟到康熙的弦外之音。   她见康熙‘呵斥’了胤礽,立刻感觉自己受到了鼓舞。   惠妃刷的抬起了脸,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,说:“皇上您都亲眼看见了。太子殿下仗着自己东宫储位的身份,对后宫妃子们肆意□,毫无顾忌。甚至大打出手,杀人行凶。”   “今天,如果您再不对他稍加惩戒的话,只怕来日他会变本加厉,对臣妾都痛下毒手啊!”   康熙被惠妃吵的烦不胜烦。但是,也不好直接开口训斥于她。   毕竟,就现在屋里的情形来看,的确是太子理亏。   太子说,听到绿琴污蔑福清了。也是太子说,绿琴是受惠妃的指使才这么干的。   可是,这绿琴已经死了啊!而且,貌似还是被太子失手打死的。   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。可是,也没有本事让一个死人站起来,为太子辩白,指证惠妃啊!   而这边,胤礽却忽然灵机一动道,“对了,刚才听到绿琴的话的,除了我和宫主,还有一个叫平儿的丫头!”   他激动地对着康熙一拱手,请求道,“请皇阿玛您现在就下旨,在全宫搜捕平儿。然后,再透过她,将平日里所有跟绿琴走的近的宫女太监们,全都抓起来,严刑拷问!”   胤礽示威般的对惠妃扬扬眉,说:“而咱们只要顺藤摸瓜,就一定能揪出幕后的那个黑手了!”   听了胤礽出的“好主意”,康熙那本就难看的脸色,终于彻底黑了下来。   要是真照胤礽的这种查法,幕后黑手能不能揪出来,他是不知道。   但是,福清是‘妖孽转世’的谣言,一定会彻底在宫内散布开来。闹的沸沸扬扬,直至满城风雨的!   这种事,明察是万万不可的。唯有暗访,才能将对清儿的伤害降到最低呀……   康熙垂下眼脸,遮住眼底那满满的怜爱。   胤礽看康熙一直沉默,迫不及待的催促道,“皇阿玛,事不宜迟,请您赶快下旨吧!”   康熙抬起头,狠狠地剜了胤礽一眼,一口回绝道,“下什么旨?!这事就到此为止了!胤礽你立刻给朕滚回东宫,闭门思过去!”   胤礽不可置信的看着康熙,问:“我、我闭门思过?!为什么?!皇阿玛我不服!我没有错!”   “呵呵。”康熙冷笑着看着胤礽道,“居然还死不悔改?不想回东宫是吗?好,那你就别回去了!”   他回过头,沉声对小贵子吩咐道,“你去传朕的旨意。太子言行无状,当众顶撞于朕,是为不孝;性格暴虐,无故诛杀宫娥,是为不仁。如此不仁不孝之徒,实恬在中枢之内。   故朕决定,从今日起,停用太子大宝印玺,停止他奏折批阅之权。将他拘于养蜂夹道,直至他悔过为止!”   看门口的大内侍卫犹在怔忪,康熙生气的喊道,“你们都没听到朕的话吗?还不快把太子押走?难道还要朕亲自动手不成?”   “喳,奴才遵旨!”一片整齐的应答声响起。   紧接着,那些侍卫再不迟疑的冲上前,毫不留情地抓住胤礽的胳膊,不顾他的挣扎,直接将他拖了出去。   远远地,仍在传来胤礽不甘心的呼喊。   “皇阿玛,我不服!我没错!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……”   康熙眼神幽深的,看着胤礽离去的方向。   这个孩子呀,还真是记吃不记打。前阵子刚被他放出来,马上就又开始惹事了。   今天,居然还敢当着惠妃宫里这么多人的面,说什么‘终有一日’!   如果他现在不罚胤礽的话,不但无法服众,而且也可能会给胤礽的将来埋下祸端。保不齐以后哪个御史忽然闲得慌了,就会拿这事来做文章了。   到时候,可就不是小小的拘禁,能解决的了的了。   唉……康熙暗暗地在心里叹了口气。   但愿,那个孩子能明白他的这片苦心吧……   孰料到,他的这口气还没有吐完呢,就听到福清在一边平静的唤道,“皇上。”   康熙转过脸来,对上福清那毫无感□彩的眸子,心里立时就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。   他迟疑着问道,“什、什么事?”   福清缓缓地走到康熙身前,蹲了一个万福道,“皇上,今天的事,我也算是太子的同谋了。请皇上您将我与太子,一道押往养蜂夹道拘禁吧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昨日数据统计结果 一与三基本持平,目前我比较偏向三,嘿嘿~ 我已经决定把太子升为男配了,大家么有意见吧?抱头跑~~   卷九   一龙双凤(剧情转折章)   ——东暖阁——   康熙火大的看着,福清仿若一尊雕像一般,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。   从他刚才强行把福清从惠妃宫里拉出来开始,到后来回到东暖阁。福清就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。   不论他和福清说什么,福清永远都是那句‘请皇上将我和太子,一道押往养蜂夹道拘禁吧。’。   他烦躁的在屋里转来转去。终于,猛地在福清身前顿住了脚步,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,恶狠狠的说道,“清儿,朕劝你不要再考验朕的耐心了!   朕的宫里有多少妃子啊?你看看她们哪个,像你这么不懂事的?!”   看着福清明显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,康熙又缓了缓语气,说:“朕已经说过了。朕会拘禁胤礽,自有朕的道理。你就不要多管了,好不好?”   福清却只淡淡的看了康熙一眼,就别过了头去。   康熙的额头上,立时就暴起了一道青筋。   他缓缓地攥紧了拳头,慢慢地退后了两步。忽然,用力的拍上了身后的桌案,怒吼道,“你、你就是要为了保成,跟朕闹别扭,是不是?!   你给朕搞清楚了!你是朕的皇妃,不是东宫的太子妃!”   听到康熙的话,本来一直沉默着的福清,却蓦的抬起了眼,冷笑道,“我真恨不得自己是东宫的太子妃!那样,我就不用活的这么痛苦了!”   康熙压抑了许久的怒火,终于彻底被福清的这句话给点燃了。   他一步跨上前,狠狠地扇了福清一记耳光!眼眶通红的喊道,“放肆!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!”   康熙的这一巴掌,可以说是用上了十分的力气。   随着‘啪’的一声脆响,福清身子一歪,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倒向了床上。   发簪早就不知给甩到哪里去了。如瀑的青丝就这么散落了下来,凌乱的包裹着福清小小的身体。   福清呆呆的趴在床铺上,一时间,几乎有些没反应过来。   她试探着伸出手,抚上自己的脸颊。那火辣辣的痛感,清楚的昭示着——这并不是一场恶梦。   康熙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到了。   他踉跄着退后了一步,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。然后,又抬头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福清。   “清儿……”康熙颤着音调说道,“你没事吧。我、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……”   看着福清冰冷的眼神,康熙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,猛地扑到了床边,一把搂住福清,无措的哄道,“清儿,你别生气。奥,不、不,你生气吧。你也打我一下,打完你就别气了,好不好?”   福清闭了闭眼,不说话,也不动,就这么任康熙抱着。   看着福清这样的态度,康熙的心,立刻就被阵阵恐慌所包围了。   尽管,福清现在仍然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。可是,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。   他感到,福清正在慢慢的远离他。退出他的生活,乃至退出他的生命……   这样的念头,真的让康熙怕了。   他一把握住福清的肩膀,使劲儿摇晃着她,急切的说:“清儿,你别这么看着我,你倒是说话啊你!”   “哈哈哈……”福清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。“你打我?你居然打我?”   她猛地顿住了笑声,抬起脸,眼睛如鹰枭一般,直勾勾的盯着康熙,狠厉的质问道,“你凭什么打我?我有说错吗?!”   康熙被福清眼中的杀气给震了一下,下意识的便收回了搂着她的手。   福清缓缓的从床上站起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康熙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当我被众臣攻讦的时候,你在哪里?你在一边,无动于衷的看着。护我挺我的人,是保成。”   “当我为了救你的贵妃,而晕倒在御花园里的时候,你在哪里?你正在西暖阁内,软玉温香抱满怀。带我出宫求救的人,还是保成。”   “当我面临那些可笑的诽谤污蔑的时候,你又在做什么呢?你正在忙着处罚,一心要为我出气的保成。”   福清眼中,渐渐涌起了一股酸涩之意。   她高高的扬起头,不愿再在康熙的面前,流露出自己的脆弱。   “玄烨啊玄烨,为了你,我不惜对保成那孩子,说出那样决绝的话。可是,真没想到,到头来不顾一切的保护我的男人,居然是他……”   康熙张了张嘴,感觉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。可是,偏偏又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。   他的心里有些苦涩,亦有些懊恼。清儿说的没错,他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。   “清儿,你听我说。”康熙试探着伸出手,小心翼翼的去揽福清,却被福清一闪身给躲开了。   康熙唯有叹了口气,收回了手,说:“以前的事,我承认是我不好,让你受了委屈。但是,我会拘押保成,真的不是因为他去找惠妃的麻烦,而是……”   “够了,你不用解释了。”福清平静地打断了康熙的话。“因为,我需要的解释真是太多了。”   “呵呵。”她轻笑着说道,“我想知道,为什么你宁可伤我负我,也非要将我的身世来历给挖出来。”   “我想知道,为什么你仅凭一句话,就能断定我是欺侮贵妃的大恶人。”   “我也想知道,为什么你听了无关下人的两句挑拨,就会怀疑我和保成有染。”   “我更想知道,为什么你明明答应了我,要送琦芸离开,却又下旨把给她接了回来……”   福清越说,声音就越小。   她斜靠在榻边的梁柱旁,耷拉着头,好似已经没有力气,再继续问下去了。   “这些我都可以和你解释的!”康熙站起身,着急的握住福清的肩膀。   他弯下腰来,略微慌张的说道,“封琦芸为答应,是温僖贵妃的临终遗愿,我不能不答应。但是,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她的……”   不得不说,作为一个皇帝,康熙其实早已习惯了俯览众生。   但是,不知怎的,面对福清,他却总是下意识的俯下身去,想要和福清保持平视。   “嘘……”福清却忽然伸出食指,轻轻点上康熙的唇,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。   微凉的手指,一点一点抚过,康熙那如刀锋雕刻出来的硬挺五官。   福清的唇边,慢慢地绽开了一抹极温柔的笑容。   这个笑容,不禁让康熙有些看呆了。   清儿,似乎有很久没对他这么笑了。   这阵子,他们两人总是在不断的争执、误会、和解。然后,再争执、误会、和解之中,循环往复。   莫说是清儿,就连他,都有些倦了。哪里还有笑的力气?   康熙抬起手,覆上福清的手。这次,福清没有躲开。   康熙心下一喜,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哄哄福清,就听到福清又开口说道,“玄烨,你有没有感觉……其实我们两个人,并不是那么合适的?”   一听福清这话,康熙脸上刚刚浮现起的一丝浅笑,立刻就烟消云散了。   他面无表情的问道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福清深吸了一口气,说:“我认为,我们两个应该先分开一阵子。”   康熙眉峰一跳,眼中立时划过了一道火光。   福清却不等他发火,就抢先说道,“玄烨,你并不是一个,习惯于向别人解释和认错的人。可是,为了维系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,你几乎是在不断的,向我解释你的每一个做法。”   “而我,”福清顿了顿,低下头说:“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听别人解释的人。我想要的,是那种彼此信任,心心相印的感情。”   “你的意思是,”康熙沉声问道,“我不能给你这样的感情,是吗?”   他的脸上,是显而易见的嘲讽。   “难道你认为,保成就能给你这样的感情了吗?”   福清神色莫测的看了康熙一眼,忽而好笑的摇摇头,说:“果然,你还是不懂我。”   康熙被福清这种似是而非的话,弄的烦躁不堪。   他一把捏住福清的手腕,说:“把话说清楚了,朕不耐烦跟你打哑谜!”   “你想让我把话说明白了,是吗?”福清冷哼一声,用力挣开了康熙的钳制,说:“好,那我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。”   “我对保成虽然颇多照拂。但是,却从未对他产生过一丝男女之情。   保成对我固然也是尽心尽力。但是,言行之间亦从无半点暧昧。”   “而你,”福清嗤笑一声道,“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。就足见你的小人之心!我这样说,够明白了吗?皇帝陛下!”   “够了!”康熙已经多少年没有尝过这种,被人当面嘲讽的滋味了。   他气极之下,不禁恼怒万分的喊道,“你不要以为朕愿意容让你几分,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!   朕宫里有多少妃子啊?你看她们哪个敢像你这样,指着朕的鼻子骂的?!”   福清刚要还嘴,却忽然觉的有些好笑。   看吧,又变成了这样。   本来她是真的想要,平心静气的和他谈谈的。可不知怎的,就又吵成了这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。   唉,累了,她真的是累了。   福清低下头,摆摆手,疲惫的说道,“我不想和你吵架。一句话,要么你现在立即就释放保成,让我先搬到裕王府去暂住两日。   要么你就把我送到养蜂夹道,跟保成一起拘禁起来。你看着办吧。”   康熙略显狰狞的看着福清,咬着牙问道,“朕,要是两个都不选呢?”   福清蓦地抬起了眼,毫不畏惧的对上康熙充满怒意的眸子,一脸决绝的说:“那我就只好躲的远远的,眼不见心不烦!”   “你?!”康熙的一双虎目,立时便瞪的血红。他猛地扬起了手,浑身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。   福清却混不在意的扬起头,说:“怎么?你又要打我吗?你打啊!打啊”   康熙怔怔的看着福清的双眸。那貌似倔强的眼神里,却有着难掩的悲伤和落寞。让他心痛,更让他怜惜。   刚刚挨了他一巴掌的左边脸,到现在还微微红肿着,和右边毫无瑕疵的白皙皮肤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明白的昭示着,他刚才犯下的错误。   看着那片刺眼的红色,康熙高扬着的手掌,渐渐紧攥成拳。   他这是在干什么?  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,却还要为了面子,而一错再错?   不!康熙在心里替自己辩白着。   他是想要和清儿认错的,可是清儿不给他机会啊!   他恨自己沉不住气,动手打了她,可他更恨福清今日的咄咄逼人。   为什么清儿不能像以前那样,在他做错了什么的时候,及时给他一个台阶下,缓和两人的关系呢?   这样的念头,立刻便让康熙的身体微微一颤。   他是从何时起,变的这样自私了?   每当两人之间有了矛盾,就总想着让福清先来妥协了。   大概……是因为琦芸吧?   在福清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,琦芸代替了清儿,成为了距离他最近的女人。   可是,康熙很清楚,琦芸毕竟不是福清。   所以,他无法像对福清那样,平等的对待琦芸。而是作为一个主人,恩典般的接受着琦芸的侍奉与陪伴。   这样的心态,一直延续到了福清归来。并且,被他不自觉的代入到了,跟福清的相处之中。   此时此刻,康熙才终于找到了症结的所在。   最近两人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多的问题,根本不是因为保成的从中搅和。而是因为他忘记了,福清不是他后宫中那些一抓一大把的嫔妃,而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爱人。   而福清,也并非是不愿意再退让了。她只是仅愿向爱情妥协,却不肯向皇权让步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康熙闭了闭眼,慢慢柔和下了神色。   待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眼中早已褪下了那凛然不可侵犯的帝王威严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天底下最平凡的丈夫,在看着自己妻子时的神色。   他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位置,他想要向福清忏悔,祈求她的宽恕。可是,梁九宫的声音,却突然不合时宜的在门外响起。   “皇上,芸答应已经到了御书房了,您现在要见见她吗?”   康熙立时便是一愣,梁九宫这奴才,今儿怎么这么不上道?   屋里吵的人仰马翻的,他居然还敢来跟自己通报,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?   不过,他马上就联想起了,近来梁九宫对福清那莫名的敌意了。   康熙不禁心下冷笑。呵,看来这个奴才,是特意挑着他跟清儿吵架的时候来的。   大概,是预备着往火上浇点油吧。   也不知这梁九宫背后的主子,到底是他的哪位“爱妃”,竟就憎恶清儿到了这样的地步。   你们想闹点大动静出来,是吗?   好,朕就成全你们!   康熙打定了主意,扭过头,对门外的梁九宫吩咐道,“你去把芸答应带到这儿来吧,朕正说要找她呢。”   他特意强调了“芸答应”三个字。一边说,还一边意味不明的看了福清一眼。期待福清能像以前那样,醋意大起,跟他撒娇耍皮。   熟料到,福清竟然毫无反应的站在原处。别说来吵他了,就连一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。   门外的梁九宫倒是喜上眉梢,马上利索的答应了一声:“奴才遵旨。”然后,便急急的去御书房传唤琦芸了。   福清面上虽然是一派淡然,但心里,其实早已如同那刚烧开的滚油一般,沸腾不止了。   她心知,自己再在这里留下去,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。   呵呵,真是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   当初是她被康熙捧在手心里。琦芸宛若丧家之犬一般,被太监从乾清宫里驱逐出去。   而今,宫女琦芸却已摇身一变,成了康熙的新宠——‘芸答应’,是今届秀女之中,唯一一个脱颖而出,简在帝侧的女人。   康熙甚至为了保护那支‘向帝葵’,而不惜将朝野上下的全部骂声,都吸引到她的身上去!   如果她这朵昨日黄花,再不识相的乖乖滚蛋的话。恐怕就只能灰溜溜的龟缩在墙角,看着康熙是如何宠爱他的新欢了吧?   那样的情景,莫说是亲眼面对,就连想想,都让福清感到一股几近窒息的痛苦。   福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。抬起手,捂上自己犹在隐隐作痛的脸颊。   曾经,她不明白惠妃她们,为何会那样恨自己。   但现在,她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。明白了作为一个旧人的悲哀……与怨愤。   福清放下手,闭了闭眼。紧接着,就毫不犹豫的往门外走去。   她不想面对康熙和琦芸亲热的情景;不想看到琦芸得意的靠在康熙怀里时的表情;更不想让自己的脸上,出现像惠妃她们一样面目可憎的神色。   可是,康熙却显然不肯让她当鸵鸟。   他眼明手快的,一把拽住了福清的胳膊,说:“你要去哪里?朕有说你可以走了吗?”   福清使劲儿甩了下胳膊,却没挣开康熙的钳制,只好愤愤的吼道,“你要在这里接见新欢,还把我留下做什么?!难道让我在这里看着,你是怎样宠幸她的吗?!”   “你!”康熙死死地瞪着,眼前这个满脑子浆糊的女人。   眼底暗藏着的宠溺,一下子就被无奈与气愤给取代了。   新欢?!清儿刚才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啊?!   他不是已经解释过了,那个琦芸只是看在温僖贵妃的面子上,才留下来的吗?   她说自己从来不相信她,可她又哪里给过他半分信任?!   思及此,康熙不禁有些赌气的说道,“对!朕就是要你在旁边看着!看着朕是怎样和琦芸在这张床上颠龙倒凤的!”   福清的脸,立时就涨的通红。康熙的话,比刚才的那一耳光,更让她觉的屈辱。   她狠狠地拍打着康熙的胸膛,甚至抬起脚,用力的踢向他的膝盖,喊道,“你放开我!让我走!你爱和谁风流快活,就和谁去!不要拉着我!”   康熙被福清的挣扎弄得有些烦了,干脆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,死死的扣着她的腰,不让她离开。   恰在这时,走廊上隐隐传来了脚步声,想必是梁九宫带着琦芸过来了。   福清一下子就急了。她拼命扭动着身体,喊道,“你这个坏蛋,快放开我!我告诉你,你再不放手,我就对你不客气了!”   因着福清的关系,康熙已经禁欲了几日了。   这会儿,福清软软的身子在他下腹处蹭来蹭去的。尽管时机有些不对,但康熙还是难以避免的起了兴致。   他赶紧摁住福清,不让她再乱动,声音暗哑的说道,“不许动了!你再动一下,朕就多关胤礽一天!”   听着康熙的话,福清几乎气极反笑。   他居然用他的儿子,来威胁她?!   可是,还别说,这句荒谬之极的威胁,偏偏就对她奏效了!   福清咬咬牙,不敢再动,恨恨的说道,“你到底要我呆在这儿干嘛啊?!”   康熙的眼底,燃烧着欲望的火焰。他扯过福清的手,缓缓地覆上自己的下身处。   福清立时便被手下物体的热度和硬度,吓的瑟缩了一下,身体也骤然僵硬了。   面对福清惊愕的眼光,康熙故意凑近福清的耳畔,暧昧的低声呢喃道,“它饿了。今晚,朕要你和琦芸,一起来喂饱它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从这章开始 康熙的心理发生了变化 后两章会有大家喜爱的东西 敬请期待 O(∩_∩)O哈哈~ PS 琦芸是个有爱的姑娘,请大家试着爱她吧,吼吼~ 通知:福1已经更名为《福清宫主之风华初露》,福2现更名为《福清宫主之凤鸣紫禁 》,请大家表认错哦~   ‘向帝葵’惨遭蹂躏   福清猛地瞪大了双眼,眼里尽是不可思议,以及那显而易见的伤痛。   这个男人,真的是她的玄烨吗?是那个宠她爱她的玄烨吗?  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?!他把她当成什么了?!   福清气极之下,不禁狠狠地推了康熙一把。   这一下子,可以说是用上了两分内力的。按理说,寻常人是绝对接不下这一招的。   康熙只觉胸前一痛,口里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。可是,紧搂着福清的手,却未有丝毫松懈。   福清又是心疼又是生气。但是,看着康熙额头上那层细密的冷汗,第二掌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。   也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里,梁九宫就已经带着琦芸,低着头走进了屋子。   康熙心知有外人在的时候,福清多少会收敛一些的。故也不像方才那样,紧紧钳制着福清的身子,而是松松的揽着她,坐到了软榻上。   果然,福清并未当众扫他的面子,只是暗暗地瞪了他一眼,倒也不再多做挣扎。   琦芸低眉顺目的走上前,先对康熙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道,“奴婢给皇上请安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   康熙几不可察的微微颔了下首,却连眼光也懒得施舍给琦芸一个,只一门心思的盯着福清嘘寒问暖。   “怎么样,清儿,脸颊还痛不痛?一会儿叫下人给你擦点药膏,好不好?”   福清看看康熙,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琦芸。真是搞不明白,这俩人的葫芦里,到底在卖什么药。   他们俩,不是早就看对了眼了吗?不是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,走到了一起的吗?   那现在为什么,又故意做出这么一副疏远的样子?   福清上下打量着,明显消瘦了不少的琦芸。   这朵‘向帝葵’,似乎变化不小啊。   纤纤细腰,不盈一握。原本红润的樱桃小口,现在却隐隐显出了一抹苍白之色。   尤其是那眉宇间,时不时浮现起的一丝淡淡的轻愁呦,就更加惹人怜爱了。   总之一句话,今日的芸答应,比当初的琦芸,更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了。   福清心下冷笑。就是不知这琦芸是忽逢家变,才搞的这么憔悴的。还是被明珠他们丢到哪里,给费心□成这样的。   琦芸尴尬的跪在地上。她给康熙请安,可康熙却压根不搭理她。反倒是坐在一旁的福清,眼神幽深的,不停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。   无奈之下,琦芸只有暂时起身。然后,走到福清身前蹲了一个万福,口道,“琦芸给宫主请安,宫主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   福清不易觉察的挑了下眉头。呵呵,这支向帝葵,改称呼倒是改的挺快的。   以福清‘从一品宫主’的位分,这后宫里嫔以下的女人。也就是贵人、答应、常在,以及一般的宫女,见了她都是要自称奴婢,下跪请安的。   但是,凡事都有例外。   不知从何时起,这宫里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。   那就是——在皇帝身边近身服侍的低等嫔御,以及高等女官,是可以自称名字的。   而今,这位‘芸答应’才第一天走马上任,就迫不及待的换了称呼。让福清难以避免的就有了一种,被挑衅了的感觉。   因着心里的那点不痛快,福清故意不叫琦芸平身.就这么冷眼看着她,吃力的保持着半蹲的姿势。   要知道,这个姿势可远比跪着要累人多了。   毕竟,跪着的时候,好歹膝盖上还有个着力点。而福身,就全靠腰和小腿在凌空撑着了。   果然,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,琦芸就有些受不住了。   她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处。小巧的贝齿,紧咬着自己的下唇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,怯怯的朝康熙看去。   康熙本来正漫不经心的,把玩着福清的手指。一收到琦芸“求救”的眼光,他立刻含笑问道,“琦芸,是不是累了?”   那声问话里,竟是十二分万分的温和。   福清的牙,立刻就咬的嘎嘣直响了。   哼,我才让她多行了会儿礼,你就舍不得了?   当初我在朝上被明珠那个王八蛋,逼问的哑口无言的时候,怎么都没见你心疼啊?!   而琦芸听了康熙的话,却立时便高兴的心花怒放。她下意识就开始往眼中挤泪水,想多博得些康熙的怜悯。   但是,随即她又有些犹豫了。   因为,琦芸这一遭出宫,在短短的几日里,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。也真正见识到了,何谓世态炎凉、人心难测。   她深深地懂得了,看事情不能光看表象。听人说话,也要注意去听人家的弦外之音。   于是,琦芸将到了眼眶里的泪水,又硬是给憋了回去。她悄悄抬起眼,观察了下康熙的神色。发现在康熙的眉宇之间,似是并无对福清的不满之色。   琦芸垂眸思量了片刻,最终决定还是保险起见的好。   她低下头,温婉懂事的回答道,“谢皇上关心,琦芸不累。”   熟料到,听了琦芸的话,康熙竟蓦地放开了福清的手,站起身来,缓缓走向琦芸,笑道,“哎,朕都看出你累了,就不要勉强了嘛。”   屋内众人全都屏气凝神的看着,康熙慢慢的将手伸向琦芸。都以为,康熙这是预备当众给琦芸一个大面子,亲自扶她起身了。   而半蹲着的琦芸,更是因为紧张和激动,双颊微红,手指使劲儿的绞着帕子。   原来,皇上还是喜欢她的。琦芸甜蜜的想道。   在离开康熙的这短短数日里,她的每一天都备受煎熬。   她思念着康熙的笑容,思念着康熙的宠爱,更思念着……康熙触碰她时,那灼热的温度……   琦芸羞赧的低垂下了头,却不易觉察的,将自己的手臂,又往康熙那边凑了凑。就等着康熙一扶她,她就立刻就势站起来了。   而福清直盯着康熙的手的眼中,却已是冰封千里。似是恨不得能用眼神,将那只手切下来一般。   玄烨啊玄烨,如果你真敢去扶她的话,你就别想再来见我了!   就在众人心思百转千回之际,康熙的手,依然如同慢镜头回放一般。一点一点的,不紧不慢的,靠近着琦芸。   然而,就在他的手,马上就要挨到琦芸的手肘的时候。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,就这样出现了!   只见康熙的手,忽然改变了方向,用力的摁向了琦芸的肩膀!   琦芸本来就站的不大稳了。冷不防又被康熙用力一压,她立刻就不受控制的跌到了地上!   膝盖重重磕上地面的一刻,发出了沉闷的‘咚’的一声,听的福清心里一颤,感觉自己的腿都跟着疼了开来。   梁九宫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,微微张大了嘴。   好好的,这是怎么了?   皇上他刚刚不是还在和福清宫主吵架吗?那这会儿不是应该故意和琦芸亲热,好去气福清宫主吗?   怎么会变成了,拿琦芸开刀了?!   跌倒在地的琦芸,一时间,几乎有些没反应过来。   直到感到膝盖上一阵剧痛袭来,她的眼泪才‘哗’的一下流了出来。   琦芸下意识的,就伸手去碰那痛处,却立刻疼的一个激灵,颤抖着收回了手。足见康熙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。   康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,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的琦芸。用着比刚才更加温柔、和气的语调,笑着问道,“怎么样?这样跪着,就没刚才那么累了吧?”   琦芸抬起湿润的眼眸,不可置信的对上了康熙含笑的双眼。   他的眼神,明明是那样的温和。可是为何,就让她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呢?   琦芸的身体,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。她赶紧低下了头,颤着声音道,“回皇上的话,不、不累了。”   “嗯,那就好。”康熙笑的一脸愉悦。   他背着手,居高临下的,关切的‘建议’道,“那琦芸你以后可得记着,要跪着给宫主请安哦。   不然,要是累着了你,宫主可是会心疼的。”   说着,他那状作和蔼可亲的眼中,却飞快的闪过了一抹狠厉。   琦芸抬眼,悄悄去瞥康熙的时候,刚好看到了那笑容背后的杀意,心下大骇。一时连话都不敢多说了。只垂下脸,咬着唇拼命点头。   康熙这才满意的一笑。转过身,走回床榻边,拉起面露不忍之色的福清,宠溺的摸着她的头道,“清儿啊,你就是太善良了。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而已,也值得你为她难受?”   众目睽睽之下,康熙竟忽而弯下腰,轻吻上福清那紧蹙着的眉头,孩子气的说道,“不许你再为她皱眉了。不然,朕就让她到太阳底下,跪上两个时辰去。”   福清目光复杂的,看着眼前的康熙。   到底是他的心太善变,还是自己从来就没看懂过他的心?   为何前几日,他还对那个琦芸充满怜惜。今日,就可以将她弃之如敝履?   康熙那些比刀锋更凌厉伤人的语句,就连她这个旁人,都听的心有戚戚焉了,更遑论当事人琦芸了。   福清不自觉的,便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了琦芸。   可是,此时福清的怜悯,非但没有使琦芸感到一丝安慰。反倒让她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。   曾经亲热的抓着她的手,教她写字的皇上。现在却搂着别的女人,用那样不屑的语气说自己。   曾经就连看到她手上,出现了一丝小小的刮伤,都会紧张的为她宣太医的皇上。现在,却亲手将她推倒在地。无视她的痛,无视她的泪。   一时间,琦芸心里翻涌着的悲怆,已经完全摧毁了她的理智。她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节了,猛地转过眼,死死的瞪向了福清。   就是这个女人,阻碍了她的锦绣前程,间接害得她家毁人亡,更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!   如果不是因为,福清长了一张跟她相似的脸。那么,她就不会被明珠相中,带进皇宫,看到那么多,她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东西。日日夜夜,受着欲望的煎熬。   如果不是因为,福清忽然回宫。那么,她现在可能已经受到了康熙的宠幸,当上了什么贵人、嫔妃。甚至,已经孕有了龙子。一人得道,兴旺满门。   如果不是因为,福清坚持要将她赶出宫去。那么,那些赌场的恶霸们,无论如何也不敢贸贸然的将爹抓走,最后造成爹的意外身亡,娘亲改嫁。一个好好的家庭,就这么给散了。   福清将她害到了这样的地步,现在,居然还敢假惺惺的来同情她!真是恶心极了!   琦芸的呼吸,渐渐急促了起来。眼里的恨意,更是连藏都藏不住。似是恨不得冲上去,吃福清的肉,喝福清的血一般!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康熙见福清,就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,只一味的怔怔的看着后面,不禁心下奇怪,也跟着回过了头来。   然而,这一回头,恰好就对上了,琦芸那充满着恨意的眸子。   康熙脸上的笑容,立时就垮了。   “放肆!有你这么看着主子的吗?!”康熙怒道。   他转过脸,对一边侍立着的三德子,冷声吩咐道,“去,掌她的嘴!”   “喳!”三德子早就在等着,康熙的这句话了。他利索的答应一声后,便兴奋的走上前,左右开弓的狠狠抽了琦芸两记耳光。   三德子可不像梁九宫,浑身都细皮嫩肉的。他是粗使太监出身,身上有的是力气。   这下了狠手的两掌,让本来正跪坐在地上的琦芸,就宛若一个破败的木偶一般,一下子便趴倒在了地上。   琦芸那原本精致的白嫩脸颊,立刻就肿起老高。   此时,福清脸上的那点红,比起琦芸来说,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。   康熙冷漠的看着琦芸脸上的伤,问:“琦芸,你知错了吗?”   琦芸无力的半趴在地上,缓缓抬起手,轻蹭了下嘴角。葱白的指尖上,赫然便出现了点点红痕。   手上刺眼的血渍,脸颊上的疼痛,终于彻底打破了琦芸的幻想。   她的心,痛的几乎就要揪作一团了。   假的,假的。原来,那些温柔都是假的。   皇上对她,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啊……   周围的下人们,无一不在用嘲讽的眼光看着她。好像在笑她的不自量力,笑她自以为能跟福清宫主一较高下。   其实,在皇上的眼中,她就只是一个奴婢,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而已。   可是,凭什么呢?!她到底哪点比不上福清啊?!   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,琦芸纤长的指甲,已经深深的刺入了她娇嫩的手心里。   可她却仿若感觉不到痛一般,用力的,再用力的握紧拳头。   琦芸用痛楚铭记耻辱,在心里暗暗发誓:终有一日,她会成为那个被康熙抱在怀里的女人,笑看福清的落魄!   康熙见琦芸只低垂着头,却并不出声回答,不禁有些不耐烦的说道,“朕问你话呢,你听到了没有?!”   琦芸眼底一酸,有些想哭,却又忍住了。   因为她知道,此时自己的泪水,已经再没有人会在乎了。   琦芸强忍着膝盖处的疼痛,勉强爬起身,跪直了身体,说:“奴婢知罪了。”   康熙皱眉道,“不是让你跟朕说,是让你跟宫主赔罪。”   琦芸垂下眸子,掩住眼底那噬骨的憎恨,深吸一口气,说:“琦芸方才失礼了,请宫主您原……”   “停!”琦芸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康熙不悦的打断了。“谁准你自称名字了?难道你连自己是什么,都不知道了吗?”   康熙松开福清,大步走上前,弯下腰,狠狠地抬起琦芸的下巴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你给朕听着!在清儿面前,你永远都是个奴婢,永远都只配自称奴婢!听懂了吗?!”   琦芸愣愣的看着,康熙决绝的,毫无一丝感情的黑眸。   终于,一滴泪水不受控制的划出了眼眶。   她闭了闭眼,宛如一湖死水一般,萧索而寂灭的说道,“奴婢……听懂了。”   康熙这才甩开了琦芸的下巴,冷哼一声道,“听懂了还不快去?”   琦芸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。她艰难的,膝行着朝福清的方向跪爬过去。   或许是因为,琦芸周身弥漫着的落寞与伤痛太过强烈,让福清感觉压抑。   亦或许是因为,康熙的做法,实在太过不留情面,让福清都觉的心凉。   总之,在福清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。她的嘴,就已经先于意识而开口了。   “琦芸,你起来吧。”   而琦芸却恍若没听到福清的话一般,依旧往福清的脚边挪去。   终于,她来到了福清的身前。低下头,恭敬的朝福清叩首道,“奴婢该死,请宫主恕罪。奴婢该死,请宫主恕罪……”   福清看着琦芸,就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一般,用着毫无生气的语调,机械的,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‘奴婢该死’。   那一声声请罪的话,听在福清的耳朵里,简直就像是阴森的咒语一样,让她莫名的感觉脊背上直冒冷气。   福清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,别过了眼去,不愿看琦芸。   康熙立刻觉察出了福清的不对劲儿,赶忙快步走上前,将福清整个人都拥入了他的怀里,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,问:“怎么了?清儿,你不舒服吗?”   福清双手紧抓着康熙的前襟,闷闷地说道,“没有,你让她出去吧,我不想看见她。”   康熙往下看了眼,犹自在不停的磕头认错的琦芸,脸上极快的闪过了一丝狰狞。   “给朕滚出去!你想磕头是吗?好,到有凤来仪阁门口磕去,一直磕到日落为止!”   他转过脸,一指三德子,说:“三德子,你去看着她!不用对她客气!”   “喳。”三德子欢欣雀跃的答应了一声。来到琦芸身前,讥诮的笑道,“芸答应,是奴才‘扶’着您老人家走呢,还是您自己走呢?” 作者有话要说:亲爱滴们,我知道你们喜欢这章的,所以请不要大意的撒花吧!吼吼~ PS 可怜的向帝葵遭受重创,急需大家的抚摸~嘿嘿   认 错   琦芸淡淡的看了三德子一眼,自嘲的笑道,“不敢劳三公公大驾,奴婢自己走就好。”   她颤抖着伸出手,用力撑着地面,站起身来,躬身一点一点往后退去。   站在旁边的三德子,看着她那慢慢腾腾的动作,不禁有些不耐烦。   他顺手扯了下琦芸的胳膊,低声催促道,“芸答应你快点行不行?”   琦芸本来就是在咬牙坚持着了,冷不防却又被三德子这么一拉。她膝盖一软,立时就仰面摔倒在了地上。   后脑勺‘砰’的一下撞上了门板,因为疼痛,她的脸立刻又白了几分。   三德子吓了一跳,无措的看向康熙,说:“皇上,奴才、奴才刚才可没有使劲儿啊……”   康熙摆手止住了三德子的解释,阴着脸看向琦芸,说:“你这次是不是又要告诉朕,三德子方才不是故意要推你的?!”   “皇上,奴婢……”琦芸刚一张口,就被康熙厉声打断了。   “够了!朕已经看够你的把戏了!你以为这皇宫里的人,都是傻子吗?!”   随着康熙的怒吼,屋里的每一个人,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。将本来就低着的头,又往下垂了两分。   福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,拉拉康熙的袖子,示意他别再说了。   她方才看的很清楚。这次琦芸绝对不是故意要摔倒的,真的是因为三德子猛一拉扯,再加上琦芸的膝盖本来就磕伤了,这才没站稳的。   康熙却只安抚的拍了拍福清的肩膀。然后,便转过脸,看着三德子,沉声吩咐道,“三德子,快把她拖出去。”   福清却马上一个眼风扫过去,用口形比出三个字:轻着点。   三德子夹在中间,着实难做。他看看康熙,又看看福清,斟酌了一下,终是走过去,将琦芸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。半扶半拽的,把她给弄了出去。   梁九宫见势不妙,也悄悄地跟在了三德子的后面,想趁机脚底抹油溜走。   康熙却眼尖的发现了他的意图,遂高声喊道,“梁九宫,你去哪儿啊?朕还有事要让你做呢。”   梁九宫咽了口唾沫,慢慢的走了回来,跪下陪笑着说:“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?”   康熙搂着福清坐回了软榻,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,“朕要你去传一道口谕。   自今日起,这后宫里除了有封号的正妃以外,所有人都要给宫主行跪礼,一律都得自称奴婢。   旨下之日,若再有违反者,全部都按犯上之罪论处!”   梁九宫猛地抬起了头,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康熙。嘴巴都因为吃惊,而微微大张着。   康熙的这道旨意一下,就意味着以后那些没有正式封号的,正三品的庶妃娘娘们。在福清面前,都要变成下人了!   这可是大清开国这么多年以来,从来没有过的稀罕事儿!   康熙对福清的宠爱,几乎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、后无来者的地步。   可想而知,这将会在后宫里掀起多大的风浪。   梁九宫的心里,立时便是一紧。贵妃娘娘啊,您现在是不是也在不安了?   您教教奴才吧。奴才到底应该怎么做,才能让皇上重新变回以前那个,雨露均沾、一碗水端平的皇上呢?   康熙见梁九宫一直傻傻的看着自己发呆,也不知回话,不禁有些不悦的说道,“怎么?听不懂朕的话吗?”   梁九宫身子一个激灵,这才从那烦乱的思绪的中回过神来。   他赶忙低下了头,说:“奴才听懂了,奴才这就去传旨。”说着,就爬起身,弓着腰往后退。   “慢着。”康熙却又忽然出声叫住了他,说:“还有一件事,御书房琦芸的日常份例,全都按照宫女的规格来。另外,告诉宫里的下人们,不必向琦芸行礼。”   也就是说,琦芸只白担着一个‘答应’的名头,却享受不到答应的待遇!   梁九宫蓦地攥紧了手,眼里闪过了一丝愤怒。   皇上他怎么可以这样?!   他当初明明答应贵妃娘娘,要收了琦芸的!怎么可以只让她当一个,有名无实的后妃呢?   他竟是为了那个福清宫主,连娘娘您的遗愿都不顾了啊!   梁九宫一时血气上涌,竟脱口而出问道,“皇上,那还要让敬事房,准备芸答应的绿头牌吗?”   “扑哧。”听到梁九宫的蠢问题,康熙一直平板着的脸色,竟憋不住笑了出来。   他亲昵的贴在福清的耳畔,问:“清儿,你说朕身边,怎么会有这么不开窍的奴才呢?朕是不是该早点,把他打发到西山背煤去?”   康熙的一席笑言,听的梁九宫是直冒冷汗。   他赶紧跪下,梆梆梆的磕了三个响头,说:“奴才明白了。奴才这就去通知敬事房,不必准备芸答应的东西了。”说罢,就一溜烟跑了出去。   康熙冷冷的看着,梁九宫离去的身影。   这个吃里爬外的狗奴才,大概又预备去找他哪位神通广大的爱妃,通风报信了吧?   康熙拍了下手,面无表情的说道,“去,跟着他,看看他去了哪里,见过些什么人。”   “是。”康熙话音方落,本来空无一人的屋子的西北角处,竟忽然出现了一声沙哑的男音。   紧接着,一道黑色的身影,便飞速闪出了屋子。   康熙眼神幽深的盯着门口。   但愿这次,能把梁九宫幕后的那个人给揪出来。   他只要一想到,有个女人躲在暗处,时时刻刻都准备着,扑上来伤害清儿。他就感觉如坐针毡,寝食难安啊……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“玄烨。”福清忽然迟疑着伸出手,拉拉康熙的衣袖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   康熙赶紧低下头,柔声说道,“怎么了,清儿?”   “刚才……”福清想了想,说:“刚才那个琦芸不像是装的,她好像是真的摔伤了。”   康熙无奈的笑了下。   他的清儿呦,有时狠辣的,让他都觉得不寒而栗。可是有时,又善良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。   他刮刮福清的小鼻子,说:“我知道。”   福清惊讶的问:“你知道?你知道还那样对她?”   康熙紧了紧搂着福清的手,苦笑着说:“我不那样对她,你会相信,我对她并无什么别的心思吗?”   这样温柔的康熙,几乎让福清一度忘记了,自己近来受到的伤害。   她面上一红,低下头,撅着嘴嘀咕道,“谁让你封她当‘答应’了?那我当然会以为,她是你的新欢了……”   “傻瓜!”康熙半是责备半是宠溺的,敲了下福清的头,说:“这后宫里得有多少位答应啊?难道各个都是我的新宠?那我岂不是要累死了?”   “可是……”福清怏怏不乐的说:“我总觉得,你对那个琦芸是有些不同的。甚至,对她是有感情的。”   康熙立刻就沉默了下来。   这样的沉默,让福清几乎感觉,世界就在自己的眼前坍塌。   康熙的人,已经不属于她一个了。如果她再连他的心,都不能独占的话,那她还能剩下些什么?   她蓦然拔高了声音,使劲儿摇晃着康熙的手,问:“你真的喜欢她?是不是?是不是?!”   康熙垂下眸子,思索了片刻后,忽然抬起眼,直直的看向福清,说:“清儿,你要听实话对吗?”   福清点点头。   “那么,我可以回答你。”康熙毫不迟疑的说道,“是,我以前是喜欢过她的。”   “在你离开的那一个多月里,是她与我朝夕相对。她陪着我批阅奏折,和我同桌用膳。闲时,我还会跟她下下棋,一起溜溜园子。”   “甚至……”康熙顿了顿,一咬牙道,“我甚至偶尔……还会抱着她午歇……”   随着康熙说话声音的渐低,福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。   她低垂着眸子,阴霾无比的盯着康熙搭在她身上的手。   就是这只手,它是否也曾爱怜的抚摸上,琦芸的眉眼,琦芸的肩膀,琦芸的胸脯,以及……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?   这样的想法,即使只是猜测,也让福清隐隐有股几欲作呕的感觉。   但是,她仍然竭力平静的,坐在康熙的身边。等着康熙把话说完。   这厢,康熙已经说到了,他最难以启齿的地方。   “有很多次,我一睁眼,看到那张与你相似的脸时,都差点把持不住……宠幸了她。”   “如果清儿你再晚回来几日,或许,我就真的已经要了她了。”   福清缓缓闭上眼,胸膛剧烈的起伏着,拼命压抑住自己想推开康熙的欲望。   康熙自然感受的到,身旁福清内心的挣扎与痛苦。但是,他却必须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。   因为,他既然想要求得福清的宽恕。那么首先,就该做到绝对的坦诚。   “在我心中,琦芸几乎就是你的影子了。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喜欢她,一点都不在乎她呢?”   “那你刚才还何苦那样对她?!”福清终于忍不住站起身,对康熙讥讽的喊道,“看到她受委屈,你很心疼吧?!嗯?!”   看着福清那因愤怒而涨的通红的面颊,康熙叹了口气,也随之站起身。   他握住福清的肩膀,摁着她坐回到床上。然后,在福清不可置信的眼光下,缓缓的蹲下身,单膝触底。以一种近乎半跪的姿势,仰起头,默默地凝视着她。   康熙还从未尝试过,用这样卑微的姿势,去和一个女人说话。   但是现在,他却不得不这样做。   因为,这是他欠福清的。   康熙紧紧握住福清的手,艰难的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清儿,所有的一切,都是我不好。”   “我不该把对你的感情,寄托到琦芸的身上,借以排解寂寞。更不该把对她的态度,代入到与你的相处之间,让你伤心。”   “但是,请你一定要相信我。在我的眼里,她由始至终都只是你的替身罢了。即使我对她有两分怜惜,那也只是因为你的缘故……”   福清扯了扯嘴角,笑的麻木。   “那你对贵妃、德妃她们的怜惜,难道也是因为我的缘故?”   康熙又怎会听不出,福清话里的讽刺之意?   可是,今时今日,他却连呵斥福清无礼的资格都没有了。   康熙唯有苦笑着说:“当然不是。”   “贵妃,德妃,惠妃,佟妃等等的女人。在我眼中,都只是一个符号而已。”   “我对她们,与其说是怜惜,倒不如说是责任。因为,她们都是大清皇帝的附属品,是属于那个‘朕’的。”   “但是,你是不同的。”他低沉的嗓音里,是足已打动任何女人的恳切。   “你,是属于我的。而我……”他低下头,轻吻上福清的手指,呢喃道,“亦是属于你的……”   福清的身体,因着康熙的这句话,而猛地一颤。   不得不说,她的确是被打动了……   康熙见福清的表情有所缓和,忙不失时机的保证道,“清儿,虽然我没办法将她们完全打入冷宫,但我可以答应你,只要你在乾清宫一日,我绝对不会去招幸她们的。你就不要再生气了,好不好?”   福清目光复杂的看着康熙。   她知道,康熙既然答应了她不要别人,就一定会做到。   可是,她也听出了这个‘答应’的前提。   那就是——她必须得长留乾清宫,寸步不离的守着康熙。   福清心里有些不甘,但也莫可奈何。   康熙毕竟是个男人,还是一个皇帝。   他肯在她在的时候,不去碰别的女人。就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殊荣了,她还能再多要求些什么呢?   福清闭了闭眼,脸上慢慢浮现起了一抹认命的神色。   她知道,只要她还想留在康熙的身边,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事实。   只是,她真的没有把握,在康熙这样接二连三的让她失望之后。即使她的人,仍然不舍得离他而去,可是她的心,还能像过去那样,将这份感情,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来珍视吗?   康熙试着站起身,挪到福清旁边坐下,见福清没有抗拒的意思,忙欣喜的将她搂入怀里。   “还有,昨天贵妃的事情,我也要和你道歉。我不该仅凭进门时听到的一句话,就断章取义的误会你。”   康熙看着福清的眼中,真是十二万分的愧疚。   “可是清儿,我希望你能明白。昨天我之所以会那么生气的训斥于你,只是因为我太在乎你。我不愿意看到,你也变成后宫里某些当面一套、背后一套的恶毒女人。”   康熙今天所做的一切,无一不在向福清展现着他悔改的诚意。   福清叹了口气,也不欲再纠缠于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。她向后靠到康熙的颈侧,说:“算了,当时我也有不对,不该说话那么冲的。”   “清儿你确实是有错。”康熙忽而凝重的说道,“但是,你的错,不在于你对贵妃说的话。你错就错在,不该连跟我解释几句都不愿意,就这么走了。”   看着福清不高兴的瞪着自己,康熙轻笑着说道,“我知道,你又要说我不相信你了,是不是?”   “呼……”康熙将下巴轻轻搁到福清的头顶,抱着她摇啊摇的,颇有些感慨的说道,“清儿,请你理解,我也有我的难处。   在朝上,我是一国之君;在后宫,我是一家之主。一言一行,有多少人在盯着?   我又怎么可以感情用事到,仅凭我相信你,就一味的偏袒你于呢?”   康熙这样推心置腹的话,让福清心里有些感动,亦有些苦涩。   仔细想来,在昨天那种情况下,不知情的人,的确会误以为是她在欺负贵妃。   那么,以康熙的身份,会责备她,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。   如果当时她肯平心静气的,和康熙解释上几句。让康熙能在众人面前有个台阶下,那情况应该就不会搞的那么糟了吧?   可是偏偏,她就是那么拧。什么都不愿说,只想让康熙完完全全的信任她。   因为,在她眼中,康熙从来都只是她的爱人罢了。   而她一直所追求的,其实也就是一份单纯的爱啊……   看福清的面色有所缓和,康熙迟疑了一下,终是打着商量道,“当然了,我现在已经知道,昨天的事,都是因温僖贵妃而起。   但是,她现在人都去了。我想,就不要再……”   福清马上就意识到了康熙的意思,不禁觉的有些好笑。   如果说她和康熙都没错的话,那温僖贵妃就更没有错了。   毕竟,对于宫里的女人而言。争斗,本来就是她们的本能啊。   真要追根究底起来,应该是她福清的出现,打破了这后宫的生存规则才对。   所以说,错的根本就不是人,而是……命。   福清安慰般的抱紧了康熙的腰,佯怒道,“天啊,难道在你眼中,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啊?   死者已矣,过去的一切纠纷,就都算了吧。不然,难道还要我跑到她的坟前,去找她算账吗?”   康熙这才放下心来,笑问道,“那我吩咐底下,让他们以皇贵妃的规制,厚葬温僖贵妃,想必清儿你也不会介意的吧?”   福清刚要说不介意,脑中忽然极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,遂咬着唇问道,“我可以答应你,不再介怀温僖贵妃的事情。那玄烨你,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吗?”   康熙含笑道,“你说吧,什么事?”   福清抬眼瞥了下康熙的神色,小心翼翼的说道,“我想要你,现在就放保成出来。”   康熙脸上的笑容,立马就僵硬了。   他缓缓放下揽住福清的手,将头转向别处,淡淡的说道,“清儿,你有没有觉出,自己对太子的关心,似乎太过了些。   我并不是怀疑,你和太子之间有什么。只是你这样开口闭口的总不离他,让我……”   他顿了下,但又不知该如何形容,自己心里那似酸非酸,似苦非苦的感觉。干脆闭上嘴,不再说了。   福清低下头,闷闷的说道,“我知道这会儿提他,你肯定会不高兴。我也能猜到,你会拘禁保成,大概也只是为了堵人口舌而已。   但是,保成他对我毫无保留。我实在做不到,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,而无动于衷。”   她忽然紧紧扯住康熙的胳膊,哀求道,“养蜂夹道那个地方,真的不是人呆的。   皇上您就开开恩,把他还关到毓庆宫去吧,好不好?”   康熙的身体,立时剧烈的一颤。   他咻的一下转过脸来,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福清。   他刚才没有听错吧?清儿居然叫他……皇上?!   她从来不会在私下里,这么称呼自己的!   清儿到底是为了解救太子,才对自己用上了这样的敬称。还是因为……他这两天真的是太让她伤心了,所以她潜意识的,不愿再像以前那样,与他亲密的相处了? 作者有话要说:好滴,继续剧情转折~ 关于凌虐“向帝葵”,貌似有很多亲都认为康熙的做法没有意义,认为他这样做,并不能表明他对福清的深情。但是,我想说,康熙贬低琦芸,目的并不是想要讨好福清,而是借以向福清证明,他对琦芸已经没有其他心思了而已。 也有些亲觉的,康熙这样的做法太过冷血了,但是,一个能去骂给自己生过儿子的女人,是辛者库贱婢的男人,又可能是个多情的人吗? 最后,集体抱个~偶爱乃们!\(^o^)/   新 生   这样的猜测,让康熙立时就感觉有些心慌了。   他一把扯过福清,用力的将她按进自己的胸膛。五根手指就如同铁索一般,死死的箍在她的腰上。   力道之大,几乎要将福清拦腰折断一般。   福清马上便感觉腰上一阵剧痛,整个人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了。   可她刚要发火,就想起,自己现在还是有求于人的,遂只好竭力忍下那股近乎窒息般的憋屈感,艰难的低声说道,“皇上,您先放开我好不好?这样……我、我好难受啊……”   谁想到,她不说这句话还好。   她一说完这话,康熙胳膊上的肌肉,马上就猛地绷紧了。随即,一双铁臂便更用力的圈紧了她!   “咳、咳、咳……”福清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,终于也让康熙给挤没了,她不禁痛苦的咳嗽了开来。   此时,福清只觉自己的眼前,都在冒金星了。   她终于忍不住,使劲儿拍打起了康熙的后背,骂道,“放、放手!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啊?!”   真奇怪。   福清对他失礼顶撞的时候,他生气,愤怒。   可是,当福清真像其他人那样,对他恭恭敬敬的时候,他却更加难以接受了。   福清的这一通拳打脚踢,外加破口大骂。立时便让方才康熙心中的那点阴霾,一扫而空了。   他缓缓地放开福清,神色纠结的看了她半晌。忽然,莫名的叹了口气,低声自言自语道,“你,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好……”   听了康熙的话,福清的身体,不易觉察的一颤。   她垂下眸子,佯作无事的强笑道,“你说什么呢?”   “呵呵,没什么。”康熙深深的看了看福清,问:“清儿,这次你是非要管太子的事儿了,是吗?”   福清挣开康熙的手,向他认认真真的福了个身,说:“是,求皇上开恩。”   康熙却一把托住了福清的胳膊。幽深的黑眸里,尽是不加掩饰的澎湃怒火。   “你为了保成,已经一而再,再而三的对我用了‘求’字。保成对你来说,就真的那么重要?!”   福清张张嘴,看了眼康熙。最后,却终是无言的低下了头去。   看到福清这样的反应,康熙捏着福清胳膊的手,猛地就收紧了。   福清的脸上,立时便露出了一抹吃痛的表情。   但是,她却再没有反抗。而是咬着唇,任由康熙,一点一点在她身上加力。   康熙眯着眼,眨也不眨的看着,面色苍白,额角净是冷汗的福清。   她现在的委曲求全,都是为了保成吗?   难道……保成真的已经取代了他,成为清儿新的弱点了吗?   康熙闭了闭眼,遮住眼底那丝受伤的情绪。握着福清手臂的大掌,也终于无力的松了开来。   看见康熙的脸上,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,福清下意识的就伸手拉住了,康熙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,问:“你……生气了?”   手上那温软的触感,让康熙的心不觉一颤。眼前又重新浮现起了希望的光芒。   他刷的一下睁开眼,眼光火热的看向了福清。   不,不会的!一定是他多心了!清儿对保成,只是爱屋及乌而已!   她爱的人,一直就是自己,也只有自己!   而保成,就算是再忘恩负义,也不会胆大包天到,去勾引他的爱妃的。   他,实在是不该怀疑他们两个的啊……   这会儿,清儿之所以会对保成如此关心。大概只是因为,自己这阵子做的事儿,实在是太让她伤心了。   不过他相信,只要他在以后的日子里,能尽力去弥补清儿。他们两个人,就一定还能回到,像过去那样的甜蜜里的!   不过,他要如何开始呢?康熙暗自苦恼着。   忽然,他脑中灵光一闪。对了!清儿不是很感激,保成这阵子的维护吗?   那……就从保成身上下手吧。   康熙静了静心,动作轻柔的抱住福清,温声说:“清儿,太子在惠妃宫中,说的那些犯上的话,的确是不能不罚的。”   “不过……”他故意吊胃口似的停顿了一下,看着福清紧张的神情,含笑道,“如果清儿你坚持要放保成出来的话。我倒是可以另想一个法子,去处罚他。”   福清的心,一下子就提的老高。她迟疑着问:“你……要罚他什么?”   “我呀,要罚他好好写一封请罪折子。然后……”他以唇暧昧的摩挲着福清圆润的小耳朵,呢喃道,“还得派他到西山锐箭营去,代我巡视一下,新兵操练的成果。”   福清心下大喜。这哪里算是惩罚?   代天子巡检兵营,分明就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啊!   一时激动之下,福清竟转过脸来,‘啪’的一下亲上康熙的面颊,高兴的说道,“玄烨,谢谢你,谢谢你愿意原谅保成。”   相较之下,康熙的脸色就有些耐人寻味了。   他怔怔的抬起手,摸上方才福清亲吻的地方。   那里,还仍然残留着,令人迷醉的柔软触感。   吻一样,人一样。只是,心情却有些不一样了。   康熙极力压下,心底那点小小的不快。   这还是头一次,清儿为了其他人而跟他亲近啊……   他勉强笑了一下,岔开话题道,“清儿你的‘感谢’,也太敷衍了事了吧?就这么亲一下,就算完了?”   康熙这话,本来是没什么别的意思的。但是,他下身那个不争气的‘东西’,却难以避免的让福清给想歪了。   福清咬了下唇,轻轻将手搭在那坚硬灼热的地方,问:“还难受吗?”   康熙没料到,福清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,就把手放到了那种地方,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。   只是,他还没来得及推开福清,福清就已先他一步把手拿开了。   康熙这才暗舒了一口气。但是同时,心里却也悄悄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。   可是马上,他的失落就全都转变为惊愕了!  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,福清在退离了他的怀抱之后,竟犹豫着扯开了她身上的月白罩衫!然后,就又去跟上衣的盘扣奋斗了。   康熙赶紧抓住了福清的手,喊:“你这是要做什么?!身子还没大好呢,着凉了可怎么办?”   福清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。低着头,抿着唇,轻声说:“可你刚才不是……想要了吗?”   康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   他一把将福清扯回自己怀里。弯腰从地上捡起那白色坎肩。然后,细致的为福清穿好。   福清颇有些惊讶的看着,康熙有条不紊的,把那坎肩上凌乱的带子,一一系回原位。  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,变的对女装这么有研究了?   康熙抬起眼,恰好对上了福清疑惑的眸子,仿若心有灵犀一般,揶揄道,“怎么?很奇怪吗?   其实啊,这还多亏了某些人呢。因为她总爱莫名其妙的,忽然在我面前脱衣服。   我老这么给她穿啊穿的,就学会咯。”   福清下意识的就想质问,到底是哪个‘不要脸’的女人,敢这样勾引当今皇上。   但是马上,她便发觉康熙在说的人,可不就是她吗?   福清面上一赫,不好意思的誶道,“去!我哪有动不动就脱衣服?”   康熙的手,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福清的后背,听着那软言细语的娇嗔,感觉自己的心,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。   这一刻,福清的身世来历,贵妃的郁郁而终,以及他对后宫三千佳丽的些微愧疚,全都变的那样渺小。   重要的,只有自己怀里的女孩。   他的,爱人。   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溢上心头,康熙不禁闷闷地笑出了声来。   福清自然感到了,康熙胸膛的震动。她有些恼羞成怒的,打了下他的肩膀,说:“不许你笑我!讨厌。人家还不是因为你那个……”   下面的话,福清却无论如何,也说不出口了。   康熙却一扫方才嬉笑的语气,郑重的说:“清儿,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。这会儿你大病初愈,不适宜承宠的。”   “虽然……”他顿了下,尴尬的说道,“虽然我的确是想了。不过,还是不要辛苦清儿你了……”   福清的脸色,顿时就变的有点难看了。   她冷着脸问:“不辛苦我?那你准备去辛苦谁?琦芸?德妃?还是惠妃?”   “你想到哪里去了?”康熙惩罚般的捏了下福清的小屁股,无奈地说道,“朕既然答应了你,不会碰她们,那就一定不碰。”   感觉福清的身体依旧僵硬,康熙莫可奈何之下,只得含糊道,“我只是打算,一会儿去沐浴一下而已……”   沐浴?福清先是一怔,随即嘴边便不由自主的,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。   整个人就跟泡到了蜜罐里似的。那甜蜜的滋味,一直蔓延到了心里……   他,真好。   只是……就这么任由康熙去冲冷水,似乎有点……   福清的心里,忽然有些过意不去,遂扭捏着问道,“要不……我、我用手帮你吧?”   “不用了。”康熙捋了下福清的头发,宽厚的一笑,说:“你不是还在担心保成吗?去看看他吧。”   福清愣了下。他以前,是从来不会站在她的立场上,去想事情的……   虽然福清没有说话,但康熙却隐隐感觉到,横亘在他与福清之间的那层隔阂,似是淡化了许多。   康熙缓缓松开福清,手轻轻的,爱怜的抚上福清的面颊,懊恼的说道,“我刚才真是疯了,才会动手去打你……”   “没事,我已经不怪你了。”福清摇摇头,垂下眼脸,平板的声线中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   康熙却不容得她逃避。   他轻轻挑起福清的下巴,直视着她的眼睛,认真的说:“清儿,我承认,这阵子我的确是做错了很多。”   “我常常忘记顾及你的感受,我没能做到完全的信任你,更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,及时站出来维护你。”   “但是,请你相信我好吗?我一定会变回以前的那个我的。”   康熙显然是不习惯,说这些讨好而卑微的话。但他仍咬牙坚持着。   “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。别因为这短短的几日,就否定了我们一年多的感情,好吗?”   不得不说,康熙今天的表现,的确很让福清感动。   他明明已经决定要处罚胤礽了。但是,却因为她的求情,对胤礽不贬反褒。   他明明知道,琦芸今日并未有什么错处。但是,却为了让她安心,将一个曾令他动心过的女人,作践成这样。   他明明已是□焚身,急待发泄了。但是,却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和心情,而微笑着让她去找保成。   康熙为了她,打破了自己的原则。为了她,试着去放下一个帝王的尊严。为了她……   他真的是在努力改变了。   可是,即使他再努力,也改变不了,他曾经伤害过她的事实啊……   福清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,含糊的说道,“嗯,我……尽量。”   听到福清这模棱两可的回答,康熙的脸上,明显浮现起了一丝失望。   不过,他很快便又调整好了状态。   毕竟,他最近办的糊涂事,的确是太多了。福清肯暂时压下不论,和他好好过日子,他就已经很高兴了。   想到这儿,康熙再度打叠起了温和的笑容,说:“好了,你去找保成吧。用我当初赐给你的那块令牌,就可以将他释放出来了。”   福清咬咬唇,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。最后,终于下定决心,低声道,“那……我走了哦?”   “嗯。”康熙笑着点点头。   福清转过身,一步一步的,缓缓朝门外走去。   这还是她头一次,在明知康熙需要她的情况下,将背影留给他,独自离去。   福清知道,今天,对于她而言,或许就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了。   自今日起,康熙,将不再是她生活中唯一的重心。   终于,她的手碰到了门闩,轻轻拉开,一缕阳光透过走廊窗户的缝隙,打到了她的脸上。   福清微微闭上了眼,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,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。   原来,迈出这一步,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……   用心良苦   养蜂夹道主要分为内、外院两个区域。   外院关押的,都是还未进行最终审判的罪臣。而内院幽禁的,就往往都是一些,不慎触犯龙颜的王子皇孙们了。   今日中午,继养蜂夹道迎接来一位,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客人——太子殿下之后。紧接着,竟又杀来了一个黄带子阿哥,把这一亩三分地儿的大小官吏们,弄的是措手不及。   胤禛默默地站在,养蜂夹道的内门口良久。手就握着门上的大铜环。但是,却迟迟没有勇气推开门,走进去。   他知道,那个从小就护着他的二哥,现在就在里面。只要他迈进这个门槛,就能见到胤礽了。   但是,胤禛却不知道,自己该拿什么样的心情,去对待胤礽。   事实上,胤禛已经躲了胤礽十几天了。   因为,那个他一直不愿相信的“谣言”,竟无意中被他的老丈人——飞扬古给证实了。   原来,他一直敬重的二哥,居然真的打过皇阿玛的主意,恶意切断了运往蒙古的粮草。   当飞扬古亲口告诉他这个事实的时候,胤禛几乎感觉,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,就这样被推翻了。   他真是恨不得,胤礽被康熙圈禁起来,一直幽闭到死。   可是,真当他听说,胤礽因触怒康熙,而被关进养蜂夹道之时。他竟连德妃特意邀约的晚宴都顾不上了,一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。   在这一路上,他的脑海里,不断浮现起了过往的一个个片段。   有胤礽教他写字时的情景;有胤礽微笑着为他系上披风时的情景;有胤礽告诫其他皇子,不许欺负他时的情景;有……   而曾经让胤禛恨的牙痒痒的,胤礽的道貌岸然,胤礽的忤逆不孝,胤礽的贪得无厌。在这一刻,竟全都被他抛诸于脑后了。   胤禛握着铜环的手,越收越紧。以至于手背上,都暴起了根根青筋。   他好恨,恨二哥为何要这么坏!坏到将百姓上缴的赋税,全都送进了自己的私库,不顾皇阿玛还在草原上苦等粮草。   可是,他更恨!恨二哥为何独独对自他么好!好到可以用太子半年的俸禄,去为他买一尊南海的玉佛祈福。   不得不说,胤禛此时的心情,着实是不大好过。可是,有些人却比他更加纠结。   跟在胤禛身后的狱守,几次张嘴欲言,想提醒胤禛,不要站在大门口挡着路。可碍于身份有别,始终不好开口。   恰在此时,福清的声音就犹如福音一般,在后面响起。   “都在这里戳着做什么?快让开,本宫要进去。”   胤禛身子一颤,就跟被那铜环烫了一下似的,猛地缩回了手,转过身,神色不自然的说:“宫、宫主,你也来了?”   福清没想到,胤禛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,却是一愣,笑道,“果然是兄弟连心啊,竟比我到的还早。走,一起进去吧。”   说着,她便扭过脸,对旁边的守卫吩咐道,“去把门打开。”   “喳。”两个兵士跪下答应一声,利索的走上前,缓缓开启了内惩院的大门。   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,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   福清走上前,拉了下胤禛的袖口,说:“走啊,进去了。”   胤禛退却后半步,微垂下头,勉强笑道,“宫主,我还是等下次再来看二哥吧。额娘还在宫里,等着我吃饭呢。”   福清‘扑哧’一笑,一句不经大脑的话,就这样脱口而出了。   “你那个额娘,居然还会找你吃饭?”   一听这话,胤禛的身体,骤然就绷紧了。方才脸上那丝勉强扯出的笑容,也坚持不下去了。   福清也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,心里真是十二万分的懊恼,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。   她怎么这么缺心眼,哪壶不开提哪壶?!   福清尴尬的笑了笑,搜肠刮肚的寻着解释的话。   “呃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啦。其实我是想说,德妃她平时也很忙。那抽不出时间来照看你,也是很正常的……”   “呵呵,没什么。”胤禛不忍看见福清的窘迫,遂状作不在意的笑道,“额娘本来就很少找我的。不过,今日她是特地要为我补过生辰,所以才叫我过去的。”   见福清还有些不明白的样子,胤禛继续解释道,“上个月是我的生辰,但我恰好在外面办差。因而就没有办生辰宴。”   其实,胤禛的解释是十分避重就轻的。   他回来都已经将近十天了,但德妃为何今日才想起来要为他补办生辰宴?   说白了,不过就是因为德妃在两日前的家宴上,遭了康熙的训斥。说她一点都不关心儿子,连儿子对什么过敏都不清楚。   所以,德妃就特意编导了这么一出,母子情深的戏码,要演给康熙看。以证明她这个德妃,还是一个“好”母亲的。   一想到自己竟要被额娘当做道具,去讨皇阿玛的喜欢,胤禛就觉的心里一阵苦涩。   是,他也知道,当年是他做的不对,伤了额娘的心。   可是,他却不知道,自己到底还要被额娘伤多久,才能让额娘忘记旧怨,重新接纳他。   他更不知道,这样一味的忍受与付出,他又能坚持的了多久……   但福清却并未细想个中缘由。因而,颇有些奇怪的看着,胤禛渐渐阴郁下来的脸色。   这德妃开始关心他了,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吗?可胤禛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似的?   她伸出手,在胤禛的眼前晃了晃,迟疑着问,“你……没事吧?脸色好难看哦。”   胤禛这才回过神来,赶紧应付道,“我挺好的啊。奥,对了,那我就先走了。等明日再过来瞧二哥。”   说着,胤禛就好像旁边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他似的,拔脚就往外院冲。   福清一个后空翻,就阻住了胤禛的去路。   她伸臂拦住胤禛,又好气又好笑的说:“你跑什么?那里面是你的二哥,又没有吃人的妖怪。   还有,明个儿保成可就不在这儿了。你还过来干什么?”   胤禛心下大惊,一时连规矩礼数都忘了。   他一步跨上前,伸手抓住福清的肩膀,问:“什么叫‘不在这儿’了?皇阿玛已经决定要如何处置二哥了吗?   他老人家要把二哥关到哪里去?!刑部?大理寺?大内监牢?还是宁古塔?!”   “什、什么乱七八糟的啊?!”福清用力挣开了胤禛的铁臂,不悦的揉着自己吃痛的胳膊。   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,儿子跟老子一样这么爱用蛮力!   迟早有一天,她要给他们通通下上软筋散,让他们动不动就掐她的胳膊!哼!   看着福清动作,胤禛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。   他慌忙退后一步,跪下请罪道,“胤禛该死,误伤了宫主……”   “哎,起来起来啦。”福清撇撇嘴,拉起胤禛,说:“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太子,才会这样的。没事,我不会怪你的。”   见胤禛满眼忧虑的站起了身,福清才复又说道,“你放心,你皇阿玛没有要给保成定什么罪。我这次来,就是奉他的命,来释放保成的。”   她低下头,无奈的嘀咕道,“还发配宁古塔,你也真够能想的了……”   胤禛面上一赫,讪讪的别过了头去。   倒是那狱守赶紧跪上前,问:“敢问宫主,您传的可是皇上的口谕?可有什么信物凭证之类的?”   此话一出,几乎没把在场的,养蜂夹道的官吏们的魂给吓没了。   他的话,简直就是在质疑,福清宫主是在假传圣旨啊!   这会儿,宫主可是被皇上捧在手心的人物。谁敢在她面前说一句不是?这不是找死呢吗?!  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,以余光偷瞄着福清,就等着承受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了。   然而,福清却不在意那狱守的猜疑。   她微微一笑,拿出康熙赐给她的那面‘如朕亲临’的令牌,问:“现在,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那狱守竟真的伸手接过了那令牌,仔细辨认了一下之后,才又恭敬的双手呈给福清,说:“奴才听凭宫主吩咐。”   他想了想,又给福清磕了个头道,“内惩院关押的,都是些可大可小的人物。奴才职责所在,实在不敢有丝毫疏漏。若有得罪之处,还请宫主见谅。”   福清眯着眼看着那狱守,也不答话。   就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福清竟忽然飞起一脚,使劲儿的踢向了那狱守的头部。   那狱守心下一惊,下意识的便在地上就势一滚,躲过了福清的攻击。   然而,福清却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。紧接着,就又出手如电的一掌袭向他的右肩。   那狱守被逼无奈之下,只好斜退了一步,伸手去格挡福清。   熟料到,福清的那一下,竟只是虚晃的一招。   她足下轻点,一跃而起。趁着那狱守还迷茫的看着前面的时候,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,自天上迅猛的冲下,手指直指那狱守头顶的百汇穴!   当那狱守发现,福清竟出现在他的头顶之时,一切已经来不及了。   她的手指,距离自己的死穴,不过就只有几寸的距离了!   那狱守只得绝望的闭上了眼。电光火石之间,哥哥的话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。   大哥曾说过,福清宫主是个极好的人。   呵呵。他讽刺的一笑。   像这般草菅人命的狠厉女子,也能称得上是‘极好的人’?  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…… 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……   那狱守已经从自家的爹妈、老哥,想到了隔壁孙府的那只大黄狗了。但是,预料中的痛苦,却始终没有来到。   那狱守试探着睁开了眼。   福清放大的笑脸,赫然就映入了他的眼帘,把他吓了一跳。   福清看他睁开眼了,这才放心的一笑,拍拍他的肩膀,说:“嗯,不错。有功夫有气节。哈哈,就是胆子稍微小了点。不过没关系,以后慢慢练就是了。   来,告诉我,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“他叫武烈。”胤礽缓缓自内院走出。身后跟着几个,方才奉福清之命,去释放胤礽的小吏。   福清见胤礽出来了,立刻迎上前去,关心的问:“怎么样?没事吧?有没有吃什么苦头?”   胤礽笑着说:“我才刚被关进来一个时辰而已,宫主你就赶过来了。能有什么事?”   “去。”福清故作生气的轻推了下他,说:“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吗?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  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,一股难言的默契,渐渐弥漫开来。   福清没有跟胤礽说些,抱歉连累他了的客套话。而胤礽也没有对福清急急的赶来救他,表示出太多的惊讶或是感激。   因为,在这短短几日里,他们两个已经共同面对了太多的问题,解决了太多的问题。   恐怕在以后的无数年里,两人也注定要走在一起了。   胤禛目光复杂的,看着福清和胤礽。   明明这两人没有做什么越矩的动作,或是说什么过火的话,可不知怎的,他就是觉的有些不安。   胤禛悄悄抬起眼,以余光扫了下周围。果不其然,大伙儿也都用疑惑的目光,打量着站在院子中间的二人。   最后,还是福清最先从这相顾无言的情况中,回过了神来。   她低下头,掩饰般的轻咳了几声,岔开话题道,“对了,保成你说这个人叫武烈,是吗?你认识他?”   “我不认识他。不过啊,我认识他的哥哥。”胤礽看了眼犹自怔仲着的武烈,笑道,“宫主你可不能欺负他。不然,他哥哥一定会去找你哭的。”   这下,福清的好奇心可真是被勾起来了。   “他的哥哥又是谁啊?难不成,我还认识?”   胤礽背过手,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,说:“他哥哥叫——武、丹。”   “什么?!”福清的嘴,蓦的张大了。   她转过脸,不可思议的看着武烈,问:“你哥哥都做到二品大员了,居然还好意思,让你呆在这里看大牢?!”   武烈实在是不大适应,刚刚还招招要取他性命的女人,现在居然就跟他闲话家常起来了,遂有些别扭的解释道,“这里……不是普通的大牢啊。”   “扑哧。”福清掌不住一笑,说:“这儿就算是镶了金的大牢,也一样改变不了,你是个看大牢的的事实。”   她沉吟了一下,说:“这样吧,我做主。从今天起,你调往西山锐箭营去作千夫长。一遇空缺,立即递补。”   福清这话一出,武烈立即就感觉,无数道嫉妒的灼热视线,从院子的四面八方射向了他。   他慌忙跪下道,“谢宫主抬爱。但是,奴才并不想沾哥哥的光,奴才宁可靠自己的本事……”   “哎。”福清摆手打断了武烈的拒绝之词,说:“这个‘千夫长’的位子,并不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,才给你的。”   她弯下腰,虚虚的托了下武烈的胳膊,示意他起身,笑道,“你方才一共接下了我四招。而且,还是在你不敢还手的情况下。   若真论手上功夫的话,你哥哥都不一定及你。”   武烈这才恍然大悟。敢情宫主方才那几下子,是为了试探他的功夫啊?   福清顿了顿,又接着说道,“放心吧,你的升迁是堂堂正正的。当然了,如果有谁不服的话……”   她眼光凌厉的,看了其他几个狱守一眼,说:“那可以下场跟武烈比划比划。谁要是赢了武烈,我一样封他作千夫长!”   内惩院的四大狱守,已经在一起共事了将近一年了。谁不知道谁有多少斤两?   那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后,皆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去。   福清这才满意的一笑,对武烈说:“行,那就这样吧。你明个儿一早就去东宫,随太子殿下到西山锐箭营。”   我什么时候要去西山锐箭营了?胤礽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福清。   但他还未来得及发问,就听到福清复又说道,“保成,禛儿,咱们走了。”   胤礽只得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,随福清出门上了马车。   “保成,你一会儿有没有事情?”一上车,福清就率先问道。   胤礽说:“没有啊,怎么了?”   福清笑着指指胤禛,说:“禛儿今儿个要在永和宫补过生辰。如果你没事的话,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可好?”   胤礽向来疼爱胤禛,自是满口答应。   胤禛看着两人在一来一往间,就拍板儿定案了,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。   天啊,他能不能不要‘热闹’了啊?   每次额娘碰上福清宫主,都会闹的鸡飞狗跳的。   可是,毕竟福清也是一番好意,不论胤禛怎么为难,也不好开口说拒绝的话。   其实,福清又怎会不知,德妃不待见她呢?   可是,前晚的那盘牡蛎饼,仍然犹在眼前。   福清实在是不放心,让胤禛独自去参加那个‘鸿门宴’。   这厢,胤礽终于忍不住问道,“宫主,你刚才说让武烈随我去西山锐箭营,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呀,忘了告诉你了。”福清一拍脑袋,不好意思的说:“这是你皇阿玛的旨意。让你明日代他去西山锐箭营巡查。   反正你是代天子出巡,册封一个小小的‘千夫长’的权力,总是有的吧?”   胤礽不禁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。   原来,她刚才那么气势的说要升迁武烈,只是一个空头许诺啊?   胤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好嘛,漂亮话她说了,麻烦事却要由自己来做!   福清看着胤礽那副明显不自在的样子,心知他是还没反过味儿来。但只微微一笑,倒也不多作解释。   却是胤禛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楚。他马上就醒悟到了,福清这一做法背后的深意。   原来,福清竟是想在整个朝廷面前,硬是将太子和手握重兵的武丹扯上关系! 作者有话要说: 这两天被霸王的太严重了,俺已经开始考虑,要不要改成隔日更了。悲催的飘走~~~~(>_<)~~~~   从尴尬到愤怒   永和宫内,福清、胤礽、德妃、胤禛四人,沉默的围坐在桌边。整个花厅里,都弥漫着一股难掩的尴尬。   福清摸摸鼻子,有些抱歉的看了眼胤禛。   德妃除了在刚刚看见她时,惊讶之下,脱口而出问了一句:“你怎么会来?”之后,就再没有说任何话了。   胤禛几次想要开口和德妃解释,但都被德妃的冷脸给吓了回去。   好好的一顿生辰宴,弄的跟祭祀似的。只能听到下人们轻手轻脚的上菜声,其余一声咳痰不闻。   福清在那儿干坐着,感觉甚是没趣儿。而且,看德妃准备的一桌子丰盛菜肴,也不像有什么恶意的样子,遂暗暗打着主意,要提前告辞了。   而在德妃的心里,也有着自己的打算。   她在刚一看到福清的时候,的确是不大痛快。   不过,待坐下喝了几杯茶之后,心里的火气也压下了些许了。   德妃很清楚,温僖贵妃已死,秀女大选也被康熙取消。福清风头之劲、荣宠之盛,后宫之中已再无人可与之匹敌。   此时此刻,若她再跟福清过不去,无异于是以卵击石。   唯有暂时委曲求全,虚与委蛇,方为上上之策。   德妃垂下眸子,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。   其实,相比于其他妃子来说,她的情况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。   福清身世不明,就算是皇上再宠爱她,也不可能立她的儿子当太子。   所以,福清只有退而求其次,拉拢胤礽和裕亲王作她的靠山。   而胤禛恰好是胤礽的左膀右臂,又是裕亲王的亲信——飞扬古的女婿。   那么,福清无可避免的,会与胤禛越走越近。   而她作为胤禛的母妃,其实是占尽了人和的。   如果她能利用好胤禛这条线,和福清成为“好姐妹”的话,或许就可以再度挽回圣心。   当然,想必福清不会那么大方,主动为她安排侍寝。   不过,以后她与康熙共膳的机会,一定会大大增加的。   只要能常常在康熙的眼前出现,让康熙不至于淡忘了她,那她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!   德妃的如意算盘,打的是很好。可这厢,福清却已经准备要告辞了。   只见福清抬手挡了下,要为她续汤的侍婢,轻声说:“不用了。”   然后,她便抬头对德妃笑道,“多谢德姐姐的款待了。今日已打扰多时,我就先回宫了。改日一定回请姐姐一顿。”   福清本以为,德妃可能根本就不会搭理她,遂也不去等德妃的回话,就转过脸,又对身旁的胤禛说道,“这会儿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。等明个儿,我再补给你一份像样的礼物。”   说着,福清便站了起来。   可德妃正打算要跟福清“亲近亲近”呢,又哪里容得她走?   德妃赶紧跟着站了起来,极为热情的挽留道,“宫主,这菜还没上两个呢,你怎么就急着走了?   莫不是嫌我永和宫招待不周,所以才不愿多留吧?”   你有招待过我吗?福清在心里暗自腹诽着。   不过,面上她却还是得客套的笑道,“德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?当然没有了。”   “没有就好。”德妃说着,竟离开了座位,走到福清身边。不顾福清满脸的不乐意,亲自将她又按回了座位上。   “姐姐方才有点不舒服,可能忽略了妹妹你。妹妹可不能怪我啊。”德妃低下头,在福清耳边亲热的笑道,“这样吧,姐姐在这儿自罚三杯,算是给你赔罪了,好吗?”   德妃这会儿的热乎劲儿,与一开始对福清的冷脸,可谓是判若两人。   胤禛和胤礽,明显被德妃的态度给弄晕了。都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,德妃在那里大秀“姐妹情深”。   而被德妃半揽着的福清,就更是苦不堪言了。   她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。嘴角抽搐的,听着德妃在自己的耳边,温言软语的赔罪。   尤其是德妃那微凉的手指呦,还有一下没一下的,在她的耳根处轻轻划过。几乎让福清有一种,自己正被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的错觉。  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里,书香已伶俐的递上了,一个放有三杯酒的托盘。   德妃这才直起身,伸出纤纤玉手,优雅的从托盘里拿出一杯酒,对福清笑着示意了一下,说:“这第一杯酒,愿妹妹你永远平安吉乐。”说罢,就一仰脖,一饮而尽了。   紧接着,她又马上端起了第二杯,笑道,“这第二杯酒,祝妹妹你青春常驻,长宠不衰。”说完,又利索的干了。   就在德妃要去拿第三杯酒的时候,胤禛赶紧站起来劝道,“额娘,酒多伤身,还是别再喝了吧。宫主她不会怪您的。”   说着,他便给福清递去了一个恳求的眼色。   福清这才回过了神来,一边在心里暗自感叹德妃真是好酒量,一边出手去夺那酒杯,说:“是啊,德姐姐你还是少喝几杯吧。不然,一会儿醉了就不好了。”   然而,德妃却坚持做完全套的戏。   她死死的抓着那酒杯,说:“哎,姐姐说了三杯,那就是三杯。妹妹你不许抢,快把酒还我。”   就这样,一个偏要喝,一个不让喝。拉拉扯扯间,福清有些不耐烦了。她猛一使力,说:“德妃你就别喝了!”   这福清认真了,德妃还哪里争的过她?   德妃只觉手腕一麻,紧握着酒杯的手指,立刻就松了开来。   福清没料到,德妃会忽然松手。猝不及防之下,整杯酒就都泼到了她的前胸上。   因着进门时有些热,福清就把罩在外面的坎肩脱了下来,只余一件月白色的丝绸宫装在身上。   一大片酒渍,迅速在她身上氤氲开来。露出了里面淡紫色的里衫。   胤禛和胤礽,都忙尴尬的低下了头。   福清一时又羞又气,马上对身后的侍女喊道,“快把本宫的小坎拿来,本宫要走了!”   这下,德妃可真是慌了。   她刚才的确是无心之过。毕竟,若论力气,整个后宫,谁能比的过福清啊?   这福清硬要抢,她哪里又抓的住杯子?   不过,现在可不是讨论责任在谁的时候。最要紧的是,先稳住福清。   否则,要真让福清穿着一身湿衣服,从她永和宫离开。皇上还不定会怎么想呢!   思及此,德妃赶忙拉住福清的手,‘妹妹’也不敢叫了,近乎哀求的说道,“宫主,臣妾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。您就大人有大量,别计较了好吗?”   福清深吸一口气,拍拍德妃的手,勉强笑道,“德妃你别多心,本宫没生气。本宫只是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,就不多留了。”   这时,宫女已经把福清的衣服拿过来了。   福清赶紧松开德妃的手,在旁人的伺候下穿戴好。低下头,看自己胸前的风景都被遮住了,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。   此时,她的心情可真是糟透了。急欲远离这个,平时就很奇怪,而今天更加奇怪的德妃。   这厢,德妃见福清去意已决,无奈之下,只好后退一步,对福清蹲了个大福,说:“如果宫主您坚持要走,那就请您先罚了臣妾再走吧。不然,明日臣妾也免不了要受皇上一顿申斥。”   福清见德妃行了这么大的礼,也不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去。   她头痛的扶扶额,说:“德妃啊,你这酒是撒到本宫的衣服上,又不是皇上身上。   而且,本宫都说了不怪你了,皇上又怎么还会追究呢?   好了,起来吧。”   然而,德妃却不肯起身。她低下头,苦涩的说:“回宫主的话,从永和宫到乾清宫,至少要一刻钟。   现在外面正阴着天呢,如果您穿着湿衣裳,在外面吹上这么久的冷风,那是一定会受寒的。   若要皇上知道了,您是因臣妾的过失而生病。那臣妾又怎会不受罚呢?”   听德妃这么一分析,胤禛也顾不得避嫌了,赶紧跪到福清的脚边说:“请宫主您还是换了衣裳再走吧。不然……额娘她……”   胤礽想了想,也跟着劝道,“是啊,宫主,还是再留一会儿吧。   我们是特意来为四弟庆生的,可这长寿面都还没吃就走,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。”   德妃看福清的脸上,似有些犹豫之色,连忙再接再厉道,“宫主,今天的长寿面,可是臣妾亲手为禛儿做的呢。您就赏脸尝一点儿吧。”   胤禛猛地抬起头,看向了德妃。眼中散发的,竟是从未有过的摄人光彩。   额娘啊,您终于又愿意为我下厨了吗?   这是否代表着,您不再怪我了?   或许是因为胤禛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。德妃虽然正专心的注视着福清的反应,却也下意识的,用余光扫了下身旁的胤禛。   然而,这一看,她却仿佛被胤禛眼中的期待光彩,给烫了一下似的,迅速的又别过了眼去。   胤禛一愣。有些疑惑,亦有些失落。但见德妃再不肯看他一眼,也只得带着满腹的心事,又低下了头去。   边上的福清却并未注意到,胤禛和德妃在底下的这点小互动。   她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。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   大家的话,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。若她再坚持要走的话,倒显得,是她故意想害德妃被康熙厌弃似的。   可是,这个德妃实在是不招她的待见,怎么办呢……   福清有些烦躁的抬起眼,恰好对上了正给她打手势的胤礽。   胤礽指指跪在地上的胤禛,然后,又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。   看福清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,胤礽竟干脆瘪瘪嘴,耷拉下脑袋,拌起了小可怜。   福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。   算了,难得有机会哄哄孩子们,她就别非做那些扫兴的事儿了。   更何况……福清若有所思的看向德妃。   既然德妃愿意,“亲手”为胤禛做长寿面,想必是已经悔悟了,想要学做一个好母亲了。   那既然如此,她也没必要,再抱着过去的成见去看德妃。   福清这么想着,便点了点头,答应道,“那好,我就尝尝德妃的手艺再走吧。”   德妃大喜,赶忙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,“画眉,你快带宫主到西厢去换身衣裳。”   “书香,你到小厨房,把我方才做好的长寿面端出来。”   “是,娘娘。”书香和画眉齐声答应道。   福清随着画眉来到了西厢。   画眉打开左侧的大柜子,对福清福身笑道,“宫主,这里的衣裳都是娘娘没有穿过的。您看看您喜欢哪身,奴婢服侍您换上。”   福清随意的说道,“你帮我挑一件易于穿戴的就好。”   “还有……”福清顿了一下,别过头,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,“这儿有小衣吗?本宫的小衣也湿了。”   这小衣就是肚兜的意思了。   其实,福清根本没必要不好意思。画眉一个奴才而已,又哪里敢笑话她?   画眉赶忙低眉顺眼的答道,“回宫主的话,有的。不知您要个什么颜色的?”   福清的嘴角,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,说:“什么颜色的都可以。”   画眉又一蹲身。然后,便自柜子里取出了一套藕色双襟上衫。又从底下的抽屉里,拿出了一件桃红色的肚兜。   她把衣服放到床上,走到福清身前,躬身道,“宫主,奴婢服侍您换装吧。”   福清看了看床上的两件衣服,貌似她都会穿的样子,遂摆手道,“不用了,你出去候着吧。”   “这……”画眉犹豫了一下,说:“那好,奴婢就在门外守着。宫主您若是有什么吩咐,叫一声就好。”   见福清无话,画眉便弯着腰,倒着退了出去。   福清用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,才换好了两件衣服。   她立在大铜镜前一照。不错,貌似还挺合身的。   福清低下头,抻抻身上的藕色外裳,在心里暗自庆幸,还好这衣服不用系什么麻烦的带子。   她正要往外走。忽然,脚步一顿。   前几天,玄烨为了一个什么孙婆子,特地带她来永和宫吃饭。   谁想到,事情竟然闹成了那样。当然,福清最后也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煲汤师傅。   福清有些好奇。真不知,那个孙婆子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。居然让玄烨在把她送出去一年多以后,还念念不忘。   对,看看去!福清一捏小粉拳,坏坏的一笑。   如果孙婆子的手艺,真有那么好的话,她就把人弄出宫去,到楚凤楼撑几天场子!   不过……福清为难的咬咬唇。这永和宫的小厨房,到底在哪儿呢?   哎,对了!福清忽然灵机一动。   那个书香不是去小厨房了吗?那只要到她身边,不就行了?   福清打定主意,要不动声响的过去瞄一眼,遂对外面喊道,“书香,本宫要在这屋里小憩片刻。你不要让人进来打扰,明白吗?”   “是,宫主。”书香立马在门外应道。   福清抿唇一笑,盘腿坐上床榻。闭上眼,一边努力回忆着书香周身的气息,一边在心里默念口诀。   紧接着,一片白雾便在床上弥漫开来。   待那层薄雾散去,床上哪里还有福清的踪影?   ***   ——南花园——   福清奇怪的看着,周围郁郁葱葱的花草。在心里暗想:那个书香不是去小厨房了吗?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里?   不过,她马上就知道了,其实这里并不是御花园,只是永和宫内的一处林园而已。   因为,透过眼前浓密花枝的缝隙,福清分明看到了,书香正端着一个托盘,和抱着十四阿哥的容嬷嬷说着话。   书香将那托盘放到石桌上,把一个盛有炸鲜奶的碟子拿了出来,对容嬷嬷说:“劳驾嬷嬷,把这点心趁热喂给小阿哥吧。这可是娘娘中午紧着做的呢。”   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容嬷嬷低头看了眼托盘里的大碗盅,好奇的问道,“书香,那是什么?也是给小阿哥准备的吗?”   书香摇摇头,说:“不是,这是给四爷的长寿面。娘娘正在前面,为四爷补过生日呢。”   容嬷嬷眼里闪过了一抹讶色,说:“娘娘可好些年,没有亲自为四爷煮什么吃食了呢。四爷一定很高兴吧?”   书香想起方才胤禛脸上那兴奋的神情,不禁半是同情半是无奈的说道,“唉,高兴倒是真高兴。只可惜,却是空欢喜一场。”   “书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容嬷嬷不解的问道。   书香犹豫了一下,终是凑过去低声说道,“呐,容嬷嬷我告诉你就算了。你可不要把这话传出去了。”   容嬷嬷自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,“好,一定不说。”   书香这才神秘的说道,“这面啊,其实是厨房里的下人弄的。不过,大家都说是娘娘亲自煮的而已。   而且,这次娘娘之所以会给四爷补过生辰,为的不过就是讨皇上的欢心罢了。”   “唉。”她长了一叹口气,感慨的说道,“也是四爷他一厢情愿。明明大家都知道,在娘娘的心里,只有十四阿哥和皇上。偏偏四爷还成天往这永和宫里跑!这不是自讨没……”   “啊!”书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呢,忽然感觉,自己的眼前极快的闪过了一道黑影,下意识的便发出了一声尖叫。   紧接着,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,就被一股大力,重重的给推倒在地! 作者有话要说:鸡血严重不足,日更君表示鸭梨很大,故下一更改为明天中午12点了,请等更的童鞋退散吧~ ╮(╯_╰)╭ *** 纳兰写了一篇关于保成的长评,实在精彩之极,忍不住拿出了一段,想跟大家分享一下~(*^__^*) 第二部伊始,保成便已一种荒淫无道的形象出现在文中,看似可笑,却透着悲凉。他被阿玛禁足,被兄弟排挤,只能窝在东宫里,用沉湎于花天酒地之中来保护自己。 他虽成年,却仍是个孩子,一个霸道的被宠坏的孩子,秉性却是纯良。 我还是相信,人之初,性本善的。即使在深宫之中再被污染的如何,同那个肮脏不堪的大阿哥想比,他要可爱的多。 忘不了,当所有人对福清咄咄相逼,甚至连康熙都背弃她之时,是他勇敢地站了出来,给予福清最后的温暖。看他用口型比出那四个字,如同一个再可爱不过的大男孩,用自己的一切去维护那个女人。 即使,他做的那一切,或许是为了得到福清背后的力量的支持,可是不管他的目的掺杂了多少的杂质。能在一个女人最需要得到帮助,而她所期望的那个男人又没有给予她之时,他能够坦然迈出那一步,便已足够。 他怎么会忘记,当自己被大阿哥欺负,被皇阿玛不信任之时,是这个女人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呢?会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的人,再坏也不会坏到哪儿去。 忘不了,当他见到福清被大阿哥带走的时候,心里的小小挣扎,真实的人性显露无疑,不是那种遇事便一股脑冲出去的救人的圣人,他也会计较,也会有自私冷血的一面,却独独不会对福清这样做,她对他完全的信任,也便唤醒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。 忘不了,当他在裕亲王府,面对康熙派来抓捕他和福清的官兵之时,他阻止了冲动的多罗,心思缜密,镇定自若的气度难掩尊贵的风范,甚至,不惜为了福清,牺牲自己辛苦多年培植的势力,他可以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押在福清身上,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与气魄? 若说这里的保成以后不会是一位好皇帝,我是绝对不相信的。他和康熙想比,或许还要稚嫩的多,但却比康熙更可爱,更让人心疼。   宫主果然高见   书香揉着磕痛的头,正欲看看是谁撞的她。可紧跟着,一大盆面条,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泼向了她。   那微烫的面汤,立时就让书香疼的哇哇大叫起来。   她一边忙不迭的坐起身来,用手拍拂着身上的面条,一边带着哭腔对周围喊道,“来人啊,快来人啊!永和宫进刺客了!快给我把那个□材儿给抓……”   “啪!”书香的哭喊声还未落地,脸上就挨了一个大耳光。   书香被这一下,打的身子一歪,再次趴倒在了地上。白嫩的手心,立时就被粗糙的地面,划出了几道血痕。   福清的那一巴掌,用的力可不小。一时间,书香只觉自己的耳膜,都在嗡嗡作响了,眼前也是一阵阵黑的。   过了片刻,书香才稍稍缓过了神来。   这会儿,她也不敢再叫了,只得揉着砰砰直跳的胸口,勉强坐起身来,抬眼看向眼前的人。   然而,这一看,差点没把她的魂儿给吓没了!   只见福清正冷着脸,居高临下的的看着她。眼中散发出的阴鸷光芒,分明昭示着——山雨欲来。   福清咬着牙,狞笑着说道,“你一个下三滥的奴才,胆子倒不小!居然敢在背后,编排主子们的是非!你不想要脑袋了,是不是?!“   书香是德妃从娘家带进宫来的丫头。说起来,跟德妃家里还算沾亲带故的呢。   她自幼失怙,很小就被德妃的额娘,接到府里养着了。   虽然,德妃的家境并不算多好。但是阖府上下,还从来没有人亏待过书香。可以说,书香在她们家里,就相当于是半个小姐。   后来,书香随着德妃进了宫,陪德妃一起走过了一段比较艰苦的日子。   待到德妃得宠之后,第一件事,就是把书香封作了永和宫的管事姑姑。让书香成了永和宫的半个主子。   就连那些等闲的答应、常在,见到书香,都要陪上两分笑脸。   书香长这么大以来,几乎就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头。   此刻,她脸上被福清打的痛,身上被面汤烫的痛。再加上,福清在旁边的一通乱吼。   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,竟然干脆坐在地上,‘哇’的一声哭了起来!   容嬷嬷被书香的哭喊声吓了一跳,这才回过了神来。  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,磕磕巴巴的说道,“老奴给宫主请安,宫主吉祥……”   胤禵也不知是被书香的嚎叫声给惊到了,还是因容嬷嬷跪下的动作太猛,给震到了,竟也跟着书香大哭了起来!   南花园里鸡飞狗跳的动静,当然惊动了周围的下人。   早有几个机灵的小太监,一溜烟跑到了前厅,去跟德妃汇报情况了。   德妃一听说,福清在后面闹起来了,自是赶紧带着胤禛、胤礽,赶了过来。   当德妃一脚踏入南花园的一刻,她没看到福清铁青的脸色,没看到书香的狼狈不堪,没看到瑟瑟发抖的跪在一边的下人,更没看到这满园的狼藉。   她的眼里,只有容嬷嬷怀中那个啼哭着的孩子……   “禵儿!”德妃喉中发出了一声惨叫。   她猛地扑上前,半跪到容嬷嬷身旁,将胤禵一把抢到自己手中。   德妃泪水涟涟的,看着大哭不止的胤禵。一边小心的检查着胤禵的身体,一边对旁边的下人们大喊道,“你们这帮蠢材,还不快去传太医?!没看到十四阿哥受伤了吗?!”   几个太监自是慌忙答应着,跑了出去。   待德妃将胤禵翻来覆去的看过,确定的确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之后,这才有空转过脸,愤怒的看向福清,问:“宫主,你到底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?!”   胤禵的声声啼哭,就仿若一把把尖刀一般,狠狠地扎在了德妃的心上。   她颤抖着伸出手,不停地擦拭着胤禵面颊上的泪水,痛苦的说道,“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,宫主您尽管罚我就是了。  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,对我无辜的孩子下手?!”   看着德妃就仿佛一头被伤害了幼崽的母兽一般,在那儿凄厉的嘶吼着,福清几乎怒极反笑。   “德妃你在发什么疯?!十四阿哥怎么了?本宫可是一根汗毛都没动他!”   德妃一怔,立刻看向了旁边的容嬷嬷。   容嬷嬷赶紧给德妃磕了个头,说:“娘娘啊,宫主她真的没有碰小阿哥,小阿哥也没有受伤。您别着急啊……”   “那……”德妃看着混乱的现场,迟疑的问:“那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容嬷嬷小心的看了眼福清的神色,战战兢兢的对德妃解释道,“回娘娘的话,是书香她……她做错了事。所以,宫主就教训了她几句……”   德妃这才注意到了书香的惨状,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。   她将胤禵复又交到了容嬷嬷的手里,交代一声‘好生照看着’,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。   德妃用手帕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,走过去,略显心疼的问:“书香,你做错什么了?怎么让宫主把你打成了这样?”   听了德妃的问话,福清立时就感觉心里的火,一拱一拱的往上冒。   这个女人,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极品啊?!   将自己的小儿子,视若命根;对自己的贴身侍婢,也是关爱有加。   但是,却独独把自己亲生的大儿子,当成了垃圾一般去厌恶!   此时此刻,福清真恨不得揪住德妃的衣领,问问她,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胤禛。   可是……福清用余光扫了眼,站在旁边的四阿哥,又有些犹豫了。   胤禛摊上这么一个额娘,就已经够倒霉的了。   她怎么还忍心当着他的面,将书香方才说的话,再复述一遍?   福清唯有深吸一口气,暂时压下满腹的火气,竭力平静的对德妃说道,“还不是因为书香那个丫头,笨手笨脚的打翻了长寿面。本宫经过时恰好看到了,所以就说她了几句。”   德妃正不忍的看着,书香流血的嘴角呢。   听到福清的话,她也没有多想,下意识的便答道,“撒了便撒了。叫厨房再煮一锅不就是了?何至于让宫主你生这么大的……”   “咳、咳、咳……”福清忽然大声的咳嗽了开来,打断了德妃的话。   她眼神阴冷的盯着德妃,咬着牙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德妃你可真会开玩笑了。刚才那锅长寿面,可是你亲手为老四做的,意义非比寻常。哪里又是小厨房的面,能相提并论的呢?”   “呃……”德妃的身体骤然僵硬了一下,随即便若无其事的笑了开来。   “哈哈。臣妾的意思是,既然撒了,那臣妾一会儿再到小厨房,做一份就是了。宫主您不必为了这点小事,而大动肝火的。”   “不必了。”见德妃好歹是没有露馅,福清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道。   不过,她真是连一刻,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了。   否则,她一定会被这一宫的‘怪物’,给气死的!   只见福清硬梆梆的回绝道,“本宫忽然想起来,皇上还找我有事呢。告辞了!”   她不待德妃挽留,就走到胤礽、胤禛面前,说:“你们也跟我走,皇上叫你们俩一块儿过去。”   福清说完话,也不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,就这么拂袖而去了。   胤禛和胤礽对视了一眼后,一个向德妃点头示意,一个给德妃行礼跪安。然后,便也紧随着福清离开了。   ***   福清自出了永和宫以后,便一直阴沉着脸,快步走在前面。   胤礽几次想追上去问问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但都碍于福清的脸色,而没敢开口。   就在这一路的静默之中,胤禛反倒隐隐猜出了些什么。   方才额娘不自然的神情,院中那钵打翻的长寿面,书香委屈的眼泪,福清火冒三丈的模样。就如同画片一般,飞速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。   胤禛的唇边,缓缓拉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。   看来,又是他自作多情了啊……   这厢,胤礽却忽然发觉,福清似乎根本就不是在往乾清宫的方向走。  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,拉住福清,问:“宫主,乾清宫好像不在这边啊。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?”   福清转过脸,浑不在意的说:“皇上那边不着急的。咱们先去你的东宫,吃了饭再说。”   胤禛和胤礽的身体,同时僵了一下。   两人脑子里,一起闪过了一个念头。   原来,刚才福清竟是在假传圣旨?!   胤禛头痛的扶扶额。   他今天一天,居然被两个母妃给‘忽悠’了。   胤禛不禁疲惫的说道,“宫主,既然皇阿玛那里没事,禛儿就先行告退回府了。”   说着,他便一打千儿要走。   福清见胤禛没有要再回永和宫的意思,便知他可能已经想到了,她方才急急离开的缘由。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,哪里又肯让他自己回去?   她赶忙拦住胤禛,说:“别、别、别。今天说好要给你补过生辰的,但连一碗长寿面都没让你吃上呢,怎么能叫你走呢?”   胤礽虽然还是不大明白,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。但是,也顺着福清的意思,劝了几句。   胤禛拗不过他们,只得被硬拖着去了毓庆宫。   小寇子办事极利索,三人在饭厅坐下,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呢。一台中八珍的菜肴,就被送上来了。   鱼翅、银耳、哈什蚂、鱼唇、广肚、果子狸、裙边、驼峰,一盘盘攒的甚是齐整好看。   福清瞧着桌上的菜,心里有些惊讶,亦有些生气。   外面都传言太子奢侈无道,可看着这桌,胤礽特意交代要做的‘丰盛’些的席面,也不过就是一个知府的常例而已。   这样想着,福清看胤礽的眼神,不禁就越发的柔和了。  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,福清便站起身,悄悄的给胤礽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跟自己出去。   胤礽只稍一迟疑,便跟了出去。   胤禛光顾着低落了,倒也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。   福清一出门,先拉住了一个小宫女,跟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。   那宫女听罢之后,会意的抿唇点点头。   因着福清,也算是这毓庆宫的常客了。那宫女也就不再去请示胤礽,而是直接对二人一福身,便径自去执行福清的吩咐了。   胤礽好奇的问道,“宫主,你让她去做什么了?”   福清小心的朝屋内看了一眼,压低声音道,“我叫她找人,去把裕亲王、费扬古、四福晋、多罗他们都请过来。这人多还热闹些嘛。”   胤礽一愣,随即啼笑皆非的说道,“您不必那么兴师动众的吧?这不过就是给四弟补过个生辰而已。更何况,他今年也不是整寿啊。”   福清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,伸出手指‘嘘’了一声。带着两分责备的意味儿,说:“胤禛这个别扭的性子,就是被你们一家子的漠视,给弄出来的。他还真是可怜。”   胤礽不以为然的撇撇嘴。   四弟还可怜?   哼,开玩笑!   他阿玛、额娘俱在,又有自己这个当太子的哥哥护着。日子过的要多逍遥,就有多逍遥。   福清看着胤礽的神色,便知他在想什么了。   她在心里,暗暗的叹了一口气。   是,胤禛是有个阿玛。只可惜,在他的阿玛眼里,只有他的二哥。   胤禛倒是也有个亲生的额娘。只可惜,在他额娘心里,只有他的十四弟。   唉,这个倒霉孩子……   不过,福清也明白,胤禛的悲剧,并不是保成造成的。   她柔和了下语气,说:“胤礽,其实我看的出来,你是满疼老四的。那如果能让他高兴的话,兴师动众一回又何妨呢?”   胤礽张张嘴,终是认输般的低下了头,算是默认福清的行为了。   福清这才满意的笑了,继续说道,“哎,对了,保成你这边应该也有小厨房吧?带我过去。”   胤礽一怔,说:“有啊,就在文华阁的后面。宫主你要加什么菜吗?跟下人说一声就好了啊。”   福清也不答胤礽的话,直接就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,“文华阁,前面带路。”   然后,她还不等胤礽反应过来呢,就这么硬扯着他的袖子,把他也拉去了。   到了小厨房,福清问过面条以及蔬菜、鸡蛋的位置后,便把所有的厨子都赶了出去。   并且,还吩咐道,“不论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,都不许进来。”   瞧着厨子们都诺诺的退了出去,福清才挽起袖子,挑了一个已经生好火的炉灶,做上了一锅水。   胤礽别扭的捂着鼻子,站在靠近窗口的位置。对这儿的味道,感觉十分的不适应。   他瞧着福清的动作,无奈地问道,“宫主,你该不会是打算自己下厨,为四弟煮面吧?”   福清一边准备着要下水的面条,一边随口答道,“是啊。”   胤礽翻了个白眼,问:“那你拉我出来做什么?”   “我不大会切菜啦。”福清不好意思的笑笑,说:“所以,只好麻烦你咯。”   “我?!”胤礽一怔,也顾不上捂鼻子了,哭笑不得的说道,“难道宫主您认为,我就会切菜了吗?”   他不待福清回答,便扭头往外走,说:“你等等,我去叫个厨娘进来,给你打下手吧。”   福清赶紧拉住了他,撅着嘴说:“那多没诚意啊?既然是咱们说要给老四过生辰的,这长寿面当然该由咱俩来煮了。”   胤礽听着福清一口一个‘咱’的,不由的失神了片刻,脚步也随之顿了下来。   长这么大以来,似乎还从来没有人,跟他用过这么亲近的称呼呢。   听起来……有些粗鄙。但更多的,却是温暖。   也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里,胤礽便被福清拉到灶台旁边了。   然后,福清毫不迟疑的将一个大西红柿,硬塞进了胤礽的手里。  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西红柿,颇有些尴尬的说:“宫主,这圣贤有云,君子远庖厨。我……”   福清安慰般的拍拍胤礽的手,说:“好孩子,没事的啊。这君子是做给外人看的。现在这厨房里就咱们俩,你当回小人也没关系的。”   胤礽的嘴角,立时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。   宫主,您真‘不愧’是大清第一书院的掌院院士。果然高见!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福1解锁了,心里真的很高兴。现在回头去想想,真不知道前一阵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。 每天不断的修文,不断的敲编大。从最开始的疲惫,到最后的麻木。好多次,我几乎都想要放弃写文了。 但是幸好,幸好还有福2在,幸好还有你们在。幸好我当初的一念之差,没有把这两部放到一起写。 完结福1的时候,我不是没有犹豫过的。 另开下部,就意味着收益会减少,意味着积分会停止增长,意味着我随时都有可能被挤下年榜。 但是,看着当时文下的一条条留言,看着我那已不算少的V章字数,我终于还是咬咬牙,另开新文了。 而事实证明,果真是善有善报的。在我完结1没有多久,网上就开始了严打,福1被锁了,但是福2就这样幸存了下来。 看来,人真的是该心存善意的(笑~) 因为,指不定什么时候,你当初拨下的一点善因,就会给你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。 最后,深鞠躬,我爱你们~   引人遐思的尖叫   胤礽最终还是拗不过福清,开始钻研起手上的西红柿和菜刀来。   他踟躇着握住菜刀,在那颗圆润的西红柿旁,左边比划一下,右边比划一下,但就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。   看着福清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神情,胤礽颇有些恼羞成怒的,一把丢开了手中的菜刀。   然后,‘刷’的一下,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宝剑!   锋利的剑身,在这幽暗的厨房里,泛出了冰冷的光芒。   福清立刻吓的倒退了一步,说:“你、你要干什么?”   胤礽却不答福清的话。   他猛一掀案板,几颗红彤彤的西红柿外加两根黄瓜,就这样腾空而起。   胤礽的眼中,再度燃起了自信的光芒!   他不待那些蔬菜落下,就拉开架势,翻转手腕,挽出了朵朵漂亮的剑花。   一时间,在厨房的上空,西红柿与黄瓜共舞,剑穗和碗碟齐飞,端叫个热闹非凡。   在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银光过后,福清的眼前,便多了一碗大小均匀的蔬菜块。   胤礽献宝似的凑上前,说:“怎样,宫主?我的手艺不错吧?”   福清镇定的,从袖口里掏出手帕,擦擦额头上的西红柿汁。然后,又默默地拂掉胸前的几片黄瓜。   “嗯,切的倒是很好看。可是……”她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,问:“你认为,你的剑适合用来切食物吗?”   胤礽一边跃跃欲试的,看着地下的一大筐洋白菜,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,“为什么不合适?我感觉,我的剑比那把菜刀锋利多了。”   福清立时便感觉,自己的头上有一大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。   她用力的拉过胤礽,直视着他的眼,咬牙切齿的说:“那当然了。因为,你的剑是用来切肉的!”   “而这把刀,”福清用下巴点点被遗弃了的菜刀,狰狞的笑道,“才是用来切菜的。”   切肉的?胤礽的眼里,闪过了一丝迷茫。   但随即,他便反应了过来。   现在他手上的这把剑,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转赠给他的。   剑身上,不定已经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了呢。   用它来切菜,不但是对赠物者的不敬,而且也会让吃东西的人,大倒胃口啊。   思及此,胤礽不禁讪讪的一笑,将剑又插回了剑鞘。“那……我还是用刀吧。”   “算了、算了,不用你了。”福清却嫌弃的摆摆手,说:“碍手碍脚的,还不如我自己来的快呢。”   她看了眼马上就要烧沸的水,心急火燎的挽高了袖子。重新从筐子里拿出了几颗西红柿。然后,便快步冲到了灶台边,准备自己来切菜。   虽然,以前福清没有做过这种活儿。   但是,作为一个乐于和底下人打交道的酒楼老板,福清还是看过一些的。   她一狠心,手起刀落,哗哗哗几下,就剁碎了一根黄瓜。   胤礽在旁边,立时便发出了一声适时的赞美。   “宫主好刀功啊!动作可真是利落。”   福清无语的看着案板上的一滩‘黄瓜泥’,没好气的说:“行了,别拍马屁了。这还好刀功?你是夸我呢,还是损我呢?”   “宫主,我……”胤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。   福清一边把面条丢进锅子里,一边忙里偷闲的纠正道,“福清,或是院士,你随便选一个吧。”   “啊?”胤礽明显没反应过来,福清在说什么。   福清转过脸,耐心的说道,“我的意思是,以后你不要再叫我‘宫主’了。直接称我的名字,或者跟保绶他们一样,喊我一声‘院士’都可以。”   说完,她就继续回去切菜了。   由于康熙的“功劳”,胤礽跟福清的关系,在这几天里,可谓是进展神速。   胤礽对福清,早已没有了原先那种,又敬又怕的复杂心情了。   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亦师亦友的亲切感。   他眼珠一转,大胆凑上前,赖皮的笑道,“那这样成不?有人在的时候,我叫你‘院士’。私下里,我就跟二伯一起,喊你‘小清’。”   福清好笑的看了胤礽一眼,用手肘使劲儿顶了他胳膊一下,嗔怪道,“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!小清也是你叫的?等你长到王爷那么大岁数的时候再说吧。”   胤礽还没来的及还嘴呢,立马就在福清的下个一动作的打击下,给僵住了身体。   只见福清头痛的看看,案板上‘花花绿绿’的蔬菜泥。只稍一犹豫,便把它们都铲进了一个大海碗里,胡乱的搅和了开来。   然后,又从边上摆的一溜调料盒里,每盒都抓出了一点,丢进去一起拌。   胤礽欲哭无泪的在边上看着。   宫主千岁哎,你确定你这是在煮面条,不是在包饺子吗?   可是,震撼还并未到此为止。   福清在过足了‘调馅’的瘾之后,便将那碗‘怪东西’,一股脑全倒入了锅中!   “嗯唔……”胤礽的喉中,立时便发出了一声怪叫。   他下意识便伸出手去,欲阻止福清。然而,却已经来不及了……   骨节分明的男子手掌,孤零零的悬在锅子的上方。在袅袅蒸汽的映衬下,显得分外凄凉。   福清看着胤礽纠结的神色,尴尬的笑了一下,说:“呃……这个长寿面贵在心意。卖相怎么样,其实并不大重要的……”   说着,她便心虚的离开了灶台,去小仓库里拿鸡蛋。   “咳咳,保成,你帮我看一下锅啊。”   保成在心里,暗暗地叹了口气,自我安慰道,“对、对,心意到了就好。”   他一边想着,一边回头应道,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   福清打鸡蛋倒是很顺手。不过片刻功夫,她就搅匀了蛋汁。   她放下筷子,复又进入了厨房,随便往锅子那儿瞟了一眼。却发现,锅里的面汤竟已经溢出来了!   而胤礽呢,居然还尽职尽责的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的“看着”呢!   福清连忙大喊一声道,“保成,快把柴抽出来一些!火太大了!”   胤礽被福清的这一嗓子,吓的浑身一个激灵。赶紧蹲下身,猛地拽出了几根柴火。   谁知,却因为用力太大,再加上缺乏经验。不小心就将一根带着火苗的柴薪,甩到了后面的竹筐上。   大量的草绳以及干燥的木藤,使火势马上就大了起来。   “呀。”福清惊呼一声,马上将手里的碗搁到一边,疾步冲到了水缸边,舀起一桶水,就要去扑火。   胤礽急的立刻大喊道,“你别过去,小心烧着了!”说着,就跑过去抢福清的水桶。   “哎呀,小祖宗,你快松手,让我来吧!”福清死抓着水桶不放,说:“你这么金贵的身子,要是烫着了才真麻烦呢!”   胤礽一听这话,脸立时就涨的通红,说:“我是男人,你是女人。更何况,我还比你大。这危险的活儿,当然该由我来干了!”   他一咬牙,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,居然硬是从福清的手里,拽过了水桶!   然后,扭头便往角落里的着火点跑。   福清不妨,桶会忽然被胤礽夺去,一下子没站稳,踉跄着退后了两步,腰重重的撞上了身后的水缸!   “啊!”她不禁痛呼道,“疼……唔……”   她的呼痛声还没喊完呢,整个人就因失去平衡,而头朝下倒栽向了水缸!   福清大惊,下意识便想用轻功飞身出来。   可是,她刚一使力,就感到腰部传来了一阵剧痛。   福清也不知自己的腰,到底磕伤到了什么地步。再不敢妄自运功,唯有苦笑着闭上眼,任凭自己掉进了水里。   话说胤礽刚把满满的一大桶水,浇上燃烧着的筐子。看着火焰全部熄灭了,还没来及松一口气呢,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。   胤礽赶紧转过脸来,一下子就呆住了。   他的手一松,桶‘咣当’一下,便落在了地上……   这一声响,总算将胤礽的魂儿,给唤了回来。   他立马哭丧着脸,冲上前,手忙脚乱的将福清从水里捞出来,连声问道,“天啊,你没事吧?怎么样了?”   福清只觉自己的腰部,已经完全都麻木了。只得无力的靠在胤礽的肩膀上,难受的咳嗽着。   胤礽一手半搂着福清,一手从袖口里掏出帕子,擦拭着福清脸上的水珠,嘴里还不停的懊恼道,“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!简直笨死了!”   “行了……”福清咳嗽了半天,才总算把气儿给喘匀了。   她摆摆手,虚弱的说道,“你也不用道歉了。我、我下次是死也不让你进厨房了……”   厨房里这霹雳嗙啷的一通乱响,简直让守在门外的一众下人们心惊胆战。   要知道,屋里的这两位主子,不论哪个磕着了碰着了,他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!   御厨们有心想进来看看,可又碍于福清先前的命令,而不敢擅自闯入,唯有在门外喊道,“太子殿下,宫主,需要奴才们进去帮忙吗?”   福清稍稍将身体错开了胤礽少许,对门外喊道,“你们进来吧。”   她指指灶台上的锅子,对着鱼贯而入的下人们吩咐道,“把面条盛出来,端到饭厅去。然后,再把这里收拾一下。”   “喳,奴才遵旨。”一片整齐的应答声响起。   看着福清在胤礽的搀扶下,步履蹒跚的走出去。这些御厨们,方带着几分八卦的神色,抬起了头来。   烟雾缭绕的厨房,地下一滩滩的水渍,方才福清那几声怪异的尖叫,以及那个‘不许他们随便进来打扰’的吩咐。都很难不让人,产生什么遐想啊……   而此时,门外的胤礽和福清,却开始了小小的争执。   胤礽坚持要福清,先去后厢换下湿衣服。然后,再看看她的腰有没有什么大碍。   可是,福清却认为,把寿星胤禛独自晾在饭厅里,实在太不应该了。   胤礽有些生气的,看着福清冻的隐隐发白的脸色,心里担忧不已。但他也知道,以福清的脾气,若是来硬的,肯定是不行的。   他只好缓了下声气,说:“你不用惦记老四的。方才你不是都派人,去请费扬古他们过来了吗?我想,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已经到了,正在前面热闹着呢。”   胤礽一边小心翼翼的,扶着福清往前走,一边对福清恳求道,“好院士,你就应了我吧。再怎么说,也是我害你落水受伤的。要是你真有了什么好歹,皇阿玛还不得扒了我的皮?”   福清心知,胤礽只是因为担心她才这么说的,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,遂答应道,“那好,我就先去更衣上药。不过,你得去前面。否则,一会儿皇上派人来东宫赐东西,你这个当太子的却不在,岂不是太失礼了?”   胤礽惊讶的停住了,问:“院士你该不会是,连皇阿玛那里都通知了吧?”   “是啊。”福清强忍着疼,状作无事的说:“我让宫女给乾清宫带了信,请你皇阿玛赏胤禛些玩意。”   她拍拍胤礽的手,说:“所以啊,你现在就得去前面,等着接旨了。”   胤礽垂眸思索片刻后,一脸坚决的说:“不,我还是得先确定你无事了才行。”   他不等福清拒绝,便对身边的小寇子吩咐道,“你马上去太医院找两个医女过来,就说福清宫主磕伤了。然后,再叫丫头到侧福晋那边寻几身衣裳,伺候宫主换衣。”   福清被胤礽就近带到了,文华阁内的一间暖阁里。背着药箱的医女和捧着新衣的侍婢们,很快就都来了。   胤礽焦急不安的站在门口,连自己身上也湿了都顾不上。   小寇子陪着小心道,“殿下,今儿天这么冷,要不您先去寝宫换了衣服再来?有奴才在这里守着呢。”   胤礽不耐烦的摆摆手,说:“你不用管本宫了。到前面去看看,王爷他们来了没有。”   “喳。”看着胤礽不容执拗的神情,小寇子只得答应一声去了。   而事实上,不光裕亲王、费扬古和那拉氏他们到了。就连康熙,都大驾光临了。   他听说,今日是福清要为胤禛补过生辰。想着难得有机会,享享这种天伦之乐,便放下了手边的活儿,亲自过来了。   可谁知,一群人在饭厅,大眼瞪小眼的坐了半天。发起邀请的福清和‘东家’胤礽,却始终不见踪影。   由于胤禛也不知,福清他们到底去哪儿了,康熙只好派梁九功出去打听。   说来也巧,那梁九功刚一出门,便在拐角处碰上了小寇子。   他听小寇子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,双眼一眯,很快便有了计较。   “小寇子,你的意思是说,殿下现在还在文华阁守着宫主呢,是吗?”   “可不是嘛,”小寇子叹口气道,“奴才劝殿下先去换身衣裳,殿下也不听。非说要等宫主出来了,再一起去寝宫。”   梁九功的心里乐开了花,但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。   “殿下怎么……唉。行了,我知道了,我会去禀报皇上的。你赶紧回去陪着太子爷吧。”   见小寇子走远了,梁九功才低下头,阴郁的一笑。   以他对福清的了解,一会儿她必定会陪太子回寝宫的。   只要他能带着皇上,在恰当的时机出现,还怕皇上不误会她和太子的关系?   哈哈,福清啊福清,这次是天要亡你!你可不要怨我和贵妃娘娘啊! 作者有话要说:咳咳,今天看到了大大的一篇帖子,说是章节字数较多的文,最好是一周5更。如果要是日更的话,有些读者就不愿意看了。 虽然我不明白,为毛更的多,读者就不愿意看了,但谁让人家是大人呢╮(╯_╰)╭汗,那俺也试几天吧,反响要是不好的话再说~ SO 下一更在明早10点~嘻嘻   双 阙   文华阁的厢房内,两名医女正轮番在给福清的伤处,做着按摩。   火辣辣的药油,抹在那本已痛的有些麻木的地方,让已多年没有受过皮肉伤的福清,疼的是龇牙咧嘴的。   一声声压抑的痛呼,透过薄薄的门板,传到了胤礽的耳朵里,简直让他坐立难安。   一阵冷风吹过,胤礽忽感额头上一片凉意。   他烦躁的抬起胳膊,用手一抹。这才发现,自己居然已出了一头的冷汗。   一旁的小太监,忙哈着腰递上了干净的毛巾,给胤礽净手。   胤礽一边擦手,一边苦笑。   这样的煎熬,即使是当初李佳氏难产的时候,他也没有感觉到过啊……   也不知过了多久,一名医女才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。   胤礽立马迎上前,问:“宫主她怎么样了?腰撞的的厉害吗?会不会影响行动?”   那医女一福身,说:“请殿下放心。宫主的腰,伤的并不严重。只是后腰处的那片淤青,大概要等上半个月,才能完全散开。”   胤礽的手,蓦的攥紧了。   他咬着牙,一字一字的问:“那也就是说,这半个月,宫主就得一直这么疼着了?”   “这……”医女顿了一下,跪下身,艰难的答道,“回殿下,一般情况下,都是会疼的……”   “你住嘴!”胤礽一挥手,大声打断道,“本宫不管‘一般情况’是什么样的。总之,你们现在就得给宫主止疼!”   “呀,殿下,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?”走廊处,忽然传来了一声,清脆如黄莺般的女声。   胤礽回过头,只见一身宫装的太子妃,正娉婷袅娜的走过来。   别看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脸上,挂着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温婉笑容。   可事实上,她的心里,正咬牙切齿的怨愤着呢。   说来也巧了,今天也是她的生辰。   从几天前开始,瓜尔佳氏就已经几次暗示胤礽,想请他今夜过去。并且,胤礽也答应了。   因而,瓜尔佳氏从一大早便开始盘算着,晚上要穿什么衣裳,带什么首饰,才能吸引到胤礽。   但没想到,乾清宫却忽然传来了一个,对她而言,无异于是晴天霹雳的消息。   胤礽为了福清宫主而顶撞康熙,现被康熙送往养蜂夹道,给监禁起来了!   当时,差点没把她吓晕过去。   幸好,老天保佑,不过一个时辰,皇上就放胤礽出来了。   瓜尔佳氏本想着,胤礽刚脱离囹圄,必定会先回东宫的。   于是,她特地命下人们做了一桌丰盛的午膳。又换上心爱的牡丹薄水烟拖地长裙,梳上曾经被他称赞过的涵烟芙蓉髻,戴上他亲自赏的镂空雕花水晶钗。   仿若一个待嫁的新娘一般,不安的等待着丈夫回来。   她从日上中天,等到了夕阳西下。可直到天色都已隐隐擦黑,桌上的午膳变成了晚膳。胤礽,却始终没有回来。   瓜尔佳氏终于耐不住,叫下人出去打听,胤礽到底在做什么。   但是,当她真的得知了胤礽的动向,立刻便怒不可遏的摔破了茶杯。   原来,太子竟是在跟当今皇上新纳的妃子鬼混!   两个人单独呆在厨房里,有说有笑,打情骂俏。   最后,居然还‘激烈’到,把福清的衣裳都弄湿了!   瓜尔佳氏眼神幽深的,上下打量着胤礽。   这才发现,胤礽的衣服居然也是湿的,不禁心下更恨。   这两人,难道方才是在洗鸳鸯浴不成?!   胤礽被瓜尔佳氏别有深意的眼光,看的浑身不自在。   他警告般的瞥了瓜尔佳氏一眼,说:“还不是因为这些没用的奴才,让她们止疼都做不到。”   胤礽这凌厉的一瞪,总算让瓜尔佳氏回过了神来。   她微垂下头,状作低眉顺目的说:“听说是宫主磕着了,是吗?殿下您先别急,宫主必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。”   “嗯,但愿吧。”胤礽胡乱的点点头,但眼中的忧虑,却是不减反增。   瓜尔佳氏的眼底,不易觉察的闪过了一抹愤恨。   那可是皇阿玛的女人,你这么关心做什么?!   在东宫里乱搞也就算了。现在,居然把主意都打到后宫里去了。   不过,这个福清也真够不知廉耻的了。   身为皇妃,竟然敢跟太子勾搭不清。   她不想要命,太子还想活呢!   不成。瓜尔佳氏暗自下定决心,绝不能让福清毁了太子!   瓜尔佳氏抬起头,故作体贴的问道,“既然殿下您这么担心宫主,那臣妾帮您进去瞧瞧可好?”   她想过了,若是直接劝谏太子,想必会遭到一顿斥责。还不如从福清那边下手。   女儿家的面皮都薄,只要她这个作正妻的暗示上几句,还不羞的那福清,再也不敢出来见人了?   这厢,胤礽刚要答应,可随即又有些迟疑了。   漪翠的事儿,让他充分意识到了,女人一旦起了嫉妒之心,将会变得多么面目可憎。   这瓜尔佳氏和福清,向来又没有什么交情。她突然跑过来关心,谁知道有什么目的?   思及此,胤礽立马拒绝道,“不必了,本宫一会儿自己进去就好。你回吧。”   说着,他就背过了身去。明摆着‘送客’的态度。   瓜尔佳氏没料到,胤礽竟会这般不留情面的一口回绝,一时怔在了当场。   要知道,她和胤礽成亲这么久以来。虽说谈不上举案齐眉,但是胤礽对她这个嫡妻,向来还是很尊重的。   看着胤礽的后背,瓜尔佳氏委屈的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   胤礽听到身后,隐隐传来了瓜尔佳氏的抽泣声,忙转过了脸来。正想要温言抚慰几句,屋门却再一次打开了。   福清一手扶着自己的腰,一手搭在侍婢的胳膊上,慢慢的走出来,问:“保成,她是谁啊?怎么哭了?”   胤礽一见福清出来了,哪里还顾得上瓜尔佳氏?   他赶紧走上前,代替那侍婢搀住福清,忧心忡忡地说:“宫主你怎么下床了?腰还疼不?还是再多躺一会儿吧。”   福清的脸色,已好了很多。   她微笑着摇摇头,说:“不用了,已经不大疼了。”   胤礽这才扭过头,对瓜尔佳氏吩咐道,“还不快过来,给宫主请安?”   瓜尔佳氏绞着帕子的手,猛地紧了一下。   她深吸一口气,竭力平静的,对福清笑着福身道,“臣妾瓜尔佳氏,给宫主请安。”   瓜尔佳氏?福清试探着问:“你是太子妃?”   “是。”   福清的嘴边,马上就绽开了一抹温和的笑容。   她招手示意瓜尔佳氏走近,从自己的手上,除下一支羊脂白玉的镯子,亲热的套在了瓜尔佳氏的手腕上。   “今儿个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,只有这个镯子的成色还不错。若是太子妃不嫌弃的话,就收下吧。”   瓜尔佳氏本不欲要福清的东西,但胤礽却在旁边沉声说道,“既是宫主赏的,就拿着吧。”   她这才只好任由福清给她带上了。   末了,还得装作一副很喜欢的样子,蹲身道,“臣妾谢宫主恩典。”   福清摆摆手,亲切的说:“不客气,一家人嘛。   对了,我们正在前面给老四补过生辰呢。若是你有空的话,不妨一起过去吧。”   福清和胤礽,都没觉的这话说的有什么问题,但瓜尔佳氏却差点气炸了肺。   这里可是东宫啊!她才是这儿名正言顺的女主人!   福清怎么这么不要脸,居然反客为主的来邀请她?!   不过,能多跟太子呆一会儿总是好的。瓜尔佳氏只得忍气吞声的躬身道,“臣妾谨遵宫主……”   “还是算了吧。”瓜尔佳氏话还没说完,胤礽就皱眉打断道,“前面那么多人呢,她一个妇道人家的,过去不合适。”   “哈!”福清佯怒的,掐了下胤礽的手腕,说:“原来你还挺瞧不起女人的啊。那我是不是也得先回避?”   “嘶,轻点,轻点。”胤礽假装吃痛的喊了一声,陪着笑说:“宫主您当然不一样了,您可是巾帼英雄啊。”   看福清满意的笑了,胤礽这才小心的扶着福清,往前面走去。   他一面注意着,不让福清碰到自己身上湿了的地方,一面商量道,“宫主,我先把您扶到前厅去,然后再回寝宫换件衣裳。”   福清却想也不想的答道,“太麻烦了,我先陪你回寝宫吧,这样还顺路些。”   见胤礽犹要再劝,福清忙抢先一步,带着几分任性的意味儿道,“不许不让。我还得到你那儿,挑一件称头的东西,送给胤禛呢。”   胤礽无奈地笑笑,心知福清这是担心他,穿湿衣久了会着凉,倒也不点破。   他将手上移到福清的胳膊肘处,用力撑住,想尽量帮她省些力气。   “好、好、好,都依你。”胤礽低下头,含笑道,“你慢点走,我不冷的。”   瓜尔佳氏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处。看着胤礽和福清,就这样相依相偎,一路耳鬓厮磨着远去了。只觉自己的心,真就痛的有如刀割一般。   他就这么走了,就这么带着别的女人走了。   完全不顾她这个太子正妃的脸面,不顾周围下人们异样的眼光,将她的尊严,踩在了脚下……   ***   话说梁九宫在和小寇子分开之后,故意到周围去溜达了一圈。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,方复又回到前厅去回禀康熙。   康熙一见梁九宫进来,就有些不满的问道,“怎么去了那么久?太子他们人呢?”   梁九宫低下头,故意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康熙,支吾道,“太子好像……好像正和宫主在一起呢……”   “废话!”康熙不耐烦的说道,“朕是问你,他们现在人在哪儿,又在做什么,为什么还不回来。”   “奴才该死!”梁九宫忽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。“奴才……奴才不敢说……”   康熙眯了眯眼,冷笑道,“不敢说是吗?好,那就永远都不要说了。来人啊,把这个狗奴才拉下去……”   “皇上不要啊!”梁九宫赶忙告饶道,“奴才说,奴才说。宫主现在正在太子寝宫,陪殿下换衣服呢。”   福清在陪胤礽换衣服?!   飞扬古头一个掌不住,把口里的茶给喷了出来。   他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茶,一边对康熙赔笑道,“奴才失仪,请皇上恕罪……”   康熙却连一个眼光,都吝于施舍给飞扬古。   他用阴鸷至极的眼神,直直的看了趴在地上的梁九宫良久,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,说:“摆驾太子寝宫。”   说罢,就率先走了出去。   裕亲王神色凝重的,和多罗对视了一眼后,也忙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。   那拉氏颇有些无所适从的看着胤禛,唤道,“爷……”   “没事的,晨曦。”胤禛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,又转头对飞扬古说:“劳驾岳丈先把她送回去吧。”   飞扬古向来不愿牵涉进内宫的事儿,正想找个托辞离开呢,自是满口答应下来。   ***   就在前厅正是阴云密布,人人惶恐不安的时候。太子寝宫中的福清,倒是正悠哉游哉的挑着宝贝。   胤礽在进去换衣之前说了,凡是这屋里有的,随便她拿。   福清也不跟他客气,直接就叫下人,把架子上摆的东坡笔洗给装盒了。   小寇子嘴角抽搐着站在一旁,这叫一个心疼呦。   福清在选好了给胤禛的礼物之后,见胤礽还不出来,就又琢磨着,给自己挑点儿什么了。   很快,一个外表很精致的紫檀木盒子,就吸引了福清的注意了。   她吩咐宫女,把那盒子递了过来,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儿。然后,便缓缓的打开了盒盖。   在盒盖开启的一霎那,福清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。   黑色丝绒布的映衬下,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滴形碧玉,正静静地躺在里面。   圆润的玉石之内,几缕并不大起眼的血丝盘绕其间,显得妖冶非常。   福清一见便知,这是一阕有年头的玉了。它可能已被几代人贴身收藏,所以才会吸进了人的精血。   福清欢喜的举起那块玉,回头对小寇子道,“还有这个,我也要了!”   “哎,主子,这个可不能给您啊!”小寇子吓了一跳,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数了,立刻拒绝道,“这块玉可是朝鲜使臣进……”   “小寇子!不得无礼!”胤礽却在这时,从里间走了出来,恰好听到小寇子说‘这个不能给您’。   他狠狠地瞪了小寇子一眼,骂道,“我刚才不是吩咐过了吗?宫主看上什么,随便她挑。你是听不懂啊,还是耳朵聋了?”   福清当众被一个下人扫了面子,原本是有些不悦的。可现在,看胤礽都这般疾言厉色的训斥了,心里那点火也下去了。   她放下手里的盒子,走上前,随意的帮胤礽抻了抻衣领,打趣道,“行了行了,你就别骂他了。这小寇子不还是在替你心疼东西吗?”   福清又转过身,对小寇子誶道,“看你这小气劲儿,肯定一辈子都发不了财。   放心。我不会让你家主子吃亏的。赶明儿,我给他送两颗夜明珠来抵这些东西,够了不?”   “别,您可千万别送。这不是寒碜我呢吗?”胤礽忙摆摆手道,“您要什么,尽管拿就是了。”   “真的?”福清眉眼弯弯的笑着,回手一指,说:“我看上那块玉了,你给不给?”   胤礽顺着福清手指的方向,转过了头去,神色不由的一僵。这才明白,方才小寇子为何会那么激动了。   倒不是说那块玉有多么贵重,而是它内含的意义有点麻烦。   这玉是前几年他与太子妃大婚时,朝鲜国送上的贡品之一。   整块玉可以拆做两片。外面是一个莲形的玉环,里面是一个内嵌的水滴状玉坠。意喻: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   当时,他一看这盒玉,就感觉很喜欢。只可惜,太子妃这个人他却不大喜欢。   于是,胤礽便把那玉环取了下来,自己常年带着。却把那玉坠留在了盒子里,想说等以后碰到了合心意的女子,再送出去。   可没想到,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一晃三年过去了。他却始终没有给那玉坠,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。   胤礽目光复杂的,在福清和那盒玉之间看来看去。   或许……福清就是它命中注定的主人?   胤礽垂眸思索片刻后,忽然一咬牙,下定决心般的猛地抬起头,问:“宫主,您当真很喜欢它?”   福清被胤礽严肃的语气,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。   她迟疑着点点头,说:“嗯……是。”   胤礽说:“好,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了。不过,宫主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   “什么事?”   胤礽郑重其事的说道,“请你把它收藏在盒子里,尽量不要在人前戴。”   福清莫名其妙的看着胤礽,突然觉的,那盒里的玉有些烫手了。   “为什么啊?这玉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“呃……”胤礽神色一滞,略显慌乱的回答道,“玉能有什么问题啊?只不过,这玉是朝鲜王送给我的生辰礼物。我怕将它转送了,会显得不大礼貌。”  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,就已经开始后悔了。   胤礽自己都不明白,为什么下意识的就对福清说了谎。   或许……他只是担心,福清在知道了这玉的来历之后,就不肯要它了?   这样的念头,让胤礽的心,立时便咯噔了一下。   他,居然这么希望,福清能拥有这块玉吗?   难道他对福清……   胤礽使劲儿甩了甩头,不敢再想下去。   他对福清只有敬仰和感激,绝对没有其他什么!没有,没有!   “嗨,就为这个啊?”福清却不疑有他。   她松了口气,没好气的点点胤礽的额头,说:“多少王亲都把番邦的贡物,随意打赏给下人了。偏偏就你这么当回事。”   胤礽颇有些心虚的转过了眼去,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。   他快步走到桌边,抓起那个玉坠,胡乱的塞进福清的手心里,含糊的说道,“嗯,那我们还是快去前面吧,四弟他们大概都等急了。”   福清连忙接着那玉,小心的把它挂进了贴身香囊的内侧。   然后,她嗔怪的斜了胤礽一眼,便率先往门外走去了。   然而,就在福清抬脚跨过门槛的一霎那,却不小心牵动到了腰上的伤。   她身上一痛,‘哎呦’一声,立时便朝旁边倒去。   胤礽一看,差点连魂儿都吓没了。   他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前,堪堪将福清搂进了怀里!   “哎呦我的小祖宗,你想吓死我啊?”胤礽慢慢将福清扶起,惊魂未定的埋怨道,“你都多大的人了?居然连路都走不稳……”   福清羞恼之下,不禁狠狠拧了下胤礽的胳膊,骂道,“这还不都怪你?!把我的腰都快撞断……”   她的声音,忽然戛然而止。整个人,都仿佛被冰封住了一般,一动不动。   胤礽一边轻轻揉按着福清的腰侧,一边抬起脸揶揄的笑道,“怎么不……”骂了?   他的问题没有问完,因为,他已经看到了答案。   只见康熙正阴沉着脸,负手站在台阶下,眼含嘲讽的看着‘高高在上’的他们。   胤禛嘴角抽搐的,站在康熙的身后。瞧着福清和胤礽搂抱着‘惊艳登场’;看着两人身上,同时更换过了的衣衫;再想想福清方才那句,‘把我的腰都快撞断了’!   终于,他绝望的转过了眼,连康熙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,都没有勇气去猜了。   就在这一片压抑的静默之中,康熙的嘴角边,忽然浮起了一抹莫测的笑容。   他缓缓启唇,轻描淡写的吐出了一句:“来人啊,把他给朕拖下去,重打一百大板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太监文学是怎么产生的? 作者:半只青蛙 (谨以此文献给所有无疾而终的作品和作者们) 太监文学,这四个字不知是谁取的,不过这个名字倒挺贴切。 何为太监文学?就是那种写了一半就再也不写,没有下文的小说。因为没有下文,没有下面的了,没有下面,自然就是太监了…… 许多网友都对太监文学深恶痛绝,有人甚至为此破口大骂,为此也不知引发了多少的论战。 而究其产生的原因,归纳一下,差不多有以下几点。 1.写作是乏味的,也是非常占时间和精力的。初期的兴奋期过后,写作开始由快乐的事变成痛苦的事。初期写完时写手兴奋的心情,这时也变成了如释重负的解脱感:嗨,总算把今天这一章写完了。 为了写作,写手们牺牲了几乎所有业余的时间,对于一个初写手来说,写一篇四千字的文章,需要花掉他们四个小时的时间,甚至更多。如果再加一其构思组织词语的时间,那就更长了。 试想一下,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,扣除吃饭睡觉,又有几个四小时剩下来,他们还要不要上班,上学了? 为了写作,他们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了……所以我在网上看到有读者因为作者去玩传奇而不写作就破口大骂。 我真想对他们说:***! 我绝对不会为这句话而后悔,作者也是人,难道就不能玩? 他们写一篇四千字的文章需要花费差不多六个小时的时间和精力,而各位看一篇文章却只要五分钟…… 2.扯到这个,就难免提到回复的问题了。缺少高质量的回复,甚至用心的回复,我想这几乎是所有网上写手都遇上的问题吧,这亦是令其心冷退出的重要因素。 敲击键盘,写上几十个字的回复,只需极少的一点时间。 不要用“写不出来”这四个字来回答,那等于是在承认自己是弱智。看了几十篇文章,心里没有半点想法看法和意见,那是不可思议的。大家不是不会回复,而是一个字:懒,懒得动脑,懒得动手。 很多作者都是在为了几句用心的回复而写作的。至少我当时就是为了几个固定给我写回复的读者而写作的。 “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从不乱……”这是某位朋友说过的话。 心中的不满,生活的压力,最终导致了作者写作速度下降。 这时侯,被快速更新抬高了味口的读者开始不满,叫骂了,大呼快更新,否则就纵火烧屋,还美其名曰:爱之切而恨之深。 下面会发生什么事,大家自然也猜得出来。作者越写越慢,叫骂之声越来越多,作者情绪越来越坏,越来越不想写,而叫骂声也越来越响,恶性循环。最后,黑铁时代到来,太监文学诞生了…… 或许有人会说作者自私,不为读者找想。那我反问一句:你又为作者做过什么? 这又是老话题了:你为我写过三十字以上的,有内容,动过脑筋的回复了吗?你为我提过好的建议吗?你为我指出过文章中的BUG了吗? 如果有的话,我会向你道歉说对不起,因为你是我真正的读者,我有负你的期望。 如果没有,请闭嘴!(我这人嘴臭,会在“嘴”字前加上一种抬起腿撒尿的动物的名字。) 以上的内容,完全真实,因为这是我写作时的心理变化历程。我想那些被人指责为太监文学的作者,也都有过和我类似的经历吧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看到这篇文章,感触很深,忍不住搬来了这里。衷心的希望在我福清~的专栏下,没有一篇太监文。 但是,这光靠我自己对文字的热爱是不够的,我更需要你们的支持,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鼓励。 再次呼吁霸王们出水,鞠躬~   强 索   “不要!”福清大喊一声,一把推开了身侧扶着她的胤礽,跌跌撞撞的奔下了台阶。   她紧紧抓住康熙的胳膊,使劲儿摇晃着,急的眼眶都红了。   “皇上,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!”   福全和胤禛也赶忙一撩衣摆跪了下来,求情道,“请皇上(皇阿玛)三思!”   康熙一边小心的搂住福清,手试探着抚上她的腰侧,好似生怕弄痛了她似的,不敢使一点力。一边用毫无情绪起伏的漠然语调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谁都不准求情,马上把他给朕拖下去打。”  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侍卫们,说:“听着,这一百大板要是打不死他,朕就要你们死。”   温柔的动作与他那冷酷至极的声音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令在场的每一个人,都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。   侍卫们再不敢迟疑,立刻快步冲上台阶,对胤礽躬身道,“殿下,得罪了。”说着,就要动手去拉他。   福清马上狠狠甩开了康熙的手,食指直指向离胤礽最近的一个侍卫,声音骤然拔高道,“你敢碰他一下试试!”   康熙垂下眸子,将被福清甩开的手,慢慢收回背后,一点一点攥紧。   他幽深的眼底,不易觉察的闪过了一抹阴寒的光芒,但转瞬就消失不见了。   “谁说朕要打太子了?”康熙皱眉看向大内侍卫道。   “朕是要你们把这个狗奴才,”他转过脸,向梁九功抬抬下巴,说:“带到敬事房去,看着他咽气。”   那梁九功本来正兴奋的在一边看戏呢,冷不防,自己也被拉上了戏台。   他吓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,对着康熙没命的磕起头来,哭喊道,“奴才冤枉啊!请皇上您明鉴,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做啊……”   “你冤枉?哼!”康熙抬腿一脚踢翻了梁九功,厉声呵斥道,“就凭你几次三番想打清儿的主意,朕就早该把你给扒皮拆骨了!”   “朕一而再,再而三的给你机会,可你却偏偏不知悔改!甚至于变本加厉的,故意构陷清儿和太子,你简直是无药可救,罪当凌迟了!”   他退后一步,深吸一口气,少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气。   “不过,念在你这么多来,伺候朕还算尽心尽力,朕就留你一个全尸好了。”康熙别过脸,疲惫的摆摆手,说:“带下去,厚葬。”   不知道一般人在听到有人说,要‘厚葬’一个活人的时候,是什么感觉。反正宫中的侍卫们,是早已习惯到麻木了。   他们很愉悦的,接受了康熙这次的命令。   毕竟,要他们弄死一个太监,即使是曾经很得宠的太监,也总比让他们打死一个太子要安全的多了。   因为,康熙大概是不会在以后的某一天,由于对一个太监有愧,而把他们通通杀了陪葬的。   两个身材健壮的高大侍卫,立马走上前,一左一右的把梁九功像拎小鸡一样的,凌空提溜了起来,就要朝外走去。   梁九功心知事情再无转折的机会了,不禁也就破罐子破摔了。   他一面拼命挣扎,想借以拖延时间,一面扯起尖利的声音回头大喊道,“皇上你醒醒吧!是那个福清害死贵妃娘娘的啊!   你这样宠着她,将来有何颜面,去见贵妃娘娘和太皇太后啊?!”   康熙蓦的一下转过了脸来。原来,梁九功背后的那个‘主子’,竟然就是贵妃?   “等一等!”他的身子,立时剧烈的一颤。   侍卫们马上停下了脚步,转过身,硬摁着梁九功跪了下来,静待康熙的下一步指示。   “你……咳咳……”康熙一开口,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已微微沙哑了,忙掩饰般的轻咳了几声。   “你做这些事,都是为了贵妃?”   “是!”事到如今,梁九功已是什么都不怕了。他一梗脖子道,“奴才要福清给贵妃娘娘抵命!”   康熙闭了闭眼,怔忪了半晌,方轻轻唤了一声,“清儿,你过来。”   福清其实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,为何她和太子引人误会了,到头来,倒霉的却是梁九功。   不过,对她而言,只要保成别出事就好。   她赶忙走到康熙身边,问:“怎么了?”   康熙睁开眼,轻柔的执起福清的手,温声询问道,“如果朕想饶梁九功这个狗奴才一命,清儿你会反对吗?”   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。   他们没有听错吧?!   那个一向杀伐决断,毫不手软的皇上,这次居然会先去征求一个女人的意见,再做决定?!   福清显然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康熙。   他,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,和她说话了呢……   福清不自然的摇摇头,说:“那是你的奴才,自是随你处置,毋须问我的。”   “好。”康熙点点头,转过脸,对侍卫吩咐道,“抄没梁九功一切私财,将他发往宁古塔,给批甲人为奴吧。”   梁九功先是一怔,随即泪水便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。   他抬头看向天空,喜极而泣道,“娘娘您看到了吗?皇上他对您还是有感情的,他是爱您的啊!”   梁九功一下下的,用力的磕着头,对康熙说道,“奴才不在乎自己的生死,奴才但求皇上您能替贵妃娘娘报仇!福清是杀人凶手,是杀人凶手啊……”   “堵上他的嘴!拖下去!”康熙赶紧搂住福清,对侍卫挥手命令道。   “唔啊……皇上……”梁九功的声音,终于渐渐远去。   “行了,热闹也看完了,可以散了吧?”康熙用威严的目光,缓缓扫视过殿内杂七杂八的宫女太监,以及闻声而来的胤礽的低等侍妾们。   众人自是赶忙跪下行礼告退,作鸟兽散。   康熙皱了下眉,低下头,勉强笑了下,轻声问道,“清儿,你伤到哪儿了?痛不痛?还能走不?”   福清忙安慰道,“我没事的,你别担心。”   康熙无声的点点头,就要扶着福清往外走去。   孰料到,胤礽却突然出声高喊道,“皇阿玛,请等一下。”   他噔噔噔几步跨下台阶,单膝跪地,双手呈上一盒药膏道,“儿臣该死,不慎撞伤了宫主的腰。这是医女开的药,每隔三个时辰要涂一次的。”   康熙去接那药膏的手,蓦的一紧。   难道……刚才清儿和胤礽呆在寝宫里,就是在抹药?!而且,还是在腰上?!   不,不会的。康熙拼命在心里对自己说:清儿做事是有分寸的,他应该相信她的……   这厢,胤礽见康熙接过了药,立马将另一条腿也跪了下来。   他将头深深的躬下,说:“宫主会受伤,皆因儿臣大意,请皇阿玛责罚。”   “呵呵。”康熙冷笑数声,终是忍不住心中的酸味与怒意。  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福清一眼,略带嘲讽的说:“这受伤的人还不生气呢,朕又何必要枉做小人罚你?”   说罢,就动作生硬的拉着福清走了。   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﹡~   ——东暖阁——   康熙死死地瞪着,福清腰后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。眼里燃烧着的怒火,仿若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焚毁了一般。   福清在康熙这样凌厉的眼光下,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,回过头来,小心的说道,“你别这样,我已经不疼了……”   “呼……”康熙重重的喘了一口气,没好气的说道,“趴好了。”   他拿起旁边的湿帕子净了净手,打开盒盖,用食指沾了些药膏,一点一点涂上那块青紫。  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,只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。   福清犹豫再三,终是启唇解释道,“我和保成没什么的,真的……”   “你不必多说。”康熙硬梆梆的打断了福清的话。“我相信你就是了。”   福清皱皱眉,康熙的语气,怎么让她听着这么别扭?   “你有什么话,直说就是了,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。”   康熙依旧不吭声,只是手下的力道却蓦然加大了。   “哎呦。”福清不禁吃痛的喊了一声,一把推开了康熙的手,坐起身来埋怨道,“你轻点好不好?多大的人了,怎么还不如保成那个孩子知轻重?”   其实,方才康熙在太子寝宫外,第一眼看到福清和胤礽相谐着出门时,心里就已经气的想要杀人了。   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发作,无非就是想要保全福清的颜面。同时,也是怕自己再次误会了她。   可没想到,福清竟然这般毫不在意的,大大咧咧的证实了他心中那个可怕的揣测。   康熙憋了许久的火,终于彻底在福清的这句话下爆发了。   他猛地站起身,‘啪’的一下扔掉了手里的药盒,两手用力握住福清的肩膀,两眼通红的质问道,“刚才真的是太子给你上的药?!你居然敢把身体,给别的男人看?!”   康熙狠狠地将福清推倒在床上,自己则站在床边,嘴唇哆嗦了半天,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最恶毒的语言,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,用它们来形容自己最在乎的女人。   最终,他只有恶狠狠地朝地下吐了口唾沫,骂道,“无耻!”   福清的伤处,重重的撞上了床板,本来疼的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   然而,当她反应过来,康熙在说什么的时候。一下子连疼痛都忘了,脸颊也因气愤而涨的通红。   她随手拽过一件外衣,裹上自己的身体。然后,强撑着从床上一跃而下,身体僵硬的站在康熙的面前,紧咬着下唇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你怀疑我跟太子有染?”   “你刚才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吗?!”康熙却早已被接二连三的打击,冲昏了头脑。   “像你这样的女人,还穿什么衣服呢?”他讥诮的一笑,上前粗鲁的一把扯开了福清的外衣,将她柔软的身躯,紧紧的箍在自己的怀里。   康熙一手紧揽着福清,不让她动弹。另一只手近乎粗暴的,在她的身体上肆意揉捏着。   “告诉朕,保成他都碰过你哪里?说啊!”他的唇贴在福清的耳畔,危险的呢喃道,“他是如何‘知轻重’的?他把你弄的很舒服吗?嗯?”   “你放开我!”福清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,她抬起胳膊,手肘用力的顶向康熙的胸膛,带着哭声骂道,“你这个混蛋!”   康熙被福清一撞,胸口一痛,下意识的便收回了手,退后两步,却不慎踩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。   他弯下身,拾起来一看。这才发现,手里的竟然是那个,平日福清几乎从不离身的小香囊。   福清原本正在急急的穿外衫呢,一看康熙手里的香囊,脸色立时一变,大喊出声道,“快还我!”   一个香囊也值得她这么紧张?康熙不禁心下疑惑。   他想也不想的就打开香囊,将里面的东西往手心里倒。   “啊!”   然而,下一刻,康熙就仿若白日里见了鬼一般,立刻将那香囊丢到了地下,还死命的拍着手。   原来,那香囊里装的,居然是人的骨灰!   “你疯了你?!”福清的喉中发出了一丝凄厉的惨叫。就好像看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,被人践踏了一样。   她飞扑上前,跪到地上,一把攥住那香囊,将它使劲儿的摁到自己的心口,呜咽道,“慕凉,你怎么样?对不起,摔痛你了是不是……”   福清一边哽咽着,不停的唤着慕凉的名字,一边颤抖着手,紧张的去拾地上的骨灰。   康熙这才恍然大悟。   原来,那个只有在福清与他欢 爱的时候,才肯取下的香囊里,放的竟然是那个小子的骨灰!   她竟是在跟了自己以后,还时时刻刻的将一个男人的骨灰贴身收藏!   康熙发誓,他这一辈子可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!   一时间,他简直气的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。   “朕看疯了的人是你!”康熙一把擒住福清的手腕,将她拽起,暴躁的大吼道,“不许捡了,给朕扔了!听到没有?!”   说着,他就要去夺福清手里的香囊。福清自是拼命挣扎着,不让康熙如愿。   一来二去之间,康熙忽感指尖勾到了一条细绳,他下意识的用力一拉,竟从那香囊内扯出了一个玉坠来!   咦?这个玉坠怎么这么眼熟?康熙一怔,拉住福清的手也随之松了开来。   福清见康熙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,忙趁机接着去拾骨灰。   康熙竭力在脑海里,搜寻着业已模糊的回忆。   然而,当玉内几条妖冶的血丝,映入他的眼帘之时,他立马就什么都想起来了。   这、这不是朝鲜王,送给胤礽和石佳氏的新婚贺礼吗?!   康熙慢慢攥紧了手心,将视线缓缓下移到了,趴在地上的福清身上。忽然感觉,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场笑话。   他,到底是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……   “这个玉坠,是太子送给你的?”   明明平静的语调,却暗含着足以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。   福清戒备的将香囊护好,站起身,问:“是又怎样?”   “是又怎样……是又怎样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康熙一遍遍的重复着福清的话,放声大笑。   然而,下一刻,他便收住了笑声,脸色狰狞的说道,“像你朝三暮四的□女人,根本就不配得到朕的怜惜!”   他狠狠地将福清摔到床上,毫不怜惜的咬上她的唇……   (以下和谐OOXX500字,请有兴趣的亲单独找我要~ ^_^)   “朕可不像保成那样知轻重,又懂得怜香惜玉。不过,你要是还想留在这乾清宫里,就得给朕受着!”   康熙的两只手,就宛若铁钳一般,死死地扣住福清的腰身,让她一次次直面自己的攻击。   但是,不知怎的,他却下意识的微微抬高了福清左侧的身体,以防止给她后腰的伤处,带来更大的负担。   康熙懊恼的咬咬牙,简直恨透了这样没出息的自己。   福清一边在心里牵挂着,那个曾经行刺过他的男人,一边又跟他的儿子牵扯不清。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,他就该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才对!   可是偏偏……偏偏他还是忍不住要去爱她,关心她……   福清每一声疼痛的哭喊,都仿佛重锤一般,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头。   可是,爱有多深,恨便有多深。   因此,尽管心痛,但他身下的动作,却始终没有停止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本章有大约500字的H,被编大给掐掉了。请想要这段内容的孩子,打开“读书”——“发评记录”——“福清宫主之凤鸣紫禁”。然后,将您在近几天给本文发的正分评论,从Q上发给我。我会把这段内容回复给您的。 另:我已送过分的评论就不给了。还有,过短的评论也就不送了。因为,这段文字毕竟是属于我的义务劳动,请大家理解。 PS 以后大概常有这种H部分单发的情况。不过,下次我就只送相熟的读者了。所以,请大家尽可能的多出水,跟我混个脸熟,嘻嘻~   老虎不发威,依然是老虎   这场带着惩罚意味儿的情事,直到东方渐渐翻起了鱼皮肚白,方接近尾声。   康熙在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过后,沉默的退出了福清的身体,随意披上了一件外衫,静静地看着那因饱受摧残,而不复先前白皙无暇的少女胴体。   仔细算来,这还是他头一次,丝毫不顾及福清的身体状况,残忍的需索了一整夜。   望着福清那平淡如死水般的眸子,康熙心下一痛。犹豫了一下后,他还是轻柔的为福清拉上了锦被。   可是,此时康熙的温柔,已经再没有办法,唤起福清的依恋之心了。   她只觉的可笑,觉的讽刺。   就在昨天,就在这里,康熙还那样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,以后都会相信她,善待她。   但是,还不到一日的时间,那些誓言就都随风飘散了。   康熙试探着伸出手,想去碰福清的脸,可福清却立马一偏头,躲开了。   康熙有些生气。虽说他昨夜冲动了些,粗鲁了些,可是比起福清做的那些出格事,他那又算得了什么呢?   现在他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主动求和,福清就该谢天谢地了,怎么竟会连一点感恩都不懂呢?   带着几分负气的情绪,康熙故意站起身来,高声对外喊道,“小贵子,去叫芸答应来服侍朕更衣。”   听到康熙的话,福清的手猛地攥紧了一下。但慢慢的,慢慢的,就又松开了。   随着福清手指的缓缓放开,康熙的心,也慢慢的沉了下去。   他知道,福清身子难受了,心里委屈了。可她又知不知道,自己在伤害她时的心痛,害怕失去她时的心揪?   康熙无力的坐回了床上,两眼幽深的盯着床柱上,精雕细琢的一龙一凤。   在他心中,这个世上除了福清之外,已再无任何一个女人,可以配的上这个凤凰图腾了。   他伸出食指,仔细的,一点一点的描绘过凤身。   如果福清的美好,能够只让他一个人发现,那该有多好?   可是……那又怎么可能呢?康熙的眸子暗了暗。   昨夜太子毫不犹豫的冲上来送药的情景,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。   当时的保成的眼里,是不容错认的紧张与关切。   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紧张与关切。   康熙胸中忽然涌上了一股挫败感。现在的他正当鼎盛之年,自然有能力将福清收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,不让任何男人有机会窥探。   但是,等到他百年之后呢?   那时候的福清,可能依然如现在一样妖娆妩媚,甚至比现在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。   当乾清宫的主人业已更迭,清儿,会不会依旧同现在一样,微笑着躺在这龙床之上,婉转承欢?   没错。   他或许信得过清儿,但却信不过太子。   “清儿,”康熙轻轻唤了一声,缓缓启唇说道,“只要我没有亲眼见到,你和保成做出什么苟且之事。那么,不论任何人来跟我说,我都不会相信的。   因为,比起外人,甚至是我自己的眼睛、耳朵,我都更愿意去相信你。”   福清冷笑了一下,闭上了眼。   下身的痛楚仍在,也真难为他,还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。   看着福清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,康熙的情绪蓦的有些失控了。   他猛地伸出手,不顾福清的抗拒,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,咬着牙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可是,即使你能保证,你对保成不会起别的心思。但你又能担保,保成不会对你动情吗?”   福清的身体,立时轻微的一颤。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,但却始终没有睁开眼。   康熙看福清一直不肯说话,心知她是还在生气,只得无奈的放开了福清。   “保成他尚处血气方刚的年纪,还不大懂事。清儿你若是真的疼他,就不要毁了他……”   他低下头,轻轻的在福清的额头上,印下一个吻。   “昨儿个是朕太不知轻重了,对不起。不过,以后只要你专心的伺候朕,朕一定会待你好的。”   “至于保成那里,你就不要再多作走动了。别让朕为难了,好吗?”   康熙的吻是温热的,但福清的心却比冰更冷。   原来,她这般费心尽力的,为他的前妻之子奔走。到头来,竟是让他为难了吗?   玄烨啊玄烨,你放心,我再也不会让你为难了。   这样打一巴掌,给一颗甜枣的生活,她真是过够了,再也不想要了。   不断的付出,不断的委曲求全,她真是累了,太累了……   大滴大滴的泪水,顺着福清紧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,氤湿了华美的枕布,也冲淡了那颗爱他的心……   见福清哭了,康熙也不由的有些紧张了。他有心再抚慰福清几句,但恰在这时,门外却响起了琦芸的声音。   “皇上,奴婢来服侍您更衣了。”   康熙想了想,一会儿还要和内阁大臣们,商量一下南岭的灾情呢,实在是不宜耽搁了,遂站起身,拍拍福清的手说:“你好好休息吧,晌午朕再回来看你。”   说罢,他就转身往门外走去。但却在经过桌案的时候,蓦地顿住了脚步,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那只扎眼的玉坠。   玉石里的每一条血丝,都象征着时光的无情流逝,朝代的不断更迭。   透过那枚小小的玉坠,康熙几乎预见到了自己的衰老,预见到了保成的鼎盛,预见到了……清儿未来的选择……   福清听到屋里忽然没了动静,下意识的便睁开了眼。熟料到,正好看到康熙正手持太子送的玉坠,冷着脸看着自己。   康熙见福清睁开了眼,讽刺的勾了勾嘴角。   他的眼底,尽是深不见底的阴霾。   “朕再说一次,以后离太子远一点。否则,他的下场就有如此玉!”   说罢,康熙便狠狠地将那玉扔到了地上。   精致的玉石,立刻便碎成了一块一块的。宛若……福清破碎的心……   福清看着康熙毫不犹豫的拂袖而去,听着他故意在外间跟琦芸高声调笑。心里已再没有以前那种酸涩或是疼痛了。取而代之的是冰冷,无尽的冰冷……   又过了一会儿,门外渐渐安静了下来,似乎是康熙已经离开了。   福清费力的支起身体,想去桌上拿点水喝。   本来,她只要一声呼唤,就可以叫下人来为她做这些的。但是,她却不想让任何人,看到她此时的狼狈。   偏偏事与愿违,就在福清好不容易套上了件衣服,正欲下床之时,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。   “谁让你进来的?!”福清脸色不善的望着,不经通传就擅自进门的琦芸。   琦芸别有深意的一笑,礼数十足的跪下身,对福清叩头道,“回宫主的话,奴婢是奉皇上的命令过来的。”   她假作看不到福清行走的费力,幸灾乐祸的低着头。   福清自然也不屑于向琦芸求助。她强撑着走到桌边坐下,为自己倒了一杯水。   微凉的茶水,顺着喉咙缓缓流下,滋润了她干裂的嘴唇,却修复不了她碎裂的心。   不知他这会儿叫琦芸进来,又是想做什么呢?   羞辱她?警告她?甚或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?   福清笑笑。   无所谓了,都已经无所谓了。   当她对他的心都已死了,还会在乎一个琦芸吗?   福清放下杯子,平静的问道,“哦?那不知芸答应你有何贵干啊?”   琦芸垂下眸子,竭力掩饰住自己眼底的得意,开始复述起康熙的话。   “回禀宫主,奴婢是奉皇上的命,特意进来教您穿衣的。”   “教我穿衣?”福清有些好笑的说道,“你觉的我不会穿衣服吗?”   “不是穿自己的。”琦芸不易觉察的撇了撇嘴,说:“是教您如何伺候皇上穿衣。”   她强忍着笑道,“皇上说了,奴婢服侍的很好,可您却笨手笨脚的。所以,特意要奴婢来教您。”   看福清仍旧毫无反应的坐在原处,琦芸不禁乍着胆子,继续说道,“皇上还说了,要您有空了,就多跟奴婢学点女人家该学的东西,守守本分……”   “琦芸。”福清突然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,对她招招手道,“本宫真觉的,你是越来越伶俐了。过来点儿,本宫要赏你。”   琦芸有些惊讶的抬起脸,看向福清,立时就被福清眼中的戾气,给震了一下。   她这才感觉到怕了,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些,说: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”   天啊,她怎么就给忘了?   这个福清即使失宠了,也是一个在举手投足间,就能取人性命的妖女啊!   福清见琦芸不住的向后退,不禁轻笑着拿起了一支茶杯,说:“怎么?不想过来领赏吗?没关系,那你就在那儿接着吧!”   那最后一个‘吧’字还没落地呢,茶杯便嗖的一下自她手中飞出,直直的打向了琦芸的腹部!   “啊!”琦芸的喉中,立时便溢出了一声惨叫。随即,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趴到了地上。   她的身体紧紧蜷缩成了一团,手用力的捂住了腹部。那种几乎无法形容的痛感,让她禁不住浑身发抖起来。   琦芸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,想要张口呼救。但才一张嘴,就感到口内一股腥甜之味。紧接着,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。   福清缓缓站起身,姿态优雅的走到琦芸身前。抬起脚,慢慢的踩上琦芸的脸,一点一点加力。直到那张面容姣好的脸庞,已扭曲到极致了,才开恩般的抬起了脚。   “听着,小姑娘。”福清蹲下身,带着几分诡异的怜悯,轻柔的抚上琦芸凌乱的发髻。   “去年,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就已经在西蒙,取下葛尔丹的脑袋了。”   “我福清这一生,最不爱的就是杀人,可最不怕的也是杀人。对我而言,杀一个人,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。”   琦芸只觉耳边嗡嗡作响,她能感觉的到福清在跟她说话,但却听不清福清在说什么。  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,勉强调整焦距,对上福清的眼,身体立刻就因恐惧,而更加剧烈的颤抖了起来。   福清的眼神,简直就像是……正在看一个死人……   “怎么?知道怕了?”福清感到琦芸的战栗,立时欢喜的一笑,就宛若一个淘气的妹妹,正在跟自己的姐姐撒娇嬉闹一般。   可是马上,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笑容。用自己微凉的手指,一次次在琦芸秀丽的脖颈处轻轻划过。   “既然怕了,以后就最好离我远一点。”福清漫不经心的说道,“不然,像你这么漂亮的脖子,掐断了也怪可惜的。”   “你说……”她突然低下头,下死手扼紧了琦芸的脖子!阴狠的笑道,“是不是呀?”   窒息的感觉,马上就如水草一般,紧紧地包裹住了琦芸。   她拼命挣扎着,拍打着福清的手。但福清的手就好似铁钳一样,纹丝不动。   终于,琦芸的眼前,几乎已被黑暗所笼罩。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,她知道自己已没有力气再挣扎了。   这一刻,她是如此接近死亡。   一个念头,飞快的闪过了她的脑海。   如果她死了,死在了福清的手上,皇上可会为了她,对福清有半分责难?   然后,琦芸便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。   福清看着琦芸两眼一翻,晕了过去,这才轻舒一口气,无力的瘫坐到了地上。   旧伤未愈,又被康熙折腾了一整夜,偏偏刚才又为了震慑琦芸,而妄动了真气。如果这个琦芸再不晕过去的话,恐怕晕过去的就该是她了……   福清坐在原地休息了片刻,待感到身上又恢复了些力气,方费力的站起身来。   她缓缓扫视过东暖阁内的一床一被,一桌一椅,一几一瓶。   眼底有眷恋,亦有怅然。   然而,当她的眼神对上了,地上那碎成一块块的玉,以及被康熙强硬撕扯开的衣衫之时。她眼中所有的不舍,就都被漠然所取代了。   福清转过脸,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琦芸,嘴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。   “既然他觉的你伺候的好,那以后你就留在这里陪他吧。”   “我,再也不会为他学任何东西了。”   “永远不会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再说一次,请想要上一章H部分的孩子,到群里单敲我!!!不要都等着我去找你们呀,那样我的工作量就太大了!= = 打开“读书”——“发评记录”——“福清宫主之凤鸣紫禁”。然后,将您在近几天给本文发的正分评论,从Q上发给我。我会把那段内容回复给您的。 以后我文中的H部分,都将会以这种方式发给大家,不会再发群邮件了。至于原因,告诉大家也无妨。 我的Q Q账号,曾经由于被举报发送大量不良邮件,而被腾讯锁定了。说实话,真是太囧了。所谓费力不讨好,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。唉~ PS 我的存稿马上就要用完了,所以周二更不更新还没准呢。请急等下文的筒子出来跟我招招手,如果人多的话,我就照常更新,不多就算了。   当康熙变成杨贵妃   福清快步走到柜子旁,随手取出一套简单易穿的衣裳换好,对门外高声喊道,“三德子,进来!”   “哎。”三德子赶紧答应一声,低着头,推门进来了。   然而,当他眼角的余光瞟到地上的琦芸之时,立刻吓的抬起了头来,哆嗦着声音道,“主子,她、她……”   “你放心。”福清不耐烦的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,说:“她没死,现在先别管她呢。你来给我收拾下东西,我要搬到有凤来仪阁去。”   “什么?!”三德子惊呼一声,吓的赶紧跪到了地上,哭丧着脸道,“好主子,您就别开玩笑了。您走了,那皇上怎么办啊?”   “他?”福清嘴角边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,说:“他的身边还会缺女人吗?”   看三德子犹自不甘心的想要再劝,福清把脸一沉,说:“你收拾不收拾?再不动,我就干脆去裕王府了。”   三德子无法,只好耷拉着脸,简单捡了几样福清常用的东西,陪福清去了。   有凤来仪阁虽然长期无人居住,但这里毕竟是康熙赐给福清的居所,所以日常的打扫,下人们还是不敢懈怠的。   福清进到正房,随意转了一圈,虽说屋里少了点人气,但总算还挺干净的。   这会儿,她浑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似的难受,故连早膳都懒的吃了,只想赶紧睡一觉。   三德子并一众宫女太监,很快就都被福清打法了出来。   小贵子瘪着嘴,可怜兮兮的向三德子请示道,“三公公,这可怎么办啊?等会儿皇上回来了,发现宫主给跑这儿来了,咱们岂不是都要倒霉了?”   自从梁九功被康熙赶走,三德子俨然就是这乾清宫中的大总管了。他皱眉想了想,吩咐道,“小贵子,你现在就到养心殿去,把宫主的事儿禀报给皇上。别等皇上发现了再去说。”   “青竹,你通知御膳房,准备些利于消化的清粥小菜,在炉子上温着。等宫主一醒,你马上就叫人端来。”   三德子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忧虑,随即便转过脸,对周围众人正色道,“大家今天都把皮绷紧一点。宫主身子不大舒服,你们可得小心伺候着!听到了没有?”   “是。”下人们一齐答应道。   三德子离开后,小贵子就急急的跑到养心殿去找康熙了。但是,他这一趟却必定要白跑了。   早上,康熙在跟大臣们商量完南岭的灾情之后,本来就急着想赶回东暖阁去看福清了。不料,却被顺天府尹给拦了下来。   “皇上,微臣还有事要启奏。”顺天府尹出列道。   康熙强忍下不耐,坐回原位问:“哦?什么事?”   顺天府尹躬身答道,“臣获悉,近来京城西郊颇有异动,似是有人在大兴土木。修建起了一条直通洛州道的大路。   此路的平整、开阔程度,不亚于我朝目前的任何一条官道,着实是有些蹊跷啊。”   “竟有这等事?”康熙惊讶的看向工部尚书,问:“工部,最近你们可有在西郊动工?”   “回皇上的话,没有。”那工部尚书毫不犹豫的答道。   “不过,”他顿了顿,又说道,“微臣倒也曾派人去勘察过这条路。发现此路竟在沿途设下驿站无数,且配备了不少上等良驹。这修路之人的居心,恐怕……”   康熙摆摆手,止住了工部尚书的揣测。   这还用他来说?哪个普通老百姓会有这等财力,神不知鬼不觉的,修出一条从洛州直通京城的大路来?  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,莫非是……洛州有人想要谋逆?!   这个想法,立刻便让康熙的心沉了下来。然而,还未等他决定,要不要将那修路之人暂时拘押起来呢,就听到工部尚书再次犹豫着开口了。   “而且,最让臣感到不安的就是,那路的终点还并非是西郊,而是紫禁城的祁元门……”   望着康熙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,工部尚书嗫诺了一下,竟是不敢再往下说了。   御案下,康熙的手,紧紧的攥成了拳。   祁元门一过,不就是神武门了?   也就是说,有人居然修建了一条直达他内宫的路!   这还了得?!   “九门提督。”康熙再不敢犹豫,立马冷声吩咐道,“你一会儿就带人去,把那条路给朕封了,顺便再将修路之人带回衙门,好好审问一下,看看他修路的目的何在。”   九门提督还未来得及答应呢,就见裕亲王急急的出声阻止道,“皇上,不可啊!”   康熙一怔,问:“为何不可?”   裕亲王张嘴欲言,可看着周围的一众大臣,又有些不好开口,遂支吾道,“这个……其实,微臣也认识那个修路之人。臣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,她绝无恶意的。”   裕亲王的语焉不明,却让康熙越发怀疑了。   “二哥你认识他?他姓甚名谁,家住何方,修路的目的何在,银子又是从何而来的,这你都知道吗?”   “是,这些臣都一清二楚。”福全斩钉截铁的答道。   “噗……”费扬古掌不住一笑,低声嘀咕道,“你是都清楚,可咱们都不清楚啊……”   福全不料,费扬古竟会在这时来拆他的台,不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。   费扬古也马上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,忙尴尬的对福全点了下头,再不敢说话了。   他们在底下的这些个小动作,自然逃不过康熙的法眼。   他沉吟了一下后,说:“二哥,不是朕不信你。但这私自修路,还是直接修到了朕的家门口,可实在不是一件小事。所以还是请二哥,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。”   此时,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。一双双眼,皆若有似无的瞟向了福全。   福全心知,这会儿他就算是想瞒,也瞒不住了。若是让这群人下去查,还不定编造出一个什么荒诞绝伦的‘惊天谋反案’呢!   他唯有叹了口气,对康熙一躬身说:“既然这样,就请皇上随臣上一趟城楼吧。这耳听为虚,眼见方为实啊。”   康熙心里虽然惦记着福清,不愿跑那么远,但见裕亲王如此郑重其事,再加上这事儿实在可大可小,想了想,终归还是无奈地答应去了。   ***   尽管现在已是夏季了,可清晨的城楼上还是很冷的。   康熙接过太监递上的披风,皱眉对福全说道,“二哥,朕已经随你上了城楼了,你到底有什么事,现在可以说了吧。”   福全默默地领着康熙,来到了城楼的西侧,指着远处对康熙说道,“皇上请往那边看。”   “那边不就是莫言山吗?有什么好看……”康熙的话还没有说完呢,整个人便都呆住了。   因为,他吃惊的发现,莫言山几乎已不复存在了!  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福全,指着曾经莫言山的方向,艰难的问:“这山呢?去哪儿了?”   “回皇上的话,被人铲平了。”福全苦笑了一下道,“所有的泥沙,都被倾倒进了齐河的支流。架通了西郊到祁元门的路。”   福全轻飘飘的一句话,听在康熙及众臣的耳中,却无异于是一声惊雷!   到底是什么人,居然有这样的本事,在短短一月之内,开山填河,建起了一条直通皇宫大内的路?!   康熙震怒了。他猛一拍身旁的石岩,大吼道,“这、这些刁民的眼中还有王法吗?他们到底想干什么?!”   “请皇上息怒……”在场的所有大臣,都惶恐不安的跪了下来。   唯有福全淡定的一躬身,说:“皇上马上就会知道,这条路的用途是什么了。”   果然,不过一刻钟的功夫,众人就隐隐见到,一团烟雾从远处滚滚而来。   他们所过之处,一路鸣起哨响。各外城的宫门,竟无一例外的全都大开城门,让他们畅通无阻的穿行而过,直接来到了禁宫的大门口,城楼的脚下!   更为诡异的是,这里的城门领在下去跟那人说了几句话之后,便也毫不犹豫的下令开城门,然后点起了信号烟,示意内宫各侍卫放行!   康熙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,这两骑快马直奔皇宫大内而去,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!   过了良久,康熙方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,缓缓转过脸,几乎是咬着牙说道,“二、哥,你不打算给朕一个解释吗?”   福全却不直接回答康熙的问题,而是淡淡一笑道,“皇上您看到此情此景,可曾想到了一首诗?”   他目光深邃的望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,悠悠的叹道,“长安回望绣成堆,山顶千门次第开。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……”   “够了!”康熙终于忍不住发火道,“裕亲王,朕不耐烦跟你打哑谜了!你最好马上老老实实的告诉朕,那两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,缘何能自由出入各宫门?!”   “回皇上的话,那两人是……”福全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,终于一咬牙跪下,说:“是送荔枝来的!他们此行的终点,是大内的冰窖。”   “大内……冰窖?”康熙的脑中,极快的闪过了一道光。他似乎已隐隐猜到,这路的修建者是谁了……   他慢慢的俯下身,亲自搀福全起来,喉中艰涩的问:“这路……是清儿修的?”   福全顺着康熙的力道站起身来,点点头,低声说:“是。小清说了,她要御书房内,从此再没有一颗不新鲜的荔枝……”   “是这样啊……”康熙闭了闭眼,缓缓放开福全,独自走到了哨岗的前方。背对着众人,迎着凛冽的疾风,高扬起了头。   是这里的风太大了吗?为何他感觉自己的眼里,那么酸涩,那么难受呢?   真没想到,在他有生之年,竟还过了一把杨贵妃的瘾。   康熙微微勾了下嘴角。居然有一个女人,愿意为了他,修建起了一条千里荔枝路……   “皇上!”明珠却突然高喊出声,打断了康熙杂乱的思绪。   明珠一撩衣服下摆,跪下来,作义愤填膺状,说:“福清宫主为了讨皇上您的欢心,不惜罔顾王法,劳民伤财,私自建路!此种恶行,若您还不加以处罚的话,恐怕难抵天下悠悠众口啊!”   “劳民伤财?”费扬古不屑的撇撇嘴,说:“明相这话说的就奇怪了。宫主修路,可曾从国库支取了一两银子?”   他斜了眼,明显毫不知情的户部尚书,继续对明珠说道,“想必是没有吧?宫主她是用自己的钱,在给朝廷修路,这样也能算是‘恶行’?”   明珠神色一僵,眼珠一转,马上便决定从别处下手。   “即使宫主修路用的是自己的钱,但修路的人,总不可能都是她自己的吧?”   他‘痛心疾首’的说:“这样大的一个工程,还不知道要劳动多少百姓才能完成呢。若是激起了民怨,犯了众怒,这个责任,宫主她担当得起吗?!”   “这就不劳明相费心了!”多罗的声音,忽然自门口响起。   他几步跨了进来,先对康熙打了个千儿。然后,转过头,对明珠讥诮的一笑,说:“目前那些劳工们,对我家院士最大的不满,就是让他们干活的天数太少了!”   “嫌活儿少?”饶是费扬古,也有些不信了。   自古只有嫌徭役过于繁重的百姓,哪有嫌活儿太少的工人?   “没错。”多罗却肯定的答道。   他对康熙一抱拳,说:“微臣刚才就是去京郊,安抚遣散那些工人去了。   洛州道的工程,本来在几日前就已全部结束了。但工人们在结账之后,却迟迟不愿散去,希望我家院士能尽快开始新的工程,并且继续雇佣他们。”   康熙沉吟了一下后,问:“哦?那清儿给出的待遇,想必是很优渥的了?”   “何止是优渥?简直是闻所未闻。”多罗无奈地笑了下,说:“我家院士说了,这次修建洛州道是昼夜赶工,绝对不能委屈了那些工人。所以,每人每天发放一钱银子,且包揽早晚两顿饭。”   康熙却对这些没有概念,遂转过脸问道,“工部尚书,你们那边每日会给工人多少薪酬?”   “这……”工部尚书嗫诺了一下,支吾道,“一般都是按季发放工钱的。平均每日……大概十文左右。”   康熙的脸,一下子就沉了下来。   工部尚书说的,恐怕还是明面上的数字。若要算上层层克扣,落到工人手中,能有个三四文就算不错的了!   如此算来,清儿给出的待遇,竟然高出了官府数十倍!   康熙胸中,马上便翻涌起了各式各样的情绪。   他对福清,已经无法用简单的感动,或是歉疚等词语来形容了。   明珠说,福清这么做意在讨好他,可这阵子,福清又哪里对他提过半句洛州道的事儿?   福清自掏腰包,改善了京郊人民的生活,完善了京师的运输道路。可这一切的出发点,竟然只是为了……让他能吃上新鲜的荔枝。   这一刻,康熙已无法用一个皇帝的身份,去责备福清的不懂事了。   他只感到了骄傲,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。   有一个女人,是这样的爱他……   康熙突然转过身,疾步朝楼梯口走去。   大臣们的呼喊,人民是否有怨的争执,全部都被他抛诸于脑后了。   现在,他只想要见福清。   他要抱她,要吻她。要向她忏悔,要跟她好好的过日子。   这样好的一个女人,如果他再继续辜负下去,那他才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!   可是,此时的康熙却忘记了:在这个世界上,不会有哪个人,能永远站在原地,等着另一个人回头的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福福:悲剧的捂脸,话说我想改成隔日更了,没有人反对吧? 广大读者:嗯,没有的!\(^o^)/   下 药   等康熙回到了东暖阁才知道,早上福清在打伤了琦芸之后,便负气的搬回有凤来仪阁了。   倒是三德子那个奴才还挺懂事,知道给琦芸宣了个太医。   这会儿,康熙也顾不上气福清的不知礼和行凶伤人了,只是担心福清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。   因而,当康熙心急火燎的赶到了有凤来仪,发现三德子以及平时跟在福清身边伺候的一众下人们,居然全都戳在门口,心里立时便有些生气了。   “三德子!你们不进去侍候清儿,都站在外面做什么?”   “皇上吉祥。”三德子赶紧带着其他人,跪下给康熙行礼。然后,抬起头,苦着脸道,“皇上,不是奴才们不愿进去伺候,是主子她说要休息,就把奴才们都给轰出来了。”   康熙头痛的揉揉额头。是啊,这清儿一旦发起脾气来了,连他都制不住,更何况这些奴才们呢?   他只好叹了口气道,“算了,算了,都起来吧。开门,朕要进去。”   “喳。”三德子赶紧答应一声,起身为康熙开了门。   当康熙走进里间,一眼就看到了那蜷缩在被子里的小小身体,心下立时便是一阵钝痛。   他给了她一间装饰的这么奢华的房子,给她置备了最名贵的锦缎薄被,屋里还配备着最上等的安神香料。   但是,在这些死物的映衬下,非但没有显示出清儿生活的优渥,反倒让他觉的……清儿过的是那么的凄凉……   他强忍住胸中的酸涩,悄悄的走到床边坐下,颤抖着手,拂开沾湿在福清面颊上的几缕青丝,露出了那泛着不自然的酡红的小脸蛋。   康熙心下一惊,试着用手背碰了下福清的额头。入手,一片滚烫。   “三德子!”康熙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。他转过脸,压低声音怒吼道,“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?!清儿发着热呢,怎么连太医都不知道请?”   三德子吓了一跳,连忙跪爬到了福清的床边。只看了一眼,脸上的血色就都退了个干净。   因着福清在一旁昏睡着,三德子也不敢出声告饶,只得拼命地冲康熙磕着头。   康熙却只狠狠地剜了三德子一眼,便大踏步的迈出了门去,对外面的人吩咐道,“你们快去把李太医、杜太医、苏太医通通都宣进宫来!一刻钟之内,朕要是还见不到他们的话,你们就都给朕滚到薪柴司去搬炭!一群废物!”   三德子听着门外那一声声饱含怒意的大吼,震的他的小心肝儿都直打颤了。   他硬着头皮膝行到康熙的脚边,带着哭腔道,“都是奴才混蛋,连主子生病了都没发现!”   他忽然狠狠地一巴掌抽上自己的脸,口道,“奴才缺心眼,奴才该死!”   康熙还不待三德子打下第二个耳光呢,就抬起脚,一脚踢向了三德子的肩膀!冷笑着骂道,“你是缺心眼吗?依朕看,你是把心眼都用到别人身上去了吧?!”   “琦芸一个小小的答应受了点伤,你倒是立马给找了太医。清儿正正经经的‘从一品宫主’,你竟然敢如此疏忽!”   康熙气的在原地转来转去,最后猛地顿下脚步,阴着脸道,“既然你乐意伺候琦芸,那打今儿个起,你就不要再跟着清儿了,专门负责琦芸吧!”   三德子这下可真慌了神了。“皇上您开恩啊!您还是打奴才几十板子吧!别把奴才赶走,奴才不想离开宫主啊唔……”   三德子话还没有说完呢,就被康熙派人把他的嘴给堵上了。   看着三德子满眼哀求的神色,康熙稍稍犹豫了一下,但马上就又想到了三德子和梁九宫的关系了。   不行,他绝对不能在清儿身边,留下任何的隐患!   康熙一咬牙,毫不留情的摆手道,“拖下去。”说罢,就又复转身回屋了。   乾清宫内最受宠的两个奴才——梁九宫和三德子,在短短几日之内先后落马,且还都是因为福清。这无可避免的让有凤来仪阁的上空,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。所有人,都比平时更加小心的做着事。   很快,便有太医赶到了。而第一个到的太医不是别人,正是当日向康熙献计,要让福清连续为贵妃输上一个月真气的年轻太医——张启阳。   因而,康熙一见他就皱眉了,问:“谁让你来的?朕并未宣召你。”   “回、回皇上的话,”边上一个出去传旨的小太监,气喘吁吁的答道,“奴才刚才是去李大人家传的旨,但恰好碰到了张大人。张大人一听说宫主病了,出门骑上快马就赶来了……”   “那李太医人呢?”康熙忙问道。   “奴才出门的时候,李大人正在换官服呢。而且,他老人家也受不得马的颠簸,还得坐轿子。”那太监哆嗦着答道,“恐怕得过一会儿才能到呢。”   张启阳立马给康熙叩了个头,急切的说道,“皇上,请您先让微臣进去看看宫主吧。宫主她旧伤未愈,又起新疾,实在是拖不得啊!”   因着张启阳的语气实在太过关切。康熙的眼眸里不禁闪过了一抹疑虑。   他仔细看向那张启阳,此人眉宇间的焦急,绝不是装出来的。身上穿的居然还是便装,且发辫都有些散乱了,可见真是急着赶过来的。   康熙只微一思索,便恍然大悟了。   合着这个张启阳上次在贵妃那里,是在说反话啊!   康熙感觉自己被人耍了,心里真是十二万分的不虞。   但不管怎么说,这个张启阳总归是向着清儿的。就凭这一点,千错万错康熙也能恕了他。   康熙收起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快,点头应允道,“好,那你跟朕进来吧。”   ***   隔着纱帘,张启阳凝神为福清把起了脉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脸色越发的难看了。   皇上到底把宫主怎么了?为何只不过两日未见,她的身体竟又虚弱了这么多?   张启阳本来正在暗暗的埋怨康熙呢,忽然,却感到手下的脉动有一丝异样。   他试探着又将手指上移了一寸,身体立刻就猛地僵住了,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。   这怎么可能呢?!宫主她居然在吃那种药?!   是她自己要吃的,还是被哪个奸人给暗害了?   张启阳的额上,立时便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,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了。   他知道,不论这药,是怎么进了宫主的肚子。他都已经牵涉进了一桩要命的宫廷秘辛之中了!   因为,此种江湖秘药,必须得定期服用才会有效。那么,能做到给福清宫主多次下药的人,必定来头不小。   而这药,若是宫主自己吃的,那……那就更麻烦了啊……   这厢,康熙见张启阳那边久久没有动静,终于按捺不住,走过去轻声问道,“爱卿,宫主的身子如何?热症严重吗?”   张启阳手一抖,知道自己已经到了,不得不下决定的时候了。   此刻,若是他向康熙坦白一切,保命大概是没有问题的。但他的余生,估计就要在某个偏僻的庄园里,在许多人的监视下渡过了。   而若是将注下到宫主的身上……   那么,要么粉身碎骨收场,要么一生富贵荣华。   他深深地看了眼昏睡着的福清,眼里闪过了一丝狂热的光彩。   这个女人,是他家乡的神话。他愿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,赌福清绝对不会是一个,能被别人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下药的傻子!   对!锦绣前程就在眼前,他拼了!   张启阳打定了主意,深吸一口气,抬起胳膊擦擦头上的汗,起身对康熙一躬腰。然后,打了个手势,示意康熙随他到外间说。   张启阳一边站在书案旁写方子,一边叹着气道,“宫主目前的问题,何止是热症啊……”   康熙的身体,立刻不易觉察的一颤。他马上上前拽住了张启阳的胳膊,沉声说:“张太医,你先把宫主的情况给朕说清楚了,再开方子。清儿她到底怎么了?”   张启阳犹豫了一下,一撩衣摆,跪下来道,“恕臣直言,臣等身为医者,能治病,却不能治心。如果病患不去珍惜自己的身体,不论微臣开出了多少妙方,都是于事无补的。”   “清儿自己……不珍惜自己的身体?”康熙似是不大明白太医的意思。   “是。”张启阳解释道,“宫主她心有郁结,导致气血不畅。并且,大概是因为已有多时未曾进食的缘故,身体还极其虚弱。   在这种情况下,她又一再的妄动真气。把她习武十年打下的良好身体底子,在这短短几日里就毁的差不多了。   如果,宫主再这么下去的话,微臣只怕……只怕……”   康熙心里本来就急,哪能受得了他的吞吞吐吐?   “只怕什么?你但说无妨!”   张启阳一咬牙,狠下心肠道,“臣只怕,宫主她会走上贵妃娘娘的老路!”   贵妃的老路?!难道清儿也会早早的……   康熙踉跄着退后了一步,却不慎碰倒了身后的一个大花瓶,发出了‘啪啦’一声脆响,心里立刻便‘咯噔’了一下。   “皇上您没事吧?!”张启阳吓了一跳,忙站起身过去扶着康熙坐下,又是斟茶又是抚背的。   康熙怔怔的望着地上的那滩碎片良久,方疲惫的推开了张启阳的手,长出了一口气,低声道,“朕没事。”   张启阳迟疑了一下,终是离开了康熙,又回去跪了下来。   “爱卿平身吧。”康熙强打起精神笑道,“朕以后自会督促清儿,让她好好保重自己的。至于医药方面,就有劳爱卿了。”   “皇上您放心,这臣自会尽力的。”张启阳站起身,垂眸思索了片刻后,终是强压下心底的惧意,迟疑着说道,“不过……臣有件事,还是不得不提醒皇上。”   “你说。”康熙温声道。   “宫主她……”张启阳艰难的说道,“她近期可能不适宜孕育……”   康熙神色一滞,问:“你说什么?”   张启阳张张嘴,突然又跪了下来,低下头,飞速说道,“微臣知道,宫主她向来深得皇上宠爱。但是,就是因为这样,臣才不得不说。   宫主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,若是贸然生育的话,很容易难产的!”   “此话当真?!”康熙的身体蓦然前倾,五指紧张的攥紧了身旁的扶手,厉声喝道,“事关宫主玉体,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啊!”   张启阳的心跳的飞快,他知道,自己现在已经犯下了欺君之罪了。   可是,如今话已出口,就容不得他再反悔了。   张启阳唯有硬着头皮,信誓旦旦地说道,“当然,微臣又怎敢在皇上面前妄打诳语?”   康熙的脸色,立时便灰败了下来。   福清与他同房已近一年,却一直未有子嗣,这件事在他心里都梗了好久了。只不过怕清儿多心,再加上她的年纪毕竟尚小,所以他才没怎么提过。   但是,自从回宫之后,他便悄悄地吩咐御膳房,常常做些滋补的膳食给清儿。包括当初想要从德妃那里要回孙婆子,其实也只是希望,福清能多喝些滋阴利孕的汤罢了。   他是这么的期待,能有一个福清和他的孩子。若就因为他最近办的的糊涂事,而导致福清日后无法生育的话,且不说福清将来会怨恨他,就是他自己,也会抱憾终生的啊……   康熙闭了闭眼,喉中艰涩的问:“那依你看,怎样做才对清儿的身体比较好呢?”   “臣建议皇上,”张启阳小心的说道,“这几个月,最好先给宫主服用去子汤……”   给清儿喝避孕的汤药?!康熙的眼睛,刷的一下就睁开了,阴冷的直盯向张启阳。   尽管他刚才在听张启阳说,福清最近不宜受孕的时候,就已隐隐有了心理准备了。但真听他这么说了,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。   屋内就这样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沉寂,一时间,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。而就在此时,门外适时的响起了太监的通禀声,打断了这尴尬的局面。   “皇上,李太医到了,要叫他进来吗?”   康熙眯了眯眼,脑子里蓦的闪过了一个念头。这个张启阳既然敢为了清儿骗他一次,就难保他不会骗自己第二次。   而且,就算他没有撒谎,也有可能是夸张或是误诊了。   康熙伸出食指,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,决定还是先问问其他太医,再做决定。   他抬起眼,对张启阳道,“你先下去吧,朕等会儿再传召你。还有,叫李太医进来。”   张启阳虽然早料到,康熙有可能会去问别的太医,但此刻,心跳还是不由的慢了一拍。   他低下头,不敢露出一点不自然,强自镇定的回道,“是,微臣告退。”   很快,李太医便被带了进来。   他正欲跪下行礼,就被康熙摆手止住了。“不必多礼了,快进去瞧瞧宫主吧。”  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着,李太医拿捏着走到床边,隔着帕子,将手搭上了福清的脉。   他记得,这李太医入宫差不多已有十年了,一向只给后宫各主位看病。不论是医术还是医德,应该都是过的去的。   过了一会儿,李太医走了出来,康熙沉声问道,“宫主的身体如何了?”   李太医跪下,斟酌着说道,“宫主的身体,有些虚弱,恐是……”   “这朕知道,朕没有问你这个。”康熙打断道,“朕就想问你,以清儿现在的状况,是否不宜(易)受孕?”   李太医有些头痛,就因为这个问题,康熙已经找过他们太医院很多次麻烦了。   调理的汤药,他们也开过不少。但福清宫主的肚子就是没有消息,他们也没办法啊。   其实,他也一直很奇怪,福清年纪轻轻的,而且身体底子也不错,可为何体内会一直充斥着一股阴寒之气?   他还一度怀疑,福清是中了什么毒,所以曾经想向康熙提出,给福清针灸试毒。   但是,这个念头只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,马上就被否决掉了。   如果,此事放在几年前,他无牵无挂的,或可豁出性命去,搏一搏富贵。   可是,现在他家有娇妻美眷,膝下还有一个刚过周岁的孩子,只盼望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就足够了。   因而,他只稍一思索,便顺着康熙的话,一脸肯定的说道,“是,皇上,以宫主现在虚弱的身体,确实不易(宜)受孕!”   一个“易”,一个“宜”,音虽相近,但意思却相差万里。   但是,正处于满心焦躁状态的康熙,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   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,烦躁的挥了下手,说:“行了,你下去吧。”   康熙顿了一下,复又狠狠心补充道,“对了,再告诉张启阳,让他按他的意思配药吧,回头记得按时给宫主送来。”   李太医怔了一下,什么药?   不过,本着明哲保身的态度,他倒也并未多问,只恭顺的答了一声“是”,便退了下去。   看着门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合上,康熙的手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忽然控制不住的,一拳砸向了桌案,发出了碰的的一声巨响。   “哈哈哈……”康熙无力的趴到桌上,低低的笑了起来。但是,那笑声中却弥漫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悲伤于无望。   果然,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。   抬头看看,苍天又能饶过谁?   ***   就在康熙正深受自责与绝望的双重煎熬的时候,门外的张启阳也一样并不好过。   此时,他正僵直着身体,跪等康熙的传召。   随着时间的缓缓逝去,他早已由开始的忐忑不安,变成了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。   因而,当李太医出来,将康熙的意思转达给了他的时候。他一时都有些都没反应过来,只是机械的领旨,对着屋子磕了个头,便离开了。   直到走出了好远,张启阳方脚下一软,瘫坐到了地上。   他抬手捂上胸口,极力平复着自己那因后怕而显得过快的心跳。仿若一个刚刚获救的溺水之人一般,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。   过关了,平安过关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话说我又想犯懒了,对手指,望天,明天还要不要更新捏……   二十四孝好夫君   康熙坐在床边,默默地凝视着福清,他好像已经有很久没好好的看过她了。   清儿的脸色,似乎真的憔悴了许多……   康熙轻柔的将福清抱到自己的腿上,搂紧她,心下立时便是一痛。   那曾经温软的,令他爱不释手的小身子,如今抱起来,居然都有些硌手了。   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,感觉这阵子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。  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。怎么会将当年那个神采飞扬,满身灵气的江南女孩儿,变成了现在这个,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了的病秧子。   他明明是爱她的,不是吗?为什么要一再的伤她负她?   当康熙的手,缓缓滑到福清的腰部的时候,忽然停了下来。   他身子一僵,试探着将手伸进了衣衫之内。果然,内里一片潮湿。   清儿竟是连沐浴一下都没有,便急急的离开了东暖阁吗?   那样爱干净的清儿,在经过自己一晚的需索无度过后,居然就这样带着满身的狼藉,‘落荒而逃’了?   他,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……   这一刻,那个向来如大山般沉稳的男人,忽然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。   康熙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吵醒福清了,他死死的抱紧她,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,溶入自己的骨血内一般。   “清儿,求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心了,真的……”   沙哑颤抖的音调,就宛若负伤野兽的绝望悲鸣。   而福清呢,也不知是真的太累了,还是潜意识的想要逃避现实,竟就一直处于深度昏睡状态,没有睁开眼睛。   就这样过了许久,康熙方小心翼翼的将福清放下。   他已经想通了。现在,他需要的不是忏悔,不是道歉,也不是保证和誓言,而是——行动。   虽然,等一会儿福清醒来了,也未必会给他好脸色看。但是,他这次绝对不会再为了面子,去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了。   康熙轻声慢步的走出门去,吩咐道,“叫御膳房弄份翡翠虾仁过来。对了,还要一碗蒸的松软些的香米饭。”   宫女青竹犹豫了一下,小心翼翼的说:“皇上,宫主这会儿吃这些,怕是不太好吧?还是端些清粥小菜来吧,也利于消化。”   康熙摇头,沉声说:“按朕的吩咐去做就是了。”   青竹无法,只得一蹲身去了。   康熙回过头去,看向屋内的福清,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宠溺与纵容。   他又何尝不知道,清儿现在不适合吃那些油腻的菜品呢?   但是,他已经不想再将自己的想法,强加给福清,硬逼她做一些,他认为对她好的事情了。   自今日起,他只想宠着她,惯着她。只要,她快快乐乐,平平安安的就好。   康熙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,转过脸,对小贵子说:“叫下人端两盆热水进来,再拿几条干净的毛巾。”说罢,就抬脚进屋了。   小贵子马上便知,康熙这是要他们伺候福清洗漱呢,很快便带人将一应用品送了进来。   一名宫女拧干了毛巾,小心的走到福清身旁,正要为她擦脸呢,就被康熙给拦下来了。   “东西放下就行了,你们都出去吧。”   小贵子不解的看了眼康熙,倒也不敢多问,只诺诺的带人退了出去。   康熙看着小贵子最后带上门,离开了,方站起身,把屋内所有的窗户都严实的关好,确定不会透进一丝风了,才又反身走回床边。   他挽起袖子,从架子上拿下毛巾,俯下身,认认真真的为福清擦起脸来。   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娴熟,但却细致的,足以令宫里的任何一个姑姑汗颜。   等到康熙为福清擦干净脸之后,自己的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的汗了。   不过,此时他还没法松一口气呢。因为,重头戏还在后面呢。   康熙深吸一口气,拉开薄被,轻柔的褪去福清的衣衫和亵裤。   即使他已有心理准备,知道自己昨晚的粗鲁,但此时看到福清下身的惨状,还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。   有一霎那,他几乎想要丢下手中的毛巾,让宫女进来服侍福清沐浴了。   可是,他还是忍住了。他想要面对自己的错误,想要去挽回,去补救。   康熙强忍住胸中的酸涩,和心底翻涌而上的愧疚,以一种近乎庄严的神情,严肃的,一点一点的擦拭过她下身的每一寸肌肤,连她最私密的地方也没有遗漏。   等到终于都弄干净了,门外也响起了青竹的声音。   “皇上,膳食好了,奴婢现在端进去吗?”   康熙为福清盖好被子,便回头说道,“进来吧。”   青竹和另一个宫女低着头走了进来,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,正要出去呢,就听到康熙又说道,“等等,把水盆也收下去吧。”   啊?收下去?不是还没给宫主洗漱了吗?   青竹下意识的便抬眼看向了康熙,恰好看到了康熙正将手里的毛巾丢回水盆中,袖子还高高的挽着呢!   皇上居然亲自给宫主净面了?!青竹心下一惊,连忙跪到地上,颤着声音道,“奴婢们该死,没有伺候好宫主……”   “哎,”康熙混不在意的摆了下手,放下袖子,说:“这些是朕自己愿做的,与你们无关。都下去吧。”   “是。”青竹垂下眸子,遮住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向往。   意外吗?其实也不算吧。   早在西蒙高原,皇上带着几分无奈,几分纵容,将福清抱进御帐的那一刻起,她就已经料到了:终有一日,福清必会得到这位君王的极致宠爱,拥有所有女人一生都期盼不到的幸福……   青竹缓缓站起身,躬着腰向后退去。   这份幸福与荣耀,永远不会都属于她。所以,她也不会多生妄想。   另一个宫女也跟着青竹站了起来,却在走出几步远之后,忽然回过身来,咬咬唇,迟疑着蹲福道,“皇上,需要奴婢留下,服侍宫主进膳吗?”   “不必了。”康熙一边走到桌边,执起银勺,舀出几只虾仁拌到米饭中,一边随口答道,“等下把药端进来就是了。”   见那宫女还欲再说,青竹忙拉了下她的袖子,把她拽了下去。   因为,这间屋子真的是不需要她们了。   康熙低下头,皱眉看着自己的‘杰作’。菜汤、虾肉和米饭,全都被搅的碎碎的,拌在了一起,卖相实在是不大好看。不过,利于吞咽倒是真的。   他把碗放到一旁,小心翼翼的扶起福清,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,轻声唤道,“清儿,醒醒了,吃点东西再睡。”   福清的睫毛微微颤了下,迷迷糊糊间,口里便被塞进了一勺食物。   她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,可马上便感觉到,那是自己喜欢的味道。于是,便合作的咽了下去。   就这样,一个喂,一个吃。折腾了足有小半个时辰,才喂进去半碗饭。   可是,在这个过程中,康熙的脸上,非但没有显出一丝的不耐烦,反倒充满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柔和。   待到福清怎么也不肯张嘴了,康熙方放下碗,拿湿帕子给福清擦拭了下嘴角。然后,才突然想起,自己似乎也没用早膳呢。   他也懒得再去叫人另外准备了,竟就将那剩下的半碗饭,随意的扒进了嘴里。   “皇上,药好了。”青竹在门外轻声说道。   康熙放下碗,说:“进来吧。”   青竹这才端着一个托盘,轻移莲步迈了进来。   康熙看着盘子内的一黑一白的两只碗,疑惑的问:“这两碗药,都是张启阳开的吗?”   “是。”青竹躬身道,“左边这碗是调理身子的。右边这碗,张太医说有些苦,是您交代他配的药。”   我交代配的?康熙一怔,随即便明白了过来。   那黑碗里……放的大概就是避孕的汤药吧。   这样一想,康熙就仿若被它烫了一下似的,飞快的移开了视线。   看康熙无话,青竹便识相的离开了。   康熙叹了口气,一边在心里自责着,一边先拿起了左边的那只白碗,给福清喂药。   一向不喜喝药的福清,今日倒是出奇的乖巧,乖乖的都咽了进去。   然而,当康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,端起右面那只重若千钧的黑瓷碗,给福清舀了一勺药,送到她嘴边的时候,福清却怎么也不肯张嘴了。   也难怪清儿会不喜欢。康熙的眼里,弥漫着浓厚的哀伤。这碗药,真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苦意。   他狠狠心,突然一抬手,喝进去了一大口。然后,捏紧福清的下巴,以唇把药给她渡了进去。   福清立时便剧烈的挣扎起来。可是,此时虚弱的她,又哪里敌得过康熙的力气?   她只得被动的,一口一口咽下那些味道堪比黄连的药汁。   等到这碗药喝完了,福清的眼角边也划出了数道泪痕。   康熙只觉自己的心,痛的就要揪作一团了。   他终于忍不住扔下了手里的空碗,以手掩面,放纵自己发出了一声声压抑的呜咽。   他的孩子啊,他那可能马上就要出现在福清腹中的孩子,就因为他的愚蠢,而不会降临了。   但是,他却不得不亲手扼杀掉他们生存的希望。   因为,比起孩子,他更加重视母亲。至少,对福清是这样的。   他宁可福清这一生都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,也不想让她像赫舍里那样,难产而亡。   他可以在后妃难产之时,麻木的默认太医‘保孩子不保大人’的做法。但是,却没有勇气承受一丁点也许会失去福清的可能。   康熙就这样守在福清身边,呆了整整一个下午。直到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,他才困极的歪在床边睡着了。   当福清终于歇够了,缓缓睁开了双眼,首先映入眼帘的,便是趴在她旁边,紧紧握住她的手的康熙。   福清的心,不可避免的微微颤动了一下。   可是,也只是一下而已。   她眼里闪了闪,随即毫不犹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,冷声问道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康熙马上便被惊醒了。他‘刷’的一下抬起头,惊喜的看着福清道,“清儿,你醒了?感觉好点了没?还难受吗?”   福清用一种,完全就是在看陌生人的眼光,打量了康熙半晌。嘴角边忽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。   “怎么?打完了,又来给我送糖了?”   她蓦地收起了唇边的笑,咬着牙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可惜,我已经不需要你的糖了,再也不需要了!”   听着福清决绝的话语,康熙的眼中,明显划过了一丝伤痛。   可是很快,他便又强打起笑脸,对福清温声笑道,“早上,我去看过洛州道了。清儿,谢谢你。有了这条路,以后京洛的运输就方便多了。”   福清这才明白,康熙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,真是气不打一处来。   “怎么?这会儿又觉的我好了?”福清猛地坐起身,讥诮的一笑,说:“早上不是还叫我多跟琦芸学着点儿吗?”   她不屑的撇撇嘴,再不愿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。   “你说你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,除了会给你生孩子,伺候你平时起居,每日争宠斗艳之外,还会做……”   “你住嘴!”福清的话还没有说完,康熙就好似被踩到了痛脚一般,低吼出声。   他现在最怕的,就是听到‘孩子’这两个字啊……   福清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。   原来,他竟这么喜欢那些花瓶们?喜欢到,连听她抱怨几句,都会不虞发火?   那他还来找她做什么?!   福清一气之下,不禁拿起手边的枕头,用力的打向康熙,带着哭腔喊道,“你给我走!走!我不想看见你!”   康熙不敢还手,只得躲闪着往后退,口道,“好好好,你不想见朕,朕走就是了。你别生气,躺好了,别着凉了。”   待康熙走到门口,回过头去,只能看到一个蒙着被子的小凸起。   他心里有些难受,福清不肯原谅他,他又何尝能原谅自己呢?   他张张嘴,几次想将张启阳的话告诉福清,但话到嘴边了,却始终没有将它们勇气吐出来。   福清憎恶而怨恨的眼神,光是想想,都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。   康熙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,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   福清听到门再度被关上了,方缓缓抬起头来,两眼茫然的看向康熙离去的方向。   她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些湿润,抬手一摸,竟是流泪了,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。   她早上不是就已决定了,以后再也不为他掉一滴眼泪了吗?   可为何……看着他这样孤零零的,满心的疲惫离开,还是会感觉伤心难过呢?   福清无力的靠坐在床上,忽然很想要离开皇宫,离开康熙,离开这种终日以泪洗面的生活。   但是,还不够,康熙给的伤害似乎还不够。   她对那个男人,好像还是有些留恋的。   福清的唇边,慢慢勾起了一抹凄凉的笑容。   算了,再等等吧。   等到他终于耗尽了,自己对他的最后一丝感情,她便可以潇洒的,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扭动,我知道乃们是满意这章的,所以快出来撒花吧,(*^__^*) 嘻嘻……   向帝葵浴火重生!   康熙心烦意乱的离开有凤来仪阁之后,便独自行走于这偌大的乾清宫之中。骤然停下脚步,恍惚间,还真有几分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味道。   与其在这里虚耗时间,胡思乱想,倒不如去御书房批会儿折子。康熙揉揉额头,盘算着,便抬脚往南书房去了。   谁料到,他刚走到御书房外,迎头便跌出来了一名搬着水桶的宫女 。饶是他躲得快,衣服的下摆处也不慎被溅上了一些污水。   康熙心里本来就梗着难受呢,立时便发作了起来。   “该死的奴才,怎么做事的?!来人啊,把她送到敬事房去,打上十篾条!”   “皇上您开恩啊!奴婢不是故意的!”琦芸一听吓坏了,忙强忍着腹部的一阵阵钝痛,抬起脸,含泪道,“奴婢真的是太难受了,所以才没拿稳水桶的……”   “琦芸?”康熙这才认出了她,马上便是一怔。   他奇怪的打量着,一身粗使宫女打扮的琦芸,问: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会在这里?拿着个水桶做什么?”   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”琦芸嗫喏了一下,似是不大敢说。   早上福清给她的那一下子,到现在还记忆犹新。康熙这次到底会不会护她,她心里可真是一点谱都没有。   康熙见琦芸不吭声,立刻将凌厉的视线,转向了跪在她身后的小太监,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说!”   “回、回皇上的话,这不关奴才的事儿啊。”刘全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,说:“是、是三公公叫芸答应来这里擦地的。”   “三德子让你来这儿擦地?”康熙皱眉看着脸色苍白的琦芸,问:“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呢吗?更何况,哪有叫答应来抹地的道理?下人们呢?”   琦芸憋了一天的委屈,终于在康熙这几句貌似生硬,但却难掩关心的问话中彻底爆发了。   她呜的一声哭了出来,趴在地上,颤着音调道,“皇上您是不知道啊,奴婢下午本来正在房里喝药,忽然冲进来了两个嬷嬷,说是奉三公公的令,要我去擦地。她们还说,还说……”   康熙黑着脸,问:“说什么?”   “她们还说,如果奴婢不去的话,就、就……”琦芸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屈辱的神色,咬咬唇,难堪的低声道,“就叫奴婢去给太监刷马桶……”   听到琦芸的最后一句话,康熙那本就难看的脸色,终于彻底沉了下来。   琦芸虽然不招他的待见,又只是一个位份极低的答应。但是,毕竟还算是他的挂名女人。   他可以侮辱她,甚至能允许清儿打伤她。可是,却绝对不能容忍,一个下三滥的太监这样去作践她。   皇家尊严不可亵渎,既是他正式册封的嫔御,就该有最基本的脸面,又怎么能去刷马桶呢?更何况,还是给太监!   他‘刷’的一下转过脸,冷声道,“去把三德子那个狗奴才,给朕拖过来!”   要说这三德子也真够冤的了。早上突发了点儿善心,给琦芸请了个太医,没想到,却因此触了康熙的逆鳞。   这会儿,他半是想讨好康熙,半是要替自己出口恶气,所以才拿琦芸发作。可谁料到,竟又撞到了枪口上。   只不过片刻工夫,三德子就被带来了。奥不,应该是被‘拖’过来了。   这御前侍卫可不管你是不是总管太监,他们只认皇上。   三德子被人像丢麻袋一样,狠狠地甩到地上,疼的立马“哎呦”叫了一声。   “你还敢叫?!“康熙厌恶的看着他,说:“朕要你伺候清儿,你做不好。朕要你服侍琦芸,你也做不好。那朕要你这种废物有何用?还不如打死算了!”   他扭过头,毫不犹豫的对侍卫吩咐道,“拿板子过来,就在这儿打,朕看着你们打!”   “喳。”两名侍卫立马上前架起了三德子,把他拎下台阶,硬摁到了下面的木凳上。   三德子告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,就被人拿布堵上了嘴。   “一下、两下……十下、二十下……”   木板结实的打到皮肉上的声音,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去。   而随着一旁太监的报数声,三德子喉中的呜咽声也渐渐小了下去,直至消失不见。   一个侍卫迟疑了一下,终是打了个手势,示意太监暂时停下,走上前,抬起三德子的脸,发现他已昏死过去了。   那侍卫转身跪下道,“皇上,他已经昏过去了。还打吗?”   “打!”康熙斩钉截铁的说道。   他顿了下,眼底闪过了一丝阴寒。“打不死他,你就替他死!”   那侍卫浑身一颤,打了个激灵,再不敢多问,马上转过脸,对行刑的人比了个‘杀’。   执板的人会意的点了下头,正要下死手呢,就听到琦芸忽然喊了一声,“等一下!”   琦芸擦了下眼角的泪水,恭恭敬敬的朝康熙磕了个头,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道,“皇上,您今日愿为奴婢出头,奴婢就已经受宠若惊了,实在不必取三公公的性命。否则,奴婢心里会不安的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康熙目光复杂的看着琦芸,问:“这个奴才让你受了这么些罪,你都不怨恨他吗?”   琦芸若有所思的一笑,垂下眼帘,淡淡的说:“早上若非得三公公搭救,奴婢就算是死在了东暖阁,大概也没有人会管。   所以,怨是一定有的,但比起怨,还是感激更多一些。”   康熙目光幽深的看了琦芸半晌,但琦芸始终坦坦荡荡的跪在那里,没有丝毫躲闪的神色。   最后,康熙终于长叹了口气,摆摆手道,“也难为你有这份胸襟。罢了,罢了,朕就把三德子交给你处置吧。”   “多谢皇上。”琦芸大喜。   她扭过头,对刘全说道,“麻烦公公把三总管扶回去,照顾一下吧。”   听到琦芸的称呼,康熙皱了皱眉,说:“以后他就不是什么三总管了,让他贴身伺候你吧。”   他又看了眼刘全,说:“还有这个小太监,也一并拨给你了。”   琦芸忙惶恐的推却道,“皇上,奴婢不敢的,奴婢只是个丫头而已,又怎敢要他们来服侍呢……”   康熙看着她这副委屈至极,偏偏还认为是理所应当的模样,不知怎的,突然就觉得有点难受。   真要说起来,这个琦芸其实也没犯过什么大错。可是,就因为跟清儿长的有两分相似,便落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。   孤零零的一个女儿家被送进了宫,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他。但是他呢,碍于清儿的面子,却连个好脸色都不能给她。   这样想着,康熙的心里,慢慢的便浮起了一丝说不清、道不明的感觉。有点酸,有点涩……   他弯下腰,虚扶了一把琦芸,柔声道,“你起来吧。放心,只要你以后安守本分,知道进退,该有的体面,朕一定不会屈了你的。”   琦芸看着康熙的笑容,眼里忽然一酸,泪水就这样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。   “行啦,别哭了。”康熙无奈的说道,“朕的衣裳都湿了,你先伺候朕换完了衣裳再哭,成不?”   琦芸马上破涕为笑,站起身,乖顺的一福身,说:“奴婢遵……”   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呢,突然就感觉眼前一黑,身子微微晃了一下,脸色立时便苍白了不少。   康熙下意识的便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,问:“你怎么样了?没事吧?”   琦芸勉强笑了下,稍稍后退了半步,躬身答道,“多谢皇上关心,奴婢身子皮实着呢,没事的。”   康熙没料到琦芸会躲开他的搀扶,颇有些不自在的收回了手,轻咳了下道,“什么皮实着呢?你身子再皮实,还能比铜炉更结实?   那铜炉都能让清儿给打碎了,更别说你了。”   他想了想,又说:“算了,朕看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,朕叫其他人伺候好了。”说着,就想转身离开。   琦芸马上就急了,她赶紧走到康熙身前去,噗通一下跪下道,“皇上,您还是让奴婢服侍您更衣吧,奴婢真的没事的,真的……”  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‘真的’,刚刚收回去的眼泪,眼看又要冒出来了。   康熙无法,只得答应道,“好、好,你跟朕来吧。”   琦芸的脸上,立时便露出了欢喜的笑容。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,照的她颊上虚弱的苍白之色,都淡化了不少。   “是。”她眉眼弯弯的答应一声,俏皮的一甩帕子道,“奴婢谢皇上‘准跟’之恩。”   饶是康熙,也不禁被琦芸这‘天真活泼’的一声所感染,暂时抛却了心中的烦心事,‘扑哧’一笑。   然而,就在他转过身去的一霎那,没有人看到,琦芸的眼底,却极快的闪过了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。   她真的已经受够了,受够了那种性命掌控在别人手里的卑微。   为什么福清就敢毫无顾忌的对她出手,为什么惠妃、德妃她们,即使和福清发生了争执,也不会像她这样,被人打到吐血,还要来擦地?   还不就是因为她们是妃子,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?   她已经没有爹,没有娘,没有家了。如果现在,已经到了连保命都做不到了的地步,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?   她,唯有破釜沉舟,背水一战,丢掉良心,抛却人性,才可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宫之中,谋一席安身立命之地!   ***   ——西暖阁——   琦芸动作轻柔的,为康熙褪下外衫和下裤。然后,又端来一盆热水,征询意见道,“皇上,您腿上都被污水沾湿了,奴婢服侍您泡泡脚吧。”   “嗯。”康熙含糊的哼了一声,舒适的歪在太师椅上。   琦芸挽起袖子,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,试了下水温之后,便小心的将康熙的脚放入了水中。   “皇上,水温合适吗?”她一边轻轻揉捏着康熙的脚底,一边细声问道。   “挺好的,”康熙顿了下,又说道,“给朕疏散一下脚腕,怪累的。”   “是。”琦芸偏头笑道。   她想了下,干脆起身搬过了一个小木扎坐下,将康熙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。然后,用毛巾擦干了,便认真的揉捏开来。   琦芸的按摩手法,是明珠专门找人点拨过的,自然不同凡响。   也就一刻钟的功夫,康熙便发现,自己脚上那股肿胀的感觉,都消失不见了。   他一时高兴之下,不禁拍拍琦芸的头,说:“小丫头还挺厉害的嘛,跟高人学过吧?”   “皇上过誉啦。”琦芸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,问:“若是皇上喜欢,奴婢再给您舒活一下肩膀可好?”   康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,下意识的就想拒绝,可随即便想到了,今日的东暖阁,已没有人在等他回去了。   他怅然的闭了闭眼。与其早早回去,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,还不如呆在这里,有人陪着说说话的好。   康熙点点头道,“好,你去准备吧。”   琦芸欠了欠身,给康熙擦干净了脚,搬起水盆站了起来。然而,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,忽感眼前一阵天旋地转。   她赶紧用力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,强烈的疼痛,马上便令她的神智清醒了少许。   琦芸竭力正常的走出了门。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:这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绝不能搞砸了,绝不能!   就这样,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,步伐稳健的跨出了门,走下了台阶,直到过了长廊的拐角,才终于脚下一软,跪倒在地。   “呀!芸答应,您怎么样了?”刘全早就等在这里了,一见琦芸突然摔倒了,吓的赶紧上前扶住道,“您这会儿可不能出事儿啊,不然奴才怎么跟惠妃娘娘交代呀。”   “放心,我就算死,也会等皇上宠幸了我再死的。”琦芸冷冷的推开刘全的手,勉强站直身体,问:“刘福把东西给你了吗?”   “给了,给了。”刘全干笑了一下,从怀里掏出了一对彩釉小瓷瓶,递过去道,“您老人家可别说这不吉利的话。奴才还等着您跟您享大福,像我哥似的,做个一宫总管呢。”   琦芸懒得理会他那些口不对心的奉承话。她早就明白了,惠妃她们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,根本不会为她的将来打算。   琦芸低着头,颠来倒去的看着,手里两支贴有太医院封口标签的瓷瓶,状作不放心的问道,“这个东西保险吗?如果被人查到了,不会要杀头吧?”   “哎呀,芸答应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?”刘全义正言辞的说道,“惠妃娘娘哪儿会害您呢?   您放心,这就是太医院配的按摩油,专门供各宫主位娘娘们在侍寝日,伺候皇上时用的。可是好东西呦!”   “哦?是吗?”琦芸似笑非笑的瞥了刘全一眼,说:“那我可要谢谢惠妃娘娘割爱了。”   “嘿嘿。”刘全贼眉鼠眼的一笑,说:“答应您也忒客气了不是?您与惠妃娘娘原本就是本家,您若是受宠了,娘娘自是最高兴不过的了。”   “呵呵,但愿吧……”琦芸轻启朱唇,脸上极快的闪过了一抹诡异的狰狞。   她正要将那对瓶子收进袖口里呢。忽然,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了一个念头。   “我先拿这一支好了。”她微微勾了下嘴角道。说罢,也不待刘全回话,便快步转身离去了。   ***   这一来一往间,也稍费了点时辰。因而,当琦芸再次回到了西暖阁,康熙不禁有些不悦的问:“怎么去了这么久?”   然而,待他回过头来,看到琦芸那略显苍白的脸色时,又不好再责怪了。   他迟疑着问:“早上……清儿出手很重吗?朕看你的脸色,到现在都不大好。”   “多谢皇上关心,奴婢还好。”琦芸懂事的一福身,说:“早上都怪奴婢,自不量力的想要去教宫主,各类朝服的穿法。其实,以宫主的冰雪聪明,又哪里需要奴婢多嘴呢?”   康熙叹了口气,琦芸越是这样不计较,他心里就越是不自在。   他招手示意琦芸走近,说:“这哪能怨你呢?还不是朕硬把你牵扯进来的。害你白白当了清儿的出气筒。”   “哪有?”琦芸抿唇一笑,顺着康熙的意思,斜坐在床边,一边为康熙脱去外衣,一边故作憨厚的说:“皇上,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。其实,在奴婢眼中,宫主待奴婢,可比您要强多了。”   “哦?”康熙心情很好的扬扬嘴角,问:“此话怎讲?”   琦芸的心跳的飞快。果然,她这次押对了。康熙是喜欢听别人说福清的好的。   她强自按压下心中的不屑和愤懑,挂着单纯的笑,说:“就说上次皇上您罚奴婢磕头吧。最后,还是宫主派三公公去把奴婢叫起来的。   而且,她老人家还让三公公,给奴婢带了一盒上好的祛瘀消肿药膏。”   “前天,奴婢托一个获准出宫的姐妹,去父亲的坟上帮忙打扫一下。可那位姐姐去了才发现,父亲的坟,竟然已被明日轩的大人们出钱修缮一新了……”   “清儿派人去给你父亲修坟了?”康熙有些惊讶的问道,“她怎么没有跟朕提过这事儿?”   “呵呵,”琦芸娇笑一声,说:“宫主也没有告诉奴婢呀。所以奴婢才说,宫主她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,做了好事也不欲人知。”   康熙马上便想起了,那条令无数人唏嘘不已的‘洛州道’,不禁赞同的点点头,叹道,“是啊,清儿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心肠。”   琦芸垂下眸子,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憎恶。   父亲之所以会死,还不是因为那个福清?!   像她这样先害死了人,再去给人家修坟的行为,也能叫善良?!   呵呵,好心肠是吗?琦芸死死的咬着牙。等到有朝一日,那个福清死在了她的手上的时候,她必定也会给福清修一座最华丽的坟墓,以报答她今日的好心!   她一边在心里冷笑着,一边低头作势抹了下眼泪,说:“父亲生前最疼的就是奴婢了。现在宫主为父亲修墓,就等于是奴婢的再生贵人了。奴婢真恨不得自己能做牛做马,去报答她老人家。”   “再加上今天早晨,若非是宫主手下留情,奴婢不早就死了?哪里还有命,劳动三公公给请太医呢?”   最后,琦芸顿了一顿,感慨万千的说道,“所以呀,请皇上您千万别因为奴婢,而跟宫主闹的不愉快了。否则,奴婢就真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了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是伦家的生日,惊喜的收到了一份很特别的礼物,那就是微微姐的长评了~:-) 好欢乐 捂脸~ 另:灰常感谢每一位曾经给我撒过花,或是正准备要给我撒花的孩子们。世界因你们而精彩!哦也~o(∩_∩)o   催 情   不得不说,今日的琦芸已经完全是豁出去了。所以,那些口不对心的感激话啊,说的这叫一个情真意切。   但是,她管得住自己的嘴,却管不住自己的心。   胸口澎湃着的怒火,使得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,脸色也渐渐的涨红了起来。   “琦芸,”康熙感觉身后的琦芸忽然停下了动作,不禁扭过头,疑惑的问道,“怎么了?在想什么?”   “奴婢在想,要不要给宫主立一个长生牌呢。”也就在这一瞬间,琦芸便再度调整好了状态。   她深吸一口气,唇边挂起了再温婉不过的微笑,说:“好向老天爷祈求,宫主能平平安安,长命百岁。”   康熙定定的看着琦芸的眼睛,但琦芸的眼底,却丝毫没有说谎后的怯意与慌张。   终于,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复又回过头去趴下,说:“你还真是变的不一样了,懂得知恩和惜福了。这样很好,你父亲也可以去的也安心了。”   琦芸眼里闪了一下。然后,笑着点头称是。   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之后,琦芸给康熙的上身做完了简单的放松推拿。她犹豫了一下,小心的问道,“皇上,能请您起来一下吗?奴婢帮您把里衫脱了。”   脱里衫?!康熙的肩膀,骤然就僵住了。   他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厌恶。难道这个丫头,还在打着爬上龙床的主意?   “要做什么?”康熙冷冰冰的问道。   而琦芸就恍若完全没有听到,康熙语气里的冷淡一般,笑着举起了手里的瓷瓶,说:“喏,太医院开的按摩油,据说很解乏的。奴婢想给皇上擦上试试。”   康熙回身一看,瓶子虽有些陌生,但封口的标签却无疑是出自太医院的。   看着琦芸的一派‘坦荡’,以及她手里那个明显还未拆封过的药瓶,他不禁在心里暗笑自己多心。   “你怎么会有太医院的药油?”康熙心情甚好的打趣道,“莫不是晚上跟着小猫,溜到太医院去做了回梁上君子吧?”   “切,皇上您就会拿奴婢开玩笑。”琦芸撅起嘴,乍着胆子轻拍了下康熙的胳膊,娇嗔道,“奴婢哪有这个本事?”   这样的动作,这样的语气,简直与福清如出一辙。令康熙不禁一怔。   他闭了闭眼。罢了,罢了,就让他暂时沉醉于这个梦里吧。   等到明日天一亮,他一定再不会多看琦芸一眼,和她多说一句话了。   “那你告诉朕,这药油是从哪里来的?”康熙故意绷起脸道,“要是不说的话,朕就把你送到大内监牢里关起来!”   琦芸哪会听不出康熙这是在逗她?   “哎呦,我的好皇上,您可别。”琦芸伸手笑着告饶道,“奴婢说,说还不成吗?”   她一边站起身,走到桌边,将药油都倒进一个小碗里,一边在心里暗自思索着应答的话。   “这药油啊,是别的主子赏给奴婢的。不过,像奴婢这样的人物,哪配用这样的好东西呢?”   琦芸端着小碗走回床边,在木凳上坐下,自嘲道,“以前在家里当小姐,尚见不到这些呢。如今来宫里作下人,就更不敢越矩了。”   突然,她脸色一转,收起了眼底那丝似有若无的悲伤,笑道,“不过今儿个呀,奴婢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了,居然有份来服侍皇上。那自然就将这东西孝敬给您咯。”   琦芸精心造作出的笑容,恬淡而满足。就仿佛一个刚刚得到糖果的孩童,那样天真的快乐着。   康熙听着她的话,不知怎的,竟蓦地感觉有点心酸。   这琦芸好歹也算是旗人家的姑奶奶,自小在京城长大。可比起貌似自幼孤苦无依,在偏远山间长大的清儿,生活水平相差岂止万里?   男人的劣根性再度发作,出于对琦芸的可怜,康熙情不自禁的伸手覆上她的手背,安慰道,“朕一会儿就吩咐下去,按贵人的水平给你发放常例。平日里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话,尽管叫下人去给你拿。”   男人干燥的大掌,接触上她的皮肤。那股温暖,马上便从手背蔓延到了全身。   琦芸调药油的动作一顿,抬起眼,愣愣的看着康熙,眼睛一眨,泪水就这样流了出来。   “哎,你怎么又哭了?”康熙无奈的簇了下眉,哄道,“快别哭了,朕不是说了嘛,你的苦日子都过去了。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   数料到,康熙不说这句话还好。他一说这话,琦芸的眼泪反倒掉的更厉害了。   晶莹透亮的泪珠,啪嗒啪嗒的滚落进盛有淡黄色药油的白瓷碗里,泛起了一圈圈让人不觉心颤的涟漪。   康熙见劝不住她,只得头痛的扶扶额,说:“好、好、好,你哭吧。等你把这碗药油,全都变成眼泪了,朕就再赐你几瓶新的,让你来孝敬朕就是了。”   康熙的笑话虽然很冷,但琦芸还是忍不住破涕为笑了。   她用没沾到药油的一只手掏出帕子,擦擦自己的眼泪,红着脸,不好意思的嘀咕道,“讨厌,人家哪里有那么能哭啊……”   琦芸今天说的话,做的事,甚至包括一开始脸上那各式各样的表情,全都是做了假的。但唯有此刻的眼泪,此刻的笑容,可真是比金子还真。   自父母相继离开之后,就再没有人,用这样怜惜的眼神看着她,或是和她开些善意的玩笑了。   也就在这一瞬间,琦芸终于打从心底明白了,为何宫里的那些娘娘们,在康熙这般毫无顾忌的表现了对福清的宠爱之后,却还像飞蛾扑火一般的,疯狂的祈盼着康熙的偶尔眷顾。   因为,这个男人真的就有这样的魅力。让你忘记他曾经对你的伤害与无情,只记得他现下给你的欢笑……   康熙的身份地位,康熙的雍容气度,康熙眼中那些微的关心,康熙那略显生疏的安慰。这一切的一切,都汇聚成了一股可怕的吸引力!   琦芸不得不承认,她真的被这个男人给征服了!   她低下头,看向手中的白瓷碗,终于暗暗下定了决心。   她一定要往上爬,爬到能够碰触到这个男人的位置。不光是为了荣华富贵,更是为了这深宫之中仅存的一点温暖。   琦芸一咬牙,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伸进了那瓷碗内。待两手都沾满了药油后,便放到火盆上方,相互搓着预热。   康熙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,问:“你这是做什么?怎么不来给朕脱衣服?”   琦芸转过脸来,柔柔的一笑,说:“您先等一下,奴婢得把手搓热乎了,再碰您的身子,不然会凉到您的。”   康熙见琦芸如此体贴,不禁赞许的点点头,复又躺下身来,静待琦芸。   很快,琦芸就感到自己的身体里,升起了一股奇异的灼热。下身处,也慢慢的泛出了一些暧昧的潮湿。   她死死的抿住唇,竭力平静着自己过快的呼吸,在心里对自己说:现在还不行,再忍一下,再忍一下……   琦芸用力的搓着手,尽可能近的凑向火盆,想借此让药力更快的渗透进她的身体。   终于,一种令人难耐的酥麻感,完全笼罩上了她的身体。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,都在叫嚣着:想要、想要!   “嗯唔……”琦芸喉中发出了一声嘤咛,而后,便无力的滑落在地。   “琦芸?!”康熙吓了一跳,连忙坐起身来,问:“你怎么了?脸怎么红成这样?”   “奴婢、奴婢好热啊……”琦芸痛苦的扭动着身体,断断续续的哀求道,“皇上,您救救我,救救我……”   看琦芸的神色,好似真是难受极了,康熙终是忍不住下床去扶她,说:“你等等,先上床躺着,朕马上去找人宣太医。别怕啊,没事的。”   谁料到,康熙的手刚一碰到琦芸的胳膊,琦芸的身体便如小蛇一般,缠了上来。   “皇上,呜呜……”她紧闭着眼,呜咽道,“奴婢真的好难受啊……”   她在康熙的怀里使劲儿的扭动着,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引人遐思的轻哼。   康熙尴尬的张着胳膊,搂也不是,不搂也不是。   琦芸的这种反应,其实不用太医来诊断,他也能猜出一二了。   她八成是中了什么媚药了。可是奇就奇在,她从刚刚到现在,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啊。   那这药是怎么中的,又是被谁下的?   眼见琦芸的动作越来越过分,已经开始不断的扒拉他的衣服了,康熙终于没办法再继续的思考下去了。   他一手抓住她的手,一手按着她的肩,把她推向床里侧。   “琦芸,你冷静一点……”康熙一边沉声道,一边对门外喊:“来人啊,快去传太医!”   康熙的这一声大喊,就仿佛惊到了琦芸一般。她硬拉着康熙的手,骤然便僵住了。   “我、我这是在干什么呀?!”琦芸忽然疯了似的,猛地一巴掌打向了自己的脸。紧接着,又低下头,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手背。殷红的鲜血,立时便从伤口处涌了出来。   “你疯了吗?!”这下康熙可真急了。他赶忙跟着跪坐到了床上,使劲儿掐向了琦芸的下巴,吼道,“快松嘴,你的手在流血呢!”   但琦芸只拼命的哭着摇头,不断的往床里侧缩。然后,更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手。   血越流越多,很快便湿透了一大块锦被。明黄色的布帛与鲜红色的血,形成了强烈的对比,显得触目惊心。   这琦芸不肯松嘴,康熙也不敢硬上去拽,唯有下床烦躁的对外面大喊道,“太医呢,来了没有?!”   这厢,琦芸已经发展到了以头去撞床柱的地步了。   一下一下的,皮肉撞上木头的闷响,让康熙再没有办法坐视不管了。   他一手扯过琦芸,将她用力的按进了自己的怀里,大声命令道,“不许动,朕命令你安静下来!”   “太医来了,太医来了!”随着小贵子一声带着欣喜的高呼,今日值勤的王太医,便急急的走进屋来了。   然而,他刚一进屋,便看到了皇上竟然正紧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宫女!   王太医一愣,下意识的便想往后退。   康熙看他竟然想走,立马怒道,“朕在这儿呢!你要去哪儿?还快过来看看芸答应!”   “喳。”王太医这才喏喏答应着上前。   几个极有眼力见的太监,也忙走过去接替康熙,按住了琦芸。   王太医在后宫行走这么多年,什么腌臜事儿没见过?   因而,他只稍一搭了下琦芸的脉,便确定琦芸这是中了催情的药物了。   他果断的回头道,“你们快去打一桶井水来。”   “哎,”一个太监马上就跑了出去,只眨眼工夫,就拎回来一桶冰凉的井水。   王太医却有些犹豫了。他回头看向康熙,问:“皇上,这床……”   康熙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,皱眉道,“不要管床了,先顾人吧。”   “是。”有了康熙这话,王太医就再没顾虑了。他一挥手,对太监道,“把这水浇到答应身上去!”   哗的一下,一大桶刚从井里打上的冰水,就全都泼到琦芸身上去了。   刺骨的寒冷,激的她浑身一个哆嗦,总算不再像刚才那样拼命挣扎了。   王太医连忙从药箱里掏出了一个药瓶,凑到琦芸的鼻子下面,说:“请答应闻一下。”   “咳咳咳……”琦芸刚一嗅那瓶子,立刻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,方才脸上的潮红也褪下了不少。   王太医轻舒一口气,回身对康熙打揖道,“皇上,答应中的药,该是解了。”   康熙这才快步走过去,握住琦芸的手,忧心的看着她,问:“琦芸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?”   “皇、皇上……”琦芸勉强睁开眼,虚弱之极的问:“我、我刚才……”   “你什么都别解释了。”康熙一口打断道,“朕知道,你那会儿是中了药,朕不会怪你的。”   “不是……”琦芸却拼尽全力握住了康熙的手,一个字一个字的,艰难的说:“奴婢刚才……没、没有做……对不起宫主的事。您是知道的,对、对不对?”   她的声音极小,尤其是最后的那几个字,简直就如同蚊虫嗡嗡一般了。但是,康熙却还是听清楚了。   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住了,两只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琦芸。   他本以为,琦芸方才又是撞墙又是咬手的,不惜用自残的方式来换得一丝清明,是怕他会治她失礼之罪。   可原来,她竟是为了清儿!   “琦芸,你……”康熙不得不承认,自己真的是被触动了。他迟疑着伸出手,疼惜的抚上她的脸,说:“你可真是个傻姑娘……”   看着康熙眼中不容错认的怜爱,琦芸笑了。   她知道,自己今天的血没有白流,罪也没有白受。   她,已经在康熙的心底,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。   即使,这些微的感情还是沾了福清的光。   不过没关系。琦芸闭上眼,贪婪的感受着康熙手掌的温度。   她相信,只要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去,迟早有一天,这个男人的身子、心,都将会是属于她的……   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,琦芸头一歪,终于彻底放纵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。 作者有话要说: 噢!美丽而坚韧的向帝葵啊!请大家为她喝彩吧!!!欧也~ 另:下章惠妃落马,下下章琦芸彻底玩完,大家表纠结了~      芸贵人  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。   经太医鉴定,被下了催情之药的,竟是贴有太医院封签的按摩油。康熙当场便雷霆大怒,下令在全宫严查此事。   御林军满内宫的搜捕,好巧不巧的,就在荷花池的一个死角处,碰到了正欲杀人灭口的刘福等人。   当刘全被侍卫们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时候,已经就只剩下半口气了。不过,他却拼着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清醒,指控是刘福让他将两瓶药油转交给琦芸的。   紧接着,众人又在刘全的身上,搜出了琦芸故意留下的另外一瓶药油。经太医检验,与琦芸手上的那瓶药油竟是一模一样的。   于是乎,‘真相’就此大白。   所有人都以为,是惠妃不安好心,故意想要栽赃琦芸,以媚药勾引君上。完事之后,还派心腹来杀人灭口,销毁罪证。   可是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   阴差阳错之间,那药效竟提前在琦芸身上显露了。正要行凶的刘福也因此被当场抓获,可谓人证物证俱全了。   可怜正在睡梦之中的惠妃,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,就已从高高在上的正宫妃子,变成了宗人府的待审女囚。   刚被侍卫强行带入大牢的时候,惠妃吵也吵了,闹也闹了。但是,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。   无奈之下,她只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仔细回想,到底是哪里出了错。   按理说,那药油本该是同时作用于康熙和琦芸两个人的。   孤男寡女,共处一室,更何况还是在做‘按摩’这种略显暧昧的事儿。那干柴烈火不是很正常的吗?   即使康熙第二天醒了,有所怀疑,想必也不会去深究。   那么,承宠后的琦芸大概就会得到晋升。   可是,由于琦芸是靠着这种手段,得到第一次宠幸的。如果她不想掉脑袋的话,就必须要讨好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人。   如此一来,惠妃便不必担心,以后琦芸得了圣宠,就不听她的话了。   而且,退一万步来讲,就算康熙第二天再想要去查,那最多也就只能查到琦芸那里罢了。   因为,刘全那会儿应该已经被她派去的人给灭口了。   没有人证,琦芸一个小小的答应,凭什么指控她一个正二品的妃子?   她的计划如此周密,那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呢?惠妃百思不得其解。   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。   太医院内有人被买通,宫妃要往给皇上用的东西里下药,太监在荷花池边上公然行凶。这一出出的闹剧接连上演,简直要让康熙气炸了肺。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缓缓透出了地平线。然而,康熙的心情却仍然没有丝毫的好转。   他阴沉着脸,看着手上的一份奏折。那是宗人府连夜调查给出的结果。   然而,对于这个看似合理的结论,康熙却是一点都不信的。   没错,妃子不满自己身边的宫女得宠,因而痛下毒手的例子并不在少数。但是,惠妃的情况却不大一样。   首先,琦芸并不单纯只是一个宫女,她也跟纳喇家沾亲带故。不忿之说难以成立。   其次,琦芸之所以能够顺利入宫,其实是离不开惠妃的背后打点的。这康熙也看的很清楚。   惠妃目前根本就没有把琦芸当成是敌人,又怎会大费周章的去陷害她?   康熙放下奏折,揉揉胀痛的额头,决定还是先去西暖阁看看琦芸再说。   昨夜,是琦芸头一次睡在如此宽大舒适的床上。她本以为,自己定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,可没想到,天还没大亮呢,她便已睁开了眼。   她目光幽深的盯着,床顶那繁复华丽的花纹。伸出手,缓缓的抚摸着身下,柔软的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缎子。   转过头去,桌上已经摆好了温度适宜,冒着淡淡热气的茶。小几的一角,正点着上好的檀香,飘渺的烟雾冉冉升起。   琦芸笑了,笑的那样开心。   这就是人上人的感觉吗?似乎……还真是不错呢。   她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坐起身,还没有喊人呢,门便从外面被推开了。   “芸答应,您起了啊?怎么不唤奴婢们一声呢?”两个伶俐的大丫头快步走到床边,一个跪下给琦芸穿鞋,一个拿着外衫为琦芸披上。   琦芸自进乾清宫以来,还从来没有被人当成主子伺候过呢。乍一见有人跪到了自己脚下,还真有点不适应。   “哎,你们起来吧,我自己来就行了。”   “奴婢该死。”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后,立即都跪了下来,说:“请答应责罚。”   “我责罚你们做什么啊?”琦芸马上就伸手去扶她们,冷不防,却不小心碰到了昨天被自己咬伤的那只手,立即就痛的“嘶”了一声。   宫女香菱吓了一跳,忙站起身去扶琦芸的胳膊,问:“主子您没事吧?”   她转过头,又对另一名宫女吩咐道,“琉兰,快去给主子拿药。”   琦芸愣了一愣,迟疑着问:“你们……叫我什么?”   “唉,瞧奴婢都给忘了。”香菱不好意思的一福身,说:“奴婢叫香菱,她叫琉兰,是被贵公公派来服侍您的。”   琉兰也跟着接话道,“所以啊,求主子以后千万别说什么要‘自己来’了,否则奴婢们一定会被贵总管责罚的。”   二人手脚麻利的帮琦芸换了药,然后伺候她梳洗,用膳。   琦芸坐在桌边,吃着精致的食物,听着身旁丫头轻声细语的讨好话,渐渐的挺直了脊梁。   原来,皇上昨夜说的话都是真的,她以后的人生,真的就要变的不一样了。   她,一定得尽快适应这样的转变才是。琦芸的脸上,慢慢浮现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。   不然,等皇上再给了她更尊贵的身份,让她站到了离他更近的位置,她又该如何自处呢?   琦芸的心,本来就甜的跟泡在蜜罐里似的了。然而,今日的老天似乎对她格外优待。她正在思念康熙呢,康熙的声音就忽然在门外响起了。   “芸答应起了吗?”   “回皇上,答应已经起了。”香菱立刻喊了一声,几步走过去为康熙开了门,蹲身行礼。   “奴婢给皇上请安。”琦芸一见康熙,连忙跪下道。   “哎,起来,起来。”康熙马上扶住了她的胳膊,温声道,“你身子还没大好呢,不必多礼了。”   “谢皇上。”琦芸面颊羞红,低低的应了一声,便站了起来。   香菱和琉兰早识相的退了出去,还顺便带上了门。看到她俩的小动作,康熙只皱了皱眉,倒也没多说什么。   待他转过眼来,见琦芸还站在一旁呢,遂说道,“你坐吧,这儿也没外人,不用立规矩的。”   琦芸顺从康熙的意思,拿捏着坐了下来,看着康熙稍显疲惫的面色,小心翼翼的问道,“皇上,您昨夜没有休息好吗?”   康熙苦笑了一下,说:“昨个儿宫里人仰马翻的,谁能睡的好?”   琦芸眼底闪了一闪,故作娇憨的说道,“谁说的?奴婢昨天就睡的很香呀。”   看着琦芸的一派天真,康熙不禁感觉,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被轻轻触碰了一下。   他伸出手,在琦芸的头上轻了一下,好笑的说:“你以为谁都像你?没心没肺的傻丫头。”   康熙低下头,叹了口气,好似在对琦芸说,也好似在自言自语。“这下药之事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,朕如何能安心的了啊……”   “哦?”琦芸咬咬唇,试探着说道,“奴婢刚才听香菱说,宗人府好像已经给出结果了呀。”   “他们是给了,不过朕却总觉得这事儿还另有隐情。”康熙说着,脑子里忽然极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。   他抬起脸,直视着琦芸的眼睛,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儿问:“他们说,害你的人是惠妃,琦芸你信吗?”   琦芸被康熙这别有深意的问话给惊了一下,心跳也不觉加快了。   她暗暗捏紧了手,垂下眸子,竭力作无事状,笑道,“皇上您问奴婢?这宗人府的大人们都搞不清的事情,奴婢哪能想的透呢……”   “哎,朕只是在问你的想法而已。你直说就是了。”康熙意味深长的笑道,“还是……有什么不好说的地方?”   在康熙那犀利而威严的眼神下,有一霎那,琦芸几乎就要跪到地上,将一切和盘托出了。   但是幸好,想要成为人上人的欲望,想要得到康熙的欲望,终是打败了她心底的恐惧。   “哪有什么不好说的?奴婢只不过是怕皇上笑人家没见识罢了。”琦芸深吸一口气,极力平复了下自己起伏的情绪,抬起眼,嫣然一笑,端叫个妩媚非常。   “其实,奴婢还真是不信,惠妃娘娘会有这样的坏心眼。”她诚恳的说:“奴婢以前在她老人家那儿的时候,她待奴婢可是极好的。”   看琦芸的神色并无破绽,康熙不禁抬起手,轻轻按了下自己的眉心,说:“是吗?”   “当然了啊。”琦芸肯定的说道。   看着康熙思考的神情,琦芸感到自己的心,一直在往下沉。   她的眸子暗了暗。看来,若是不把惠妃的罪名坐实了,皇上迟早还是会怀疑到她的头上的。   她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狠厉。惠妃啊惠妃,奴婢只有对不住你了!   琦芸打定了主意,便站起身,走到康熙的背后,用一只手给他揉捏起肩颈来。   她斟酌了一下,故作轻快的开口说道,“要奴婢说啊,皇上您真不必这么伤神的,因为这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呀。”   “哦?”康熙不以为然的问:“这‘幸’在哪里啊?”   “幸在……”琦芸转过身,正面对着康熙半跪了下来,一字一字的说:“昨晚只有奴婢一个人中了毒。否则,要是皇上您也中了毒的话,宫主岂不是要难过死了?”   康熙刚要反驳说‘这药又药不死人,有什么打紧?’,可马上便反应过来琦芸的意思了。   是啊,要是他也中了药,那他肯定早就宠幸了琦芸了。而清儿那里,一定也会起一场不小的风波……   “啊!”康熙突然眼前一亮,一拍桌子道,“朕明白了!”   原来,惠妃导演这场戏的目的,根本就不在于整治琦芸,而是想要借机打击清儿!   这样一来,一切就都说的通了。   惠妃一向视福清为眼中钉、肉中刺。巴不得他跟福清生出嫌隙呢。   而若是清儿一旦失宠了,作为替身入宫的琦芸,也就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了。   惠妃的这一招,可谓是一石二鸟。   康熙恨恨的咬咬牙,这个女人的心还真毒啊!   他猛地站起身,沉声道,“琦芸你先歇着吧,朕要出去处理点事情。”   “啊?噢。”琦芸故作懵懂的点点头,说:“奴婢恭送皇上。”   看着门在自己眼前‘碰’的一下合上,琦芸方缓缓站起身,嘴角边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。   她,还是头一次这么期待明天的到来呢……   但是,康熙的效率,却明显比她想象中的,要快的多了。  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,御书房便传出了两道轰动后宫的圣旨。   第一道,便是以妒忌为由,罢黜了惠妃的‘妃’位,将她贬为惠嫔,送入静心阁闭门思过。   而第二道旨意,却是在没有说出任何原由的情况下,将琦芸升为了贵人!并且,赐其在延兴殿旁的流韵轩居住!   琦芸,成为了继福清宫主之后,又一名进驻乾清宫的女人! 作者有话要说: 向帝葵啊,乃就美吧,再美也就美这一章了~ XD PS 关于负分长评以及后续的一系列事件,我在第41章做了个公告,算是给大家的一个交代。此公告两日后撤下,谢谢~   琦芸=被剥了皮的母猪(内附琦芸半裸图)   擢升琦芸的圣旨,令福清和康熙的关系彻底陷入了冰点。康熙一连几日在晚上驾临有凤来仪阁,但都被福清拒之于门外。   后宫表面虽仍是一片平静,但底下早已是暗潮汹涌了。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乾清宫的动静,只等康熙的忍耐到了极限,便要一拥而上,将康熙分而食之。   怎奈康熙这次还真是沉得住气,每夜都要在有凤来仪阁逗留一刻钟左右。福清不让他进门,他便在外间坐着翻翻邸报,喝喝茶,读会儿野史杂谈。看时间晚了,就独自回东暖阁安寝了。   康熙这般放下架子的迁就,福清心里不是不感动的。但是,琦芸的存在,太子的存在,乃至于康熙皇帝的身份,都已经成为了两人间无法调和的矛盾。   这一次,福清不想再像以前那样,得过且过的将这些问题揭过去了。因为,这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。   这一夜,康熙照例在批完折子之后,来到了有凤来仪阁。毫无意外的,再次被挡在了门口。   康熙的手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只觉胸中的怒气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了。  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,她第七次当着一大堆下人的面,不让他进门。   如果这里是江苏,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,那么,他完全可以以一个丈夫的身份,容忍自己的小妻子闹脾气。   可是,现在这是在京城,在皇宫。他不可能只是一个爱她的男人,他更是一个需要管理全国的皇帝!   福清这样一而再,再而三的忤逆他。若他还一味的服软,那要如何服众?   思及此,康熙不禁摆手挥退了下人,沉声对里屋的福清说道,“清儿,我们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好好谈呢?你为什么非要这么任性,让那些奴才看笑话?”   “你走吧。”屋内传出了福清的声音。“我现在还不想见你,你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。”   福清那平淡的,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,终于让已憋屈多日的康熙爆发了。   “砰!”康熙愤愤的猛一拍桌子,怒吼道,“你已经静了七天了,整整七天了!朕告诉你,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!   今日你若开了门便罢。否则,这宫里愿意见朕的女人多的是,朕以后再不会来你这里自讨没趣儿了!”   “呵呵。”福清口中发出了一声自嘲的轻笑。   她伸出葱白纤细的食指,缓缓勾勒过做工精致的杯沿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说:“皇上,您还不明白吗?从我搬出东暖阁的那一刻起,你想见哪个女人,甚或是喜欢和哪个妃子在一起,就与我再无关系了。”   “你?!”康熙气结。“好、好,你好!”  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,眼睛死死的瞪着眼前那扇紧闭的门,一连说了几个‘好’字之后,终于愤而离去了。   听着康熙渐渐远去的脚步声,福清姿态优雅的举起了手中的茶杯,轻抿一口后,慢慢放下,感受着自己依旧平静的心跳,嘴角边缓缓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。   很好,她终于可以淡然的面对康熙的离开了。   待到她的心,完全解放的那一天,她便可以无牵无挂的重归江湖,重归那些如诗如梦的江南日子了……   ***   康熙在离开有凤来仪阁之后,便带着几分负气的情绪,直奔琦芸的流韵轩去了。   琦芸没料到康熙这么晚会来,连宫装也来不及换,穿着常衫便急急的出去迎驾了。   康熙有心要给福清一点颜色看看。因而,一见琦芸穿着单薄,立刻就关切的迎上前,攥住她的手说:“芸儿,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?快进去,快进去,冻着了可怎么是好。”   说着,他便半搂半拉的将琦芸带进了内间,留下一众惊讶不已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。   看着康熙从未有过的亲热态度,琦芸简直感觉自己就在做梦似的。   可惜,好梦来的快,去的也快。随着门被下人从外面带上,康熙的脸也一下子冷了下来。   他毫不犹豫的放开揽着琦芸的手,沉着脸走到桌边坐下,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茶壶发呆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康熙人前人后的两种态度,让琦芸那颗满是旖旎的心,一下子便冷却了。   她暗暗咬了咬牙,勉强打起笑颜走过去道,“皇上,您有什么烦心事吗?不妨跟臣妾说说看呀。   臣妾虽然不若宫主那般精明强干,能为您分忧解愁,但好歹也可以陪您说说话,解解闷啊。”   琦芸现在已经适应了自己‘贵人’的身份,早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称奴婢了。   康熙的眉峰微微挑了一下,冷哼道,“朕现在最大的烦心事,就是清儿她太过强干了!”   他拿起桌上晾的一杯茶一饮而尽。可那微凉的茶水,却根本浇不灭他心中的愤怒。   “啪!”康熙狠狠地将那茶杯摔到地上,对外面大喊道,“来人啊!给朕拿酒来!”   宫女们很快便将酒壶、酒杯、下酒菜等一应东西端了进来,见康熙心绪不佳,也没有人敢留下伺候,全都向琦芸行了个礼后,便默默的退了出去。   东西上来之后,康熙也不吃菜,只一杯一杯的拼命往自己嘴里灌着酒。   琦芸开始还想要劝康熙少喝两杯,免得喝醉了。不过她马上便想到了,这康熙喝醉了,对她可是有利无害的呀!   只要康熙今夜在她这里留宿了,不论有没有宠幸她,她的地位都将大不一样了。她就更有资本,挺胸抬头的站在他身边了。   这样一想,琦芸不禁又悄悄的走到门边,吩咐下人多拿几壶酒进来。   当康熙终于将第七壶酒,灌进了自己的肚子以后,已是脸色通红,连路都走不稳了。   琦芸咬牙将康熙架到了床上,为他脱下了鞋。然后,正要起身给自己脱衣呢,就被康熙拉住了。   “清儿,你别走,别走……”康熙死死的拉着琦芸的手,微闭着眼,醉醺醺的哼哼道,“都是我不好,我跟你认错。你别躲着我,别……”   琦芸眼中闪了一下,低下头,在康熙耳边温柔的说道,“我不走,你先放开我,我脱了衣服,便来伺候你,好不好?”   看康熙松了手,琦芸才缓缓直起了身,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抬起手,去解自己衣服的扣子。   不知是因为激动,还是因为紧张,琦芸竟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,才将衣服脱完。   她的面颊绯红,胳膊斜拢在胸前,挡住那诱人的风景。静静的站在床边,轻唤一声,“皇上,清儿来陪您了……”   康熙隐隐约约听到了‘清儿’两字,马上便费力的微微睁开了眼。随即,一个雪白的少女胴体,便映入了他的眼帘。   康熙看不清眼前少女的脸,只能模糊的感知到一个少女的轮廓。   他咽了口唾沫,大着舌头问:“你、你是清儿?”   “是啊。”琦芸柔柔的一笑,羞涩的坐了下来,趴到康熙的怀里,娇媚的说:“请皇上怜惜……”   这样温软的身子,这样销魂的声音,康熙哪里还能忍得住?   他的喉中发出了一声低吼,一个翻身,便将琦芸压到了身下,没头没脑的吻了上去。   大手也不甘寂寞的在她的身体上游走,待感到她胸前的布料遮挡后,立刻不耐烦的将其扯了下来。   琦芸一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,故意发出一声声暧昧的呻吟,一边对着康熙的耳后根处轻轻吹气,借以撩拨。   熟料到,就是因为她的这一动作,让康熙猛地僵住了身体。   一阵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,吹上康熙汗湿的额头,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。   在片刻的停滞过后,康熙缓缓低下头,在琦芸的脖颈处轻嗅了几下。那强烈的脂粉味,立马彻底唤醒了他的神智。   他刷的一下睁大了双眼,漆黑的眼珠内,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迹象?   琦芸被康熙阴鸷无比的眼神,看的浑身发冷,不自觉的便瑟缩了一下,嗫喏道,“皇上,我……”   “啪!”琦芸话还未说完,就被康熙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。   康熙摇晃着站起身来,随手从床上抓起一件外衫,便扔到了琦芸的头上。   “下贱!”他不屑的撇了撇嘴,斜靠到一边的床柱上,讥诮的说道,“你、你以为朕喝了点酒,就连眼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了吗?”   “你错了!朕或许是醉了。但朕看不清的是眼,而不是心!”   康熙说罢,也不看琦芸的反应,便迈着醉步,朝门口走去了。   琦芸一时又羞又气,冲动之下,竟连衣服也顾不上披,就这么光裸着跳下了床,几步追上康熙,从背后拥住他,泪水涟涟的说道,“皇上,求您,求您别这样对我。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代替宫主,我只是不忍见您这么难过啊!”   琦芸的话,让康熙的脚步蓦地一顿。他缓缓启唇,平静的音调里难辨喜怒。   “你……是想要代替清儿,来给朕安慰?”   “是,我是这样想的!”琦芸忙不迭的答应道,“我保证,只要有宫主在,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流韵轩里。”   “可……”她一咬牙,硬着头皮道,“可若是宫主不在,我不在乎皇上您,把我当成宫主的替身的!”   康熙慢慢的转过了身来,伸手握上琦芸圆润光滑的肩膀,将她稍稍推离了自己少许,眼神幽深的上下打量着,她那宛如羊脂白玉一般,毫无瑕疵的雪白肌肤。   琦芸的脸颊微红,如蝴蝶翼一般纤长的美睫,不安的扑棱着,樱桃般的小嘴稍嘟,实在是惹人怜爱极了。   她强压下心底的羞涩,宛如一个献祭的少女一样,高仰起头,任康熙随意观赏着。   康熙看着她,一直看着她。渐渐的,嘴角边浮起了一抹极温柔的笑容。   见康熙笑了,琦芸的眼中马上便露出了欣喜之色,她娇嗔了一声“皇上”,便想要扑进康熙的怀里。   然而,康熙却突然抬起了手,一点一点勾勒过琦芸精致的脸蛋,用着与其温柔动作完全不相符的语气,吐出了一句句如刀锋般刻薄的话语。   “琦芸,你以为女人脱光了,就都是一个样的了吗?”  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,后退一步,轻笑着,一字一字的说:“不,你错了。”   “你不是清儿。所以,在朕眼中,脱光了衣服的你,跟一只被剥了皮的母猪没有丝毫区别。”   “不要再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了。”康熙冷冷的说道,“若你肯老实一点,还能当个有名无实的贵人,在这宫里平安终老。”   “否则……”他的脸上,骤然出现了一丝骇人的狰狞。“就莫怪朕心狠手辣了!”   他转过身,大跨步朝外间走去,却在即将迈出门槛的一霎那,蓦地顿住了脚步。   琦芸眼前立时一亮,一脸期待的看着康熙的背影。   孰料到,康熙竟连身都不愿再转回来,只漠然的撂下一句:“还有,收拾一下,明天就搬到储秀宫去。朕瞧着你恶心。”说罢,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。   门‘咣当’一声,被大力的合上。琦芸惨白着脸,终于再无力支撑身体,缓缓滑坐到了地上。   她眼含茫然的,望着空气中不知名的某一点。   储秀宫,那不是秀女住的地方吗?   她抛弃了这么多,付出了这么多,才换来了一个贵人的名分,得到了一个接近他的机会。   难道,这竟是一场镜花水月吗?   泪水大滴大滴的,从琦芸的眼眶里涌了出来,滚落到了华美的地毯上。很快便渗出了一片令人心碎的氤氲湿迹。   她不懂,她真的不懂。  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,为什么康熙要这样对她?   她对康熙是真心的。为了他,她甚至愿意摒弃旧怨,与福清共存,只要他能快乐。   可是,他偏偏要将她的一片真心,践踏到了这样的地步!   琦芸猛地站起身,眼眶通红,喉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喊,“啊!”   紧接着,她便跟疯了似的,抓起屋内一切她能拿得动的东西,狠狠地摔到了地上、墙上。   古董花瓶碎了,茶壶碎了,琉璃盏碎了,翡翠宫灯碎了。   而她的心,也碎了……   ***   尽管香菱和琉兰知道,这会儿琦芸的心情一定不大好。但是由于屋内噼里啪啦的动静实在太吓人,她们生怕琦芸想不开,会做出什么傻事来。所以,也只得战战兢兢的在门外问道,“主子,您还好吧?”   就这么连着唤了四五声,直到琉兰那丫头,都吓的想要找人来撞门了,琦芸才猛地拉开了门,阴着脸出现在两人的面前,说:“你们派人去把三德子带来。另外,再端一盆洗脚水进屋。”   两人对视了一眼,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,不过也没敢多问,只躬身应道,“是。”便各自出去执行琦芸的命令了。   三德子自从被贬到琦芸这里之后,就一直在外院夹着尾巴做人。   他心知,自己这次是真惹恼了康熙了,故也不敢胡乱去找人求情,只想说等过一阵子,事情平静下来了,再去撞撞福清的木钟。   可是,显然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,能一直平静的过下去。这不,才刚刚七天而已,琦芸就派人来传他了。   三德子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跟着两个粗实太监,往琦芸所在的主屋走去。一路上,都在暗暗盘算着,琦芸找他会有什么事。   他是不敢指望,琦芸会报答他当初帮着请太医的恩了。只要她别把自己整治的太惨,他就要念阿弥陀佛了。   待进得屋后,三德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,便识相的跪下道,“奴才给芸主子请安。”   琦芸淡淡的看了三德子一眼,挥手示意给她揉脚的香菱退开,似笑非笑的对三德子说:“呦,这不是三大总管吗?今儿个怎么这么客气,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呀?”   她一边两只脚相互搓着,一边漫不经心的说:“呵呵,快起来。我福薄,可受不起呢。”   三德子不易觉察的蹙了下眉,打心眼里不待见琦芸。不过这人在屋檐下,又哪能不低头?   他唯有再度将腰深深的躬下,打着哈哈道,“芸主子你就别埋汰奴才了。您是主子,奴才是下人。这下人给主子行礼,还不是天经地义的吗?”   “是啊,奴才伺候主子,是天经地义的……”琦芸悠悠叹息着,忽而脸色一变,厉声喝道,“那你还不快过来伺候我洗脚?!没眼力见的蠢东西!”   说着,她便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支新茶盏,狠狠的砸到了三德子的头上!   三德子的额头上,立时便出现了一片可怖的红肿。   猝不及防的疼痛,让他的手猛地紧攥成拳。他死死的咬住牙,才忍下了已到了口边的一声痛呼。   “是,奴才遵旨。”三德子深吸一口气,抬起脸,陪着笑脸道。   但他刚要站起身走过去,就听到琦芸又冷冷的说道,“站起来做什么?狗奴才,就应该爬着过来。”   那故意拖长的音调,以及居高临下的神色,真叫个傲慢至极。   门口的两个粗实太监,听到琦芸的话,立刻便低低的窃笑了起来,皆幸灾乐祸的瞧着一朝失势的三德子。   反倒是香菱和琉兰这两个大丫头,深谙宫中的生存之道,都眼观鼻、鼻观心的垂下眸子,只当什么都没看见。   三德子自然也听到了那两个太监的嘲笑,眸中立刻闪过了一抹冷色。   他缓缓跪爬着朝琦芸的方向挪去,心里暗自记下了这笔帐。   琦芸自然不是真的只想要三德子帮她洗脚而已,故一会儿嫌三德子手劲儿大了,一会儿又嫌水太凉了,总之是没有一刻的消停。   待这个脚洗完了,三德子的衣服也几乎都湿透了。   有的地方是汗湿的,有的地方是被洗脚水溅湿的。   但不管怎么说,他都在心里暗暗的舒了一口气,想着总算是结束了。   “主子,那奴才就先下去了。”三德子见香菱蹲下去给琦芸擦脚了,遂端起洗脚盆,就要退出去。   “慢着。”熟料到,琦芸却再度不紧不慢的开口了。“我有说你让你出去了吗?”   她高傲的扬起脸,用下巴点点三德子手中的洗脚盆,说:“喝了它。”   “什、什么?!”三德子嘴唇哆嗦着,浑身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。   “听不懂吗?”琦芸笑了,一个字一个字的,清晰的重复道,“我让你,把那盆水喝了。”   三德子这次可真是忍无可忍了。   自进宫以来,因着梁九功的维护,从来没有人敢过分为难他。等到后来跟了福清,也向来是被善待的。   可没想到,今时今日,他竟要被一个,以往他根本就瞧不上的小贵人侮辱!   三德子猛地松开手,将那盆水‘咣’的一下摔到地上,语调平平的说道,“主子,对不住,奴才不爱喝这个。”说罢,他便疾步往门口走去。   “混账!”琦芸立时大怒。她一拍床板,喊道,“还不把他给我拉回来!”   几个粗实太监忙一拥而上,硬按着三德子又跪了回来。   琦芸死死的瞪着三德子。她就不信了,她拿那个福清没办法就算了,难道连一个奴才都治不了?   “你们,给我灌!”她咬牙切齿地说道,“把这盆水通通都灌到他的嘴里去!”   “喳。”几人一齐兴奋的答应了一声。   琦芸看着他们掰开三德子的下巴,硬是将那些污水全数倒进了他的嘴里;看着三德子在那里拼命的挣扎,不断的扭动着身体,却怎么也挣不开众人的钳制。她的眼中,渐渐弥漫起了一股扭曲的快意。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终于,琦芸痛快的大笑了起来,面容狰狞而丑陋。再不复当初刚进宫时的天真与懵懂。   一束洁白的月光,透过窗户的缝隙,打到了琦芸的脸上,圣洁与罪恶就此交织碰撞。   慢慢地,月亮也隐到了乌云的后面,仿若是上苍的一声叹息。   后宫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潭,从不允许任何女人出淤泥而不染。   当你有了欲望,有了嫉妒,有了愤懑。那么,你就注定要走向沉沦。   直至,生命的终结……   群魔乱舞   其实说到底,琦芸也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十四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。就算再狠,又能狠到哪里去呢?   因而,尽管这一夜,琦芸是在想尽办法的折磨三德子。但三德子除了精神颓废了些之外,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损伤。   琦芸心里又急又气。不知不觉间,康熙留在桌上的几壶酒,竟悉数都被她灌到了自己的肚子里。   她双眼呆滞的望向窗外。   此时,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。再过一会儿,天就要亮了,她便要搬到储秀宫去了。   一旦离开了康熙的庇护,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……   到时候,莫说福清会变本加厉来折辱她,恐怕就连三德子那个狗奴才,也少不得要到她面前去耀武扬威。   当她已经尝过了人上人的滋味之后,你要她如何能甘心再回到那卑微的尘埃之中?   “啊!”琦芸突然使劲儿敲敲自己的头,神经质的发出了一声大喊。   她猛地站起身,用力的把手中的酒杯扔到了墙上,竭力睁大眼,指着三德子的方向,口齿不清的命令道,“你、你们,给我打!把他往死里打!”   这下香菱可有些呆不住了。   琦芸叫人灌三德子洗脚水,让人扇三德子耳光,这最多也就是侮辱而已,在宫里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儿。   可是,要粗使太监直接过去打人,甚至还是‘往死里打’,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。   一个闹不好,就要被扣上滥用私刑的罪名了!   谁都知道,这三德子是福清宫主的人。   虽然皇上说了,以后三德子就跟着琦芸了,可万一将来福清宫主来要人了呢?   以琦芸的身份,她能不给吗?   若到时交不出一个完整的三德子来,福清宫主又怎会善罢甘休?   当然,这琦芸毕竟是皇上亲封的贵人。不管怎样,都不会因为一个太监而受到重责,可她们这些下人,恐怕就要被推出去顶包了!   思及此,香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道,“主子,请您息怒。这三公公好歹也曾是福清宫主身边的大公公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,就饶了他这一次吧……”   不得不说,香菱其实还是很聪明的。   她知道,琦芸是个有野心的女人。而这样的女人,通常是不会轻易去得罪什么大人物的。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太监。   可是,香菱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。   那就是——琦芸这会儿已经喝醉了啊。   现在和她提福清,非但不会让她冷静下来,反倒会激起她更大的怒火。   琦芸回过身来,‘啪’的一下,给了香菱一个大耳光,怒喝道,“什么大公公?!不过就是一只恶心的公狗罢了!”   “像他这样下三滥的畜生,凭什么耀武扬威的站在我面前?!”   琦芸两眼冒火的瞪向三德子,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。   她的心里,有一个恶魔在叫嚣:折磨他,折磨他!   可是……她该怎么做呢?琦芸感觉头有些晕。她踉跄着退后一步,扶住了桌子。   哎,对了!一个坏念头,蓦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。   琦芸双手拍掌一笑,高兴的说道,“它是畜生嘛,就应该爬的。让他爬,让他去钻狗洞!”   她的脸颊处,是一片诱人的酡红。也不知是酒劲儿上来了,还是因为太过兴奋。   听到琦芸的命令,几个粗使太监皆面面相觑。   这黑灯瞎火的,又是在宫里,去哪里找狗洞?   这时,一个叫六儿的太监眼珠一转,谄媚的建议道,“主子,要不就让他从奴才们的□钻吧?嘿嘿,这可比钻狗洞要带劲儿多了。”   琦芸脑海里一片混沌,早已分辨不清六儿在说什么了,只是直觉的想让三德子痛苦难受。   “额。”她打了个酒嗝,摆摆手,说:“好,让、让他钻!”   “喳,奴才谨遵贵人娘娘旨意。”六儿啪嚓一打马蹄袖,跪下讨好的笑道。   按理说,这贵人是不配称‘娘娘’二字的。可是,这样的叫法却的确让琦芸浑身舒坦。   她嘻嘻笑了几声,立马从自己的手指上褪下了一个指环,丢到了六儿的面前道,“好奴才,真是伶俐。以后,你……你就是我身边的总管太监了!”   六儿怎么也没想到,他居然能一下子连升几级,从粗使太监变成了一殿总管。一时间,真是兴奋的不知该说什么好。   他砰砰砰的给琦芸磕了几个响头,激动的喊道,“谢贵人娘娘!谢贵人娘娘!”   然后,六儿爬起身,神气活现的抬起腿,踩到了旁边的一个凳子上,吆喝道,“你们几个,快摁着他来钻。”   另外几个太监,见原本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六儿,一下子就跃升为了总管太监,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懊恼,深悔方才为何没有尽力附和着琦芸,去作践三德子。   这会儿,一见还有表现的机会,自是摩拳擦掌,毫不留情的架起三德子往六儿那边走。   三德子受了一晚上的折腾,原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。可现在一见自己居然要被逼着,去钻那个腌臜之物的裤裆,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,竟猛地挣脱了几个强壮太监的钳制,往门口冲去。   只可惜,他的手才刚一碰到门把手,就被两个人倒拎着给拽了回来。   其中一个又黑又高的太监,更是没头没脑的在他身上狠踹了十几下,直到三德子都不怎么再挣扎了,才停下了脚来。   然后,他就跟拖着一条死狗一般,将三德子丢到了六儿的脚下,按着三德子的脸,在六儿脏兮兮的鞋面上反复磨蹭。   “死狗,快给六总管添鞋啊你。”那黑太监一边拼命在三德子的后背上掐,一边要三德子张嘴去含六儿的脚。   这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,更何况是一贯平顺的三德子?   他转过头,对着身边的黑太监,呸的吐了一口唾沫,沙哑着嗓子骂道,“狗东西,你们也配?!”   那黑太监怔了一下,随即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,狰狞的笑道,“告诉你,我早就看不惯你们这种人了!   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的?不都是两条腿底下少了个蛋?   凭什么我就要去做粗活,搬杂物。你们就舒舒服服的被人伺候着?!”   他扬起手,下死力抽了三德子一个耳光,吼道,“今天你落到我手里,算你倒霉了!”   那黑太监的话,立时便触动到了其余几人。   入宫以来,所有的不满与憋屈都在此时爆发。大家都把三德子当成了发泄的对象,拼命在他身上拳打脚踢。   就好似三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高级奴才,而是导致他们受苦的源泉,是那些令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的主子一般。   因着流韵轩是在乾清宫最偏僻的一角,而这里又是最靠里的内室。所以,尽管屋里的动静很大,但竟没有一班巡逻的侍卫,到这边来查看一下。   香菱见局面越发失控,也不敢再心存侥幸,等人来发现了。   无奈之下,她唯有悄悄的给琉兰使了个眼色,示意琉兰千万要护好三德子。然后,便偷跑了出去,找小贵子通风报信去了。   那琉兰也是个知道轻重的。她自然也明白,若三德子今天真的死在了这里,那作为琦芸身边的大丫头,一定是难逃追究的。   辛者库,很有可能就是她将来的去处了……   她浑身一个激灵,立马拼命大喊了起来。“别打了,你们都别打了!”   可是,这点音量对于那些正处于愤怒之中的太监们而言,简直就如同蚊虫嗡嗡一般了。   琉兰在原地急的团团转。   琦芸已醉的人事不知,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香菱出去搬救兵,也没法帮忙。   忽然,她一抬眼,恰好看到了正端着架势站在一边的六儿。   琉兰眼前一亮,立刻小步跑到了六儿的身边,拉拉那个平日里她连看一眼都嫌恶心的人,轻声说道,“六儿哥,你帮我劝他们停手好不好?”   琉兰那温软的小手,刚一搭到六儿的胳膊上,六儿就舒服的连眼都眯起来了。   在这后宫之中,宫女与太监对食,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。   他也有个相好的小宫女。不过却是又瘦又丑,跟一直在作上等丫头的琉兰,根本就没法比。   六儿转过脸,用淫邪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琉兰细白的脸蛋,凹凸有致的身材,心里难免就起了邪念。   他伸出手,猥琐的勾勾琉兰的葱白的指尖,贱贱的笑道,“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三德子的死活啊?”   “噢,我知道了。”六儿突然拉长了声调,凑过去暧昧的问:“你跟他不会是相好吧?”   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?!”琉兰的脸,立刻便气的通红。   她使劲儿甩了下六儿的手,却发现根本就甩不开,只得怒喝道,“你个下三滥的东西,快给我放手!”   琉兰的话,可真是惹毛了六儿。   他狠狠地在琉兰腰间的软肉上一捏,强硬的将琉兰搂进怀里,在她身上四处乱摸着。   “你个小贱人,还敢嫌弃我?!”他偏头在琉兰的脸蛋上咬了一下,恶声恶气的说道,“这会儿,我可比他三德子的位份要高多了!   你要是识相的话,就乖乖的跟了我,以后少不了你的好。否则,我今个儿就弄死他!”   六儿说着,一边抬起脚使劲儿踢了下三德子的头,一边更用力的在琉兰身上揉搓着。   那几个人见六儿都参与进打人的行列中了,立刻更加卖力的踢起三德子来。   琉兰身上也痛,心里又急,无奈之下,唯有暂时虚与委蛇道,“六儿哥,你别这样,以后……以后我跟你就是了。”   六儿见琉兰服了软,立刻得意的一扬眉。他将脚从三德子的脑袋上抬了起来,钳制着琉兰的手,也稍稍放松了些力道。   “你们几个都别打了!”他使劲儿拍了下桌子,尖着嗓子大吼了一声。然后,指指自己的□,说:“快把三德子押过来,赶紧让他钻。”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。   “钻完了,我还有事儿要办呢……”六儿摸摸琉兰的脸,淫兮兮的笑了。   那几个人看看琉兰和六儿,随即便明了的笑了开来。“总管这是着急了啊?嘿嘿,我们明白的。”   他们最后又在三德子的身上踩了几下。然后便分工合作,两个到前面去拉,两个在后面推,一齐把三德子从六儿的□送过。   本来一切都是很顺利的。然而,就在三德子整个人都要过去的前一瞬,谁都没想到,三德子竟趁人不备,突然拼着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,奋力抬起上身,用头顶狠狠地撞上了六儿的下身!   虽说浑身是伤的三德子,已经没有多少今劲儿了。   但是,像头顶这样坚硬的地方,同那么脆弱的部位相撞,效果仍是不可小觑。   “啊!”六儿的喉中,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。   他‘噗通’一下倒在地上,两手用力的捂住自己那残缺的命根子。脸色煞白,额头因剧痛而布满了冷汗。   “疼死我了,疼死我了……”六儿一边哇哇叫唤着,一边满地打着滚。   另外几个人吓了一跳,都一齐丢开了三德子,冲到了六儿的身边嘘寒问暖。   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三德子无力的趴在地上。尽管浑身痛的像散了架似的,但看着六儿的狼狈样,他还是憋不住大笑出声。   三德子的笑声,终于彻底激怒了那个黑太监。  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,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,显得分外可怖。   “妈的,好笑是吗?!老子让你也尝尝这个味道!”他大踏步冲过去,连个躲闪的时间都不给三德子,就一脚踩上了三德子的脆弱!   “嗯唔……”三德子口中一声闷哼,竟是连叫都没叫出一声,就这么晕了过去。   黑太监见三德子晕了,犹不解气,又一连在三德子的□处,用力跺了三四下。最后,才在琉兰带着哭腔的跪下哀求中,停下了动作。   黑沉沉的夜幕,笼罩着寂静的紫禁城。一座座巍峨的宫殿,就仿佛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。蚕食着人的青春,良善,乃至生命……   ***   话说香菱在溜出了流韵轩之后,便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小贵子的住处。   可是,如今的小贵子早已身价百倍,门外也有了好几个值夜的太监了。   这黑灯瞎火的,人家不给她通传,香菱也只有在门口干等着。  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三更天,才总算见到了预备去东暖阁伺候康熙的小贵子,将流韵轩的事儿告知于他。   小贵子一听,立即大惊失色。   没想到,那个琦芸居然真的敢向三德子出手!   “你怎么都不知道劝着点儿啊?!”小贵子急的直跺脚。   “我怎么没劝?”香菱原本跟小贵子就是极熟稔的,一听这话,马上委屈的掉了眼泪。   她抬手指指自己那仍微微泛红的面颊,说:“芸贵人喝醉了,谁的话都不听。为这,我还挨了她一个耳光呢!”   小贵子无法,自是少不得要哄香菱两句。   待小贵子带着人赶到了流韵轩,推门进入里间之后,才发现情况远比香菱说的要严重多了。   琉兰跪坐在已是人事不省的三德子旁边直哭,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。发髻散乱,外衫也被扯破了。   几个极眼生的下等太监,竟围坐在桌边喝酒,满口污言秽语。   烂醉如泥的琦芸,斜斜的歪在一边的软榻上。身上搭的毯子,也滑下了一半。   这一屋的腌臜,简直让小贵子气的浑身发抖。   可是,他还没来及骂出声来呢,就听到旁边一个小太监大喊了一声:“贵公公,三总管他好像没气了!”   小贵子心里一凉。立刻大跨步冲过去,推开琉兰,将手放到了三德子的鼻下。   果然,气息极微弱了……   他的身子一颤,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。   小贵子再顾不得康熙的警告,回过头对下人大吼道,“快去传太医!去有凤来仪阁通知福清宫主,快、快、快!”   康熙知道他通风报信后,会不会要他的脑袋,已经不重要了。   福清见到这一屋子的怪物后,会不会大开杀戒,也已经不重要了。   重要的,只有身边这个自进宫以来,就一直与他相互扶持的小三儿。   深宫之中,有的人早已被权力欲望,熏出一颗漆黑的心。但是,有的人却始终在心里,保持了一个最纯净的角落……      失 身   ‘震怒’二字,已不足以形容福清此时的心情了。  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,那个据说被康熙委以重任,到外地传旨去了的三德子,现在为何会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,生死未卜。   福清的牙,咬的嘎嘣直响。周身弥漫着的低气压,更是要把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冻僵了。   几个被福清用金牌硬召来的太医,都战战兢兢的戳在床边。既踏不下心来给三德子诊脉,也不方便为他脱衣验伤,真是为难极了。   最后,还是小贵子及时发现了太医们的窘迫。他抽抽鼻子,走上前,说:“宫主,要不您还是先到外面等会儿吧。不然您在这儿,太医们也不好给三德子上药啊。”   看福清犹不愿离去,他又勉强提提嘴角,打起精神安慰道,“您放心,三儿他有您老人家这样念着,是一定舍不得死的。”   福清被小贵子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弄的心酸不已。   她胡乱摆摆手,撂下一句:“都用心看顾着。”,便扭头出屋了。   小贵子见福清出去了,忙跪下给几个太医行了个礼,口道,“麻烦各位大人尽力救治。”说罢,便也紧跟着出去了。   等小贵子一出门,正好看到福清正默默的站在滴水檐下,微垂着眼眸,一半的脸被笼罩在了阴影里。   一阵冷风吹过,小贵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。   是他的错觉吗?   他怎么感觉,一向和善的福清,此时竟突然显出了几分莫名的可怖?!   “你把昨晚所有在场的人,都带到主屋去。”福清抬起眼,面容冰冷的说道,“本宫今儿个要好好看看,这流韵轩里到底都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。”   昨天打人的那几个太监,早被小贵子找人好好修理了一顿。这会儿又被堵上嘴,五花大绑的丢到了福清的脚下。   而香菱和琉兰的待遇,就明显就好了许多。行过礼后,福清便叫她们站起来了。   本来,昨晚的事儿该由琉兰来禀报的,因为她是从头看到尾的。只奈何她的嗓子都哭哑了,所以只好让香菱说了。   福清听罢香菱的叙述,简直气的浑身发抖。   她心知,自己现在所听到的,恐怕已是香菱美化过的“事实”了。   昨晚三德子所遭受到的虐待,还不知要比香菱说的惨烈多少倍呢!   尤其是那些死太监去踩三德子□的部分,香菱一个姑娘家,自是只能含糊的一句带过了。可事实上,三德子身上最重的伤,大概就在那里了!   这些畜生!简直是一点人性都没有!不光要在肉体上折磨人,居然就连别人的最后一点尊严,都要作践了!   思及此,福清再也按捺不住。她猛的站起身来,一脚踢向了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黑太监。   那个黑太监被福清带着内力的一脚,给踢飞了出去。整个人重重的撞上后面的墙,然后又哐当一下摔到地上。连哼都没哼一声,就呕出了一口血来,昏死了过去。   “把这个狗奴才,还有那个叫六儿的,都给我送到敬事房去重新阉割!”福清面目狰狞的说道,“把那些没割干净的脏东西,全都给我切下来!记着,可要切足四四一十六刀!”   小贵子一下子就傻了。   重新阉割?还要在那本来就没啥肉的地方,切足四四一十六刀?   这恐怕就不是敬事房的师傅们能做的了的了,大概得去找干过凌迟的侩子手了!   小贵子的面上虽有些苦恼。但作为三德子的朋友,心里其实还是很乐意接这样的差事的。   “还有他们几个,”福清又伸手指向其余两个太监,一脸厌恶的说:“都给我打发到西山去作苦力!瞧着就让人恶心。”   小贵子看福清说完了,马上‘喳’了一声,就指挥着让人把他们都拖了出去。   这厢,福清见小贵子也要跟着退出去,立刻出声叫住了他。   “小贵子,你等等。琦芸人在哪里?”   宫主终于要下手整治那个琦芸了?小贵子的脑子里,飞快的划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。   他强自按压下心里的兴奋,答道,“皇上昨晚吩咐了,让芸贵人搬到储秀宫去住。所以,奴才一早就找人把她送走了。您要把她传过来吗?”   福清坐回原位,喝口茶平复了下情绪,沉吟后说:“算了,等会儿再说吧。你先出去吧。”   “是。”小贵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。倒退着出去了。   看着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合上,福清才拍了下手,说:“夜琦,十一,出来。”   福清话音未落,夜琦和十一便从屋子的两侧闪身出现了。   福清‘啪’的一下,将袖中的金牌丢到桌上,一字一字的说:“你们去给我查,这几天到底是谁在后宫里兴风作浪。”   十一正要上前去拿那金牌,却被夜琦伸手拦住了。   夜琦似笑非笑的看向福清,问:“原来,小姐你也知道最近后宫多事啊?我还以为,您在有凤来仪阁都与世隔绝了呢。”   福清的手,蓦地攥紧了一下。   她深吸一口气,耐着性子说:“惠妃好好的被关进了大牢,琦芸突然变成了贵人。还有,前阵子宫里关于我的满天谣言,这些我都知道,不过就是懒得管罢了。”   “可是,这些腌臜的东西实在太得寸进尺了。”福清眼里闪过了一抹狠厉。“若我再听之任之,恐怕她们就要闹翻了天了!”   夜琦欣喜的看着,再一次锋芒毕露的福清。   这一刻,他真是打从心眼里感谢琦芸,把三德子折腾的这么惨。   夜琦默默走上前,从桌上拿起令牌收好,低声说:“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姐。以后,别再为了个男人那么委曲求全了。这不像您。”   福清的身子微微一颤,闭了闭眼道,“我不会了。你放心,我再也不会了。”   是的,委曲求全并不会让那个男人更爱她。   装聋作哑,也无法让她避开后宫的纷繁风波。   心慈手软,更是只会让那些跳梁小丑,骑到她的头上来!   既然这样。那么,她唯有重拾战剑,做回以前那个杀伐决断、毫不手软的福清了!   ***  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,福清的手里便出现了几份极详尽的调查分析。   她一张张翻过来,越看眼神越冷。   谁能想到,最近的这些风波,竟都是那个看起来最愚笨无害的向帝葵,在背后捣鬼。   她挑拨惠妃去散播谣言,导致惠妃失了康熙的宠。   她利用自己找人给她父亲修墓的事儿,让康熙放松了对她的警惕。   她明知那药油里有毒,居然还敢以身试药,甚至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的,以博得康熙的好感。   不得不说,像琦芸这样一个对别人狠,对自己也狠的女人。若是假以时日,必定会在这后宫之中创出一番作为的。   只可惜,她没有机会了。福清勾勾唇角,溢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。   想斗?   呵呵,很正常。   但是,她挑错对象了。   福清一点一点握紧手。然后,微一用力。待再张开手时,那些纸张就已悉数化作了粉末。   她扬手把它们抛向空中,站起身,向外面喊道,“小贵子,进来一下。”   “哎,来了。”小贵子立刻躬身走了进来,打了个千儿道,“主子,有什么吩咐?”   福清抬起手,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,说:“我记得,所有进入储秀宫的女子,都要再做一次详尽的验身,对吗?”   “回主子,是的。”   “很好。”福清满意的一笑,说:“给我把今儿个当值的验身嬷嬷找来,我要嘱咐她几句。”   “啊?”小贵子迷茫的眨眨眼,说:“储秀宫现在并无秀女啊,您叫验身嬷嬷……”   “真够笨的了你。”福清无奈的撇撇嘴,意味深长的笑道,“储秀宫不还有个琦芸了吗?”   “这……”小贵子面露为难之色。琦芸可是贵人呀,哪里有嬷嬷敢去验她的身?   福清却不欲多作解释,只摆手道,“别问了,去就是了。噢对了,顺便再把储秀宫的管事姑姑叫过来。”   “奴才遵旨。”小贵子答应着退了出去。   “夜琦。”福清一见小贵子出去了,立刻唤道,“你再帮我一个忙,去查下……”   “那个验身嬷嬷的家底,对不?”福清的话还未说完,夜琦便懒洋洋的走出来接道。眉宇间难掩得意。   “对、对。”福清嗔怪的说:“真聪明,快去吧。”   “啊,还有。”她忽然一拍自己的头,狡黠的笑道,“记得再给我取来一件,她亲近之人的随身之物。”   ***   今日当值的验身嬷嬷姓张,是宫里极有资历的一个老嬷嬷了。仗着这个,她平日里没少欺负那些无根无底儿的宫女。甚至就连一些没啥背景,且又姿色平常的新晋秀女,都曾受过她的冷眼。   也是恶有恶报吧。虽说她在宫里过的顺风顺水,但家庭生活却并不如意。   丈夫早死,家里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。起先,他还只是流连于花街柳巷,成日游手好闲,后来,竟还染上了赌瘾。   就因为这个儿子,她欠下别人不少的债。现在,那些要债的都快堵到她家门口了。   尽管她已经竭力在克扣手下宫女的月俸了,可奈何这点钱,根本就弥补不了儿子造下的亏空。   张嬷嬷一边低着头,跟着小贵子往福清所在的房间走,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福清。   都怪那个福清宫主,以妖媚邪术迷惑了皇上,阻止了今届的选秀。不然,她正好可以从秀女身上敲诈些银钱,一解燃眉之急。   这么想着,很快便走到了屋门口。张嬷嬷收拾好心思,恭恭敬敬的走进门,给福清行礼道,“老奴给福清宫主请安,宫主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   “呦,是张嬷嬷来了啊,快起来。”福清立刻笑着站起身,亲自过去搀起了她,说:“我是个最不爱讲规矩的了,你坐吧,甭客气。”   福清的礼遇,令张嬷嬷着实有些惶恐不安了。   她在后宫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,早已明白了这里的生存法则。那就是——礼下于人、必有所求。   张嬷嬷倒退一步,躬下腰,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口吻道,“宫主,老奴还是站着听您吩咐吧。”   福清见张嬷嬷不吃她这一套,倒也不生气。   她微微一笑,反身坐回椅子中,端起茶盏,不紧不慢的轻抿了一口后,方闲聊般的开口问道,“张嬷嬷,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,身体可还硬朗?”   张嬷嬷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眼福清,迟疑着说:“是,老奴的身体挺好的,多谢宫主关心……”   “胡说八道!”张嬷嬷话音未落,福清就突然咣当一下,把手中的茶杯摔到了桌上,厉声喝道,“本宫明明见你手脚微微颤抖,是为癔症前兆!”   张嬷嬷被福清骤然爆发的怒气,给吓了一跳。她噗通一下跪到地上,磕磕巴巴的说道,“老奴,老奴……”   “哎呀,嬷嬷你怎么又跪下了?”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,福清便又变回了先前那个一脸无害的小姑娘。   “本宫其实也是好心,见嬷嬷你年事已高,所以想安排你出宫享福来着。”福清眉眼带笑,语重心长的劝道,“你说你,在宫里给人家做奴才有什么好?”   “你的儿子在大理寺作寺丞,未来儿媳又是兵部侍郎的小女儿。你在西郊,还有一处五进五出的大宅子。就连旁边的近百亩上好水田,都是你家历代传下的祖业。”   她顿了顿,故作不可思议的说道,“你放着好好的老太君不作,为何偏要在宫里伺候人?”   此刻,张嬷嬷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。   福清在短短几句话里,就给她勾勒出了一个繁花似锦的晚年生活。   有个大理寺丞儿子;有个高官的千金作儿媳;在那有名的富人居处拥有一套大宅子;甚至还有良田百亩!   若是福清真能帮她实现这些的话,莫说是让她承认自己快要得癔症了,就是要她说自个儿就是只母猪,她也乐意呀!   张嬷嬷砰砰砰的给福清磕了几个响头,激动之极的说:“对、对、对,老奴是手脚颤抖了,宫主您明鉴呀!老奴的确得出宫养老了!”   福清满意的一笑,忽而又故作困惑的皱眉道,“不行,光是我知道嬷嬷您身体有病还不够,得让大家都知道了。这样我才方便安排你出宫,去过好日子呀。”   张嬷嬷立刻识相的说道,“老奴愚笨,不知该怎样做才好,可否请宫主您给指个方向?”   福清对她勾勾手指,示意她到近前来。张嬷嬷马上讨好的去了。   可不料,随着福清压低声音的吩咐,张嬷嬷原先那红润的脸色,竟渐渐退了个精光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近乎瘆人的惨白。   等福清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了,张嬷嬷已再无力支撑身体,缓缓滑落在地。   她双目圆睁,神情呆滞,就仿佛是刚刚做了一场噩梦一般。   “不!”过了好一会儿,张嬷嬷的身体,才猛的一个激灵。她刷的一下抬起头,哆嗦着唇说:“老、老奴谢宫主厚爱。不过老奴生性蠢笨,恐怕会耽误了宫主您的大事儿,还是先告退了……”   她一边说,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外跑。但是,还没等她碰到门闩呢,福清便如同鬼魅一般,蓦地飘到了她的身前。   “哎,嬷嬷你先别急着走嘛。”福清略显阴森的笑道,“你不肯,我也不会逼你的,你怕什么?”   她从袖中掏出了那块,夜琦方才拿回的玉佩,递到了张嬷嬷的眼前,俯下身,轻声说:“这似乎是你们家家传的玉佩吧?现在,本宫……物、归、原、主。”   张嬷嬷颤抖着手,拿过了那玉佩。只看了一眼,便面如死灰,两眼显出了绝望之色。   她的儿子……   张嬷嬷闭了闭眼,硬撑起僵硬的身体,对福清磕头道,“老奴听凭宫主差遣,只求您……求您千万别伤害岭儿。他,是我的命。”   福清一怔,随即故作无情的冷声说:“这就要看你的了。”   张嬷嬷麻木的点点头,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。   福清拼命攥紧拳头,才让自己在她离开之后,才笑出了声来。   没想到,只不过是夜琦花二十两银子,从当铺赎出来的一块玉佩而已。居然就把那个坏老太婆吓成了那样。   不过……她慢慢止住了笑容,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嬷嬷离去的方向。   这倒也真应了一句老话——世上无不是的母亲呀……   夜琦自暗处走出来,一脸莫名其妙。   “小姐,我看您刚才给她那块玉佩的时候,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呀。为什么她就认定是你抓了她的儿子,甚至还会对她儿子不利了?”   福清的脸,一下便沉了下来。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,说:“这还多亏了琦芸的功劳呢。”   是啊,若非琦芸在惠妃背后推波助澜,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妖孽。恐怕这次她还没那么容易,唬住这个张嬷嬷呢。   呵呵,这就叫害人终害己呀。   ***   琦芸是被几个粗手粗脚的宫女,用冰毛巾擦脸硬给弄醒的。   她拖着宿醉未醒的脑袋,迷迷糊糊跟着下人来到了一间暗室。   一进去,她便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,酒意也随之醒了几分。   琦芸打了个哆嗦,不自觉地抱住了肩膀,不安的看向屋内几个面色阴郁的嬷嬷,问:“你们是谁?要干什么?”   一个嬷嬷走上前,给琦芸蹲身道,“贵人您别紧张。这只是进入储秀宫的例行验身罢了。”   “验身?”琦芸一愣。那不是秀女们才要做的吗?  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,琦芸立刻多了几分底气。   她挺挺腰,带着几分倨傲说:“你们不要搞错了,我可是皇上亲封的贵人,哪里还需要验身?”   这里诡异的气氛,让琦芸感到浑身不自在。   她一边轻蔑的看了眼屋里的嬷嬷们,一边故作镇定的往门口走去。   张嬷嬷眼里闪了闪,一步跨上前,用力的握住了琦芸的胳膊。   “芸贵人,奴婢们当然知道,您与那些秀女们的身份是不同的。但奈何这就是储秀宫的规矩啊。”   她嘴里说话虽然尚算恭敬,但是手下却丝毫不会怜香惜玉。   她粗鲁的将琦芸拖上床,按住她。然后,不顾琦芸的挣扎,示意左右的宫女们过来给她宽衣。   张嬷嬷这样强硬的做法,实在令琦芸倍感侮辱。   她拼命推拒着一个宫女的手,疯了似的大喊着:“你们都给我住手!我可是贵人,是你们的主子!你们这般对我无礼,就不怕皇上要你们的脑袋吗?!”   张嬷嬷被琦芸突然的一声大吼,震的心里一慌,不由的恼怒的说道,“贵人?哼,有哪个贵人会住到这储秀宫来?!”   “奴婢实话告诉您,咱们也是奉上命行事的。主子您既然来了这储秀宫,就请遵守这儿的规矩,别让奴婢们为难。”   “当然,您今天若是执意不肯配合的话,奴婢们也不敢强逼。唯有据实上报,请上定夺了!”   张嬷嬷遵照福清的指示,故意将话说的暧昧不明。果不其然,琦芸的气势一下子就矮了下去。   她很自然的以为,张嬷嬷是奉康熙的命令而来的。   因为,昨天康熙对她的厌恶,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。   琦芸眼里有些酸涩。她还有权力说‘不’吗?她敢再去惹康熙的嫌吗?   不,她不能。   否则,她可能就连眼下的这点局面都保不住了。   一滴晶莹的泪珠,自琦芸的眼角缓缓滑下。   她闭了闭眼,一脸认命的样子,艰难的说道,“嬷嬷们不必惊动上面了。我……依例验身就是。”   张嬷嬷的心,跳的飞快。   她一摆手,示意其他人拉上了围绕在床边的帘子。然后,深吸一口气,强自镇静的褪下了琦芸的亵裤,又给自己的手指,裹上了薄薄的丝帛。   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。就是这只手,即将毁掉一个女人下半生所有的希望。   可是,她别无选择……   张嬷嬷一咬牙,终于还是将手指慢慢的伸向了琦芸最私密的地方……   一直与张嬷嬷搭档的另一个老嬷嬷,感觉有些奇怪。   平时张氏动作时很麻利的呀,怎么今天弄了这么久?   “呀!”帘子内,突然响起了张嬷嬷的一声痛呼,激的老嬷嬷浑身一个哆嗦。   她一步踏上前,就要撩开帘子,想看看张嬷嬷到底怎么了。   可谁知,帘内马上就又响起了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。“啊!”   帘子被掀起来了,所有人都呆住了。   只见那张床上,竟多出了一小滩鲜血。   红的……刺眼……      禽兽配禽兽!   ——大内监牢——   惠妃满脸憎恶的,看着弯腰进门的福清。   此刻,福清的雍容华贵,与她的落魄可怜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。   这样强烈的落差,不禁让惠妃愤愤的别过了头,语气尖刻的说道,“宫主您这是来探望臣妾的吗?呵呵,臣妾可不敢当呢!我看您还是赶紧回去吧,这地儿脏着呢。”   福清走到惠妃身前站定,一脸平静的说:“我没空跟你废话,你也不用拿我撒气,把你害成这样的人又不是我。”   惠妃刷的一下转过了脸来,咬着牙,神情激动的问:“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,对不对?!告诉我,告诉我!”   福清有些好笑的看了惠妃一眼,问:“谁陷害的你,难道你会不知道?”   她蓦的跨上前一步,几乎是紧贴着惠妃,一字一字的说:“不,你已经猜到了,只是没办法接受罢了。”   惠妃的面色,立时便灰败了下来。她踉跄着退后了一步,靠扶住身后的木桌才稳住了身形。   原来,真的是琦芸那个小贱人!   没想到,自个儿在宫里玩了一辈子的鹰,临到最后,竟然被一只麻雀给啄瞎了眼!   惠妃猛的扑过去,紧拉住福清的手,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儿说:“宫主,既然你知道我是冤枉的,那求您帮我去跟皇上解释解释吧。   您现在是这后宫的当家人,怎么能让像琦芸那样心术不正的女人逍遥法外呢?”   “而且……”她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难堪。“我、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。”   是啊,她不能再在牢里坐以待毙了。   她已经被康熙贬为‘嫔’了,若还长时间无法回归皇宫,那只会让她在后宫苦心经营十数年所树立起的威信毁于一旦。   那样,她可就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碍…   福清淡淡的看了惠妃一眼,面无表情的推开了惠妃。惠妃眼中的希望之光,一下子便熄灭了。   她怎么这么傻?怎么会病急乱投医的去求福清?福清可是巴不得她死呢!   “你以为,我都能查到的事儿,皇上会查不到吗?”福清看惠妃的眼神,活像是在看一个傻瓜。   她不屑的撇撇嘴,略带怜悯的说:“怪不得你会被琦芸弄下来,你还真是不如她。”   惠妃的脸,一下子涨的通红,她刚要发作,就听到福清继续说道,“好好想想前阵子都做了些什么吧。出去后,别再那么没脑子,让别人当枪使了。”   惠妃先是一怔,随即惊喜的瞪大了眼,连福清说她没脑子都顾不上计较了。   “你说我可以出去了?!是真的吗?!”   福清翻了个白眼,点点头。   惠妃的眼前立刻一亮,马上疾步朝外走去,却在即将跨出牢门的那一刻,忽然顿住了脚步。   她缓缓回过头来,一脸警惕的问:“你……为什么要帮我?”   “出去上了马车再说吧。”福清指指外面,然后便率先往走了。   ***   马车晃晃悠悠的,福清惬意的靠在舒适的软垫上,漫不经心的说:“回宫后,你打算怎么对付琦芸?”   惠妃恨恨的咬咬牙,不甘心的说:“对付?呵,如今我还能怎么对付她?她可是乾清宫的新晋贵人,而我只是个失了宠的嫔罢了。”   “哎,此言差矣。”福清懒洋洋的端起手中的茶盏,轻抿了一口后,说:“她今早已经被皇上赶到储秀宫去了。而且,以后都再没有资格侍奉皇上了。”   “什么?!”惠妃惊讶的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福清一摊手,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道,“昨晚她不小心惹怒了皇上。皇上在一气之下,便下令让她搬到储秀宫去住了。”   惠妃的眉宇一下就展开了。   她在心里大笑几声,暗骂道,“那个小贱人,她活该!”   然而,下一刻,她的心里就又有些不安了。   惠妃拿捏着问道,“宫主你缘何说,琦芸以后再无资格伺候皇上了?她不过就是被皇上送出了乾清宫而已,可并未被夺去贵人封号呀。”   “唉。”福清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,说:“你也知道这储秀宫是什么地方。每一个刚进去的新人,都要经过一次详细的验身。这琦芸自然也不例外。”   “所以,今天下午,敬事房便派了张嬷嬷去给琦芸验身。本来开始琦芸还是挺配合的,可就在张嬷嬷刚把手指伸进……”   福清顿了顿,稍显尴尬的看了眼惠妃。   惠妃也是经过层层选秀才进了宫的,又哪会不知道那些程序呢?   她不自然的别过了眼,掩饰般的端起茶盏,轻咳了一声,表示自己明白。   福清这才继续说道,“伸进那里的时候,琦芸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怎的,竟突然踹了张嬷嬷一脚!张嬷嬷手一颤,琦芸就……落红了。”   ‘啪嚓’惠妃手一抖,茶杯就这样掉了下去。   她惊疑不定的看向福清。傻子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!   这个小丫头也忒狠了,她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琦芸留啊!   想到自己以前,还曾故意让人在宫里散播‘福清是妖孽转世’的谣言,惠妃禁不住打了个冷战。   福清只装作没看到惠妃的反应,接着感叹道,“我很怜惜琦芸这孩子,不忍她以后再留在宫里遭人白眼。所以才想找你商量一下,看如何给她安排个出路。”   惠妃垂下眸子,这才恍然大悟。   合着福清专门走了一趟大内监牢,就是为了放她出来,去整治琦芸呀?   这个念头,让惠妃的心里也镇定了许多。   既然福清会找上她,其实也就在暗示,她是愿意与自己握手言和的。   只要她以后不再主动去招惹福清,想必福清也不会对她多作为难。   惠妃抬起眼,神色复杂的看了看,对面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少女。   她明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,可为何会对自己一再手下留情?   不过,这都已经不重要了。   重要的是,她已然认清形势了,不会再妄图去跟福清拼了。   “臣妾……听凭宫主吩咐。”惠妃闭了闭眼,颇有些认命的低声说道。   福清满意的一笑,说:“我倒是有个想法,你且听听看。”   “我觉的,你跟琦芸似乎满投缘的,正好家里又沾亲带故。既然做不成姐妹,那当对婆媳也是好的。”   惠妃的手,蓦地攥紧了。   福清这是什么意思?!   该不会是想要褆儿,娶那个贱人作侧福晋吧?!   福清看出惠妃脸上的不甘愿,倒也不生气,只继续循循善诱道,“当然了,胤褆的确是个有出息的。不过这琦芸虽然被破了身子,可也不是什么失了贞的女子啊。”   “而且,本宫也不是要胤褆,用大红花轿把琦芸抬进门,只是想让他将琦芸收了房而已。”   “这样……”福清意味深长的说:“你们婆媳还可以常常见面,多多联络感情。有什么不好的呢?”   惠妃这才明白了福清的意图。   原来,福清竟是想让琦芸的后半生都不好过!   她明知道自己恨琦芸,胤褆也不会待见琦芸,却还硬要琦芸到胤褆身边去,作个最低贱的通房丫头!   真是……好歹毒的用心。   不过,她却是乐见其成的。惠妃眼底闪过了一丝兴奋。   以后,她可有的是时间,跟琦芸慢慢玩了!   ***   等琦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天色已微微擦黑了。   她两眼茫然的看着,头顶微微泛黄的天花板。一时间,忽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。   可是马上,那些噩梦般的记忆,就一齐涌上了她的脑海。   “啊!”琦芸猛地抱住头,坐起身,喉中发出了一声绝望而凄厉的惨叫。   她多么希望,下午的事儿是一场恶梦啊。   可是,下*体处那绵麻的痛感,却清晰的昭示着——这都是事实。   她,真的被一个老妇人的手指,给毁了清白!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琦芸忽然跟疯了似的大笑起来。   多可笑啊,她堂堂一个贵人的处子之血,居然不是流在了宽大神圣的龙床上,而是流在了一间小黑屋内的简榻上!   琦芸蓦地收住了笑声,双目圆睁,面容狰狞而扭曲。   都怪那个老太婆,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!   她,一定要让那个张嬷嬷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!   “来人啊!人都死到哪儿去了?!”琦芸随手抄起床边矮几上的一个茶杯,重重的摔向屋门,暴躁的对外面大喊道,“给我把那个姓张的老刁奴带过来!听到没有?!”   “来了来了,吵什么吵?”一个五大三粗的低等宫女,嘀咕着推门进屋,极马虎的给琦芸行了个礼,不耐烦的问:“芸贵人您要什么啊?”   “你这是什么态度?”琦芸本就心烦,一下就被那宫女的腔调弄火了。   她厉声喝道,“你一个下人,居然敢和主子这么说话?!”   那宫女不屑的撇撇嘴,嘟囔道,“摆什么主子谱啊,还不知这个贵人能当几天呢……”  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,但这些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琦芸的耳里,逼的琦芸不得不去面对,自己一直强自压抑着的恐惧。   以后,她该以什么样身份留在宫里?   琦芸使劲儿甩甩脑袋,拼命在心里对自己说:不要怕,皇上知道你是清白的,他不会嫌弃你的!   “我、我懒得跟你这种下等奴才说话!”琦芸用恶狠狠的语气,掩饰着心中的慌乱。“你去叫琉兰、香菱进来伺候我。还有,叫人把张嬷嬷那个贱婢抓过来!”   “哈。”那宫女嗤笑一声,懒懒地说:“回贵人的话,这儿只有奴婢一个人,没有什么香啊兰啊的。至于张嬷嬷,她已经回敬事房了,大概没空过来的。”   “什么?!回敬事房了?!”琦芸愤怒的咆哮道,“你们怎么敢放她走?!应该把她抓起来,把她五马分尸!”   她一边大吼着,一边用力拍打着身下硬邦邦的床榻,简直就像个失控的疯妇。   “呦,这是怎么了?谁惹我们芸贵人生气了?”随着房门被下人缓缓推开,福清微笑着步入了屋内,身后跟着已然梳洗一新的惠妃。   早有几个太监,为福清搬来了一张梨木大椅,放到屋子的正中央。   福清轻移莲步,走过去坐下。然后一摆手,示意惠妃坐到她身边的小凳上。   “是你?你来做什么?”琦芸的眼如鹰枭一般,直勾勾的,充满怨毒的瞪向福清,声音尖刻的问: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?!皇上把我赶出了乾清宫,你很得意是吗?”   “我告诉你,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!迟早有一天,我会再回去的!”   福清嘲讽的勾了下嘴角。   她终于肯放下原先那副令人生厌的,故作娇弱的面孔了。   为什么?   是因为知道,自己已经再没有机会爬起来了吗?   “张嬷嬷的事儿,我都知道了。”看着琦芸骤然惨白下来的脸色,福清心里有些怜悯,有些解气,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   不过,没有后悔就是了。   “我已下旨,让她到浣衣房服役三月,然后便赶出宫去。”福清静了静心,沉声说道,“至于你,也出宫去吧。”   本来,琦芸听到福清对张嬷嬷的处罚竟如此之轻,就已经要气疯了,待听了福清的后一句话,简直就要化作一只暴怒的野兽了。   “你要把我赶出宫去?!你凭什么?!”琦芸一气之下,竟猛地跳下床,龇牙咧嘴的朝福清扑去。可惜还没到近前,就被几个太监给按跪到了地上。   琦芸拼命挣扎着。发髻散开了,衣襟松开了。不知不觉间,泪水也布满了脸颊。   她大声咒骂着,不断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福清。   太监们本想用布塞住她的嘴,奈何却被福清摆手制止了。   福清端起一杯茶,一边喝,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琦芸。   也不知过了多久,琦芸的声音终于渐渐低了下来,直至变成了小声的啜泣与告饶。   “宫主,求您开开恩吧,别把我赶出宫去。不然,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”   “我怕了你了,服了你了,以后再也不敢跟你争了。求你……求你就饶了我吧,呜呜呜……”   见琦芸又变回了那副委曲求全的小媳妇样,福清眼底飞快的掠过了一抹厌恶。   她可不是男人,大概不会被女人的泪水所打动。尤其,还是一只鳄鱼的泪水。   昨晚,三德子大概也曾这样苦苦哀求过琦芸吧?可是,琦芸又何曾心软了半分?   而她,也曾心慈手软的放琦芸进宫作了答应,甚至还派人去帮琦芸的父亲修墓。可是,这又换来了什么?   惠妃说的没错,琦芸就是一条蛇。你给她留半分机会,她便要尽十分努力去咬你。   所以,她不会再开恩了。至少,对琦芸不会了。   福清硬下心肠,站起身来冷声说道,“我给你在宫外寻了一门好亲事,你马上收拾东西,搬到大阿哥府上去吧。”   大阿哥?!琦芸的身体骤然僵硬了。她满眼惊恐的看向了一旁的惠妃。   而惠妃就仿佛要验证福清的‘魔咒’一般,勾勾嘴角,缓缓起身,走到琦芸身边蹲下。   她掏出手帕,细致而又温柔的拭去琦芸脸上的泪水,说:“哎呦,天可怜见的,哭的可真让人心疼。”   惠妃伸出手,一点一点抚摸过琦芸的脸蛋,笑容阴冷的说:“别怕,以后褆儿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   “而我这个作婆婆的……”她慢慢贴近琦芸的耳畔,咬着牙,一字一字的说:“也会多多关照你的。”   随着惠妃充满恨意的话语,琦芸不禁难以抑制的浑身发抖了起来。  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,耳边嗡嗡作响。   恐惧就宛若水草一般,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,缠住了她的身体。   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,自己那毫无光明的未来了。   “不!”一声发自心底的无望呐喊,在这寂静的屋内回响。   琦芸两眼一黑,终于彻底昏死了过去。   福清目光幽深的,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琦芸。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身侧的扶手,似是在考虑什么。   有一霎那,惠妃几乎以为,福清就要改变主意,放过琦芸了。   可到了最后,福清却还是一抬手,轻声对下人吩咐道,“你们几个,将琦芸妥善护送到大阿哥府上去。”  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,惠妃不安的挪动了下身体,迟疑着也想告退。熟料到,福清却忽然开口说道,“三日之内,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妃位,你不必过多担心。”   惠妃真是又惊又喜。她头一次真心诚意的,对福清行了个礼,说:“多谢宫主恩典。”   “不必。”福清一摆手,说:“我也有事想麻烦你,是关于琦芸的。”   “关于琦芸?”惠妃面露疑惑,随即自以为是的压低声音道,“噢,我知道了,请宫主放心您放心。琦芸这丫头福薄,大概是挨不过今年冬天的。”   福清不悦的皱了下眉,说:“什么乱七八糟的。我是希望你做事能稍有节制,出出气就算了,可别闹出了人命来。”   惠妃心知自己马匹拍到了马腿上,脸上立时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。   她诺诺答应着,便退出了屋去。   惠妃刚一离开,十一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。   “宫主,我、我有话和你说。”   “其实,皇上对琦芸真的没有那个意思。您……您不必这么忌讳她的。”   福清淡淡的看了十一一眼,问:“谁说我忌讳琦芸了?”   “难道不是吗?”十一有些冲动的开口问道,“您肯出手救贵妃娘娘,肯主动帮忙让惠妃娘娘复位,肯对德妃娘娘的失礼一再容忍。但是,却独独对琦芸……”这般心狠手辣。   他顿了顿,终是没敢把后几个字说出来。   福清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。   真不知康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活宝,居然这么干净。看到女人流了几滴眼泪,就开始抱不平了。   当然,她承认,自己对后宫嫔妃,的确是比对琦芸要多了几分宽容。   但那是因为,在她们面前,她根本就没有趾高气扬,或是得理不饶人的资格。   她,是一个掠夺者。她不允许康熙雨露均沾,她让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守了活寡。   就凭这一点,只要那些德妃、惠妃、荣妃不触碰到她的底线,她都愿意容忍。   可是,琦芸就不一样了。   琦芸不是被她掠夺的人,而是妄图来掠夺她的幸福的人。   可即使是这样,她也没有要把琦芸逼上绝路。   她给琦芸选择的后半生,看似已无路可走。但事实上,却步步皆是生机。   不过,这些她就没有必要跟十一解释了。福清自顾自的站起身,往门外走去。   她该去找康熙了,而康熙,大概也在等她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我本来是要再多写一些,琦芸刚进入大阿哥府时的悲惨境遇的。但仔细想想,又觉得她其实真的没有太罪大恶极的地方。所以,就这样算了吧。 时代的错误,不应该由一两个不太讨喜的女人来背负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我是广告的分界线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本文这个月就会完结了,请觉的小文还算入眼的亲,点击下图进入我的专栏占有我吧。这样以后我开新文,乃就会知道啦!~\(≧▽≦)/~   卷十   承诺来的太迟   十一自从跟了福清,还从未受过如此冷遇呢。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,不禁冲动的走上前,想去追福清。   夜琦见状,忙飞身出来,拦到了他的身前,微带怒意的说:“够了,十一,你太胡闹了。小姐她做事自有分寸,哪里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的?”   “夜琦大哥……”十一委屈的眼圈都红了。他愤愤的抹了把眼泪,大喊道,“你凭什么凶我?明明就是你家小姐太过分了!你这是帮亲不帮理,我不服!”   “哎呀,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了?”夜琦无奈的扶额长叹。他走到十一身边,半揽住少年的肩膀,温声说道,“你这个傻瓜,听我跟慢慢说。小姐她这不是在害琦芸,她这是在救琦芸啊!”   十一初时还在别扭着,不愿让夜琦碰到自己,可听到夜琦的后一句话,整个人就都愣住了。随即,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,恨恨的吼道,“我知道,我是不如你们,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。可是,你也不要把我当傻瓜好不好?!”   他用力踢了夜琦一脚,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,一板一眼的说:“琦芸现在是贵人,但到了大阿哥府,就变成了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,甚至还多了个与她交恶的婆婆。”   “再说说大阿哥那个人,成日只知耽于女色和生活享乐,与皇上哪有半分可比性?”   “宫主把琦芸的后半生交给了大爷,这不是比杀了她,还让她难过?!”   对于十一大脑的简单程度,夜琦可真是无话可说了。   但为了让那个傻小子,能消除心中的芥蒂,夜琦只得耐着性子,一点一点给十一分析道,“第一,琦芸现在的确是贵人。但是,你认为她这个贵人还能作几天呢?   她已经被皇上赶出了乾清宫,在这后宫之中,已再无依仗。即使小姐不出手对付她,那些娘娘们也不会放过她的。”   “没错,小姐让验身嬷嬷毁了她的清白,或许是阴狠了一些。但若非这样,你以为琦芸能死心离开吗?她要是不离开,小命还能保的住吗?”   看着十一沉默了下来,夜琦顿了顿,又继续说道,“第二,我们再来说说大阿哥。   我承认,他贪财好色,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当今皇上。可就因为这样,小姐才会选择他,作琦芸后半生的依靠。”   “琦芸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。她喜欢金银珠宝,想要成为人上人。但是,恐怕并没有立志要找一个文韬武略的丈夫。”   “那大阿哥配她,又有什么不好的呢?”   夜琦的一番分析,有理有据,娓娓道来,说的十一真是哑口无言。   他怔了半晌后,方带着几分不服气的口吻,磕磕巴巴的问道,“可是……可是琦芸已经被张嬷嬷给那个了啊。而且,她又跟惠妃娘娘有嫌隙,那她将来哪会有好日子过?”   “怎么不会?”夜琦意味深长的笑笑,说:“难道你忘了,大阿哥现在的颜庶福晋,不就是太子以前的侍妾吗?她可是连孩子都给太子怀过呢!可不照样把大阿哥迷的晕头转向的?”   “你以为,今时今日的琦芸,手段会比颜庶福晋差吗?”   “至于惠妃娘娘……”夜琦沉吟了一下后道,“你也不必操心。她这次坐牢坐怕了,不敢再公然忤逆小姐的意思了。既然小姐要她适可而止,她便必定不会太过分了。”   “当然,琦芸开始是少不了要吃些苦头的。不过,这也是她自不量力的代价,怨不得别人。”   十一听到这里,才总算高兴了起来。   “看来宫主还是很仁善的主子呢!”他孩子气的笑道,“我果然没看错人!嘻嘻。”   瞧着十一灿烂的笑容,夜琦不禁有些吃味儿。   搞什么啊?先是那么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琦芸,这会儿又因为小姐这么开心,这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了?   夜琦猛地将十一带进了怀里,一低头,便吻了上去……   ***   ——东暖阁——   福清静静地站在康熙的身后,过了许久,才缓缓启唇说道,“下午琦芸落红了,是我派人在给她验身的时候,做了些手脚。”   “嗯,我知道。”康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。   福清一怔,随即加重语气继续道,“我把琦芸许给了胤褆,现在她已经被我送出宫去了。”   “嗯,这我也知道了。”康熙仍是平静的语调。   康熙这样的态度,弄的福清不禁有些烦躁。“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的吗?”   康熙愣了一下,想了想,问:“为什么放了纳喇氏?”   就问这个?!福清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康熙,不过还是认真的回答道,“下药的事儿,罪魁祸首其实应该是琦芸。当然,惠妃也有错,不过也关了好几天了,够了。”   康熙不置可否的勾勾嘴角。   他早就知道,惠妃这次是被琦芸当成了踏脚石了。   但他之所以会把惠妃丢进大内监牢,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下药的事儿。   关于清儿的谣言,无疑是从惠妃宫里散布出来的。但是,为了保护福清的名誉不再受到更深的伤害,他唯有借别的茬来整治惠妃这个幕后黑手。   康熙沉吟了一下后,说:“既然你要放了她,那便放了吧。”   反正就像清儿说的,纳喇氏都被扣押了好几天了,大概也受到教训了。   福清看康熙的样子,便知康熙大概早就明白惠妃是无辜的了。   她想起自己对惠妃的承诺,遂和康熙商量道,“明天你便下旨恢复惠妃的妃位吧。我已经答应她了。”   “不行。”康熙这次却连想都没想,便冷声回绝道,“她这个‘嫔’,怕是得当几年了。”   以后,他绝不允许对福清有歹意的女人,坐上‘嫔’以上的位置了。   他不会再给她们伤害福清的资本了。   宜妃如是,而惠妃……亦如是。   福清定定的看了康熙半晌,忽而问道,“是为了我,对吗?”   康熙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。他抬手想去揽福清,说:“我知道,你必是明白我的心思的。”   熟料到,福清却一闪身躲开了康熙的手,语气淡然的说:“我了解你的心思。只可惜,你却不了解我的。”   康熙神色微变,问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  福清有些难过的别过了眼去。   原来,他竟是到现在都不懂她的心吗?   福清一字一字的答道,“我的意思是,真正伤害了我的人,从来就不是惠妃。”   康熙垂眸稍一思虑,试探着问道,“清儿你是说琦芸?”   他释然的笑笑,说:“是她自己不肯安分,那我以后也不必再顾念着贵妃的情分,对她多作照拂了。你想如何处置她,便如何处置她吧。”   不得不说,康熙说这话的时候,是有些心虚的。   诚然,他当初之所以会把琦芸接进乾清宫,还封作了贵人。的确是希望完成贵妃的临终嘱托,好让自己心里不再对贵妃有所歉疚,以后能一心一意的待清儿。   但到了后来,福清与他置气,搬出了乾清宫。他却是为了让福清有威胁感,肯主动回来,所以才在明知琦芸有问题的情况下,仍然没有下手处罚她。   是,他承认,他这样的做法很幼稚。可是,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。   他的道歉,福清不屑一顾。他低到尘埃的,亲去侍奉她的饮食起居,福清依然不愿跟他回来。   他可以忍受福清的冷脸,可以接受她的冷嘲热讽。因为,毕竟是他有错在先的。   但是,他却绝不能忍受福清一日两日,五日十日的始终躲着他。   因为,这样的躲避,只会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……   他知道,在这个皇宫里,福清最介意的女人就是琦芸。所以他便故意做出了一副琦芸受宠的假象,希图福清可以主动回头。   可没想到,这样的做法,却让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。   康熙心里有些酸涩,亦有些懊恼。他悄悄抬起眼看向福清,果不其然,福清正直直的望着他呢。   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,有受伤,有疲惫,还有一些……难以名状的东西。   这样的眼神,就宛若一把尖刀一般,狠狠的扎进了康熙的心里。   刺的他的心……生疼。   康熙再无暇理会福清愿不愿意了。他一步便跨上前,硬是把福清给搂紧了,喉中艰涩的说:“清儿,你别这样瞧着我,我心里难受。”   “我知道,我让你伤透了心,我也不想再说那些道歉的话了。但是打今儿个起,我保证,我就只要你一个,只有你一个了。”   “后宫的嫔妃,无事我不会再多作召见。她们也不会再有人得到升迁。”   “至于选秀,在朕即位期间,东西六宫不会再进新人了。”   “你、你……”康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忐忑过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鼓足勇气道,“你可以搬回来吗?我们还像以前那样,好好的过日子,行吗?”  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,也是福清一直以来最期待的。   这样的决定,会对朝堂、后宫甚至是政局产生多大的影响,康熙都顾不上理会了。   这一刻,他只想遵从自己的心意,让心爱的女人重展笑颜。   康熙的眼里,尽是期待与真诚。福清相信,康熙这次是认真的。   那句唯一的承诺,她等了那么久,盼了那么久,可如今真的得到了,却也没有预想中的那种快乐了。   或许,在这看似富丽堂皇,实则阴暗龌龊的后宫里,她早已忘了快乐该是什么感觉了。   福清的脑子里一片混乱,她真的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。   明明她都已下定决心,要做回以前的自己,不再围绕着一个男人过生活了。   可是,当康熙这样低声下气的,许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,她的心,还是不可避免的微微颤动了一下。   福清闭了闭眼,抬起手,缓慢却坚定的推开了康熙。   “你……让我想想……”   说完这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以后,福清便慢慢的转过了身,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了。   她的脚步是那样沉重。沉重到,让康熙连过去拉住她的勇气都没有。   门合上了,福清的背影消失了。   康熙,终于无力的滑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。   这一夜,到底有多少人无法成眠?   ***   不论有没有人在期待它的到来,太阳依旧按着其固有的步调冉冉升起了。   康熙虽然深感不适,但今个儿可是大朝会的日子,唯有勉强打起精神起来了。   整个朝会期间,康熙一直感觉自己的头一抽一抽的疼。大臣们的嘴张张合合,但他却是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   最后,康熙只得摆摆手,打断了大臣们的商议,说:“朕今天不大舒服,先退朝吧。哪位爱卿若是有急事的话,就把折子递到上书房好了。”说着,就想起身离开。   胤礽马上就急了。话说他已经等了半天了,就想跟康熙汇报一下,接洽俄罗斯皇子和蒙古大汗的问题呢。   这俄蒙的使团都已经抵达京城了。但原先跟着胤褆的那帮礼部人马,却突然开始闹事了。   一个个的,都宣称什么‘我大清乃天朝上国,外藩前来朝拜,不必太过铺张,以免有损国威。’。反正就是不管你怎么说,我就是不干活了。   胤礽开始还想要杀鸡儆猴,罢上一两个人的官。可到了后来才发现,这次的事儿,根本就不是针对他的。完全就是叶赫纳喇氏家族,不满于康熙对惠妃的处置,在故意向朝廷示威呢。   索额图早已落马,福清闭门不肯见客,裕亲王又恰好到外地公干去了,胤礽一人实在难以与明珠家族对抗。无奈之下,才只好选择向康熙求助。   但是,他怎么也没想到,他刚刚跟康熙说了几句最近遇到的麻烦,康熙就已勃然大怒了。   “朕把差事交给你,就是要你去解决问题的!如果事事都还要来请示朕的话,那朕要你这个太子有何用?!”   胤礽刚想为自己辩解,就被康熙不耐烦的打断了。   “够了,你什么都不用说了。既然你有这么多的困难,那就不要做了!还回你的太子宫,闭门读书去吧!”   他转过头,看向胤褆,沉吟了一下道,“褆儿,这接待的事儿就还由你来办吧,别让朕失望。”   看着群臣们探究的眼神,康熙想了想,复又说道,“你额娘虽有不是的地方,但朕绝不会因此迁怒于你的。   你要好好办差,用心做事,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,知道吗?”   语气里,竟是少见的温和。   胤褆立刻激动的跪下道,“是,儿臣多谢皇阿玛器重,谨遵皇阿玛教诲!”   直到此刻,弥漫在朝野上下的那股诡异气息,才总算消退了些许。   欲趁势而起的中间党们,都耷拉下了脑袋。火药味十足的明党派官员,再度被捋顺了毛。明日轩学子,依然无所谓的站在原处。与福全走的较近的几位大员,脸上都露出了安心的神色。   康熙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,揉揉头痛的额头,紧促着眉离去了。   此时,胤褆简直乐的都想要跳起来了。但是,他偏偏还要拿捏着架势。   只见胤褆不紧不慢的站起身,迈着四方步走到微垂着头,站在殿中央的胤礽的身旁,拍拍他的肩膀,虚伪至极的安慰道,“唉,我说二弟呀,你也别太难受了。皇阿玛今天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,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火吧……”   多罗可受不了胤褆那夹枪带棒的口气,加之太子已经被他算在自己人的范畴里了,又焉有不护之理?  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,挡在了胤礽的身前,冷冷的说道,“我看太子殿下可好的很呢,就不劳大阿哥您费心了。要是您有空的话,还是多想想怎么办好这次的差事吧。”   多罗顿了一顿,故意学着胤褆的口气,话中带刺的说:“这两天,我父汗和三皇子殿下的心情,似乎也不太好。保不齐,明天也会跟您发一顿火呢。”   “你?!”胤褆的脸,立时便涨的通红。他一捏拳头,眼看就要对多罗动手了! 作者有话要说: 嘻嘻~ 花花多多,更新多多哦~ ^_^   最佳后妈   有明珠在场,又哪里会让胤褆犯浑?   “大阿哥。”明珠赶忙上前一步,死死地拽住了胤褆的手,对他暗暗摇摇头,示意他千万不要公然跟多罗杠上。   现在西蒙诸部都已经进京了,多罗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呢。这会儿跟多罗过不去,就等于在打整个蒙古的脸。这个罪过,他们担当不起。   胤褆也不是傻子,哪会不明白明珠的意思?   他唯有咬咬牙,狠狠的剜了多罗一眼,又使劲儿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,便拂袖而去了。   倒是明珠,难得谦和的对多罗拱了下手,说:“大阿哥年轻气盛,做事难免莽撞,以后还请小王爷多担待些了。”   多罗却只轻哼了一声,算作应答。   面对多罗的傲慢,明珠也不生气,只笑着又对胤礽打了个千儿,就躬身退了出去。   多罗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,才转过身,歉然的对胤礽说道,“殿下,对不住,刚才我没有站出来帮你说话……”   “哎,”胤礽却满不在乎的笑笑,抬手打断了多罗的话。“方才那种情况,谁敢出来跟皇阿玛对着干?”   他抬手轻锤了下多罗的肩膀,亲切的说道,“别担心,我没事。边走边聊吧。”说着,就拔脚往外走。   ***   ——御花园——   多罗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山洞,不明白胤礽为何要将他带到这里来。   胤礽观察了下周围,见没有人经过,便示意多罗跟他进去。   “那次我就是在这里救下的宫主。”他抬手指指里面的一块大石台,说:“当时,她已经昏迷过去了。”   多罗愣了一下,随即才反应过来,问:“你说的是几天前,带宫主到王爷那儿疗伤的事儿?”   “嗯。”胤礽点点头,说:“我怀疑,宫主会伤重,跟胤褆也脱不了关系。”   “大阿哥?!”多罗惊讶的瞪大了双眼,问:“这跟他有什么关系?”   “因为……”胤礽犹豫了一下后,才说道,“我那会儿进洞找宫主的时候,胤褆也在。并且……他似是正欲对宫主行不轨之事。“   多罗脸立时便冷了下来,周身都弥漫起了一股凌厉的杀意。   他咬着牙,愤怒的问:“殿下,这么大的事儿,您那天怎么不说?”   胤礽苦笑了一下,说:“事关宫主名节,我哪敢乱说?”   也就在这一瞬间,多罗便已冷静了下来。   是啊,把这事儿传扬出去,第一个受益的就是太子,因为胤褆必定会倒霉。但是,福清也难免会被流言蜚语所伤。   思及此,多罗不禁有些抱歉的看向了胤礽,说:“殿下,我错怪您了……”   胤礽笑着摆摆手,说:“无妨。我今天特意带你来这里,就是想要告诉你,胤褆这个人居心不良,你最好不要让宫主和他有过多接触,以免徒生事端。”   “呼……”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,叹息道,“行了,本宫要说的话都说完了,也该回东宫接着闭门思过去了。”说罢,就率先走出了山洞。   多罗看着胤礽落寞离去的背影,心里也不大好受。但是他也明白,这事儿他是管不了的。   早上康熙对胤礽发了那么大的火。乍一看,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的。可仔细想来,却也不难理解。   最近太子和院士实在是闹出了太多的动静了,皇上能忍到现在才发作,就已经不容易了。   多罗一边感叹着,一边就往有凤来仪阁走去了。   ***   福清虽然已交代了下去,这几日概不见客。但是,多罗显然是不属于“客”的范畴。因而,一经通报,马上便畅通无阻的直入里间了。   福清恹恹的歪在贵妃塌上,感觉多罗进来了,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说:“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,这阵子在干嘛?怎么好几天不见人影。”   “冤枉啊,院士。”多罗无奈的笑笑,走上前,帮福清搭了一条毯子。然后,搬个木凳坐到她身边道,“不是您说的,没事不要人来打扰吗?”   “哦?”福清微微睁开眼,问:“这么说,你今天来,是有事要找我了?”   “是。”多罗正色道,“我父汗以及俄罗斯三王子已经进京了。现在就在城东的外宾馆内。我打算一会儿去找他们。不过,在去之前,我想向您求证一件事情。”   福清看多罗的严肃样,也不禁坐起身了来道,“嗯,你说。”   “我想问您,是否认识这个俄罗斯三王子。或者,以前是否见过俄皇室的人。”   “啊?没有啊。”福清满脸不解,问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   多罗皱眉,嘀咕道,“是吗?那这就真怪了……”   “算了,等我先去会会他再说吧。”说着,他便站起身,欲跟福清告退。   “哎,你等等。”福清连忙出声阻拦道,“把话说清楚了再走。我不是让你去查那个三王子吗?难道最后你竟查到我的头上来了?”   多罗想了想,居然认真的点点头道,“嗯,可以这么说。”   “去!”福清嗔怪的拿起手边的一个靠枕,丢向了多罗。“别没个正形了,说真的,那个三王子到底有什么问题?”   多罗接住了那抱枕,复又回身坐下道,“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了,让我找人去调查他。我就一直在想办法,跟俄皇室接触。”   “就在前一阵子,我的人终于找上了俄宫内侍所,一个通晓汉语的杂役。据他所说,三王子维克多苏醒那天的行为极为诡异,闹的整个俄宫都鸡飞狗跳的。”   “诡异?”福清不解的问:“怎么个诡异法?”   “维克多醒来后的第一句话,竟是用汉语对别人问‘这里是哪里?’。”多罗解释道,“虽说这个三王子是个中国迷,自小就精通汉语。但是也不至于,刚苏醒就用汉语吧?”   福清同意的点点头,可紧接着,就又觉出不对来了。“他说汉语,跟我有什么关系啊?”   多罗安抚的拍拍一脸莫名其妙的福清。“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。”   他又继续道,“然后,维克多便在宫里大吵大闹着要回楚风楼。还不停的拽住人问‘福清在哪里’……”   “什么?!”福清惊讶的猛地站起身来,指着自己的鼻子说:“你确定,他说的是‘楚风楼’?是‘福清’?是我?”   多罗翻一个白眼,摊手问道,“不然呢?院士你以为,大清会有多少家楚风楼?楚风楼里又能有几个福清?可不就独你一家嘛。”   福清扶着小几,慢慢地坐下来,垂眸思索良久后,方肯定的说道,“前年,因为尼布楚之战,我的确是与俄国有过一些接触。但是,我绝对不认识什么俄国王子。”   “所以说,奇就奇在这里咯。”多罗的眼中也尽是疑惑。“据我调查,这个三王子根本就没有去过江苏,那他又是如何得知楚风楼,还有院士你的呢?”  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许久。终于,多罗忍不住噗嗤一笑。   “好了,好了,院士你就别再想了。”他拉过福清的手,温声道,“这事儿就交给我吧。我保证,把那个维克多葫芦里卖的药,全都给你捯饬出来。”   “好。”福清摸摸多罗的头,乐得清闲。   “对了,还有件事,我也要告诉你一声。”多罗迟疑着说道,“今天早朝,皇上又拿太子殿下发作了。”   福清的脸,一下子便沉了下来。“他又让保成回东宫去闭门思过了,是不是?接洽的差事,最后还是落到了胤褆的手里,对吗?”   “您已经听说了?”多罗惊异的问。   “这还用听吗?”福清讥诮的撇撇嘴,说:“哼,猜也能猜的到。他除了拿别人撒气,还会干什么?”   她想了想,终是不放心胤礽,遂对多罗说道,“不成,我得去东宫看看保成去。你不是要去外宾馆吗?去吧。”   “哎!”多罗刚喊了一声,还没来得及阻止呢,福清就已快步离开了。   多罗望着福清匆匆离去的背影,不禁头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。   说实话,他现在已经有点同情皇上了。   有个讨人喜欢的儿子,也未必是件好事儿啊。   “唉……”他长叹了一声,自失的说道,“罢了,罢了。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随他们去吧……”   ***   太子寝宫内,瓜尔佳氏争正踟蹰着站在门口,几次欲上前安慰保成。   但是,独立于窗边,默默地望着远处的胤礽,周身却自成了一股清冷疏远的傲然气势,仿若已将所有人隔绝在外。   瓜尔佳氏用力的攥了下手,终是鼓足勇气走过去,轻声说道,“爷,先用膳吧,饭都凉了。”   “噢,你来了。”胤礽回过头来,一见是她,马上有些不自然的松开了腰间的玉环。   瓜尔佳氏的眼底,立时闪过了一抹黯然。   那块玉环她当然认识。并且,她还知道有一个配套的玉坠儿的存在,而那是本应属于她的东西。   可是,她与太子成亲已近三年,不论她如何努力,胤礽却始终都没有把那个玉坠儿交给她。   不过幸好,那玉坠儿虽然没有落在她的手里,但也没有被东宫内的任何一位姬妾得到。   她相信,只要她能这样一如既往的关心、陪伴胤礽。迟早有一天,胤礽会看到她的好,会心甘情愿的将那玉坠儿赠予自己的。   思及此,太子妃不禁深吸了一口气,复又挂上了温婉至极的笑容,说:“要臣妾说啊,皇阿玛最近做的这些事,无非都是想要磨练您的意志罢了。您且放宽心,千万别多想……”   “瓜尔佳氏。”胤礽本来正心不在焉的听她说话呢,眼却忽然无意间扫到了她的手腕,立刻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。   “你为何不戴宫主送给你的那支镯子?”他状作无意的问道,“不喜欢吗?”   “啊?”瓜尔佳氏愣了一下,随即干笑着说道,“没有呀,怎么会呢?主要是宫主送的那支镯子太贵重了,臣妾生怕磕了碰了……”   “噢,是这样啊。”胤礽沉吟了一下后,抬起脸,笑着与她商量道,“其实,那镯子的成色可真算不得好的。不过,本宫看着倒是十分的喜欢。不知爱妃你是否愿意割爱,将那支镯子转赠于本宫?”   他顿了一下后,又继续说道,“呵呵。当然了,本宫自会准备几盒上好的首饰补偿你的。”   太子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,哪里还容得瓜尔佳氏说‘不’?   瓜尔佳氏唯有打落牙齿活血吞,强忍着心里的愤怒和嫉妒,蹲身答应道,“殿下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?臣妾的东西还不都是您的吗?您要是喜欢,我回头就叫人给您送过去。”   胤礽满意的点点头,回到桌边坐下,为自己倒了一杯茶,浅酌慢饮。   须臾之后,见瓜尔佳氏竟还立在原处,遂惊讶的问道,“怎么还不去?还有什么事吗?”   他竟是这么急着,要将福清的东西拿到手吗?!瓜尔佳氏眼中一酸,几乎就要落下泪来。   “是,臣妾这就去。”她声音略带哽咽的低下头道。说罢,便急急的转身奔出了门。   “哎呦。”福清被突然跑出来的瓜尔佳氏撞的一个趔趄,倒退了两步才站稳。   胤礽听到福清的惊呼声,吓了一跳,立刻激动的站起身往外走。   一见瓜尔佳氏居然撞到了福清,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,扶住了福清的胳膊,问:“宫主,你没事吧?没又碰到腰吧?”   他一边上下检查着福清,一边不悦的看向瓜尔佳氏,低声吼道,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?!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?!还不快来向宫主赔罪?!”   “不用了,不用了。”一听胤礽说话居然如此冲,福清连忙暗暗拧了下他的手,阻止他再说下去。然后,笑着打圆场道,“太子妃也不是故意的。”   她温和的看了眼瓜尔佳氏,问:“怎么样?没撞疼吧?”   看着福清和胤礽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,瓜尔佳氏的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来。   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!   她死死的瞪着福清,嘴唇都气的直哆嗦起来。“不劳宫主您费心,臣妾可比不得您金贵!”   说完,竟就这么拂袖而去了! 作者有话要说: 这周上了首页小图推荐,心情极度哈皮,预计更新会比前几天稍多些。捂脸~请大家出来鼓励我吧!   康熙的维护   胤礽看瓜尔佳氏竟然如此目中无人,脸色立时就黑了下来,眼看就要当场发作了!   “哎呀,外面风大。走走,进去说。”福清见势不妙,忙一把扯住了胤礽的胳膊,打着哈哈把他拖进了屋。   她一直将胤礽推到桌案旁坐下,方松下了一口气,转身去关上了门。   “你呦,都多大的人了,怎么说话做事一点顾忌都没有?”福清嗔怪着说道,“瓜尔佳氏毕竟是你的嫡福晋。私底下,你怎样对她都无所谓。但是在人前,你就必须得给她应有的面子。否则,她要如何在这东宫里服众?”   “好了啦,你就别再教训我了。”胤礽耷拉着脑袋,憋着嘴嘀咕道,“我这还不是因为见到你被她撞到了,一时着急,才……”   “才什么才啊?”福清快步走到胤礽身旁,狠狠地戳了下他的脑袋,叉腰霸道的说道,“反正以后你对她尊重些,听到没有?!”   “行,知道了。”胤礽无奈的往后躲了一下。“别再打了,很痛唉。”   然而,就在他往后挪的时候,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书架。一支松松的插在格子内的卷轴,立刻便滑落了出来。   “咦?这是谁的画啊?”福清见一个做工很精致的画轴掉到了地上,下意识的便弯腰去捡。   熟料到,胤礽却突然大喊一声,“别动它!”紧接着,便紧张的扑上前,从福清手中硬是夺过了那卷画。   福清张着空落落的手,惊愕的看向胤礽,迟疑着问,“你……干什么啊?”   “呃……没什么!”胤礽目光闪烁的回道。他一边将那画卷藏到了自己身后,一边磕磕巴巴的说:“这画没多大意思,宫主你就不要看了。”   那股心虚的感觉呦,真是掩都掩不住。   福清眼含深意的盯了胤礽半晌,看着胤礽的脸越来越红,神色也越来越慌张。最后,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道,“好了,别藏了,我知道你那画里画的是什么了。”   “你知道了?!”胤礽刷的一下抬起眼来,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福清,问:“你、你怎么会知道的?”   这画是他昨夜一宿没睡,才画出来的。而从昨晚到现在,明明没有任何人接近过这个书架啊!   福清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他的脑门,说:“看看你脸红的那个样子,想也能想到了!”   她犹豫了一下后,终是语重心长的劝道,“按理说,你都这么大的人了,看这些东西,其实也不算什么。但是,你得记住,你毕竟是太子,一言一行有多少人在盯着?像这种淫靡之物,又怎可明目张胆的放在架子上呢?”   胤礽越听越糊涂,颇有些茫然的问道,“淫靡之物?什么啊?”   “还装傻!”福清一瞪眼道,“就你手里拿的那个咯。”   “这画?!”胤礽哭笑不得的看着福清。   难不成,她以为这画是一副春宫图?   “我……猜错了?”福清尴尬的指指胤礽手里的画卷,问:“那个不是吗?”   “当然……”胤礽张张嘴,刚要辩解,脑子里忽然极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。   解释什么?让福清误会,也总比让她知道真相的好啊。   思及此,他立刻话锋一转,肯定的答道,“是!就是!”   说着,胤礽便背着手,小心的绕过福清,快步走到屋角的一个大箱子旁,将那画搁到了最底层。   他转过身来,生怕福清再多问,故意没话找话道,“噢,对了,宫主。那玉坠儿你喜欢吗?放到哪里去了?”   福清的眸子暗了暗,果然无暇再去想画的事儿了,阴着脸说:“玉碎了。”   “碎了?”胤礽惊讶的张大了双眼,焦急的问道,“怎么会碎了呢?还能修吗?”   福清背过身去,摇摇头,闷闷的说道,“对不起。”   “唉,没什么啦。”胤礽虽然心中难过,可见福清这样,少不得要反过去安慰她。   他走过去,试着拉了拉福清的胳膊肘,轻声说:“一块玉而已,而且又不是你故意摔坏的,别想了。”   福清拧了几下,终是顺着胤礽的拉扯转过了身来,但脸色依旧黑的吓人。   “的确不是我故意摔坏的。”她咬着牙道,“是你那个莫名其妙的皇阿玛干的好事!”   胤礽一惊,拉着福清的手也不觉松了,神情慌张的问道,“那玉……让皇阿玛看到了?”   “是啊。”福清烦躁的摆摆手,说:“唉,别提了,不就是一块玉嘛,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疯,竟然气成了那样。总之这次,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原谅他了!”   胤礽的手,蓦地一紧,迟疑着问道,“所以……您就搬出了东暖阁?”   “嗯。”福清点点头,想了想,又恨恨的补了一句:“这次他若是不给我好好道歉的话,我是一定不会回去的!”   胤礽的眼中,立时浮现起了一抹纠结之色。   福清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。他承认,他想要靠近她,想要留住她。   可是,这一切不应该是以伤害她为代价来获取的。   若是福清长时间离开东暖阁,那皇阿玛的身边很快便会出现新的女人,去接替她的位置。   目前的他,虽然没有能力给予福清幸福。但是,他至少该保证自己,不去破坏她现有的幸福才是啊。   胤礽挣扎了半晌,方鼓足勇气,开口说道,“宫主,其实我送你的那玉……”   “你送的又怎样?”胤礽的话还未说完,便被福清气哄哄的打断了。“他那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!”   她发泄般的长出了一口气。然后,伸出手,有些心疼的抚上胤礽略显憔悴的面颊,问:“听说,他今天早朝又拿你做法了,是不是?”   福清微凉的手,轻柔的触碰上他的肌肤,让胤礽不禁有了一瞬间的怔忪。   但马上,他便回过了神来,抬手拉下了福清的手,笑道,“我没事的,歇歇也好,真的。”   看福清没有甩开他手的打算,鬼使神差间,胤礽竟厚着脸皮,带着几分惴惴不安的心情,松松的握住了她的手指。   然而,福清却根本没顾上理会胤礽的这点小动作。   她低垂着头,心里内疚不已。   她很清楚,康熙今日之所以会拿胤礽开刀,大概同她是脱不了关系的。   她更清楚,康熙这样一而再,再而三的当众让保成难堪,想必会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。   而可怜的保成,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碍…   思及此,福清不禁猛地抬起头,对胤礽神情坚定的说道,“保成,你相信我,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位置!今日你失去的,异日我必为你十倍讨回!”   胤礽怔怔的望着福清清澈的眸子,那里面充满着种种让他感到陌生的情感。   有对他的疼惜,有为他的不平,还有……对他的承诺……   胤礽闭了闭眼,缓缓滑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。   他忽然感到有些累了,真的,已经没有力气再强撑下去了。   他挺过了皇阿玛的疾言厉色,挺过了大阿哥的冷嘲热讽,挺过了朝臣们异样的眼光。   可是……却挺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,那样真挚的呵护。   所有的盔甲,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了。   大清国的皇太子,除却了头上那个几乎要晃花人眼的金冠,除却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家姓氏,除却这一身的锦衣华服。其实说白了,也不过就是一个自小便缺乏关爱的少年罢了。   或许是因为胤礽周身围绕着的悲伤太过强烈,亦或许是因为福清在离开东暖阁后,便不自觉的想要为自己的生活寻一个新的重心。总之,在福清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,她就已经俯身抱住了胤礽的头。   胤礽的身子微微一颤。他知道,自己应该推开这温暖的。否则,这只会让他越陷越深。   可是,他做不到了,他已经做不到了。   胤礽蓦地抬起手,用力的环住了福清的腰,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,紧紧地抱住。   他将头深深的埋进福清的怀中,放任自己被那淡淡的少女馨香所包围,嘴角边缓缓勾起了一抹悲凉的笑容。   在他已拥有过这样的怀抱之后,你叫他如何还能甘心放手?   ***   话说太子妃瓜尔佳氏在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之后,便疯了似的叫下人们找出了所有的镯子。然后,没头没脑的把它们全都砸烂了。   看着满地的碎片,瓜尔佳氏犹不解恨,猛地冲到了近前,还想要用脚去踩。   这样一来,瓜尔佳氏的陪嫁嬷嬷可真慌了。她一步冲上前,抱住了瓜尔佳氏的腰,带着哭腔说道,“娘娘哎,您这是干什么啊?!您就是再生气,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!”   苏嬷嬷的话,让瓜尔佳氏顿时停止了挣扎。   她愤愤的咬咬牙道,“是啊,凭什么我在这里生气,福清那个小贱人却悠哉游哉的?!”   “我要去找皇阿玛!我要让皇阿玛好好惩治惩治她!”说着,瓜尔佳氏就要往门口冲去。   苏嬷嬷的脸,立时就吓白了。   她一面招呼着奴婢们快关门,一边扑通一下跪下,紧抱住瓜尔佳氏的腿,大声喊道,“娘娘,您冷静一点啊!哪个男人不花心啊?您就想开一点吧……”   “花心?”瓜尔佳氏的眼泪,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。“福清可是皇阿玛的女人啊!太子怎么就敢花心到她的头上去?”   “就因为福清宫主是皇上的人,您才更不能去啊!”苏嬷嬷看瓜尔佳氏掉眼泪了,心疼的不得了,也跟着哭了起来。“否则,这第一个跟着遭殃的人,就是太子殿下啊!”   苏嬷嬷的话,就宛若一盆冷水,哗的一下浇灭了瓜尔佳氏内心所有的愤懑与不甘。   她的身子晃了一晃,慢慢的,便脱力的跪坐到了地上。   是啊,那个男人是太子。而她,是太子妃。   他们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……   “嬷嬷,嬷嬷……”瓜尔佳氏突然猛地回身抱住了苏嬷嬷,呜咽道,“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,为什么碍…”   清冷的殿堂内,门窗紧闭。在那一片幽暗之中,唯有两个女人在抱头痛哭。   而这后宫的一角,却几乎是皇家所有女人生活的真实缩影……   ***   不得不说,幸好瓜尔佳氏被苏嬷嬷拦了下来。否则,若让她真的闹到了康熙那里的话,就有她好受的了。   此刻,康熙正死死的瞪着张启阳,眼底燃烧着的怒火,仿若要将眼前的人烧成灰一般。   “你是说,清儿还要再吃那种药半年?!”   “回、回皇上的话,”张启阳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。“是至少半年……”   静默,静默。整个太极殿都在此时沉寂了下来。   康熙缓缓的走下御座,在张启阳的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。   张启阳立时便感到,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压力所包围,沉重的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。 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冷,手脚颤抖的也越发厉害。   就在他的心理防线,即将被康熙的慑人威严攻破的前一瞬,殿外突然响起的通传声,却及时解救了他。   “启禀皇上,敬事房总管连英求见,要叫进吗?”   康熙沉默了一下后,方反身又坐回了御座,口道,“传。”   连英马上便躬着腰走了进来。在给康熙行过礼之后,照例送上了已有两月未被碰过的绿头盘,说:“请皇上翻牌子。”   不出意外的,康熙仍旧同以往一样,连看都不看那托盘一眼,便说道,“去。”   可是这次,连英却并未像往常那样,悄声退出去,而是迟疑着问道,“皇上,您已经连续八日没有招幸嫔妃了。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?”   康熙皱皱眉,不耐烦的说道,“前一阵子,朕不是也没有翻牌子吗?怎么今儿个这么多废话?朕说不用就不用。”   见康熙不悦了,连英本不想再去碰主子的霉头。可是德妃的嘱托,他又不好不办。   思虑再三,连英唯有一咬牙,对康熙磕头劝道,“皇上,前一阵子毕竟有福清宫主随侍在您的身侧。但现在……”   “现在又如何?!”康熙立刻一拍桌案,稍显暴躁的打断道,“现在清儿不是也好好的呆在这乾清宫里吗?!   朕的事儿,何时轮到一个奴才来说三道四的了?滚!你给朕滚!”   “是、是,奴才告退。”连英被康熙骤然爆发的怒气,给吓的够呛,连滚带爬的就退了出去。   康熙的手,紧紧地握住了一旁的扶手。用力之大,使得手背上都隐隐暴起了青筋。   他闭上眼,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。   那样拙劣的谎言,莫说是骗别人,就连他自己都骗不了。   福清和他,早已不一样了。因为他的愚蠢,而变的不一样了……   张启阳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,脸上难得露出了那般失魂落魄的狼狈表情。不知怎的,心里竟突然感觉有点痛快。   拥有时不去珍惜,就注定会在失去时感到后悔碍…   又过了许久,康熙方喉中艰涩的开口问道,“若清儿在这半年里好好的调养,那……她以后怀孕的机会大吗?”   张启阳的心里,可真是叫苦不迭。   这福清宫主能否怀孕,又岂是他这么个小角色能决定的?   他只好又对康熙磕了个头,含糊的说道,“其实,宫主的身体底子原是不错的,如若没有意外的话,应该还是有可能的。”   可能、如若!康熙简直要恨死这些模棱两可的词了!   张启阳感到康熙又要发火了,心下一紧,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道,“皇上您先别急啊。能为天家开枝散叶的娘娘,毕竟不止宫主一人,您大可以……”   “张启阳。”他的话还没有说完,便被康熙眼含阴冷的打断了。   “你给朕滚出去,现在。”   康熙直勾勾的盯着他,嘴角边忽然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容。   “实话告诉你,朕已经看你不顺眼很久了。若不是看在你对清儿还有用的份上,朕早就摘了你的脑袋了。”   “以后,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为清儿瞧病。要是再敢跟朕出这种乌七八糟的主意,朕不管你的医术有多高明,都照杀不误!”      囧囧有神的精彩亮相   外宾馆内,多罗的父汗正忐忑不安的,站在俄罗斯三王子的屋门口处。一双虎目,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。仿佛想用眼神,将它烧出一个洞来似的。   话说方才多罗突然来访,他原本是很高兴的。就等着跟大家说完了客套话,便把多罗单独叫走,好好的跟自己的宝贝儿子聊一聊。   熟料到,竟然会被三王子维克多抢了先!   乌朗罕济尔默氏可汗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这多罗和维克多素未谋面,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可说?而且,又为何非得避开众人才能说?   他心里虽然不乐意,但是面上也不敢太过忤逆维克多的意思。   俄罗斯兵强马壮,尤其是近些年来新近研制出的火枪,更是威力无比。   而这维克多又是俄国皇位的既定继承人。所以,如非必要,他绝不能跟维克多撕破脸。   然而,下一瞬,屋内忽然响起了多罗的一声低吼,马上便让爱子心切的乌朗罕济尔默氏大汗,将自己的所有理智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。   “济拉玛,你怎么了?!”   乌朗罕济尔默氏大汗的脸,立刻就急的通红。   他一手推开欲阻止他上前的准葛尔汗策旺,又一拳打倒了守在门边的俄罗斯侍卫,抬脚一踹,竟是就这么破门而入了!   几人见阻不住他,也只得跟着冲了进去。   然而,下一刻,所有的人便都僵在了门槛处,皆目瞪口呆的看着仰躺在地上的维克多,以及高举着拳头,骑坐在他身上的多罗!  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,一贯高傲冷漠的三王子维克多,此时竟任由多罗跨坐在他的身上,脸上甚至还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!   维克多尴尬的看了眼,戳在门边的众人,无奈的对多罗商量道,“济拉玛,有什么事,我们回头私底下再说好吗?你看现在这么多人,能不能先让我起来?”   刚刚赶过来的俄罗斯高级文官,也是维克多的亲信——布罕大使,听到维克多的话,眼珠都快瞪的掉出来了。   眼前这个温柔至极的男人,真的是那个毫不留情的,将二殿下和三殿下打的落花流水的维克多殿下吗?   “不能!”多罗恶狠狠地冲维克多喊道,“你这会儿觉的不好受了吗?那你知不知道,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?!你知不知道,我每天都在想你,想的……”   他用力的挥出了一拳,伴随着众人低低的惊呼,那一拳最终却只落向了维克多脸旁的地面。   多罗高仰起头,眼泪就这么滑落了出来。  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,但却是只因未到伤心处。   当年,多罗没有勇气去参加那场清冷的火葬。因为,他没有办法面对兄弟的死亡。   而今,他亲眼看到奇迹发生,见证死而复生、失而复得,他终于可以将自己已憋了数月之久的悲伤释放出来了。   多罗闭了闭眼,喉头哽咽的说道,“在你刚离开的那一阵子,我几乎每晚都睡不着,什么都吃不下,什么事都做不了。我的脑子里面全都是你。”   多罗的身体微微颤抖着。那段梦魇般的日子,直到现在回忆起来,还会让他的心,痛的揪作了一团。   “我看见桌上的酒壶,就会想到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情形;看到卧室的剑鞘,就会想到我们在一起练剑的情景;看到……”   “你别说了!”维克多的眼圈也红了。他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,猛地抬起上身,死死的搂住了多罗的肩膀道,“是我对不起你们,你打我吧,打死我吧!”   “我应该早点回来的!就算我自己不能来,也该找个人给你带信的。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,真的对不起……”   “够了!”乌朗罕济尔默氏大汗的理智,终于完全崩溃了。   他一步跨上前,仿佛拎小鸡一般,狠狠地将多罗拽了起来。然后,一巴掌抽上多罗的脸,怒斥道,“你个没出息的小畜生!学什么不好,居然去学那些下三滥的小倌,让男人压!”   在此次来中原之前,他根本不知道,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小倌这种人的存在。也不知道,原来男人的身子也可以如此销魂。   然而,由于三王子维克多,坚持要在入京之前去一趟江苏楚凤楼,他便也就从善如流的跟去了。   在楚凤楼,他见识到了何谓人间天堂。   那里有着最美味的食物,最美味的女人,以及最美味的……男人。   开始他还不明白,为何维克多在那里逗留了整整三日,却从未与那儿的任何一个妓子或是小倌有接触。每日就只是怅然的在楼内瞎溜达。   而现在,他终于“恍然大悟”了。   原来,维克多不是不好这口,只是人家的口味高罢了!   他看上的人,竟然是自家儿子——乌朗罕济尔默氏?济拉玛!   乌朗罕济尔默氏大汗自行脑补出了前因后果,不禁心下更气。别问他为什么怀疑多罗才是被压的那一个,因为这种事,他也有过经验啊!   看多罗和维克多刚才的体位就知道了。他的宝贝儿子,一定是受委屈的那个!   也不知……那个洋鬼子有没有伤到过他。   这样想着,乌朗罕济尔默氏可汗的手,就怎么都打不下去了。   他叹了口气,缓缓放下手,心疼的看着,多罗脸上通红的五个指印,还未来得及问出一句,“怎么样,疼不疼?”,就被维克多给一把给推开了。   维克多黑着脸揽过了多罗,对乌朗罕济尔默氏可汗怒目而视道,“你这人怎么这样?!好好的,凭什么动手打人?!”   然后,维克多便微低下了头,仔细的看着多罗的脸,问道,“没事吧?走,我带你上点药去。”   说着,就小心翼翼的搀着多罗往外走。   可是,那微微上翘的嘴角,以及不停地颤抖着的双肩,却无一例外的泄露出一个事实——他在故意制造误会呐。   “臭小子,放开我!”多罗立马甩开了维克多的手,没好气的说:“几个月没见,你也学坏了啊。”   他转过头,无奈的看向乌朗罕济尔默氏可汗道,“父汗,你听我说。其实我跟维克多的关系,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们俩……”   “对彼此都是真心的。”多罗的话还没有说完,便被维克多快嘴的接上了。   他一步上前,复又搂住了多罗,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乌朗罕济尔默可汗道,“伯父,您就放心的把多罗交给我吧。我发誓,会一辈子对他好的。”   “交你个头啊!”多罗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,一肘子撞向了维克多的肚子。   维克多的喉中,立刻发出了一声闷哼,不自觉的便后退了两步。   俄罗斯侍卫一看自家主子遇袭,马上就急了,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,对准了多罗。   可还没等他们冲上去呢,就听到维克多用俄语冷声吩咐他们退下。   无奈之下,他们唯有一边用警惕的眼光瞪着多罗,一边又退回了门外。   以前的维克多虽然身重剧毒,但却是个生性乐观且爱开玩笑的人。而俄罗斯的生活氛围,比之于大清也要轻松很多。   因而,在幕凉的灵魂进驻到了这个躯体之后,便不自觉的也被其感染了。   他想要像维克多一样,带着笑容生活。但是,现实却不允许他这样做。   从幕凉刚一睁眼起,面临的就是激烈的夺位之争,以及全然陌生的人、事、物。   因此,他只有将这种想要与人玩乐谈笑的欲望,强压在心底。   然而,在长久的压抑过后,却让他乍然见到了与他情同手足的多罗!   他,真的就仿佛漂泊在外的浪子,终于找到了根一般。高高扬起的嘴角,就怎么都下不来了。   多罗的解释,最终还是在维克多不断的插科打诨中宣告破产了。而乌朗罕济尔默氏可汗的脸色,非但没有丝毫好转,反倒比先前更黑了几分。   屋内环绕着诡异的低气压,每个人的脸上都极其纠结沉重。   唯有维克多一人坐在床边捧腹大笑,脸上竟是少见的轻松与愉悦。   多罗气鼓鼓的瞪了维克多半晌,拳头都举起了好几次了。但奈何维克多的嘴,就是不肯闭上。   最后,多罗终于也掌不住扑哧一笑,和维克多笑作了一团。   罢了,罢了。这小子自小就过的苦,如今难得返老还童的调皮一回,高兴一回。他这个当兄弟的,也乐得成全……   多罗的父汗看着这俩人竟然如此不知羞耻,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就滚成了一团,鼻子几乎都被气歪了!   他喉中咕噜一声,就要冲上前去拉,幸而策旺眼明手快的扯住了他。紧接着,策旺一个用力,竟是把乌朗罕济尔默可汗拦腰举了起来,抗出了屋外。   乌朗罕济尔默可汗虽然一世英雄,是草原上的雄鹰,但毕竟比不得策旺年轻力壮。   因而,尽管他拼命挣扎,但还是摆脱不了策旺的钳制。   看着父汗被策旺以这样的方式‘恭送’出去,多罗心里不禁有些担心。马上便坐了起来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   维克多自是看了出他在想什么。他招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。然后,覆在多罗耳边低声道,“放心,策旺不是没谱的人。”   多罗点点头,随即一怔,问:“噢,对了,我都忘了问你了。策旺那小子是不是也知道你的身份啊?刚才他看咱俩的眼神,好像跟别人不大一样。”   “是。”维克多向后仰躺到床上,胳膊枕在脑后,悠悠的叹道,“我刚醒来的那一阵,真是孤立无援。周围人于我而言,不是敌人就是陌生人。”   “我想尽办法联系上了蒙古,但却发现你根本就没有回来。无奈之下,我唯有铤而走险,找上了策旺……”   多罗惊的眼睛都瞪大了,问:“找策旺?你胆子可真大!院士不是早就跟他闹翻了吗?”   维克多摊手苦笑道,“我知道啊,但当时我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   他感慨的舒了口气,说:“不过幸好,策旺是个真正的男人,他不计代价的帮助了我。”   直到现在,维克多都还清楚的记得,当初骤然见到混进俄宫时的策旺的感动。记得那个铁铮铮的男子汉,字字铿锵的话语。   策旺说:“你主子是你主子,你是你。我绝不会因为跟她闹了不愉快,就对你的危难袖手旁观的。”   策旺说:“当初若非你们不辞劳苦的为我在草原上奔走,我又如何能顺利登上如今的位置?有恩不报,与畜生无异。”   策旺说:“我不敢保证能帮你消除一切政敌,但蒙古永远是你的退路。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,我必会尽我所能,保证你安全离开这里。”   策旺说:“…………”   他那天,真的跟自己说了很多话。每一个字,都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里……   多罗听完维克多的叙述后,沉默了许久。忽然,紧紧地握住了身旁维克多的手,说:“你已经回家了,回到我们的身边了。以后,你再不会一个人了。我保证。”   “嗯。”维克多笑了,回握住多罗的手,轻声说:“我知道。”   ***   当晚,康熙在昭阳殿大宴外宾。俄罗斯三王子维克多、乌朗罕济尔默可汗、策旺可汗,皆是座上客。另有朝中重臣,阿哥亲贵,以及几位极有头脸的妃子作陪。而福清,自然也在应邀之列。   其实,福清今日本来是不想过来的,因为她还没有做好重新面对康熙的准备。但奈何多罗连派了七八拨人去有凤来仪阁请她,颇有当年宋帝十三道金牌急召岳飞回京的架势。   无奈之下,福清只有简单的妆扮了一下,便徒步走过来了。   康熙看着福清缓缓走进殿来,薄粉未施,却仍难掩其天香国色,心里着实是很欢喜的。可马上,就又沉下了脸来。   “小贵子,”他扭过头沉声问道,“朕不是叫你派御辇去接清儿的吗?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?”   小贵子心中直喊冤枉,但嘴上却是什么都不敢为自己辩解,只诺诺的跪下磕头请罪。   反倒是福清落座后,面容淡然的说道,“皇上,这不关小贵子的事儿,是我自己要走着来的。”   康熙不料福清竟如此不给面子,神色不由的一僵。想要再跟福清说几句好听的,缓和下两人的关系,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又有些拉不下脸来。   他唯有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,率先端起酒杯,对底下人强笑着说道,“开宴吧。”   “等一下。”福清虽并不愿主动找康熙搭话,但此时也不得不开口了。   她环顾了一圈坐的满满当当的大殿,确定的确没有见到保成的身影,不禁疑惑的问道,“请问皇上,太子何在?为何他并未出席今日的晚宴?”   康熙的脸,一下子便黑了下来。   他使劲儿将酒杯掼到桌上,阴沉沉的说道,“太子正在东宫里闭门读书呢。朕不想耽误他的课业,所以就吩咐他不用过来了。”   福清垂下眸子,心下冷笑不已。   分明是你看保成不顺眼,故意要给他难堪,何必还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?   裕亲王也觉的,康熙这话说的有些奇怪,遂站起身,小心翼翼的劝道,“皇上,这读书固然重要,但是也不必急于一时嘛。   今日毕竟是国宴,若太子不在场,恐怕不大好吧?”   福全此话一出,胤禛、飞扬古、多罗等人也纷纷站起身附和。   而出乎在场大多数人意料的是,俄罗斯三王子维克多竟也忽的站起来,用流利的汉语,对康熙躬身说道,“尊敬的大清朝皇帝陛下。小王维克多,在俄罗斯就已久闻贵国太子殿下的英明了。不知今日是否有这个荣幸,与他共饮一杯?”   连客人都开口了,康熙自然也不好再坚持。   他又看了眼身侧的福清,终是认输般的扭过头,对边上的奴才吩咐道,“去,传太子过来。”   福清立刻用感激的眼光,看向了维克多。   维克多一怔,随即眼圈便红了。   他失态的一步跨上前,还未来及喊出一声‘福清’,便被多罗给硬拽了回来。   多罗半搂半抱的将维克多弄回原位,一边用力的拧着他的手腕,一边对周围人打着哈哈道,“三王子不善饮酒,有些醉了,呵呵。”   而坐在另一面的胤褆,看着多罗和维克多一副哥俩好的样子,愤愤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。   明明他才是这次接洽的主要负责人,可偏偏被那个多罗抢尽了风头。   明珠在旁边,拼命以眼神暗示他,到外宾席那边陪坐。胤褆开始还想装作看不见,不愿拉下脸来到对面去自讨没趣儿,但到后来就有些熬不住了。   因为,就连康熙都对他这种自己坐在一边喝酒的行为,表示出不满了。   “胤褆,”康熙脸上带笑,但眼中却不乏警告的意味儿。“别光坐在一边啊。快过去代朕给客人敬酒。”   “啊?”胤褆傻傻的抬起头,迟疑着站起身,别扭的低声说道,“是,皇阿玛。”   他从侍女手中接过酒,硬着头皮,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对面走。   可还没等他走到几人身前呢,就见到维克多、策旺、乌朗罕济尔默氏可汗一齐举杯站了起来,且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容。   胤褆眼前一亮,腰板一下子便挺直了,极得意的瞟了眼多罗。   多罗啊多罗,你以为凭着你蒙古小王爷的身份,便能在这外宾席上一手遮天了?   呸!你做梦!   我胤褆乃大清堂堂的皇阿哥,更是异日的皇位继承人!我一出马,任你是俄罗斯王子,还是蒙古可汗,还不都得赶紧起来巴结?   而这厢,维克多等人竟都已端着酒杯离开了席位,快步走了过来。   呀?他们这是还要过来迎我呢?饶是胤褆,心里也不由的有些受宠若惊了。   他轻飘飘的走到维克多跟前,自认为潇洒的一甩头,说:“三王子,幸会、幸……”   然而,胤褆的话还没有说完呢,嘴边的笑容就彻底僵住了。   因为,外宾席上的所有人,都笑的跟朵向日葵似的走向了他。然后,又毫不停顿的自他身边走过去了……   紧接着,他的身后便响起了太监的高声通报:“太子殿下到!”   胤褆:“…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亲爱滴们,我这两天被霸王的好严重啊,忒打击人了! 请大家看完文后,随手给句鼓励吧。~~o(>_<)o ~~   情不自禁   保成的到来,很快便使殿内的气氛,走向了一个小高*潮。   胤褆尴尬的独立于殿中央,与众星捧月的胤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  他的脸色由青转白,由白转红。最后,几乎气的浑身发抖起来。   明珠见势不妙,生怕胤褆再惹祸,忙一步跨上前,对康熙打了个千儿。然后,便硬拉着胤褆退出了大殿。   保成被前呼后拥的带到了外宾席那边,趁着众人不注意,对多罗感激的一笑。   他当然明白,若非是多罗在背后的支持,他又怎么可能‘威名远播’到了蒙古,甚至是俄罗斯?!   大臣们轮番上前敬酒,看向胤礽的眼光,也不由的恢复了往昔的敬畏。   觥筹交错之中,种族国家间的界限,也就变的不那么明显了。   很多蒙古人都走到了场中央,拉着满人中熟悉的武将或是文官跳起了舞来。而其中,又以明日轩子弟居多。   渐渐的,康熙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了。   瞧着胤礽端坐于一群达官显贵之间,仍是鹤立鸡群,谈吐得宜,难掩一身贵气,心中不是不骄傲的。   他和赫舍里的孩子,他寄予厚望的孩子,也终于初显了几分一国之君的气势了。   而这一切,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功劳。康熙不禁目光温和的看向了福清。突然觉的,他以前那样要求福清和胤礽保持距离,是不是有些小心眼了?   毕竟,从眼下来看,福清带给胤礽的影响都是正面的。   而对于福清来说,胤礽的存在,或许也能让她多少消除一些,暂时无法有孕的遗憾。   只是……自己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呀……   康熙颇有些自失的一笑,对坐到了佟妃下手处的福清招招手,说:“清儿,来,坐到朕的身边来。一会儿保成就要来跟咱们敬酒了。”   整个大殿,都因康熙的话而有了一瞬间的静默。   普天之下,能坐到康熙身边,与其一起接受太子叩拜的女人,除了皇后之外,还能有哪一个?   康熙在国宴之上,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,岂不是就在当众表明,福清虽没有皇后之名,却有皇后之实?!   坐在妃嫔列首位的德妃,听到康熙的话,桌下的手立刻就猛地攥紧了,眼里也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恨意。   有一瞬间,德妃几乎就要站起来大喊‘她凭什么?!’了。   不过幸好,手心内的刺痛,马上便唤回了她的理智。   德妃深吸一口气,在脸上堆砌好了无懈可击的和善微笑,抬起头看向福清道,“是啊,宫主,既然皇上喜欢您伺候,那您就坐过来吧。”   说着,她便站起身,落落大方的笑道,“臣妾跟您换个位置。”   “不用了。”福清还没来得及拒绝呢,就听到康熙断然说道。   德妃心下一喜。看来皇上还是舍不得她的。   可还没等她娇羞的回过头去看康熙呢,就听到康熙复又说道,“清儿坐到朕这桌就可以了。”   与皇上同席?!   所有人都被康熙的话给震住了,皆目瞪口呆的在福清与康熙之间看来看去。   维克多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,几次欲站起身冲出去,幸好有多罗在一边死死的拉着。   “还是不用了吧……”福清踟蹰着站起来,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尴尬。   她咬咬唇,低声嘀咕道,“我可是笨手笨脚,不会伺候人的。”   福清孩子气的回答,却让康熙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。   他转过脸,和蔼的对胤礽吩咐道,“保成,去扶你福母妃过来坐。”   这短短的一句话,却立刻让殿内的人精们,捕捉到了两个重要的讯号。   第一:康熙在这样庄重的场合,竟然没有叫胤礽太子,而是直接唤他的乳名。这就足以证明,胤礽圣眷犹在。   第二:康熙竟让皇太子称福清为‘母妃’!那么,前些天因福清搬离乾清宫,而传出的福清即将失宠的谣言,也就不攻自破了。   胤礽的眼里闪了闪,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涩。   皇阿玛与宫主闹别扭,他为福清担心。可现在看到皇阿玛,如此毫无顾忌的表现出对宫主的宠爱,他却仍是不舒服。   不过,无论胤礽心中是怎么想的。在这种场合下,都由不得他说‘不’。   胤礽答应一声“是”,便快步走到福清身边,虚虚的扶着她往上座去了。   福清赶鸭子上架一般的来到了康熙的身边,憋着气坐下,咬着牙,低声问道,“你到底叫我来做什么?!”   “你什么都不用做。”康熙含笑说道。   他一手扶袖,一手执起酒壶,在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中,亲自为福清身前的酒杯里斟满了酒。   旁边的一个小宫女吓了一跳,忙伸出手想去接替康熙,立刻就被小贵子眼明手快的给拦下来了。   梁九功与三德子的先后落马,教给了他一个道理。   在这个皇宫里,既不是活儿干的最多的吃香,也不是活儿干的最少的吃香,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的最吃香!   此时此刻,他们这些当奴才的,最该做的,就是当瞎子,当残废。   果不其然,康熙立马用赞赏的眼光看了看他。   小贵子狗腿的对康熙一哈腰,随即便回过头,低声吩咐小太监,往康熙这桌加一道,平日里福清最爱吃的菜——翡翠虾仁。   当菜端上来之后,小贵子乍着胆子,阻止了想为福清碟里添菜的青竹,躬着身,将舀菜的小勺径自递到了康熙的手中。   康熙先是一愣,随即便大笑着接过了那勺子,说:“好个小贵子,真是只精猴子!从今天起,你就是这乾清宫的总管大太监了!”   小贵子立时激动地热泪盈眶。   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,对着康熙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,口道,“奴才谢主隆恩!以后一定好好用心伺候皇上和宫主!”   康熙却不再理会小贵子,他小心的用勺子盛起了两只虾仁,用和气到近乎有些讨好的语调,对福清说道,“清儿,吃点东西吧。”   见康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都这般低声下气了,饶是福清心里堆了再多的埋怨,此时也不好发作了。   她犹豫了一下后,终是抬手举起碗,接过了康熙给盛的虾仁,低低的说了一声“谢谢”后,便开始吃了。   福清简简单单的两个字,却立刻让康熙的精神为之一振。   他就仿佛跟受到了什么天大的鼓舞一般,兴奋的将桌上的菜肴,每样都给福清盛了些,口道,“多吃一点,多吃一点,你看你这两天都瘦了。”   福清看康熙大有一种,要将桌上所有菜都扫荡进她碗里的架势,忙伸手挡住碗,为难的说道,“别,不用了,我自己来就好。”   听到福清的拒绝,康熙那满怀期待的眼,刷的一下就暗淡了下来。   他默默地放下筷子,说:“嗯。”   康熙脸上有浅浅的失落,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尴尬,这些都令福清无法忽视。   私底下,她可以只把康熙当成是她的男人,不去压抑自己的本性。但是,这里是国宴。康熙是大清皇帝,而她……是福清宫主。   福清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。她迟疑着探出手,从桌下悄悄扯了扯康熙的衣袖,稍稍凑近了些道,“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呢,别光顾我了,怪不好意思的。”   言语动作间,竟有一丝久违的亲昵。   康熙立时便感觉,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流过,脸上更是因喜悦而放出了红光。   他一把攥住了福清的手,强自压抑住心底想要大笑的欲望,对福清点头道,“是啊,看朕都给疏忽了。”   康熙用空闲着的另一只手,举起酒杯向下面示意道,“来,我们共饮此杯!”   “谢皇上!”底下齐齐响起了一片应和声。大伙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   殿内很快便又恢复了起初的热闹。   首座的康熙和福清,不时相视而笑,偶尔低低交谈几句,就仿佛两人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矛盾一般。   此情此景,落在外人眼中,可就真是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夫妻了。   维克多一直怔怔的望着,高高在上的两人。   从刚进门时的紧张期待,到后来见到福清时的兴奋喜悦,再到现在的苦涩与绝望。   短短一个时辰里,维克多经历的大喜大悲,不亚于他在俄罗斯艰辛挣扎半年的感觉。   原来,没有他的日子里,她一样可以过的很好……   这样的认知,几乎让维克多的心揪作了一团。   他端起酒杯,狠狠的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杯酒。   这一开头,后面就有些刹不住了。  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,等到后来多罗发现到不对劲儿的时候,就已经劝不了了。   待某个武将即兴出来耍了几下长枪过后,下面马上便响起了一片喝彩声。策旺也不知在想什么呢,竟突然在底下高声喊道,“皇上,俄罗斯三王子也极精通中国武艺。依臣看,几乎不亚于刚才那位将军呢。”   他的语气微带傲慢,让在场众人,都不禁感到了些许不快。   看着大伙儿颇有些不信的样子,维克多脑子一热,竟猛地站起来,对康熙一躬身,略带醉意的说道,“皇、皇上,小王的确是稍懂些中国功夫的。今儿个就献一献丑,不知您是否愿意赏脸一观?”   康熙淡淡的笑道,“朕自然乐意之极。请。”   马上便有奴才,给维克多送上了仿制的兵器。   维克多用手掂了掂,是木头的,有些轻。不过因为是剑,所以还算顺手。   他轻轻一跃,便从外宾席翻到了殿中央。落地时,脚步略微踉跄了一下。   福清不知怎的,忽觉心念一动,下意识的便想过去扶,幸好她的一只手还被康熙拉着呢,这才没有出洋相。   康熙有些奇怪的看了福清一眼,低声问道,“怎么了?要什么吗?”   福清摇摇头,垂下眸子,抬手摁了下自己的太阳穴,说:“没事。”   她嘴上说着没事,但心里却越来越慌乱了。  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?为何一直忍不住,要去关注那个维克多?   他,好像给了她一种奇怪的感觉。   似曾……相识。   而此时,大殿内已经响起了,同维克多舞剑节奏相近的曲子。   当福清抬起头,刚一看向正在动作的维克多的时候,她整个人便都呆住了!   维克多的一招一式,一进一退,一起一跃,竟都与幕凉分毫不差!   剑舞渐渐走向了高*潮,乐曲的声调也越发高亢。   维克多拼尽全力的,去挥舞手中的剑。仿若要将自己一生的喜怒哀乐,都在这场表演中耗尽了一般。   每一次出剑、收剑,都恍惚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悲伤的故事,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停止了交谈,屏气凝神的看向他。   一时间,坐的满满当当的昭阳殿内,竟是一声咳喘不闻。   八角鼓、箜篌、古琴、琵琶、长笛、三弦,一声高过一声的冲击上人们的耳膜,几乎压的大伙儿喘不过气来。   终于,随着一声重锤,幕凉最后一次奋力跃起,凌空挽起了双釉剑花。然后,宛若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,浑身脱力的跌落在地……   音乐就此嘎然而止。然而所有人,包括随侍在侧的奴才们,却都仍双目圆睁,嘴巴微张,愣愣的呆在原处。好似是还沉浸在维克多的故事中,回不过神来一样。   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,福清却缓缓站了起来,带着满脸的泪水,绽开了一抹打从心底而生的欢喜笑容。   灿烂到……近乎耀眼的笑容。   是他,真的是他。   他听到了她的思念与呼唤,听到了她的惶恐与不安,带着上苍的仁慈和怜悯,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……   康熙心中一紧,蓦的感到了强烈的恐惧。   一种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的恐惧。   他几近于粗鲁的硬拽了一把福清,低吼道,“你去哪儿?给朕坐下!”   但福清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康熙的话似的。   她,机械的挣了挣康熙的手,发现无法摆脱,竟下意识的微一运气,硬是用真气震开了康熙。   福清神色恍惚的,一步一步走下御台。   曾几何时,朝花夕拾内,年幼的一对男女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羡煞多少旁人?   桃花园间,幕凉恭谨的站在距离福清两步之远的地方,低着头道,“主子,您的剑不能这样拿的,否则很容易割伤自己的。”   福清任性的一嘟嘴,说:“那你倒是过来教我啊!你躲那么远,我哪里看的清?”   燕其山前,幕凉无奈的回身看向远处的福清,说:“主子,其实您真的不必日日陪我出来练功的,我早已习惯一个人了。”   福清却淘气的歪歪头,故意学着他的语调,一板一眼的说道,“幕凉,其实你真的不必再劝我了,我早已习惯两个人了。”   下人房里,幕凉叹着气,再一次重复着已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。“主子,请您不要再为我准备宵夜了。不然,若是被老主子知道了,我一定会受罚的……”   福清却满不在乎的一摆手,说:“没事,反正我做都做了,你不吃也要受罚的,所以还是吃了吧。”   …………   大滴大滴的眼泪,争先恐后的从福清的眼眶中滚落了出来。   她的脚步由慢到快。最后,竟是飞奔着,直直的扑进了维克多的怀中!   一句带着哭腔的破碎之声,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回荡。   “你终于回来了。你知不知道,我等你等的有多辛苦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亲爱滴们,乃们知不知道,我等乃们的花,等的有多辛苦?%>_<%   荷花池内的小船   福清在大庭广众之下,公然抱着俄罗斯三王子维克多失声痛哭。并且,对康熙一再的出声警告充耳不闻,着实令康熙颜面扫地。  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,康熙真的感觉自己的忍耐力,已经濒临崩溃了。   他咬着牙,最后一次说道,“福清,朕命令你松手、回来!你听到没有?!”   康熙的话音还没落呢,就见福清缓缓推开了紧抱着的维克多。康熙稍稍舒了一口气,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许。   然而,下一瞬,他的脸便又彻底黑了下来。   只见福清在推开了维克多之后,却并未起身回到御台。而是半跪在地上,痴痴的看着身前维克多俊朗的面孔。   她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,一点一点勾勒过幕凉现在的面部轮廓,含着泪笑道,“你……真的变化很大。不过,无论你变成什么样,你都是你。”   听到福清的话,维克多的身子,立时剧烈的一颤。随即,他便哆嗦着抬起手,覆上了福清的手。   “你没有忘了我?”一滴泪自他的脸颊上滑落,他低下头,喃喃的说道,“真好……”   望着底下二人缠绵悱恻的对视,康熙终于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,阴沉着脸道,“福清宫主御前失仪,举止放荡,实悿在妃嫔之列。   自即日起,革去其一切封号,免除所有俸禄,闭门思过三月,抄写《女戒》《女则》各一百遍!”   “哼!”说罢,他便气冲冲的拂袖离去了。   众人面面相觑,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。   这样就……完了?   革去封位,免掉俸禄,再加上一个小儿科的罚抄书就算了?   这皇上对福清宫主,也未免太纵容了些吧?所有人,都在彼此的眼中,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想法。   不过,这话他们可不敢挂在嘴边,连皇上都管不了的女人,他们又凭什么置喙?   于是,这满殿的文武官员,加上各族亲贵们,便都唯有尴尬的微垂着头,呆在原处。   最后,还是最怕惹上内宫纠纷的飞扬古,率先走上前,对胤礽躬身道,“太子殿下,既然宴席已罢,臣等就先告退了。”   众人一听这话,也立刻都蜂拥而上,依样画葫芦的向太子跪安。   胤礽这会儿正愁这场大戏该怎么落幕呢,见众人都装傻,他也乐得糊涂,遂含糊的摆手道,“好,各位大人便先行回府吧。想必皇阿玛回头还会有恩旨的。”   等到胤礽看着所有大臣都离开了,又亲自将裕亲王及几位蒙古可汗们送出了门,这才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,同多罗他们复又回到殿内去收拾残局。   熟料到,等他们再返还昭阳殿,哪里还能看到福清和幕凉的身影?   胤礽望着空落的大殿,一下子就急了,冲着周围的下人大喊道,“宫主呢?三王子呢?他们去哪儿了?!”   一名宫女乍着胆子上前答道,“奴婢刚才看到,宫主与三王子结伴出去了……”   “什么?!”胤礽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。他回头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,近乎咆哮的大嚷道,“都这么晚了,你们怎么能让宫主和维克多单独出去了呢?这万一要是……”   他顿了下,顾念着两国的邦交,终是不好用太过分的词语来形容,遂只好拐了个弯,咬着牙道,“要是磕着碰着了谁,这责任谁来负?!”   下人们都眼含茫然的看向胤礽,觉的胤礽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极了。   他们俩都这么大的人了,晚上走个路还能摔着了?   更何况,以福清和维克多的身份,他们这些做奴才的,根本就没有权利干涉人家要去哪里啊。   多罗见胤礽越说不靠谱了,赶紧上前一步,拉住他低声劝道,“殿下请稍安勿躁。我家院士和三王子在一起,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。”   胤礽却有些烦躁的甩开了多罗的手,说:“你才认识那个维克多几天啊?就能为他打包票了?”   多罗犹豫了一下后,对胤礽示意了一下,将他带到了僻静处,方压低了声音道,“不瞒殿下,三王子与我和院士,都是旧识了……”   胤礽眼里闪了闪。   他当然知道,福清与维克多一定是早就认识的。不然,也不可能会有今天的这出戏了。   可是,他不明白的是,到底是什么样的旧识,才会让两人这般激动的当场抱在了一起?   胤礽强忍下心里的酸味儿,故作无事的问道,“哦?院士与他的关系很好吗?好到何种地步了?”   多罗通过这段日子的冷眼旁观,对胤礽的心思也算猜出了几分。   恐怕太子殿下对院士的感情,已经不那么单纯了碍…   想到这儿,多罗不禁有些头疼。   这段时间,福清与康熙频繁的出现问题,甚至已经闹到了分居的地步了。   作为一个已留在福清身边长达八年之久的人,多罗心里比谁都清楚。福清虽时常显出小女儿的娇态,但要强程度却绝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。   以她这样的性格,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和位尊九五的康熙在一起。   两人的分别之期,可能已经不远了。  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,若是胤礽再出来掺和一脚,那才真是乱上加乱了。   多罗思虑再三,干脆决定将胤礽的这点小心思,扼杀在萌芽阶段。   反正胤礽现在也算是和明日轩一条船的了,也不怕他会出去乱说。   多罗谨慎的打量了下周围,见的确是没有人经过,方覆到他的耳边,小声说道,“他俩的关系有多好,我没法说。不过,我可以告诉你,如果有一天院士离开了皇上,那一定与维克多有直接的关系。”   多罗的话,就宛若一盆凉水,突然从胤礽的头上浇了下来。   他的身体,骤然便僵硬了……   ***   荷花池内,一叶小舟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上飘荡。微风习习,几只飞鸟不时掠过,为这静谧的黑夜,平添了几分安逸的气氛。   福清与幕凉相依而坐,没有人去掌控舟行进的方向,只是随波逐流而已。   轻微的晃荡间,偶尔的身体接触,亦让夜色多增了几分旖旎。   福清在听完了幕凉在俄罗斯的离奇故事之后,沉默了许久,方缓缓伸出手,握上幕凉的手,说:“你……会怪我吗?都是因为我,才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。”   “怪你?”幕凉安慰的拍拍福清的手,说:“怎么会呢?我倒觉的自己应该感激你才是呢。”   看福清满脸不信的样子,幕凉复又认真的说道,“我说的都是真的。   诚然,在我刚刚于维克多的身上苏醒的时候,我感到很不适应。并且,又莫名的被卷入到了一场储位之争中去,遇到了无数的危险。   可是,我从中收获的,却远远多于失去的。”   他仰起头,长长的出了一口气,悠悠的叹道,“在那里,我终于摆脱了一个下人的身份,终于有机会站到权利的顶峰,凭借自己的努力,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。”   “我不必再等待别人的施舍,不必再忍受他人的白眼,我有了傲视所有人的资本。”   幕凉的脸上,闪耀着自信的光彩,还有对权力的狂热,以及一个上位者特有的傲然。   这一切,都让福清感到那样的陌生。   她这才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。   以前,她怎么也无法让幕凉改掉的,对她的敬称——‘您’,在这次重逢之后,幕凉居然一次也没有对她用过。   福清摇摇幕凉的手臂,迟疑着说:“幕凉,你……”   “清清。”福清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幕凉正色打断了。“以后,可以请你不要再叫我‘幕凉’了,好吗?”   “幕凉已经死了。”他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而现在活着的,是我,维克多。”   福清的身体颤了一下,愣愣的看着全然陌生的幕凉。然后,一点一点收回了自己的手。   “你……变了好多……”   幕凉却一把抓住了福清的手,将它径自贴到了自己的心口处。然后,直视着福清的眼睛,铿锵有力的说道,“是,我变了,我是为你而变的。”   “我知道,你喜欢高高在上的生活,你喜欢运筹帷幄、指点江山所带来的快感。但以前的我,却没有办法给你这些。”   “可我现在不同了,你明白吗?”幕凉紧握住福清的肩膀,神情坚定的说道,“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。并且,也有了付出的资本。所以,我请求你,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,好吗?”   福清根本没有想到,幕凉刚一和她重逢就说这些,不禁有些慌乱的别开了眼道,“你别开玩笑了。你现在已经是俄罗斯的未来皇帝了,而我却是大清皇帝的妃子。我们两个人,怎么有可能呢?”   “清清,你怎么了?!”幕凉不可思议的看着福清,问:“从何时起,你也开始在乎这些世俗的东西了?”   “只要我爱你,而你也爱我,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?”   福清张张嘴,眼底闪过了一抹为难。   幕凉略显苦涩的一笑,放下手,慢慢的靠向后面,低声道,“你爱的人,仍然是他?即使在他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之后,你还依然放不下他吗?”   福清鸵鸟的将头埋进双膝之间,闷声道,“我不知道……”   “你不知道,可我知道!”幕凉忽然暴躁的大喊出声:“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!他在得到了你之后又不珍惜,他根本就配不上你!”   他狠狠的拽起福清,使劲儿摇晃着她的肩膀道,“清清,你醒醒吧!你跟他在一起,是不会有幸福的!”   “现在你正是二八年华,他都要去找什么云答应、雨答应的。那等到再过几年,你的日子可怎么过?!”   “我……”福清哑口无言。   她想要告诉幕凉,其实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惨。   康熙这阵子,并没有真正跟哪个女人发生过关系。   可是,这样苍白的辩解,只会更加突显出她的可怜罢了。   康熙今日或许只是封了个琦芸,明日也许也只是亲了亲德妃,那等到后日呢?大后日呢?   是,康熙是给了她保证。   可是,康熙给过的保证已经太多了。   她未来的大好人生,真的不想再交托到男人的“保证”上了。   幕凉自然看出了福清的动摇。他一咬牙,竟突然单膝跪地,手握住福清的手,情真意切的说道,“清清,我已两世为人,但对你的心却从未有分毫改变。”   “我翻越过了沙漠和草原,走过无数河流和山川,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。目的不是想要向你索取什么,而是想要给予你一份真正舒心的生活。”   “你可以不爱我,只要愿意接受我的爱就好。”   “你可以一辈子都不嫁给我,只要肯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。”   “你甚至可以继续在心里默默地爱着他,只要别常常在我面前提起就好。”   幕凉一身耀眼的王子装束,却这般憋屈的跪在她的脚下,让福清真是感觉浑身不自在。   她忙不迭的去拉他,急道,“哎,你先起来好不好?你自己都说了,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,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,动不动就给我下跪呢?”   “身份?”幕凉自嘲的笑笑,眼里闪过一丝落寞。“在你面前,我的身份其实从未改变。”   他低下头,在福清的手背上,深深的印下了一个吻。   “我的心早已被你俘虏,我是你永生永世的奴仆。”   “而你,正掌握着我的命运。”幕凉抬起头,虔诚的看向福清道,“我的……女王陛下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细细,最后一句话是临时起意加的。因为我感觉幕凉毕竟在俄罗斯努力适应了半年多,难免会沾上一点那个调调~ 捂脸~我忽然好萌他~(*^__^*)   深 吻   面对幕凉的深情款款,福清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,唯有选择暂时逃避。   她哄着幕凉先到宫门口去等她。然后,便带着满心的纠结,到东暖阁去找康熙了。   她今晚不想再留在宫里了,她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幕凉说了。   尽管幕凉刚才跟她谈了些,让她为难的话题。但这丝毫都不能减少,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思念。   不多时,福清便走到了乾清宫。   她再一次沿着熟悉的路径,急切的走向东暖阁。可心境,却与以前大不一样了。   过去,她急的是去见康熙。而如今,她急的却是想要告别康熙,然后去见另外一个男人。   当康熙听到下人禀告说,福清来了的时候,心里有喜悦,亦有愤怒。   喜的是,福清毕竟还是在乎他的。要不然,也不会这么晚特意过来道歉了。   气的却是,她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给他戴了绿帽子,让他颜面扫地。这会儿,居然还敢来见他。   原本康熙还因为自己最近犯的糊涂事儿,对福清有满腹的愧疚。可如今,却都被福清的一个当庭拥抱给打掉了。   尽管他刚才按捺住了,没有重惩福清,但现在让他给福清好脸色看,他却也做不到了。   康熙心里燃烧着熊熊的妒火和怒火,对外面高声喊道,“让她走!朕不想见她!”   小贵子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后,就出去转达康熙的意思了。但只片刻过后,他便又返了回来,为难的在外面说道,“皇上,宫主说了,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您。不然,她是不会走的。”   屋内一片安静,康熙没有再开口应答,小贵子自然也没胆再去问。就这么僵持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,康熙才终于憋不住,沉声问道,“她……还在外面站着呢吗?”   小贵子一听有门儿,立刻夸张的答道,“回皇上,可不是。今儿个外头的风,可是冷的紧呢。”   康熙犹豫了一下,终是不忍让福清那本就受损的身体,再雪上加霜。   他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。   罢了,罢了。反正他俩都有错,干脆谁也别再得理不饶人了……   “你叫她进来。”康熙疲惫的说道。   福清一进屋,立刻就对上了康熙沉静的面容。   这样的一张脸,这般雍容的气度,曾经让她迷惑,让她沉沦。   只可惜,生活是很现实的。它无法靠着气度和脸支撑下去。   福清的手紧了又送,松了又紧,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了口。   “皇上,刚才我和维克多……”   “叫我玄烨。”康熙闭着眼,低声打断道,“你唤我一声,我便什么都不追究了。”   康熙这般低声下气,甚至于几近委曲求全的跟她说话,让福清真是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。   她张张嘴,迟疑了一下,方轻柔的叫了一声:“玄烨……”   她话语的尾音还未落地,就被康熙一把拽过去,以唇封住。   唇舌交缠,轻咬慢添。这一吻,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。   过了许久,康熙才缓缓的放开福清,与她额头相抵,轻颤着音调道,“别再跟我闹别扭了,好不好?让我们把过去一笔勾销,重新来过,好不好?”   “我知道,我做错了很多。可是,你给我的惩罚还不够吗?”   康熙的眼里,尽是深情。那不大确定的语音中,竟突兀的显出了几分哀求的色彩。   也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,无数片段自福清脑海里飞快的闪过。   有康熙的承诺,有康熙的隐忍,还有过去那些充满欢笑的美好日子。福清差一点就要心软了。   可是不行,真的不行。   她已经不敢再给自己希望,也没有勇气再承受下一次的失望了。   相比于康熙,幕凉或许是没有办法,带给她那种心跳加速,愿为他生为他死的强烈情感。但却能给她一份平静的生活,让她半生欢喜、一世无忧。   紫禁城的红墙金瓦,她已经看够了,看累了,不想再欣赏下去了。   她的将来,应该是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,守着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男人。   这个男人,会不会是幕凉,她不知道。   但是,却绝不可能是康熙。   在他眼中,自己与江山大概根本无法相提并论。   福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这个现实很残酷,但是,长痛不如短痛。   她抬眼看向康熙,微笑着后退了一步,脱离了他的怀抱,说:“对不起,我忘不掉过去你给我带来的伤害。不是因为无法原谅,只是因为那些回忆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,拔不出来了。”   康熙慌神了。他站起身,一把握住了福清的肩膀,急切的问道,“是因为后宫的嫔妃们吗?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你了,以后就只要你一个了吗?”   福清摇摇头,苦涩的语气里,伴随着一点认命般的无奈。   “我们之间的问题,早就不只是你的妃子了。我需要自由,需要信任,需要专一且平等的对待。而这些,你都曾经给过我的。只是在回宫之后,便又收回去了。”   “玄烨,请你相信,我是真的有努力过的。”   “我曾勉强自己适应后妃的身份,勉强自己接受你的三宫六院,甚至勉强自己叫贵妃、德妃一声姐姐。”   “可是,这是没有用的。无论我再怎么压抑自己的本性,我都还是福清,是江南第一大商贾,是明日轩书院的掌院院士。”   “我,可以属于江湖,可以属于朝堂。但是,却永远不可能真正融入你的后宫。”   康熙的一双虎目,死死的瞪着福清,通红的眼眶,几乎要滴出血来。   “你……想要离开京城?!”他再也无法压制心底的怒火与恐慌。   康熙狠狠的抓住福清的下巴,咬着牙,一字一字的问道,“是因为那个维克多是不是?!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,说!”   福清嘲讽的勾了勾唇角,抬手轻轻在康熙的手肘处点了一下,康熙立时就感到胳膊一麻,不自觉的便放开了手。   面对康熙震惊的眼光,福清轻笑着揉揉自己的下巴,漫不经心的说:“有件事,我一定要和你说明。以后,请别再动不动就对我动粗了。因为,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。”   “而你,”她的声音骤然变冷。“已经触底了!”   康熙眼里闪了闪,手蓦地攥紧了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显得分外骇人。   福清反身坐回桌边,为自己倒了一杯茶,轻抿一口,待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少许后,才开口回答康熙刚才的问题。   “我是有要回江苏的打算。并且我也承认,这跟维克多不无关系。”   “但是,”福清转脸看向康熙,面容平静的说:“我跟他只是久未谋面的好友罢了,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。这一点,你信也好,不信也好。”   康熙直直的盯了福清的眼睛良久,方稍显颓然的在太师椅上坐下,喉中艰涩的说道,“我当然相信你。否则,刚才我就已经将他扣起来了。”   他疲惫的靠向椅背,闭了闭眼道,“从你跟了我那天开始,我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,你会背着我,跟别的男人做出什么丧德败行的事儿来。   一直以来,我都只是希望你能懂得避嫌,能安分的呆在这东暖阁里。仅此而已。可是你……”   “可是我偏偏不知好歹,连这些也做不到,对不对?”福清颇有些讥诮的接上了康熙的话。   康熙的眼睛,刷的一下便睁开了。他冷冷的看着福清,问:“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?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,就是为了要跟我吵架吗?   如果是的话,那就算了吧,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吵。”   他站起身,忽然感到有些累,扶了下桌子后,方一步一步的往里屋走去。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,忽然顿住了脚步,低低的说了一句:“因为,这样的争执,根本就没有赢家。”   康熙的话,让福清的身子剧烈的一颤。   她深吸一口气,对着康熙的背影喊道,“其实我今天来找你,是来向你告辞的!”   “我不准。”康熙用着毫无声线起伏的平静音调,漠然的说:“我知道,你是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。可是,你的学生多罗、保绶,包括你江苏楚风楼的亲信们,大概做不到吧?”   康熙的威胁,彻底打破了福清对他的最后一丝幻想。   她讽刺的勾勾唇角,说:“你以为我要去哪儿?我只不过是想到裕王府去小住几日而已。”   裕王府?康熙心念一动。   从理智上来说,他知道福清最近心情不好,他该应允她到二哥家去歇上两日,散散心的。   可是,不论他怎么努力,都没办法说出‘准了’这两个字来。   福清的心,已经在慢慢的远离他了。他实在没有勇气,再将福清的人放离自己身边了。  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,用毫无转圜余地的口吻说道,“你若想出宫散心,可以。等过几天我会抽点时间陪你到郊外走走。但是,朕不许你出宫去住。”   福清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,只讽刺的一笑道,“皇上,我只是来通知您一声,而非来求您允许的。你答应也好,不答应也罢,今日我是一定要走的。”   她疾步走到门口拉开门,突然又停了一下,回过头来,对着康熙的背影,轻笑着说道,“噢,对了。顺便再提醒你一句,明日轩虽大,但我的嫡系学生,不过也就只有三个而已。”   “我想,江山与女人孰轻孰重,你还是分的清的。”   说罢,福清便‘碰’的一下摔门而去了。   康熙倏地一下转过身来,脸色铁青,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紧闭的门。抬起手,哐当一下扫落了身旁的一支古董花瓶。   好个福清,居然敢反将他一军?!   他慢慢地滑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,眼里极快的闪过了一道冷芒。   济拉玛、保绶、卫剑锋……   ***   话说幕凉在出了宫门之后,便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。谁料到,策旺居然早已等在了里面。   幕凉惊讶看向了策旺,问:“咦?策旺你怎么在这里?你不是早就走了吗?”   策旺伸出拳头,轻轻在幕凉的肩膀上敲了下,笑道,“开玩笑,没看到你平安出宫,我哪里敢离开?”   幕凉心下感动,但面上却故作好笑的问道,“怎么?你还怕清帝会把我杀了不成?”   策旺脸上的玩笑之色渐渐褪去。他认真的点点头,说:“我敢保证,康熙刚才已经对你起了杀意了。”   幕凉也收起了面上的笑容,淡淡的答道,“放心吧,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,清帝是绝对不会向我出手的。毕竟,我现在可是俄罗斯王位的未来继承人。”   “而他,”幕凉意味不明的笑笑,说:“又是一个时刻都不忘要顾全大局的人。”   ‘顾全大局’四个字,被他格外着重的说出来。听在耳里,不知怎的,就带上了些许讽刺的味道。   然而,策旺可没幕凉这么乐观。   他一脸凝重的说:“我劝你还是早作准备的好。   康熙今天忍了你们的当场拥抱,或许明天也会看在福清的面上,忍了你们的私下会面。可是,你觉的他能忍到,你将福清带回俄罗斯吗?”   幕凉一怔。   策旺看着幕凉的表情,别有深意的笑笑,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,压低了声音道,“别告诉我,你不想和福清在一起。否则,你又怎会路远迢迢的来到京城?”   幕凉眼里闪了闪。是啊,他若想和福清在一起,光取得福清的心是不够的,势必还要过康熙那关碍…   他转脸看向策旺,问:“你有什么好办法,能让康熙放弃清清吗?”   策旺眉峰微动。他掀开车帘,对外面吩咐一声:“守好了。”然后,慢慢的转回了身来,缓缓凑近幕凉,用着冰冷之极的语调说道,“他,是永远不可能主动放弃福清的。除非……”   “除非什么?!”幕凉略显急切的追问道。   策旺眯了眯眼,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绝。   他抬起手,指指上空,一字一字的说:“除非这京城……变、了、天。”   车内立时便陷入了一片死寂。一缕阴风顺着微起的车帘吹了进来,让幕凉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。   他浑身一颤,立即断然否决道,“不行!师傅说过,贸起战端,有损阴德!”   “哎,”策旺拍拍幕凉紧绷的后背,安慰的笑道,“你紧张什么。我又没说要联合你打到北京来。   只不过,你不觉的比起康熙,太子胤礽更加雄才伟略,宽厚治下,更适合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吗?”   太子……幕凉垂下眸子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目前明日轩就是在一力支持太子上位的。而这,想必也是福清的意思。   若真能让太子登基为帝,康熙去作太上皇,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。尤其是对他想要带走福清,更会有利许多。   策旺见幕凉有动摇的意思,忙再接再厉的劝道,“如何?只要兄弟你一句话,我准格尔必定顶力支持!”   见策旺如此热心,幕凉的心里反倒闪过了一丝警觉。   这个策旺以前不是也喜欢过清清的吗?那为何如今会对促成他俩这么积极?甚至于,不惜拿自己的民族利益作赌注,要帮着他给大清翻个天?   记得福清以前曾和他说过,策旺阿剌布坦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、野心家。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,恐怕要他去横扫中国,他也是敢的。   这样的一个人,真的会拿自己的目前的地位与权势,去帮他拼幸福吗?   幕凉抬头扶扶额。刚才真是喝了太多的酒了,现在脑子里也有些转不过弯来。不过,他唯一清楚的是,目前他不能答应策旺什么,至少现在不能。   幕凉对策旺拱拱手,说:“多谢你的一番好意,不过这件事太严重了,我想我还是回去再考虑一下吧。”   策旺正要再劝,忽然听到外面属下低声说道,“大汗,福清院士往这边走来了。”   策旺暗暗咬咬牙,唯有重重的按了下幕凉的肩膀,说:“这可是你终身的幸福埃你一定要认真想想。”   “还有……”他迟疑了一下道,“这事儿你最好先不要和福清说呢。别再让她担心了,看她的气色都不大好。”   幕凉点点头,说:“好,你放心吧,我会的。”   策旺这才安心下了车,正好碰到快走到近前了的福清。   “福清,好久不见了!哈哈。”策旺高声对福清笑道,“今儿个天晚了,改日咱们一定得好好聚聚。”   福清原本还怕,再见策旺会徒生尴尬,没想到他竟早已不在意了。她心下暗暗松了口气,遂也对策旺亲昵的笑道,“当然要了埃改日我做东,请你们到京城最好的酒楼去。”   “哦?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了。”策旺对福清行了个蒙古礼,又亲自上前为福清拉开了车帘,朗声道,“请。”   看着幕凉的马车渐渐远去了,策旺的手下才走上前低声问道,“大汗,您看……要不要去联络下俄罗斯二王子安德烈。他可一直很想跟您合作呢……”   “哎。”策旺沉下脸,摆手打断了属下的话,上了自家的马车道,“此事暂时不要提了。如非必要,我是绝不会抛下兄弟的。”   那人也跟着上了车,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儿奉承道,“大汗您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大英雄啊。”   策旺勾勾嘴角,没说什么。闭上眼,靠向了后面。   他重情吗?   呵呵,也许吧。   如果福清愿意跟他,他甚至不惜得罪土尔扈特汗,让小珍下堂。   他重义吗?   嗯,或许也有一点吧。   毕竟,他当初帮助幕凉的时候,幕凉还一无所有,他也是别无所求的。   只可惜,不论情还是义,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都是有限的。   他永远不可能为了福清一个女人,同时去开罪大清的现任皇帝,和俄罗斯未来的皇帝。   而假若有一天,他确定幕凉是绝不会和他合作的,甚至还会阻挠他的计划。那么,他也会毫不手软的除掉幕凉。   策旺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。   明日轩那种同生同死的情谊,他很羡慕。只可惜,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配拥有……   策旺睁开眼看向属下,沉声问:“索额图那边有回音了吗?”   那人弯腰答道,“还没有。要再去催催吗?”   策旺思虑了一下后,说:“不必了。索额图可是个老狐狸。如果本汗上赶着过去,倒显得是本汗有求于他了。”   “呵呵。”他低低的笑了几声,轻轻地说:“那样,我还怎么能要到好的价码呢?”   夜,越来越黑了。几朵乌云慢慢飘过,遮住了这漆黑中的唯一光源。   一张看不见的大网,已经在京城上空缓缓张开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今天想要提醒大家一件事,那就是——不要对幕凉寄予太大的期待。 因为,他早就不是从前的幕凉了,没有人可以永远善良。 当你手中有了权力,改变也就随之产生了。   拱手河山讨你欢   福清坐在马车内,随着车身的晃动,心也渐渐的有些莫名的不安。   “幕……”她刚一张嘴,便想起幕凉说过,让她不要再叫他以前的名字了,遂立刻改口道,“不是,维克多。”   幕凉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笑意。他抬起手,轻轻帮她把一缕头发捋向耳后,柔声问:“嗯,怎么了?”   福清迟疑着问:“方才策旺怎么会在你的马车里?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?”   “噢,这个呀。”幕凉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轻描淡写的答道,“他只是来找我随便聊聊罢了。”   “是吗?”福清有点不信的样子,问:“那怎么我一来,他就走了呢?”   “呃……”幕凉神色一滞。紧接着,脸上就微现了一层薄怒。“清清,你这是在审我吗?”   “我没有啊。”福清不解幕凉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弹。她坐过去些,安抚的拍拍幕凉的胳膊,说:“我只是觉的,他对你似乎有些热情的过分了。担心他会对你有所图谋。”   “别忘了,”她顿了一顿,加重语气道,“你现在毕竟是俄罗斯的王储。”   幕凉看了福清一眼,然后垂下了眸子,遮住眼底种种复杂的情绪,说:“你放心,我会注意的。”   马车很快便来到了岔路口。赶车的人一勒马缰,向车内问道,“主子,去裕王府还是外宾馆?”   福清本想说裕王府来着,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。   不论裕亲王对她有多么好,保绶跟她的关系有多么亲近,可这裕王府毕竟不是她的家啊。   大晚上的,她自己跑去就算了,还贸然的带着一个男人过去!这怎么着都有些说不过去呀。   幕凉看出了福清的心思,微微一笑说:“还是先到我那里去吧。若你不方便留宿的话,等过一会儿,我再送你去王府就是了。”   幕凉的体贴,不禁让福清微微一笑。她想了想,便点头应允了。   为了不惊动太多人,幕凉特意让马车从后院进的外宾馆。   他带着福清径自进了自己的小院,正说要招呼下人来端些茶水呢,就听到屋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娇俏的女音。   “是不是维克多回来了?”   紧跟着,福清便见到一名约莫十四、五岁的少女,从主屋里奔了出来。   她鼻梁极高,皮肤白皙,明显是俄罗斯人的象征。   但是,面庞与身形却又有些汉家女子的娇俏秀丽。   头梳一个绯月流云髻,鬓旁斜斜的插了一支翡翠簪子。身着一袭绿衫,外套白绒小坎。尤其是手腕上的那一小串蓝宝石链子,随着她的动作,不时的发出着清脆悦耳的声响。   总之,就是一名极清丽可人的女子。   福清心下一沉,仔细打量了下这院子的构造,确定这个姑娘刚才所在的屋子,绝对是维克多的卧房无疑。   都这么晚了,能从维克多卧房里走出来的女人,不是他的王妃,至少也是个侍妾了。   福清讽刺的勾勾嘴角。   原来,男人还真都是差不多的啊。   上一刻,幕凉还那样深情款款的跪在她的脚下,请她考虑跟他回俄罗斯呢。熟料到,下一刻,他的暖床之人,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了!   幕凉看福清脸色不善,心知她怕是误会了什么。正欲解释呢,就见曾瑶几步小跑了过来,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!   “维克多,你怎么才回来?我都想死你了!”   幕凉的脸,瞬时也黑了下来。他的手握在曾瑶圆润的肩膀上,推也不是,不推也不是。   “瑶儿,你先起来好不好?”幕凉皱眉道,“我给你带来了一位姐姐。你先跟她见礼,别这么没规矩。”   听到幕凉的这一声‘姐姐’,福清的眉峰立刻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。   她恨恨的咬咬牙。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?   她在皇宫里,要叫别人姐姐。等她好不容易出了宫,难道又要被别人叫姐姐了?!   福清马上断然拒绝道,“不必了!叫我福清就好。”   幕凉看到福清纠结的神色,马上便明白她在别扭什么了,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。   “清清,你想到哪里去了?此‘姐姐’非彼‘姐姐’碍…”   “我哪个姐姐都不想当。”福清撅起嘴,难得任性的背过身道。   “好、好、好。”见福清生气了,幕凉哪里还能注意到曾瑶的存在?   他一把推开曾瑶,几步走到福清身边,弯下腰,伸手半揽上福清的颈,宠溺的哄道,“不叫不叫,什么都不叫了,好不好?”   幕凉直起腰,威严的看向一脸委屈的站在一边的曾瑶,说:“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,这么晚就不要到我这边来了。快去睡觉吧,不然回头你父王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。”   “维……”曾瑶犹不甘心的想要辩解,却被幕凉的冷脸给吓到了,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。   幕凉松松的牵起福清的手,带她进了屋,扶她到椅子上坐下。然后,很注意的去关上了里屋的门,又打开了厅内的一扇窗户。不想让福清有任何被唐突了的感觉。   福清怔怔的望着幕凉的动作。   这才仅仅半年而已啊!幕凉竟然就从一个恭谨守礼,步步小心的侍从,变成了如今这个举手投足间,都难掩其一身优雅贵气的王子。   直到此刻,福清才真正感觉到,或许江苏城内的那一场动荡,并不是一件坏事。   至少,它让她的幕凉,在绝望下破茧成蝶、浴火重生了!   幕凉回过头来,正好见到福清愣愣的看着他出神,以为她还在想方才曾瑶的事儿呢,心里不觉有些小小的欣喜。   清清,也会为他吃醋吗?   这样的想法,不禁让幕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。   他快步走到福清身边蹲下,握住她的手,直视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字的解释道,“清清,请你相信我。我跟瑶儿没有任何关系,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而已。”   “瑶儿是谁?”福清疑惑的问。   “就是刚才的那个女孩儿。”幕凉指指外面道。“她是宝利亲王最宠爱的小女儿,名叫曾瑶。”   “宝利亲王的女儿?”福清不解的问:“那她应该是俄罗斯人呀,怎么会叫曾瑶?而且,我觉的她的长相好像也……”   她停了一下,似是不知该怎么说。   “呵呵。”看着福清难得迷茫的样子,幕凉憋不住一笑,揉揉她的头,说:“曾瑶的父亲是俄罗斯亲王,母亲却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。于是,就养出了她这样的女儿咯。”   那岂不是混血儿了?福清歪歪头,忽然想到师傅以前似乎提到过这种人。   她正待和幕凉说呢,忽然发觉幕凉正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。   “怎么了啊你?干嘛这么看着我?”   “我……”幕凉踟蹰着别过眼,猛地一咬牙,下定决心般的一口气说道,“清清对不起,刚才我没有告诉你。那个曾瑶……其实是和我订过了婚的。”   “呃……也不是。”他烦躁的抓抓头,说:“在我变成维克多之前,她就已经和维克多订婚了。我这样说,你明白了吗?”   福清点点头。这有什么不明白的?  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理解,为何身受重伤的幕凉,会在身重剧毒的维克多的身上苏醒过来。   但是世界之大,无奇不有。   如果连她这样半人半仙的‘东西’都能存在的话,那借尸还魂又能算得了什么呢?   幕凉斟酌着,继续解释道,“我刚醒来那一阵,真是四面受敌,唯有宝利亲王,算是站在我这边的。所以,一时半会儿间,我也不敢开口和他提,解除与曾瑶的婚约的事儿。”   “嗯,你做的很对。”福清神色平静的说道。   只是,既然你已有了要携手一生的恋人,就不该再来招惹我了……她在心里默默说道。   幕凉满眼希冀的看向福清,握紧她的手问:“清清,你愿与我一起面对曾瑶,面对宝利亲王吗?”   一股愤怒,蓦然在福清心头升起。   面对?他要她怎么面对曾瑶?   难道就是在和他回俄罗斯之后,听曾瑶唤她一声“姐姐”?!   哼!这简直是荒谬之极!   福清猛地将自己的手,从幕凉温暖干燥的大掌中抽了出来。   莫说她根本就没有要与幕凉在一起的想法,就算是有,这会儿也被那个曾瑶给吓光了!   大清皇帝的后宫,她已经呆够了。大清皇帝的三宫六院,她也看够了。难道她还要自虐的跑到俄罗斯去,见识一下那边的后宫佳丽不成?!  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幕凉,一字一顿的说:“我、不、愿、意。”   “为何不愿意?”幕凉惊愕的瞪大了双眼。随即,他又仿若想到了什么似的,问:“清清你是怕麻烦吗?那没关系的。你可以先在蒙古等我,待我安抚好了宝利亲王与曾瑶之后,再去接你,好不好?”   安抚?怎么安抚?福清冷冷的看着幕凉。   那个宝利亲王,既然肯在幕凉毫无胜算的时候下注,那就必定是已经将他看作准女婿了。   他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女婿,扶到了王储的位置,又怎么可能容许未来王后的宝座,被她这么一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丫头给占了?!   退一万步来讲,即使那个曾瑶肯去做小,她还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呢!   爱人……   这样的词,让福清不禁有了片刻的怔忪。   幕凉,真的会成为她的良人吗?   唉,算了,不想了。福清在心里,暗暗地叹了一口气。   或许在此之前,她是真的有考虑过,要和幕凉一起隐退的。   但是,以幕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,显然已经不可能了……   福清伸出小拳头,轻轻敲了幕凉的肩膀,淡淡的说:“维克多,对不起,我想……我们还是作朋友的好。   以后,请你都不要再和我说这种话了。”   福清的这句话说的极慢。每一个字,都好像重锤一般,狠狠地击打上幕凉的心。   他听的出,福清话语中的认真。可就是因为这样,他才更加难过。   幕凉真是不明白,他将自己的一颗心,这么毫无保留的呈现到了她的面前,可为何她就一点都不感动,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呢?   他眼眶通红的,死死的盯着福清,嘴唇微微哆嗦着问道,“为什么?给我一个理由,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!”   “原因很简单,因为你和玄烨是一类人。”福清认真的答道,“作帝王的女人,实在是太辛苦了。我已经当够了,不想从一个火坑,再跳到另一个火坑里去了。”   “不是这样的。”幕凉急急的辩白道,“我跟他是不一样的。我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!”   “不一样?”福清自嘲的勾勾嘴角,问:“你可以不一样到什么地步?你能立我为后吗?能为我废黜后宫吗?能保证除了我以外,再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,不多碰她们一下吗?”   “我能!我都能!”幕凉想也不想的喊道。   他的眼里,有着近乎狂热的迷恋和偏执。   “除了你以外,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任何女人!”   “未来的俄罗斯皇宫,你就是最高且唯一的女主人!”   福清被幕凉眼中的坚定给吓到了。她磕磕巴巴的问道,“那、那曾瑶呢?你不是要娶她的吗?”   “我何时说要娶她了?”幕凉蓦地瞪大了眼,说:“我从来都只是把她当成妹子而已啊。”   “这辈子,若你愿嫁我,那我必定一生疼你宠你。若你不愿……”他嘴角边露出了一抹苦笑。“那我也就只有……孤独终老了。”   ‘孤独终老’四个字,说的好轻,就仿佛一阵风吹过,都能将它吹散在空中一般。   但是,这轻飘飘的几个字,对于福清而言,却重若千钧。   她闭了闭眼,喉中艰涩的问道,“难道你就不怕得罪了宝利亲王,会威胁到你目前的地位吗?”   “呵呵。”幕凉低低的笑了几声。   他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一条膝盖,就像以前那样,单腿跪到福清的脚下。然后,将脸深深的埋进福清的手掌中。宛若一只刚被母亲抛弃的幼兽一样,那样没有安全感,那样脆弱。   “我之所以会如此努力的去争取权力、地位,只是因为你喜欢它们。若你不肯留在我的身边,那它们对我来说,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。”   幕凉的话,让福清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。她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,一直深埋于心底的梦想。   “如果……我要你为我抛却王储的身份,跟我回江苏,作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民间夫妇,你愿意吗?”   幕凉立刻仰起头,眸子里闪动着几乎要晃花人眼的欢喜光彩。就好似,用锦绣江山一片,换来福清的一世相随,是他捡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般。   他毫不犹豫的答道,“我愿意。”   一滴眼泪,顺着福清的面颊缓缓流下……   康熙认输了   幕凉将福清一直送到了裕王府的大门口。碍于天色已晚,他也不方便再进去打扰,只话别了几句,又定下了明日的邀约,便依依不舍的离去了。   福清站在王府的水滴檐儿下,目送着幕凉的马车远去。不知怎的,心里竟奇异的闪过了一丝不舍。   过了半晌,她方有些自失的一笑,在心里暗想,自己何时也变的婆妈起来了?然后,便转身进府了。   也就在府门缓缓合起的一霎那,谁都没有注意到,一道黑影快速的从外墙上翻过,直往幕凉离开的方向追去了。   “谁?!”马车内,幕凉本在闭目养神,忽而感到车顶有人,遂警觉的喊出了声。   “吁!”驾车的人立刻猛一拉马缰,高声问道,“殿下,怎么了?”紧接着,围绕在马车周边的几个骑兵,也迅速朝幕凉靠拢。   严云一看惊动了他人,赶紧嗖的一下跳入车内,掀开了脸上的面罩,低声说:“哥,是我。”   幕凉这才松了口气,清清嗓子,对外面说:“哦,没事,继续走吧。”   马车再次徐徐前进了,幕凉强压下心底的激动,凑近了严云道,“我听说康熙有意封你作二等侍卫,常驻乾清宫,是真的吗?”   “我也听王爷露过口风,不过好像没定呢。”严云迟疑了一下,终是不无埋怨的问道,“哥,我还是不明白,你为何非要我到康熙身边去做官呢?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的。”   “难道……”他的脑子里,蓦地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。   严云惊讶的瞪大了双眼,问:“你想要我去行刺皇帝?!”   幕凉忙一把捂上了严云的嘴,小声斥责道,“嘘,胡说八道些什么?我何时要你去刺杀康熙了?”   他警告般的瞪了严云一眼,示意他不要再瞎嚷嚷了,然后才放下手,缓缓靠向身后的软垫。   “我承认,我恨他,一度恨不得要杀了他,可是我失败了。而他也恨我,恨不得要杀了我,可我最终也不是死于他手的。”   “所以,我们俩其实谁都不欠谁的。”   “如今,我已两世为人,不想再继续上一世的仇怨了。我再次踏足中原,为的不过就是取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。”   本应属于他的东西?严云垂眸思虑片刻后,方试探着问道,“是……小姐?”   幕凉点点头,眼里闪过了一抹愤怒。“他得到了清清以后,却从不懂得珍惜,他根本就不配拥有清清!我一定要带清清离开!”   严云马上便想到了方才福清驻足于门口,不舍的看着幕凉离开时的情景,兴奋的问道,“那你和小姐说了吗?她答应了吗?”   “我和清清说了,只要她愿意跟我走,我可以为她舍弃一切!可是……”幕凉强压着怒火,说:“也不知康熙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,居然让她到现在还执迷不悟,不愿离开。”   严云看到自家哥哥为情所困,可自己又帮不上忙,心里既担心又懊恼。“要不……你再和小姐多说几次?兴许她就心软了呢。”   他脸上不无羡慕的说:“园子里的人谁不知道,小姐打小就最听你的话了。”   听严云谈及小时候的事儿,幕凉的嘴角边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,可转瞬就消失不见了。   “就是因为这样,我才更不能让清清为难呀。”   幕凉幽幽的声音,让严云莫名的感到些许不安。   “我要叫康熙主动让清清死心,让清清心甘情愿的跟我走!”这一刻,幕凉的脸因欲望而显得有些扭曲。   “你、你想怎么做?”严云被幕凉疯狂的表情给吓到了,略显磕巴的问道。   幕凉对严云招招手,示意他凑近,然后便低声说起自己的计划来……  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过后,严云就再也听不下去了,激动的打断了幕凉的话。   “不行、不行!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!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几近陌生的男人,痛心疾首的说:“哥,你怎么会变成这样?!你有没有想过,这么做可能会把小姐活活气死的!”   “我怎么会变?呵呵。”幕凉嘲讽的说道,“如果我不变,我大概早就死在半年前俄罗斯的那场内战中了!哼,说到底,这还是拜康熙所赐呢!”   看着严云难过的眼神,幕凉深吸一口气,又缓和了下语气说:“云儿,你听我说,我只是要你诱导他而已,若是他不肯,我也不可能逼他做出这种事儿来呀。只要他不这么做,那清清又怎会受伤害呢?”   见严云脸上闪过了一丝动摇,幕凉忙用更加温和的语气,再接再厉的劝道,“而且,我们也好借此机会试探下他,到底对清清有几分真心,不是吗?”   他垂下眸子,眼底掠过了一道莫名的光。“假如他真的对你的提议不为所动的话,或许……我也就死心了呢……”   “你……真是这么想的吗?”严云怀疑的看向幕凉。   “我们兄弟一场,你竟然不信我?”幕凉抬起头,眼底的伤心是那样明显。“你以为我会骗你,会害清清吗?”   他沉下脸,冷冰冰的说道,“既然如此,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你下车吧。”说着,他就作势要让车夫停车。   严云立时慌了,赶忙去拉幕凉的胳膊,急道,“哥你别生气,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就是……哎呀!”   他又是赔罪又是解释的说了半天,最后也没把话给说明白了,不禁负气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道,“都怪我这张臭嘴!”   幕凉本来正绷着脸呢,一看严云居然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,也顾不上生气了,一把扯住了他的手,骂道,“你个混小子,怎么自己打自己啊?”   严云忙借机攥住了幕凉的手,讨好的笑道,“哥,你原谅我了?”   幕凉摇摇头,无奈的叹道,“是是是。唉,真拿你没办法。”   “云儿,你要记住。”他正色道,“我的外表虽然变了,性子和行事方法或许也变了。但我对你们,永远也不会变。我会对你们好,一辈子都对你们好的。”   只是,却是用我自己的方法罢了。幕凉在心里默默说道。   看着幕凉一脸真诚的样子,严云挣扎了半晌,终于一咬牙道,“行,哥,我都听你的!”   幕凉这才如释重负的一笑,说:“好弟弟,谢谢。”   他复又闭上眼,靠向了后面。   清清,再等我一下,我们相聚的日子不远了……   ***   几天的功夫里,福清与幕凉、多罗、保绶等人,几乎踏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每日早出晚归,同进同出的,不光让一众官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,就连裕亲王都感到些许不安了。   这维克多毕竟是一名年轻男子,何况又是俄国的王储,身份极其敏感。   而小清,于公她是明日轩的掌院院士,在朝中颇有分量;于私她也算是皇上的妃子,虽说未载入金册,但毕竟是当众册封的。   她这样与维克多不避嫌讳的交往,会不会落人话柄呀?   就在裕亲王正琢磨着,要不要做点什么,去缓和下福清和康熙的关系的时候,机会便主动送上门来了。   一年一度的木兰秋狝之期又到了,康熙下旨,命京中二品以上官员皆要随行。而鉴于木兰秋狝的政治意义(1),俄蒙的宾客自然也得同去。   福清原本是想独留京城的,但架不住福全等人轮番来劝,最终也只好跟着大伙儿一块出发了。   午门外,康熙见福清随裕亲王来了,心里着实欢喜,几乎忘了她这几天一直枉顾他的旨意,任性的不肯回宫了。   他亲自撩起御辇的帷幔,对福清招招手,温声说道,“清儿,来,和朕一起坐。”   与皇上同銮,可是莫大的荣幸。一时间,无数道嫉妒的眼光,一齐射向了福清。   然而,福清却并不领情。她一蹲身,用恭敬的恰到好处的语气,对康熙说:“臣妾谢皇上恩典,不过这礼不可废,臣妾还是与后妃们同行的好。”   福清的话语里,尽是冷淡与疏远。然而,偏偏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。   但是,就是因为福清的理智与有礼,才让康熙更加的生气和恐慌。   清儿对他,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感情用事了。这……代表了什么?   是她主动走进了他的生命。而今,他终于离不开她了,她竟是又想要抽身而退了吗?   康熙的拳头攥的嘎嘣直响,脑子里乱作一团,看着福清生硬的面孔,一气之下,不禁脱口而出道,“朕已经废了你的宫主封号,后宫没有你的马车!你要不就上朕的御辇,要不就跟着奴才们走过去好了!”   看康熙对福清这般不客气,幕凉哪里还忍得住?   他嗖的一下自马车里钻出来,对福清躬身道,“美丽的宫主殿下,小王愿把自己的马车让给您,不知您是否愿屈就一下?”   福清听着幕凉满口的洋腔,莫名的想笑,遂打趣儿道,“哦?好是好,可不知王子您要怎么过去?”   “这还不容易?”幕凉帅气的翻身上马,在马上对福清弯腰笑道,“小王自是一路为宫主您保驾护航了。”   远处的策旺垂下眸子,遮住了眼底的遗憾。   维克多现在的做法,明显就是想要激怒康熙。而这偏偏又是与他的计划相背离的。   看来,维克多完全没有要与他合作的意思。那既然这样,他也唯有选择二王子安德烈来作盟友了……   幕凉的话一出,众明日轩子弟竟纷纷下马下车,要将自己的坐骑让给福清。甚至就连福全都忍不住说道,“宫主果然识大礼,堪为后宫表率,不若就请您与小儿保绶同车吧。”   康熙眼神阴冷的,一一扫视过围绕在福清身边的人,直到所有人都在这强势的威压下,不自觉的低头退回了原位,口中才发出了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。   “哈哈,好、好、好,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!”   怨不得会有朝臣连番上奏章讨伐福清了。明日轩的这帮人,也实在太目中无人了!   他们眼里竟是只知院士,而不闻当今皇上了!   “皇上您别生气。”福清看出康熙想发火,忙抢先一步上前,一脸淡然的说道,“您既然说了,这里没臣妾的马车,那臣妾不坐就是了。”   胤褆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,不过却仍是故作关切的说道,“哎呀,福院士您就别开玩笑了。从此处到木兰围场路远迢迢,难不成您真要跟奴才们一起走过去?”   他刻意咬重了‘奴才’二字,分明是有意要让福清难堪。   福清轻蔑的看了胤褆一眼,说:“后生小辈,你以为不坐马车,就一定要用走的吗?”   她微一提气,足尖轻点胤褆肩膀,便腾空跃起了数丈之高,竟是直直的落到了午门的城楼上!   “皇上,可以起驾了。您放心,臣妾会跟好的。”   福清独立于高台,衣袂翻飞,桀骜的俯视着众人,以内力送出了这句话。   一时间,偌大的空场,竟只能听见福清的声音在回荡。   康熙站在地上,与高处的福清遥遥相望。福清的面庞与眼神,都是那样的模糊。   但是,不知怎的,康熙就是感觉自己看到了福清眼中的冷漠、嘲讽,以及些微的不屑。   康熙闭了闭眼,忽然觉的有些累了。   清儿为何一定要这样曲解他的意思?   她明明知道,他不是有心想让她下不来台的。   与他同车,真的就让她那么难过吗?   难过到,让她宁可损耗内力,以轻功一路飞到木兰?   “呼……”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疲惫的摆摆手,说:“你们,去给宫主备车。”说罢,便再次踏着小凳上了御辇。   徒留午门前的众人在面面相觑。   皇上这算是……认输了?!   而此时,端坐与车内的康熙,却一点一点攥紧了手中的杯子。   “维克多,维克多……”   他喃喃自语着,眼底尽是凌厉的杀意。 作者有话要说:注释1:当年康熙帝之所以决定每年秋天在木兰举行行围活动,并非为了狩猎娱乐,而是具有重大的政治、军事意义。这一点,从康熙设置木兰围场的时间上也可以看出,当时正是平定漠北蒙古之时。通过行围活动,不仅可以使八旗官兵既习骑射,又习劳苦,用以保持八旗官兵传统的骁勇善战和醇朴刻苦的本色,抵御骄奢颓废等恶习的侵蚀,做到安不忘危、常备不懈。同时,皇帝可以借每年的木兰行围,在那里定期接见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,以便进一步巩固和发展满蒙关系,加强对漠南、漠北、漠西蒙古三大部的管理,这对于北方边防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。所以说,木兰围场之选定在内蒙,并不单纯是因为那里地形好、兽类多的缘故。 (出自百度资料) *   当福清停止爱他   除却临出发时的那点不愉快,这一路上总算还平静。   日子一晃便过去了大半个月,福清眼瞅着自己离北京越来越远,心情也越发的好了起来。   康熙虽并未在明面上下旨,恢复福清的封号。但他却特意命人将福清的帐子设在了御帐旁边,明白的向所有人昭示着,福清圣眷犹在。   只可惜,福清却依旧坚持着她的冷淡,从未主动踏进那近在咫尺的御帐一步。   当然了,众目睽睽之下,她也总算收敛着,没有再和幕凉等人多作接触。这也算是近些天,唯一让康熙感到欣慰的地方了。   康熙亦曾厚着脸皮,在晚上驾临福清的营帐。奈何福清接待的是礼数十足,可却始终不愿开口邀康熙留宿。   康熙一来有些拉不下脸,二来也是怕惹起福清更大的厌烦,于是也没有坚持让福清承宠。而带来的那些个妃子,就更成了摆设,康熙几乎连看都没有过去看她们一眼。   然而,女人间的问题还不是最麻烦的。就在快要抵达木兰围场的时候,策旺与维克多之间好像也起了矛盾。   于是,俄国使团与乌朗罕济尔默氏家族,以及策旺和他的岳父土尔扈特部,竟隐隐形成了两派对峙之势。   但凡有脑子的人,都已经感觉到,这次木兰之行绝不简单。   在这表面的宁静下,恐怕早已是暗潮汹涌,危机四伏了……   就在这近乎诡异的气氛中,大伙儿迎来了木兰秋祢的第一日。不论个人心思如何,面上倒都是兴高采烈的下场围猎去了。   这一日,收获颇丰,康熙龙心大悦,决定在晚上大宴群臣。   漆黑的夜色,也挡不住草原人民的热情。   蒙古高昂的小调,香气四溢的奶茶,令人望之便要垂涎三尺的烤全羊,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,不自觉的挂起了灿烂的笑容。   前来拜见康熙的漠西可汗,看此时气氛这么好,不禁心念一动,想到策旺给他的建议了。   “皇帝陛下,”漠西可汗站起身,用生硬的汉语,满脸带笑的对康熙说道,“我这次来,其实还带了一份珍贵的礼物,想要献给您。”   “哦?”康熙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,问:“是什么?”   漠西可汗神秘的笑道,“您马上就会知道了,陛下。”   他转过身,对外面拍拍手,场内很快便安静了下来。紧接着,便响起了悠扬的清朝古曲。   一队排列有序的汉服女子,蒙着面纱漫步行入大帐,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着蒙古红袄的小姑娘。   汉家矜持的舞步,与蒙古豪放的舞蹈就此结合,显出了一丝奇异的和谐。   那满场穿着浅色纱衣,欲语还羞的汉家女子,非但没有引起在场男人们的丝毫兴趣,反倒将中间那名蒙古女孩儿的妖娆妩媚,凸显的淋漓尽致。   一时间,几乎所有男人都在悄悄打听,中间跳舞的那个蒙古女孩儿,是哪位亲贵带来的。想知道,自己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。   只可惜,他们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的。   因为,那个女孩儿不是别人,正是漠西可汗最疼爱的小女儿——祺朵儿。   舞蹈结束了,汉家女子们都退了下去。祺朵儿落落大方的走上前,对康熙跪拜道,“臣女祺朵儿,叩见博格达汗,愿博格达汗身体康健。”   康熙听到‘臣女’二字时,心里立时就咯噔了一下。   他转过头,看着漠西可汗,迟疑着问道,“这祺朵儿,是漠西可汗你的千金?”   “哈哈哈,没错,陛下。”漠西可汗朗声笑道,“祺朵儿是我最珍爱的小女儿,是我们漠西的无价之宝。今天,我就把她献给您了!”   静默,静默,死一般的静默。   在漠西可汗说完那句话后,偌大的营帐里竟是一声咳喘不闻,仅能听见漠西可汗“爽朗的”笑声。   然而,笑着笑着,他就有些笑不下去了。   漠西可汗尴尬的摸摸脑袋,看着面色纠结的众人,以及面无表情的康熙,莫名其妙的问道,“皇上,您怎么了?您看不上小女吗?”   祺朵儿跪在地上,一双美目里盈满了泪水。她痴痴的看着康熙,强忍住少女的羞涩,小声说道,“博格达汗,臣女是真心仰慕您的。自从五年前,您将我从熊口下救下的那一刻起,臣女就发誓,这辈子跟定您了。”   五年前?康熙丈二摸不着头脑。他以前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吗?   看康熙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,祺朵儿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。   她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匕首,侍卫见状,立刻大喝着挡到了康熙的身前。   康熙却马上吩咐他们退下了。因为,他认出了那把匕首,也依稀记起了五年前,他的确是在围场里,一箭射杀了一只熊,救下了一个小女孩。   当时,他见那个女孩伶俐可爱,便顺手将自己的匕首送给了她。只没想到,会引出今天的故事。   祺朵儿看到康熙神情的变化,马上兴奋的问道,“博格达汗,您想起来了,对吗?您也是喜欢祺朵儿的,是吗?”   她紧紧的抱着那把匕首,眉眼弯弯的看着康熙,就好像康熙当初留给她的,不是一把防身的武器,而是什么定情信物一般。   被一个看起来似乎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当众告白,康熙非但没有感到骄傲,反倒打从心里觉着尴尬。   不过,他马上便又高兴起来了。   或许,这个祺朵儿会是他和清儿之间的转机呢?   康熙满眼期待的看向福清。只要福清一句话,他不在乎当场拒绝祺朵儿,会不会影响到满蒙的关系。   圣明君主他已经做够了,做腻了。偶尔,他也想要自私一回,去讨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的喜欢。   而就在此时,不光康熙在看着福清,帐内的所有人也都在看着福清。   当福清对上康熙那双溢满了期望的眸子时,已经觉不出伤心或是失望了。她只想笑,想大笑。   看吧,这就是康熙给她的承诺。   可承诺过后又怎样呢?当蒙古可汗热情的要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他的时候,他不是照样不愿拒绝吗?   福清闭了闭眼。好吧,如果这是他想要的,那她成全他。   福清深吸一口气,在脸上堆砌起了近乎完美的贤妻式微笑,站起身,诚恳的对康熙说道,“皇上,您还在犹豫什么呢?这朵儿妹妹,就连臣妾看着都喜欢。您就接受漠西大汗的好意吧。”   康熙眼里的亮光凝固了,破碎了。   他的手一松,杯子就这样直直的掉到了地上。   “你、你再说一遍,朕……没有听清楚。”康熙喉中艰涩的说道。   “臣妾想请皇上册封朵儿为妃,常伴君侧。”福清直视着康熙的眼,一字一字的说道。   她的嘴边,噙着温婉之极的笑容。然而,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,都宛若尖刀一般,狠狠地插到了康熙的心上。   康熙浑身僵硬的坐在原处,不可思议的望向福清。这一刻,他清楚的感觉到,在自己的身体里,有什么东西破碎了……   无数过往的片段,仿佛画片一般,在他眼前飞快闪过。   他想到了福清曾跪在地上哭着求他,只要她一个不行吗?   他想到了福清在刚入住乾清宫时,脸上甜蜜幸福的笑容。   他想到了福清在被自己误会时,眼中那浓的化不开的悲伤。   他想到了福清在听说他册封琦芸为答应时的愤怒。   ………   记忆中的福清是那样的鲜活。她总是想要独占他,总在不惜一切代价的去爱他。   可是,眼前这个与福清一模一样的女人,却是那样的模糊。   她有着和后宫里每一个妃子一样的温柔笑容,一样大度的胸怀,一样的恭谨守礼,一样的……   康熙的脑子里一片混乱。他忽然失态的冲下了御座,双手如同铁钳一般,紧紧的握住福清的肩膀,低吼道,“你是谁?!你是谁?!清儿呢?!”   福清以眼神止住了想要上前的幕凉、多罗,强忍着疼痛,委屈的对康熙说道,“皇上,您怎么了?臣妾不就是清儿吗?”   熟悉的面孔,熟悉的人。陌生的眼光,陌生的话。康熙脱力的放下胳膊,踉跄着退后了一步。   是啊,她就是清儿,可却不再是以前那个爱他的清儿了。   以前的清儿,已经被他杀死了,不复存在了……   康熙颤抖着伸出手,端起福清桌上的酒杯,一仰头,恶狠狠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   “朕……有点累了。各位爱卿继续吧,朕先回去歇着了。”康熙揉揉胀痛的额头,勉强打起精神,对周围笑道。   他摆手止住了想要跪送他的臣子,挥退了意欲上前扶他的德妃,就在小贵子这么一个太监的搀扶下,踽踽走出了营帐。   那蹒跚而去的脚步,显得他仿佛在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。   寂寞、无奈、伤感等等原本不该属于帝王的情绪,在这一瞬间,人们都感觉到了。   所有人,都不自觉的用谴责的眼光,看向了福清。   德妃呆呆的望着,康熙离去的背影。眼睛一眨,泪水便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。   她突然跟疯了似的,猛地冲向福清,可还没等她挨着福清的身子呢,便被多罗等人给阻住了。   “福清,你会遭报应的!”德妃双眼通红,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大喊。“你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,却又不懂得珍惜,你一定不得好死!不得好死!”   “来人啊,德妃娘娘身子不爽,快扶她下去休息。”胤礽立刻站起身,沉声对侍卫说道。   德妃被人带下去了。可远远地,还能听到女人尖利的嘶喊:“福清,你不得好死,不得好死……”   那充满恨意的声音,让在场的每一个人,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。唯有福清仍面色不改的呆在原处,笑容丝毫未变。   此时,饶是胤礽也不由的觉着,福清稍显冷血了。   他犹豫着走过去,跟福清商量道,“宫主,皇阿玛身子不适,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瞧?”   “傻孩子,我去干嘛呀?”福清嗔怪的斜了胤礽一眼。然后转过头,笑咪咪的对祺朵儿说道,“朵儿妹妹,麻烦您过去服侍下皇上,好吗?”   祺朵儿惊喜的几乎没跳起来。   她刚才就发现了,这个叫福清的女人似乎很有地位,明显是她接近皇上的最大障碍。   她原本还怕福清会为难她呢,没想到福清居然这么大度。   祺朵儿恭恭敬敬的给福清行了个蒙古族礼,真挚的说道,“朵儿谢谢姐姐,以后必定惟姐姐之命是从。”   一口流利的汉语,显然是下过苦功的。   福清意味不明的勾勾嘴角,点头笑道,“嗯,去吧。”   祺朵儿又对胤礽弯了弯腰,然后便扭过头,快步离去了。   福清看着祺朵儿开始还稍稍克制着,最后竟是小跑着往康熙御帐的方向奔去了,不禁在心里暗暗感慨着,自己是不是老了?   “呵呵。”她低低的笑了几声。或许真的是吧。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追寻康熙的脚步了。   所以,就这样吧。   再见了,玄烨。 作者有话要说: 下一更在周五早上9点。 这周基本都是隔日更的,实在不好意思。主要是这文马上就要完结了,我得留够字数应付下周的榜单,不然这文会被黑掉的,汗~ 摸摸~下周更的应该就快了~ *** 我家小雌最近要开现言新文,请爱妃们顺手去她的专栏里收藏一下吧~细细。文笔、坑品都很有保障的哦~谢谢大家了~O(∩_∩)O~ 我相公的专栏   可怕的占有欲   这康熙都走了,其他人自然也没心思再聚下去,很快便都散了。   空旷的草原上,福清独自坐于石台之上,默默地仰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,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。   多罗已在福清身后站了半晌了,此时终于忍不住走上前,担心的问道,“院士,你没事吧?”   福清早就知道多罗在附近,遂连头都不回,便悠闲的答道,“我能有什么事儿啊?”   “院士。”多罗无奈的说道,“您就别强撑了,我真是不明白,您到底和皇上在瞎折腾些什么。   您明明不愿让那个蒙古郡主去陪皇上,而皇上也不喜欢那个蒙古郡主,那您何必勉强了自己,又去勉强皇上呢?”   听了多罗的话,福清却是一怔,迟疑着问:“他……不喜欢那个祺朵儿吗?”   多罗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,说:“别告诉我您没看出来,皇上刚才有多想让您出声拒绝那个祺朵儿。”   福清困惑的歪歪头,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想不起来,康熙当时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了。   也或许……她方才根本就没有仔细看吧。   福清颇有些自失的一笑。她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。   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,一定卯足了力气去争取,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再所不惜。   而对于自己已经决定了要放弃的东西,她便是连一分一毫的注意力,都吝于施舍了。   康熙,显然就属于后者了。   福清无谓的耸耸肩,说:“噢,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吧。”   多罗看着福清这轻飘飘的态度,心里不禁一沉。   他与福清相识已近八年,自然明白福清此刻的表现代表着什么。   “院士,你已经决定要离开皇上了吗?”多罗问道。   “嗯。”福清低下头,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头,闷闷的答道,“等到这次木兰秋祢结束了就走。我……想和你们再多相处一阵子。”   “喔。啊?!什么?!”多罗刚答应一声,就忽觉不对。他紧张的拽住了福清的胳膊,问:“您要去哪里?难道不是回江苏吗?”   夜黑漆漆的,重重的压在了多罗的心上,沉闷的让他喘不过气来。几只苍鹰自天际划过,留下了一道影影绰绰的印迹,仿佛世界就此割裂。   多罗的眼里,有着零星的期待,以及满满的恐慌。让福清几乎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。   “我……”她别开眼,艰难的启唇说道,“我预备回朝花夕拾去,以后,大概都不会再踏足中土了。”   福清的话,就好像一记重拳,狠狠地击打到了多罗的头上。   他的脑子一下就懵了。两手脱力的耷拉了下来。   他自然明白,福清所谓的回到朝花夕拾去,也就意味着——今生今世,他们再难有相见之日了。   福清听多罗久久没有言语,憋不住转回脸来,小心翼翼的看向他。可还没等她问出一句关切之语呢,就见到多罗微垂着头,用着从未有过的冷漠语调,缓缓开口问道,“你,凭什么?”   “啊?”福清呆呆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。   “我他妈问你,你凭什么说走就走?!”多罗猛地抬起脸来,眼眶血红,面容狰狞而扭曲,两手紧紧的攥成拳,手背上暴起了一道道可怕的青筋。   此时的他,就好像一头发疯了的野兽一般。似是随时都会扑上前,将福清撕个粉碎。   福清吓的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些。“多、多罗,你怎么了?”   多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,眼睛眨也不眨的,死死地瞪着福清。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,那福清的身上,早不知被扎出了多少洞来了。   然而,尽管他吼的很大声,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,福清从来就不欠他什么,而是他欠福清的。   在他刚来到大清的时候,边疆远没有现在这么平静,而他的身份又堪比质子。明面上,他没少受别人的白眼,私底下,更是暗箭阴招难防。   为了护他平安,那几年的楚凤楼,收入几乎是负增长的。不是赚不到钱,而是那些钱都被福清拿去帮他打点关系了。   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,竟就这么强咬着牙,在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,为他撑起了一片天。   在他心里,福清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无法磨灭的存在,甚至是他潜意识中的依靠了。   即使现在的他早已不需要福清的庇护了,可他仍然接受不了,福清从此离开他的生活。   “福清,你好自私啊。”多罗头一次这样指名道姓的叫福清。   “不论是我,还是保绶、阿锋,都从来没有求着你来到我们身边。”   他的声音暗哑而低沉,显然是在极力压抑自己。   “你强硬的走进了我们的生命,给了我们希望。而今,却又要强硬的退出我们的人生,让我们陷入无尽的失望。”   “你,凭什么?”他咬着牙,一字一字的问道。   此刻,福清真是欲哭无泪了。   这是什么世道啊?   明明她才是老师吧?明明她才是无私奉献的那个吧?   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,让自己的学生骂到臭头啊?!   然而,更可怕的是,听了多罗的话,连她都觉着自己好过分,好没人性!   福清咽了口唾沫,慢慢的滑下石头,怯怯的走到多罗身边,就跟个小媳妇似的,伸手拉拉多罗的袖子,说:“多罗,我……”   “你不必跟我解释。”福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呢,多罗就毫不犹豫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,冷声说道,“你还是想想,该怎么去和保绶、皇上交代吧!”说罢,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了。   福清头痛的站在原地。这保绶的确是个大问题。   他自小就没有母亲,一直是由自己在承担一个亦师亦母的角色。   她忽然要走,那孩子还不定会怎么想呢。   至于康熙……福清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嘴角,感觉一个人从自己身旁飞快掠过。   他,大概就不需要她去告诉了。   ***   御帐内,蜡烛忽明忽暗,照的康熙的脸色也阴晴不定的。   十一低着头跪在地上,身体因过度紧张,而早就有些僵硬了。   屋内是一片要憋死人的沉寂,静到十一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。   过了许久,康熙才缓缓启唇问道,“清儿她真是这么说的?以后都再不会回来了?”   听康熙终于开口了,尽管语气冰冷至极,十一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。   “是。”他低声答道,“此事关系重大,奴才不敢欺瞒皇上。”   康熙闭了闭眼,摆手示意十一退下。   严云见十一出去了,才从暗处走了出来,跪到康熙脚下,说:“皇上,您该拿个主意了。”   “拿个主意……”康熙怔怔的重复着。   “是啊。”严云故意压低了的嗓音,沉稳而平静,十分容易引起人的信任感。   “您贵为九五之尊,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?何苦一定要为一个,心里已经没有您了的女人费神呢?”   “就譬如直到现在还在门外候着的那位朵儿郡主。她出身高贵,钟灵毓秀,能歌善舞,青春活泼,可谓样样都不输给我师姐,您何不考虑一下……”   “严云。”康熙突然睁开眼,似笑非笑的看向他,问:“你真的是清儿的师弟吗?而不是那个什么祺朵儿的人?”   “回皇上的话,奴才不是师姐的人,也不是朵儿郡主的人。”严云正色道,“奴才现在领的是皇家的俸禄,自然是皇上的人。”   康熙定定的看了严云半晌,始终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,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。“行了,你先起来吧。”   “不过你记着,以后修要再提这种话了。朕可以明白的告诉你,朕要清儿,朕要定了她!”他坚定的说道。   严云站起身,脸上闪过了一抹为难,说:“皇上,请恕奴才直言。师姐她决定了的事儿,一般就不会再改变主意了。您若真还想和她在一起,除非……”   他顿了顿,似是不太好开口。   “除非什么?”康熙眼前一亮,急切的追问道。   严云咬咬牙,说:“除非您能扣下她。否则,她一旦回到了朝花夕拾,您就绝找不回来了。”   “因为,这朝花夕拾根本就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地方。”他加重语气道,“它只是我师父用道术开辟出来的一片虚拟幻境罢了。”   严云为了让康熙尽快上套,故意夸大了朝花夕拾的神秘性。反正福清本来就是一个玄而又玄的人,想必康熙也不会怀疑。   康熙的脸沉了沉。   原来是这样。怪不得他先后派出去那么多人,也没法找到朝花夕拾的确切位置。   至于扣起来……康熙的眼里闪了闪。这话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就难如登天了。   福清来无影去无踪。青天白日的,她都能凭空消失了!这种人,要用什么扣?   严云仿佛知道康熙在想什么一般,轻声说道,“皇上,我师姐虽然身负异能,但是却也有自己的命门所在。要想废掉她的功夫,也不是做不到的……”   康熙的身体一颤,两眼凌厉的扫向了严云,杀意毕现。   严云在康熙阴鸷无比的眼光下,不禁感到两腿发软。但想到幕凉的吩咐,唯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,“皇上,奴才与师姐毕竟同门一场,若不是见您的确对师姐情深意重,奴才是万不会给您出这种主意的。”   “您……不妨好好考虑一下。”   随着严云的话,康熙的眼,渐渐失了焦距。   他微垂下眸子,眼底尽是挣扎。   就这么过了许久,康熙方略显吃力的站起身,走到窗边,背对着严云,喉中艰涩的说:“你……先去准备着吧。朕……还要再想想。”   严云噌的一下抬起了头来,惊愕且厌恶的看着康熙的背影。   原来,哥说的真的没错。   康熙为了占有小姐,可以不惜毁了她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摸下巴,我发现我的爱好果然很变态。 我总是乐于去把反面人物洗白,再把正面人物染黑,XD~   趁醉**   次日一早,御帐内又传出了圣躬违和的消息。康熙口谕,令所有人在帐外请安之后,便照常下场围猎即可。   然而,所谓木兰秋祢,不过就是一场要表演给康熙看的戏码而已。   如今,这最大且唯一的观众都不在了,大伙儿自然也没心思再聚,全都只是稍微应付了一会儿后,便各自去找自己的小圈子了。   相较于其他地方的热火朝天,丛林深处的福清等人,倒是异常的沉默。   福清头痛的望着面色不善的众人,深悔自己不该在刚才宣布决定离开的消息。   可是,就算她今天不说,早晚他们也都会知道的啊。   这种无声的抗议,让福清倍觉压抑。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,站起身道,“大家先吃着吧。我去那边采点果子。”   熟料到,她话音还未落呢,幕凉、多罗、保成、胤禛竟同时跟着站了起来,异口同声的说:“我和你一起去!”   裕亲王一怔,随即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福清。   福清面上一赫,不禁有些尴尬的支吾道,“呃……不用了。我自己用轻功去,还快一些。”说罢,便逃也似的奔走了。   由于福清本就心不在焉,再加之身体也复原的差不多了。所以,等她再回过神来时,竟发现自己已飞出营地很远了。   她眼带茫然的站在一颗千年古树下,一时间,有些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。   福清飞身跃上大树的枝桠,在上面极目远眺。熟料到,没有看到篝火与炊烟,反倒见到了三个形迹可疑的男人。   福清心中骤起警觉。她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巧的望远镜,再往那边仔细看去。这一看,可把她吓了一跳!   原来那三个人里,竟有两个是她见过的!   一个是策旺的亲信穆塔,一个是索额图手下的第一幕僚王启,还有一个很眼生的俄罗斯人!   福清缓缓放下望远镜,眼神冰冷。   她回想起那晚在幕凉马车里遇到策旺时的情景,回想起幕凉当时躲闪的态度。一种名为‘失望’的情绪,在她心里渐渐扩散开来。   难道……幕凉竟是背着她,和策旺、索额图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?   福清正欲偷偷接近他们,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呢。可不巧的是,这三人正好商量完,准备散了。   她赶忙当机立断的低声道,“夜琦,你去跟着穆塔。不论用什么办法,务必在三天之内查清楚,策旺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!”   “我尽力。”一道黑影飞快的自福清身边闪过。   福清心事重重的返回了河边。也顾不上和大家打个招呼,直接就把幕凉拖到了不远的一个山坡处。   “维克多,我问你一件事,你一定要老实的回答我。”福清一脸严肃的说道。   “啊?”幕凉有些摸不着头脑,但仍是点点头道,“好。”   福清一字一字的问:“你今天有没有派人,偷偷和策旺、索额图接过头?”   幕凉一愣,随即哭笑不得的说:“太子人都在这里呢,我有事直接和他说多好,何必还偷偷去找索额图?   至于策旺,就更没谱了。前几天我刚跟他发生了争执,怎么还会去找他呢?”   “你说的都是真的?”福清却犹自不大相信的样子。   幕凉的脸,一下子便沉了下来。他生气的说道,“你居然到现在还在怀疑我?”   他噌的一下抬起手,恨恨的指天立誓道,“今日我维克多在此发誓,如若对清清之言有半句虚假,便叫我天打雷劈,不得好……”   “不要!”福清急了,赶紧伸手捂住幕凉的嘴,说:“不要发毒誓了!我相信你就是了!”   幕凉深深地盯了福清半晌,才缓缓放下了手。   “清清。”他闭了闭眼,轻唤了一声,微微弯下腰,与福清额头相抵,喉头略显哽咽的说道,“以后都别再怀疑我了,好不好?你不知道,你刚才看我的眼神,就好像用钢刀剜我的心一样……”   福清心里难受,可还没等她出声跟幕凉道歉呢,就听到身后忽然响起了康熙的一声暴喝。   “你们在干什么?!”   福清只觉肩膀一痛,紧接着就被康熙狠狠地扯进怀里了。   康熙两眼冒火的瞪着幕凉,眼中凌厉的杀气是掩都掩不住。   “维克多,朕敬你是客,对你一向礼遇有加。没想到,你非但不知感激,反倒胆大包天的来勾引朕的妃子!你真当我大清怕你们俄罗斯吗?!”   康熙毫不犹豫的一摆手,对身后的侍卫命令道,“来人啊!把这个维克多给朕拿下!”   “你们谁敢动他?!”福清又惊又怒,一把挣开了康熙的钳制,飞身挡到了幕凉身前,大声喊道,“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!何况三王子此番来访,是带着促进和平的善意!   皇上您现在无故将其扣押,岂不是在刻意挑起战端?!”   “朕无故将他扣押?!朕刻意挑起战端?!”康熙不可思议的看向福清,气的眼前都一阵阵发黑。   “好、好、好,朕算是明白了!”康熙冷笑道,“原来,不是他维克多胆大包天,而是朕的妃子寡廉鲜耻!”   “你胡说什么?!”福清的脸,立时就涨的通红。   康熙私底下虽然和她吵过几次,重话也说过不少,但还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,这般侮辱过她呢!   “你听不懂吗?”康熙讥诮的一笑,说:“朕说你淫*荡无耻!   朕明明令所有人都到空场去聚宴。可你们孤男寡女的,却单独来到这僻静无人处搂搂抱抱,这不是偷情是什么?!”   康熙的眼里,充满着失望和愤怒。他唯有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去辱骂福清,方能解他心头之恨。   “朕原本以为,你只是不懂世俗礼教规矩而已,但心地却绝对善良淳朴。没想到,你根本就是水性杨花,不甘寂寞!”   “哼,你连那些青楼女子都不如!她们至少还要男人给钱才肯卖,而你却是上赶着要让男人糟蹋!”   康熙的话,句句带刺。每一个字都是一根钢针,刺在她的心上,针针见血……   不知不觉间,泪水盈满了福清的眼眶。   她浑身脱力,眼含绝望的看着康熙。若非幕凉在她身后扶着,恐怕她早已无力的跌坐在地了。  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,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。   而在这个男人眼里,她却连一个妓*女都不如……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福清忽然甩开幕凉的搀扶,噗通一下跪倒在地,高仰起头,放声大笑起来。   眼泪大滴大滴的自她的眼眶里滚落,掉到地上,形成了一片让人心碎的氤氲湿迹。   苍凉,悲怆……   福清这副近乎癫狂的伤心之态,若是放到以前,康熙还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呢。可是现在,他只感觉到恶心,觉的福清是在演戏博同情。   他轻蔑的看了眼福清,然后便毫不留情的转过身,预备走了。   但是马上,康熙的身体就僵住了。   因为,在山坡的那一侧,竟齐聚了裕亲王、保绶、多罗、胤礽、胤禛、飞扬古等等平时和福清走的近的人。   而他们,都无一例外的,目瞪口呆的看着康熙。   而在他们的身后,还有着仍在燃烧着的篝火。   麋鹿的肉香,渐渐飘进了康熙的鼻子里,却让康熙感到了一股自心底而生的冷意。   恐惧,瞬间便如海水一般湮灭了他。   难道……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偷情,而是一场集体聚会?!   “清儿!”康熙下意识的大呼了一声,猛地转过了身来。   可是,身后哪里还有福清的影子?   ***   黑沉沉的夜幕压了下来。草原上的风,微凉。   福清独自躺在空旷的草地上。白日里康熙的话,仍然如同梦魇一般,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。几乎让她感觉,整个世界就此坍塌了。   当多罗找到她的时候,委实是长松了一口气。  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信号烟,点燃后,空中很快便绽开了一片绚丽的蓝色。   多罗将手中的盒子放到地上,走到福清身边坐下,淡淡的说道,“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?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。”   “找我做什么?”福清意味不明的勾勾嘴角。“怕我想不开啊?呵呵,我还没那么脆弱。”   “过去的十五年,我没有他,不照样也走过来了?难道今日他不要我了,我便活不下去了?”   多罗沉默了许久后,方缓缓启唇说道,“院士,你走吧,走的越远越好,别再回来了。”   福清深吸了一口气,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,坐起身,对多罗笑道,“怎么又改变主意了?你昨天不是还死活不愿让我走了吗?”   多罗嘲讽的扬了下嘴角,说:“这就要得益于我们伟大的圣上了。他实在是太英明神武了,我怕您这个凡夫俗子和他在一起久了,会短命的。”   他转过脸看向福清,揶揄的眨眨眼。   尽管福清现在的心情已经糟透了,但还是憋不住被多罗的话给逗乐了。   多罗看福清总算笑了,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。   他抬手拎过身旁的食盒,递给福清道,“喏,给你,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这个。”   “什么啊?”福清好奇的低下头打开食盒。一看,竟是四壶酒和两碟小菜。   福清眼前一亮,用力拍拍多罗的肩膀,大声笑道,“哈哈,知我者,多罗也!”说罢,便直接取出一壶酒,对嘴儿喝了起来。   “哎哎,你别这么喝呀。”多罗不无焦急的说道,“这酒很烈的,你悠着点,莫伤了身子。”   “有什么可伤的?额!”福清一转眼就灌下了大半壶酒,打了个嗝儿,略带醉意的说:“了不起……就是醉一场。嘻嘻,我、我现在正想醉一场呢!”说着,就又去拿第二壶了。   见福清喝的起劲儿,多罗宠溺的笑笑,终于没再干涉。   反正他特意选了这些烈酒来,就是想让福清喝醉了,然后好好睡一觉的。   多罗学着福清的样子,也往后仰躺到了草地上。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,心里不禁有些感慨。   若是人的心,也可以像这草原上的天一样广博,一样纯粹,那该有多好?  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,也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多罗觉的福清该喝的差不多了,方揉揉发麻的胳膊,起身预备把福清弄回去。   然而,他扭头一看福清,这才发觉,自己以前可真是高估了她的酒量了。   只不过三壶竹叶青下去,福清就已经醉的找不着北了。   多罗赶紧拍拍福清的背,担心的说:“院士,你醉了,我们回去吧,别再着凉了。”说着,就去拖福清。   福清脸颊酡红,双眼迷蒙的看向多罗那双溢满了关心的眸子。不知怎的,竟呜的一声哭了出来。   “呜呜……济拉玛,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我对他这么好,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她,可他为何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我?”   福清趴在多罗的肩头,嘤嘤的抽泣着。   “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爱过我,只是我自己一直在犯贱的粘着他而已?”   “如果我不是江南第一大商贾,不是众多蒙古亲贵的朋友,不是大清第一大书院的院士,他会不会连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?”   “妓*女……哈哈,原来我在他眼中,就是一个连妓*女都不如的荡*妇……”   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就适合倾诉,亦或许是酒精的作用。总之,福清便这样在多罗宽广的臂弯中,哭着道出了埋于自己心底已久的委屈。   福清的眼泪,烫的多罗的身体生疼。   他高扬起头,强忍住眼中那莫名的酸涩之感。   曾经多少次,午夜梦回间,他会幻想着:有一日,他也可以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强大男人,让福清放心依靠。   可是如今,当福清真的褪下了那一贯强势的外衣,流露出自己的脆弱的时候。多罗这才发现,福清的痛苦,让他心如刀绞。福清的骄傲,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。   “别哭了,一切都会过去的……”多罗温柔的抚上福清的后背。低哑沉稳的男声中,有着不可思议的平复人心的力量。   在这悠悠的安慰声中,福清终于渐渐进入了梦乡。多罗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,将福清小心的打横抱起,往营帐的方向走去。   福清帐外,保绶一见到多罗,便急切的走上前,问:“院士她这是怎么了?”   “嘘,小声点。”多罗低声道,“她没事,只是睡着了而已。”   保绶这才放下心来,反身亲自给多罗撩起帐帘,以便多罗抱福清进去。   可没想到,多罗一只脚刚踏进福清的营帐,后面就突然响起了康熙的声音。   “济拉玛,把她交给朕。”   多罗的身体,骤然便绷紧了。他僵硬的回转过身来,看到的便是康熙冷硬的面孔。   “还愣着做什么?”康熙向迈了一步,伸出手,一字一顿的说:“把、她、给、朕。”   见多罗仍在犹豫,康熙眼底闪过一抹狠厉。他微勾了下嘴角,轻声问:“怎么?朕的话你听不懂吗?难道还要朕叫人把你父汗带过来翻译一下?”   父汗……多罗闭了闭眼,手终于松了开来。   康熙立马过去接过了福清,直接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御帐。   听着人声渐远,多罗缓缓睁开眼,眼底竟是少见的憎恶与仇视。   康熙,如果你再敢伤害我家院士一根毫毛,我济拉玛哪怕赔上性命,也要和你斗上一斗!   ***   康熙摆手挥退了想要上前帮忙的下人,轻手轻脚的将福清抱上床。亲自为她脱去鞋袜,擦手净面。待一切做完后,便倚在窗边,贪婪的注视起福清的睡颜。   他慢慢伸出手,一点一点勾勒过福清精致的面庞。   就是这张脸,他怎么也看不够,他想要看一辈子。   可是,他还有机会吗?   康熙想到自己下午说的那些混账话,想到福清当时心碎的模样,就感觉自个儿整个人,仿佛都泡到了寒冬腊月的冰池子里。冷的……彻骨。   就在这寒冷的极致中,康熙的唇边,突然缓缓勾起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诡谲笑容。  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,绝对不会。   康熙转过眼,眸子幽深的看向床头犹自冒着热气的药碗。深吸一口气,抬手捧过了它,一扬脖,便将那些苦汁尽数吞进了嘴里。然后,又俯下身,将它们都渡到了福清的口中。   他知道,现在的他,已经没有能力再留下福清了。那么,他唯有希冀于孩子了。   康熙颤抖着手,褪下了福清的衣裳,在那雪白的胴体上疯狂的亲吻着。   等明天福清醒来,发现自己趁醉强要了她,会有何种反应,康熙已经不敢想了。   现在,他只是在乞求,带着十二万分的诚心向上苍乞求:赐他一个孩子,给他重新拥有福清的机会……      帝王低头   待福清次日醒来的时候,已是日上三竿了。   她睁开眼,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御帐,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。   揉揉剧痛的额头,福清勉力支起身来,立刻就感到了身体的不对劲儿。   她眼神一冷,缓缓掀开被子,身上的一块块青紫,以及下*体处轻微的痛感,清楚的昭示着她昨晚遭遇了什么。   福清闭了闭眼,疲惫的躺回床上,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责备谁了。   多罗是康熙的臣子,自然无法忤逆康熙的意思。而她是康熙的女人,承宠亦是理所当然。   这就是中土的生活,一个皇权至上的地方。福清低低的笑了起来。   她本以为自己会哭的,只没想到,眼里竟是出乎意料的干涩。   大概……是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吧?   就这么又躺了许久,福清才强忍着身上的酸痛下了床。   她没有叫宫女进来伺候。她不想看见那些人眼中的羡慕,更不想听她们说‘恭喜’。   因为,那只会让她觉的讽刺可笑。   福清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裳,摸了摸,幸好药囊还在。她从里面掏出一个宝蓝色的瓷瓶,然后,愣愣的看着它发傻。   忽然,帐外响起了草原的悠悠牧歌,夹杂着孩子们幸福的笑声。   福清浑身一个激灵,再不敢犹豫。   她快步走到桌边,熟练地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,就着桌上倒好的水,一扬脖便把它咽了进去。   “清儿,你在吃什么?”康熙的声音淡淡的,没有任何起伏。   福清的身体僵硬了。她慢慢的回转过身来,下意识的把手背向了后面。   “你……来了?”她的嗓子里干的厉害。   “嗯。”康熙平静的伸出手,说:“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朕。”   “我……”福清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,垂下眸子。   “乖,把那个药瓶给朕看看。”康熙的声线微微颤抖,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。   福清抬起眼,看向康熙,仍然不动。   “朕要你把它给我!你听到了没有?!”康熙终于暴躁的大吼起来。一双眼睛,瞪的通红。   空气有些凝滞住了,福清用力的呼吸着,可还是感到胸口闷闷的。   她本来不想的。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了,她还是希望给康熙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的。   可既然让他发现了,那或许也是天意吧。   福清深吸一口气,上前一步,将那个药瓶递向康熙。   今天的太阳很好,帐篷里也很暖和。可康熙的身上,却冷的吓人。   他几次哆嗦着手,凑近那药瓶。但都仿佛怕被烫着一样,又飞快的缩了回去。   突然,康熙猛地抱紧了福清,用力之大,似是要将福清拦腰折断一般。   “我……我不要看了。”他上下牙有些打颤。不知不觉间,一滴泪水顺着眼眶滑了下来。   “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好不好?只要你说,我就信。”康熙小心的推开福清,直直的看着她,脸上的表情就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般。   “只要你说,我就信……”他一遍遍的重复着。就好像这句话,是可以将他救出苦海的咒语一样。   铜镜里,映出了一张男人惶恐不安的脸。   恐惧,便是这张脸上最鲜明的颜色。   多么可笑。面对鳌拜的专横跋扈,康熙没有怕过;面对三藩的骤起叛乱,康熙没有怕过;面对葛尔丹大军的疯狂进攻,康熙没有怕过。   可是此刻,他真的怕了,退缩了。   他怕当真相揭开,事实却狰狞可怖到他无法接受。   福清抬起手,主动拥住康熙有力的腰身。一下一下的,温柔的抚摸着康熙的后背。   然而,就在康熙渐渐放松下了身体,几乎就要溺毙在这难得的温暖中的时候,耳边却蓦地响起了福清平淡的声音。   “那里面装的……是避孕的药丸。”   康熙的身子晃了一晃,眼前有些发黑。可他仍是小心翼翼的,珍视的,微微离开福清少许,艰难的启唇说道,“清儿你说什么?我没有听清楚。”   康熙眼里的期待与乞求,是那样的明显。福清知道,只要自己现在改口,说瓶子里只是普通的补药而已,康熙一定会开心的笑出来。   就像他说的——只要她说,他便信。   可是,她却不想给康熙自欺欺人的机会了。   福清长舒了口气,平静的重复道,“那里面装的是避孕的药丸。”   “你再说一遍……”   “是避孕的药……”   “啪!”的一声脆响,打断了福清的话。福清从地上爬起来,抬手擦了下嘴角,指尖上是刺目的血渍。   她仰起头,看向面色灰败的康熙,淡笑道,“那就是避孕药,我不想给你生孩子。”   福清的笑容,终于将康熙的最后一丝理智也摧毁了。他一把拎起福清,狠狠地抽了她一个耳光,破口大骂道,“贱人!朕今天非打死你不可!”   康熙只觉自己胸中烧着一团火。   原来,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。   什么身体虚弱不宜怀孕,什么调理身子的补药,还有那个该死的张启阳,居然全都是骗人的!   福清早就在吃避孕药了,所以才会连续承宠一年有余,都没有身孕。   她甚至还联合了太医,把他当猴耍!   康熙越想越气,下手也越发重了了。   一掌又一掌,福清的脸很快便肿的不成样子了。但是,康熙的怒火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缓解,反倒烧的愈加旺盛了。   终于,他下死力,一脚踢向了福清的腰。剧痛之下,福清口中不自觉的溢出了一声闷哼。   康熙眼前一亮,脸上马上闪烁出了嗜血的光芒和报复的快感。   他,用力的踢踹起了蜷缩在地上的福清。   一下又一下,毫不留情。   这样残忍的殴打,也不知过了多久。康熙的手累了,脚累了,而心……也累了。   他缓缓滑坐到了地上,挨着遍体鳞伤的福清,眼神呆滞而空洞。那样委屈,那样无辜,就好似刚才挨打的人是他一样。   “清儿,我们一定要这样吗?你一定要把事做的这么绝吗?”   “只要你肯回心转意,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。”   “我可以废掉后宫,把你讨厌的那些女人,通通都赶到冷宫里去。”   “我可以立你为后,每日与你形影不离,让你名正言顺的接受天下人的朝拜。”   “我甚至可以向你许诺,只要你将来能生下皇子,我便将皇位传于他。”   康熙慢慢的转过了身来,面对着福清,任泪水争先恐后的流下也不去擦。   在这种时候,帝王的尊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。   如果眼泪可以唤起福清一丁点的同情,那么他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,将自己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。   只可惜,福清看着他的眼神,却是那样的……平淡无波。   “别这样。”福清轻轻说道。她硬撑起身体,抬手为他拭去了眼泪。“没了我,你还有很多。”   “不,我不要,我只要你!”康熙失措的握紧福清的手,颤抖着哀求道,“求你,留下来,别走。求你……”   帝王的一个‘求’字,沉甸甸的压了下来。曾经,她会为之欣喜,而今,她只觉无法负荷。   福清闭了闭眼,缓慢却坚定的抽回了自己的手,叹道,“你怎么还不明白?我们……早就回不去了啊。”   她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,左腿因为刚才被康熙狠狠的踢了几脚,所以走路有些跛。   她,就这样一拐一拐的,走出了御帐,走出了康熙的生命。   而康熙的手,仍空落落的举在半空中,好似还在期待福清会忽然回过头来,握住它一样。   许久之后,康熙才慢慢的放下了手,低垂着头,喃喃自语道,“是你逼我的,是你逼我的……”   ***   严云被人带进了御帐,第一眼看到康熙时,就感到心里莫名的发毛。   今天的康熙,神色有些落魄,亦有些……疯狂的决绝……   “严云,东西都准备好了吗?”康熙面无表情的问道。   严云心下一惊,面上却仍不动声色。他躬身答道,“东西都是现成的,不过一碗迷药,一根银针罢了。只是……皇上您已经决定了?”   康熙沉默了一下,不答反问道,“告诉朕,你具体要怎么做?这会不会对清儿的身体,造成什么伤害?”   严云思索片刻后,方斟酌着答道,“过程很简单,只要让师姐喝下奴才特制的迷药,她便会昏睡过去。奴才再趁此时机,用银针刺进她左脚脚底的然谷穴,便可废去她的一身功夫。”   “至于损害……”他顿了顿,跪下答道,“奴才不敢欺瞒皇上。这是一定会有的。”   “比如?”康熙问。   严云沉吟了一下后,答道,“武功尽失,至少会让师姐卧床相当一段时间,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。奴才最怕的就是,这样做是有极大风险的。一旦失败,师姐她……她……”   “她怎么样?”康熙不耐的问道。   “她可能会残废。”严云一咬牙道。   残废……康熙眼里闪了闪,怔忪了许久,忽然开心的笑了。   如果福清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,岂不是就再也离不开他了?   这样的日子,康熙就连想想,都觉的欢喜。   既然这样,那废了便废了吧,反正他永远也不会嫌弃她。   “你下去准备吧,越快动手越好。”康熙摆手道。   严云垂下眼帘,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。   哥的意思,似乎是想让康熙亲手打破,小姐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。   严云想了想,终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包药粉,递给康熙道,“皇上,别的倒都好说。可师姐她对人向来防备,要给她下药,真是比登天还难。所以奴才斗胆,想请皇上您代劳。”   淡黄色的纸包并不耀眼,但却让康熙马上狼狈的别过了头去。“你怎么就能肯定,她会放心的吃朕给的东西?”   “呵呵,”严云低下头,轻声笑道,“奴才不敢肯定,您一定就能做到。但是,若普天之下有一人能给师姐下毒,那个人便必定是您。”   这句话,算是夸赞吗?康熙闭上眼,自嘲的笑了起来。也不在意严云话语中那些微的讽刺。   反正,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。   他转过脸,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儿,刷的一下接过了那药包。   既然福清已经不爱他了,那他还要她的信任有何用?   毁了吧,一并都毁了吧……   严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默默退了出去。像是如释重负,亦像是在惋惜。   他刻意夸大了失败后的负面影响,给了康熙回头的机会。他也按照幕凉的吩咐,将那包药交给了康熙。   他竭力在不辜负幕凉的同时,也对的起福清了。剩下的,就只能看天意了……   ***   福清魂不守舍的坐在自己的营帐内,任手下麻利的为她上着药。晌午与康熙发生的激烈争执,到现在还在她的脑海里盘绕不去。   身上的疼痛固然难忍,但心中的苦楚却更让她倍觉煎熬。   她当初选择康熙的时候,便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了。可她却偏偏一派天真的以为,只要她和康熙两个人真心相爱,就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。   她用了十五年的时间,为自己创造了犯错的机会。又用了一年有余的时间,证明了错误终究就是错误。   上苍……还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……   然而,命运却显然不肯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。福清正在胡思乱想间,门帘忽然一动,一袭黑衣便极快的闪了进来。   “小姐,云少爷给您的信。”那人跪下道。   “云儿?”福清一愣,随即赌气的别过了头,不愿意去接。   她一直都反对严云当官,更反对严云这次跟着康熙出门。可严云最近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了,非得和她对着干。   那黑衣人见福清迟迟不肯接信,犹豫了一下后说:“云少爷说这信十万火急,一定要让您过目的。”   他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啊?福清撇撇嘴,虽这么想着,但还是接过信,打开来看了。   可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她脸上那满不在乎的表情,很快便一点点褪尽了。   噢,不,不止是表情。甚至就连她脸上那些微的血色,都一并消失干净了。   福清的手一松,轻飘飘的一页纸,就这么掉到了地上。   清澈的眸子里,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恐惧。   她抬起头,白花花的帐篷顶上,仿若爬满了会吞噬灵魂的恶鬼。   “不……这不是真的。他不能这么对我,不能……”   动 手   很快便到了晚膳时分。福清独自坐于帐内,没有点灯,样子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。   她怔怔的望着门口,等待着康熙的到来,亦在等待命运的宣判。  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片噪杂声,让福清的身体微微一颤。她赶忙抬手擦拭了下眼角,确认自己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后,方斜歪到了小榻上假寐。   门帘被下人掀开,康熙缓缓靠近福清,好像生怕吓到她似的,轻声问道,“清儿,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   他坐到福清身边,伸手覆上福清的额头。然后,不无担心的说道,“好像有点热啊,宣太医了没?”   福清坐起身,拂开康熙的手,淡淡的说道,“没什么,只是受伤后的正常现象而已。已经吃过药了。”   看着福清脸上犹未消退的红肿,康熙眸子暗了暗,攥紧了手,低声道,“对不起。”   福清别过眼,勾勾嘴角,说:“不必了,你我之间早不用再道歉了。”   康熙愣了下,神色有些恍惚。   曾几何时,福清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。   只可惜,今时不同往日。同样的话,意义却已大不相同了……   康熙闭了闭眼,感觉自己的心,正在一点一点裂开。   天堂与地狱仅在一念之间。而他,已有了选择。   他深吸一口气,睁眼望向福清,平静的问道,“预备什么时候走?”   “等结束了这次木兰秋祢吧。”   “这么快……”康熙喃喃道,“难道你就连陪我去趟热河,都不愿意了吗?”   福清沉默。   康熙的心,一直往下沉。最后,终于落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潭。   他忽然笑了,把一个‘我爱你,所以愿意放你走’的好男人的形象,扮演的惟妙惟肖。   “好吧,既然这样,我也不多勉强你了。今日你便再陪我吃最后一顿饭吧。我们……好聚好散。”   说着,康熙便拍拍手,示意下人们端上了丰富的菜肴。   看着一道道菜被奉上桌,看着下人们有序的退了出去。福清也慢慢的松下了紧绷的身躯。   因为,桌上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该有的味道。   福清心念一动,转过头,若有所思的看向康熙。   然而,康熙却并未注意到福清的眼光。  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,他突然想问清楚一些事情。不然,等到今日过后,他大概就再没有机会,跟福清心平气和的对话了。   “你是从何时起开始服药的?”他给福清夹了一块鱼,故作随意的问道。   康熙没有准确点出是什么药,但他知道,福清一定听的懂。   福清低下头,专心的拨弄着鱼刺,说:“从我们第一次在一起。”   康熙的眼,蓦地瞪大了。   他一直以为,福清是在这次回宫后,被他伤了心,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来。可没想到,清儿竟是打从一开始,就没准备给他生孩子。   “为什么?!”康熙极力压抑着怒火说:“朕当初可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!”   “你误会了。”福清淡淡的看了康熙一眼,说:“最初我服药,只是因为觉的自己年纪尚小,还没有能力去当一个母亲。这与你无关的。”   康熙转过眼,眸子里极快的闪过了一丝讽刺。   狡辩,全是狡辩!   十五岁还算年纪尚小?   哼,多少女人都是十三四岁就怀孕了!   他恨恨的咽了口唾沫。原来,福清是早就给自己预备好了后路了。   她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要跟他天长地久。所以,当然不愿多个孩子,多个牵绊。   康熙想到了当初让福清另眼相待的幕凉,想到了令福清当众失态的维克多,还想到了让福清关爱有加的保成。   这些男人,有的曾威胁到了他的幸福,有的正在威胁他的幸福,也有的……将来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幸福……   福清可以的选择太多,而他却早已无路可退。康熙重重的喘了口粗气,再不敢犹豫。   他站起身,竭力镇定的揭开了桌子中央的汤盅。   一股浓烈的香气,马上便扑鼻而来,福清的身子也随之僵硬了。   那汤里,有三日醉的味道……   “清儿,来,喝点汤。”康熙的手,微微有些颤抖。汤勺与瓷碗相碰,发出了令人不安的清脆声响。   福清死死地盯着,康熙递到她眼前的汤碗。白色的汤汁里,倒映出了她的双眸。   里面有怨恨,有绝望,还有些……难以言喻的东西。   福清的沉默,让康熙越发紧张了。   他强打起笑容,催促道,“快喝呀,以后可不会再有皇帝亲自为你盛汤了。”   “你……真的要我喝?”不知不觉间,福清的声音有些沙哑了。   她猛地抬起眼,直直的看向康熙,厉声喊道,“我问你,是不是?!”   康熙的手一抖,直觉的感到不对。一个‘是’字就卡在嘴边,却怎么都吐不出来。   帐外,严云看着福清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褪去。心中不是不痛的。   他沉重的别过头去,不愿再看,在心里默默说道,“痛吧,痛过这一次,一切就都过去了。”   然而,就在严云深陷于愧疚,康熙紧张的不能自已之时,福清已劈手夺过了汤碗,将那些汤一饮而尽!然后,苍凉的一笑,低声问道,“我喝完了,你满意了吗?”   这次,她再也不欠康熙什么了。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。   瓷碗‘啪嚓’一下掉落在地。   严云眼前一亮。难道是院士动手了?   他兴奋的撩起帐帘,往里探头一看,马上整个人就傻了。   “师姐……她、她怎么晕过去了?”严云不可思议的问道。   “当然是喝了你给的药了。”康熙正心慌意乱着呢,也没听出严云话语间的破绽。   他哆嗦着手抱起福清,往里间走去,颤抖着声音道,“你、你快进来!马上动手……”   严云的脑子里乱作了一团。可是,在康熙的催促下,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了进去。   手里原本轻巧的针囊,这会儿却重若千钧。   此刻,他可真明白了何谓骑虎难下了。   怎么办?难道真要他给福清扎上一针吗?   虽说那‘然谷穴’在哪儿,康熙一定是不知道的。可好好的,在脚底那种穴位密集的地方扎上一下,也总归是不好的。   严云恨恨的咬咬牙。小姐一气之下喝了药,晕过去倒一了百了,却把麻烦都丢给了他!   不过,也怪他没脑子,怎么就给了康熙真的‘三日醉’?!   这厢,康熙已经将福清放到了床上,并且为她脱去了鞋袜。一回头,见严云却还神色纠结的戳在门边,不禁烦躁的喊道,“还愣着做什么?快过来施针啊!”   “啊?噢,施针,施针……”严云苦着脸,一点一点朝床边蹭去。   他迟疑着掏出一根银针,另一只手抬起福清的左脚,几次凑近,却都下不去手。   康熙的胸口,已经闷的快要爆炸了。他狠狠地扯住严云的衣领,低吼道,“你到底在等什么?快扎呀!”   也不能怪康熙发火。方才他亲手喂福清喝下迷药,就已经是他心理承受的极限了。   这会儿,他还要亲眼看着严云废掉福清的武功,心情会有多糟糕,也就可想而知了。   严云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,可怜兮兮的说道,“皇上,您在这里看着,奴才有点紧张。   因为,这施术过程颇为繁琐,若是惊扰了圣驾,奴才有几个脑袋可砍的?   所以……能不能请您先到外间稍歇片刻?”   “呼……”康熙重重的喘了口粗气,站起身来答道,“也好。”。反正他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。   严云见康熙准备离开,刚要松下口气,却见康熙忽然又转过头来说道,“卫一,你留下来帮严云吧。”   “喳。”康熙的身后,立刻闪出了一道黑影。   卫一站到严云身边,语调平平的说道,“严公子,然谷穴就在您银针下一寸,请下针吧。”   严云的手一抖,真是连哭都没地儿哭了。   这卫一便是清皇室暗卫的首领。武功高强自不必说,偏偏还精通医道!想要糊弄过他,可比登天还难!   严云的心,跳的如同擂鼓一般。此刻,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。   如果就他一个人,或许还可以硬闯出去。可想要带上昏迷的福清,就根本不可能了!   冷汗湿透了严云的衣衫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明明昏迷着的福清,却奇迹般的用传音秘法对严云说道,“不要怕,按照师傅当初教的去做。”   严云眼睛蓦地一亮,惊喜的看向福清。可福清却依然双眸紧闭的躺在床上,就仿佛刚才的一切,只是严云的幻觉一般。   严云深吸口气,竭力平复下自己过快的心跳,同样用本门的传音之法向福清问道,“小姐你疯了吗?这会让你变成废人的!”   福清冷声道,“别多问了,我自有打算。快动手,别让卫一怀疑了。”   她顿了下,又铿锵有力的说道,“相信我,没事的。”   此时,严云已是别无选择。   他咬咬牙,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味道说:“小姐,你最好没事。否则,云儿这张皮,不定要有多少人来扒了!”   送出这句话后,严云便认命的闭上眼,一针刺向了福清的然谷穴!  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后,卫一突然快步走了出来,脸上竟是少有的惊慌失措。   康熙手端着茶盏,竭力稳着情绪问:“如何了?清儿的功夫……”   “都没了,皇上。”十一扑通一下,单膝跪地道。   好了,终于都结束了。康熙无力的靠向椅背,眼神涣散而呆滞。   他总算彻底圈住福清了。夙愿达成,康熙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。   可是没有,居然一点也没有。   他只感觉到压抑,沉重。   未来两人的路该怎么走,他心里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了……   就这么过了许久,康熙才费力的站起身,想要进屋。没想到,卫一却突然膝行几步,阻住了他的去路。   “皇上,还有件事……”卫一艰难的启唇说道,“方才严公子在给宫主驱功的时候,发生了一点意外。宫主她……她……”   “她怎么样了?!”康熙只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。   “宫主的左腿……废了。头发……也白了……”   康熙的手一松,茶杯就这么落到了地上。浅褐色的茶水,迅速在洁白的地毯上氤氲开来。   污浊了的,是布,还是心? 作者有话要说: 下一更在周五早上九点。 另:现言新文已确定将在周五早上发文,届时会在文下和群内放链接,请大家多多捧场。 口胡:题材绝对萌哦,捂脸~(*^__^*) *** 再内牛满面的打一次广告,请还米有收藏我专栏的亲人,进去收一下吧~╭(╯3╰)╮   责 任   康熙连进去看一眼福清的勇气都没有,便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御帐。卫一职责所在,只得赶紧跟了出去。   严云在确认御帐内再无他人后,方重新返回里间,火大的对福清喊道,“小姐你到底在干什么?!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?他都已经这样对你了,你居然还舍不得离开他?!”   福清抬起手,缓缓拾起自己的一缕头发。   原来,所谓青丝变白发,是这么神奇的感觉啊。   她闭了闭眼,喉头艰涩的说道,“我早就不爱他了。从他方才递给我那碗汤的一刻起,我就再不可能爱他了。现在我对他只有恨,只有恨……”   “是吗?”严云却不相信。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喝下那碗汤?还要我按照他的吩咐,废了你的武功?!”   “因为我要报复他!我要让他后悔!”福清咬牙切齿的说道,“他不是自以为只爱我这个人吗?他不是说愿意照顾我一生一世吗?!我偏要让他认清楚自己,是多么的世俗无耻!”   “我现在残废了,武功尽失了,不可能再去打理明日轩了。”   “我的头发白了,皮肤松弛了,不再拥有曾经的漂亮妩媚了。”   “这不正是他展现他伟大的爱的时刻了吗?可他的人呢?呵呵,他跑了!被我现在的落魄和丑陋吓跑了!”   “哈哈哈……”福清忽然高仰起头,难以自已的大笑了起来。大滴大滴的眼泪,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,落在锦缎上,打在了心里……  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,想要康熙受到良心的谴责。可是,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心里是多么的期待,康熙能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,只爱她这个人,而不在乎她身上附加的东西。   只可惜,康熙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……   ***   这一夜,康熙没有回自己的御帐里去,因为他没有办法面对福清厌恶、憎恨的目光。   尽管打从一开始,严云就告诉了他,做这事儿是有风险的,但他潜意识里却存在着侥幸心理,想着也许会一切顺利呢?   只没想到,意外真的发生了,甚至比他预计之中的还要可怕。   康熙失魂落魄的,在这偌大营帐里游荡。走到一个山坡处时,突然停了下来。   这里……不就是他前日发现维克多和福清的地方吗?   如果他那天没有来到这里,该有多好。如果他没有在一气之下,说了那些让福清彻底死心了的混账话,该有多好。如果他没有让严云对福清下手,该有多好。   只是,这世上偏偏没有如果。如果的,早就已经成为事实了……   康熙抬起头,两眼茫然的,看向一望无际的星空。突然发觉,他和福清似乎已经没有未来了。   没了武功,福清或许依旧可以在他的宠爱与庇护下,于后宫中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。可是,没了美貌,没了健全的身体,即使他不会嫌弃福清,可福清还能在这紫禁城里生存下去吗?   他,一步一步的,把福清逼进了死角,也把自己逼进了死角。   小贵子眼见时辰越来越晚了,草原上的风又凉,实在不敢继续让康熙发呆下去了。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提醒道,“皇上,夜深了,还是回吧。”   “嗯。”康熙这才收回了繁杂的思绪,揉揉有些发懵的额头,决定今晚还是到福清的营帐里过夜好了。   他,真的需要好好理理最近的事情了。毕竟,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。   他的确是不知道该怎样做,才能让福清原谅他。但他却清楚的知道,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福清的。  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福清,让他迷恋痴狂;而今这个一无所有的福清,让他心如刀绞。这辈子,他是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。   如果忏悔有用,他愿在她面前卑躬屈膝,以求她一个笑脸。否则,他也唯有将她强行禁锢,绑在身边……   康熙叹息着转身离去。   可是,福清显然却误会了康熙的晚归。   她抱膝坐在床头,眼睛怔怔的看着角落的大钟。   已经午夜了啊,他居然还没有回来,大概今晚准备去别处过夜了吧?   福清闭了闭眼。自己明明没有吃黄连啊。可为何会感觉,一股苦意从嘴里一直蔓延到了心里? 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,福清的心一点一点的冷却着。   终于,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,从怀中掏出了那块,象征着皇权与无尽宠爱的金牌,将它轻轻的放到了枕头边。连同自己十六年的执着,一起放下了。   这次,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。福清有些惆怅,有些遗憾,却再没有一分一毫的不舍了。   她硬撑着站起身,走到倚在桌边睡着了严云身边,轻踢了他一脚,淡淡的说道,“云儿,走了。”   “啊?”严云马上睡眼惺忪的坐起来,迷糊的问道,“走?去哪里?”   福清紧紧身上的衣服,随手拢起散开的白发,眼里闪过了一抹坚定。“随便,先走了再说。”   然而,命运却不允许,她与康熙就此分道扬镳。   福清话音还没落地呢,夜琦便嗖的一下飞身进来了,急道,“小姐,我四处找你,原来你竟在这里。快过来看看吧,要出大事了!策旺他勾结了俄罗斯二王子安德烈,计划要在热河……”   他的声音在看到福清的那一刻,忽然戛然而止。   “您、您怎么变成这样了?!”夜琦震惊的问道。   福清却顾不上给他解释,劈手便夺过了夜琦手里的信件。   能让夜琦慌成了这样,策旺一定密谋了什么大事。   就在福清看信的功夫里,严云已经义愤填膺的把康熙的所作所为讲给了夜琦。夜琦一听,几乎连肺都要气炸了。   他一把扯过了福清的胳膊,低吼道,“小姐你疯了吗?为了一个男人,就这样自暴自弃了!你怎么对的起师父这么多年的养育栽培?!”   夜琦在旁边喊的热闹,可福清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,只双眸幽深的盯着手中的信件。   果然不出她所料。策旺、安德烈、索额图,这三个人居然真的搞到一起去了。而且,还妄图要在热河翻了天!   让胤礽登基为帝,叫康熙去作太上皇?也真亏他们想的出来!   安德烈居然还狮子大开口的,要吞下整个漠北蒙古,而索额图那个老不死的竟然也敢答应?!   这样丧权辱国的条约也肯签,难道他就不怕遗臭万年吗?!   福清渐渐攥紧了手。这件事,保成也知道吗?幕凉也知道吗?   他们俩又在这次密谋的政变中,扮演了何样的角色?   夜琦见福清只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些资料,完全不理会他,不禁恼火的抢过了那几张纸,吼道,“你还有空看这个?!走,我们马上回朝花夕拾去!让师父为你治伤。”   “哎,你别瞎操心了,我根本就没事。”福清不耐的甩开了夜琦的手,说:“云儿那一针,只是将我身上的所有内力,都强行封进了然谷穴里而已。只要我冲破穴道,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。   你安静会儿,让我想想该怎么应付这次的事儿。”   当大变在即,那些儿女情长都显得这样渺小。如何将伤亡降到最低,才是福清此刻最关心的事情。   “小姐,你不是吧?他都这样对你了,你还管他做什么?!”夜琦本来听福清说她没事,刚松了一口气,可待听见了她的后一句话,就又开始为福清不值了。   他负气的说道,“咱们还是回江苏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好了。他们谁爱篡位篡位,谁爱打仗打仗。天塌下来,自有那些高个儿顶着……”   “夜琦。”福清蓦地转过了头来,眼光凌厉的看向了他。“皮之不存毛将焉附,这般浅显的道理,难道你都不懂吗?”   “战乱一旦发起,天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幸免,你以为江苏就能保得住吗?”   福清闭了闭眼,心里有些沉重,然而下一瞬,她的眼便蓦的睁开了,散发着如猫科动物一般的幽幽绿光。   “谁在外面?!”她厉声喝道。   严云一怔,随即马上反应过来。他一个筋斗翻到外间,一手捂住正要尖叫的青竹的嘴,一手提起她的肩膀,便把她拎了进来。   福清一见是青竹,脸色稍变,对严云说:“放开她。”   “宫、宫主,奴婢是来给您送吃的的……”青竹跪在地上,连头都不敢抬,颤抖着音调说道。   福清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她手里的食盒,只淡淡的问道,“你都听到了?”   她漫不经心的拿出一根银针,眼里蓦地闪过了一道阴冷的光芒。   “是,奴婢都听见了,不过奴婢不是故意来偷听的。”青竹的声音很小,却没有丝毫犹豫。   福清有些意外的看向青竹,垂眸思索片刻后,手法极快的将银针收回了针囊,说:“呵呵,你倒是诚实,就不怕我会把你灭口了吗?”   青竹怕极反倒镇定下来了。她知道,自己的生死便在福清的一念之间了。   她恭恭敬敬的给福清磕了个头,抬起脸,直视着福清的眼睛,真挚的说:“宫主您深明大义,侠骨仁心,奴婢佩服都来不及了,又怎会把今日的事儿传扬出去呢?”   “奴婢相信,只要自己闭紧嘴巴,宫主您是绝不会为难奴婢的。所以,奴婢自然没必要撒谎。”   福清定定的看了青竹半晌,忽而展颜一笑,走过去,亲自扶起了青竹,说:“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,瞧你还认真了。呵呵,吓着了吧?”   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紫红色的药瓶,递给青竹,别有深意的说:“来,这里有一颗补气益血的丹药,送给你,算我给你赔不是了。”   青竹的身体微微一颤,福清的手,冰冷的就像是来自于地狱的恶鬼。可她知道,自己此时除了吃下恶鬼手中的东西外,已别无选择。   青竹深吸一口气,蹲身道,“奴婢谢宫主赏赐。”说罢,她便接过那药瓶,当着福清的面,把瓶里的药吃了进去。   福清一直仔细观察着青竹的面部表情,直到此时,眼中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。   不错,倒是个聪明的孩子。   青竹的面色灰败,幽幽的向福清问道,“宫主,奴婢可否先行告退了?”   “你还不能走。”福清淡淡的说道。   青竹急了,“宫主,您还不肯相信奴婢吗?奴婢真的不会把这事儿吐露给任何人的。”   福清莫测高深的一笑,说:“不,恰恰相反,本宫要你把今日看到的,宣扬的人尽皆知。尤其是准格尔汗策旺,更是要知晓的一清二楚才好。”   “什么?!”青竹惊愕的问。   “你附耳过来。”福清对青竹勾勾手指,低低的交代了起来……   约莫两柱香的时辰过后,福清方复又坐回椅中,端起茶盏,轻抿了一口后,问:“都明白了吗?”   青竹跪下道,“请宫主放心,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   福清点点头,想了想,又柔和了下语气,说:“待这次的事儿解决了,本宫便赏你白银千两,并放你出宫分配。以后你便是自由身了。”   青竹惊喜的抬起头。真是应了那句古话:福兮祸所依,祸兮福所伏。   “奴婢谢宫主恩典!”她磕头道。   “行了,你下去吧。”福清这才放下心来。果然,对待下人还是恩威并施的好。   夜琦见青竹出去了,方对福清问道,“小姐,您让她做什么去了?”   福清微勾了下嘴角,说:“也没什么,我只不过是想借她的口,将福清宫主与皇帝彻底闹翻了消息散布出去罢了。”   “啊?”夜琦不明所以的问道,“散布这些做什么?”   “你真笨。”福清嫌弃的说道,“我自然是想吸引策旺主动来找我了。”   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,目光幽深的望向热河的方向。   “这次兵变,策旺谋划已久,索额图孤注一掷,安德烈野心勃勃,实力绝对不可小觑。若是想以硬碰硬,难免会损失惨重。”   “所以我想,若能悄无声息的打进他们内部,兵不血刃的瓦解了他们的兵力,岂不是……”   “小姐,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忧国忧民的为天下计了?!”福清话还未说完,严云便生气的打断道。没办法,他实在是为福清不值。   “难道您以前做的还少吗?可到头来又怎样呢?”他无奈的劝道算了,“算了,您就别再吃力不讨好了。”   福清直直的看着严云,一字一顿的说道,“云儿,你错了,我福清做事但求无愧于心,从来都不是为了讨谁的好的。”   “还有,你们要知道,我首先是一个人,其次是一个中国人,最后……”她缓缓扫视过两人,加重语气道,“才是一个女人。”   她是一个人,所以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血流成河,战火四起,十万无辜黎民白白遭殃。   她是一个中国人,国家利益高于一切,所以她无法漠视外族入侵、国土分裂而置之不理。   而在人性面前,在民族大义面前,小儿女的恩怨情仇,青梅竹马的旧时情谊,就都变的那样微不足道了。   夜琦和严云,都在福清铿锵有力的话语中,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去。   此刻,他们方清楚的意识到了,大清第一书院的掌院院士,并非一个空头名号,而是一种将天下担于己身的……责任。   史上最狼狈的皇后   次日清早,青竹带着几个丫头进了御帐,准备为福清洗漱。然而,下一瞬,御帐内便响起了一片高声尖叫。   青竹带着哭腔扒住福清的胳膊,问:“主子,您的头发怎么白了?您的腿为什么动不了了?您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?”   可是,不管青竹怎么喊,怎么晃,福清都只是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出神。   其余几个大丫头,见一惯稳重的青竹都慌了,不禁就更加六神无主了。有个胆小的宫女,甚至双膝一软,噗通一下跪坐到了地上。   铜盆咣当一声掉落在地,震的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颤。   青竹此时反倒镇静了下来。   她转过头,对丫头们厉声喊道,“作死呀?!还愣着做什么?!   萍儿快去禀报皇上;云儿到前头找御医;环儿你到蒙古营帐那边,把这里的老大夫请过来!柳儿你赶紧去后帐,叫人给宫主送热水来,宫主的身子在发抖呢!”   她顿了顿,又加重语气道,“大家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,就全看你们的了!”   青竹方才点到的,都是平日里最没心眼,最藏不住事儿的人。   四个人往四个方向一路咋呼而去,如无意外,大概一个时辰之后,福清宫主重伤毁容的消息,便会传遍整个营帐了。   思及此,福清的眼里,不禁闪过了一道莫名的光。   这后宫还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竞技场。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人,哪怕只是个姑姑,也不容小觑。   福清本来一直在装傻,直到严云悄悄给她比了个手势,示意门外已经集结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了,她才唔的一声,假作刚反过神来。   “你们、谁让你们进来的?!”福清猛的坐起身来,又好像体力不支般的跌了回去。   “滚,你们都给我滚出去!滚出去!”她一面扯过纱帘,拼命往自己的头发上包,一面撕心裂肺的大喊着。把一个无助绝望的女人形象,演绎的淋漓尽致。   “宫主您冷静一点,没事的,奴婢们已经去给您找太医了。”青竹柔声哄道。   不料,福清却一把推开了青竹,拖着自己的“残腿”,一拐一拐的朝门外走去。   “我不要呆在这里,不要呆在这里……”她双眸呆滞,不断喃喃自语着。   福清无数次的跌倒,又无数次的硬爬起来。但她却拒绝任何人的搀扶,硬是自己挪到了门口。   当她将手搭上门帘的那一刻,忽然状作无意的扫了眼立在门边的严云。   严云当然看懂了,福清眼中的警告意味儿。   他闭了闭眼,无奈的微点了下头,表示自己绝不会坏事的。   福清这才转过脸来,深吸一口气,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,“现在,你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,充满恨意的可怜女人。”   帘子被掀起来了,刺眼的日光打在福清脸上,让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。   这一刻,所有人都惊呆了。   眼前这个用黄纱胡乱包裹着头发,面目憔悴,嘴唇干裂,连站都站不稳的丑女人,真的是午门上那个意气飞扬、耀眼夺目的明日轩院士福清吗?   就这么过了许久,人群中不知是哪房的家眷,方磕磕巴巴的问道,“这……福院士怎么会变成这样了?”   严云一躬身,按照福清事先交代他的说道,“回主子的话,院士昨夜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了。因而才会一夕白头,武功尽失。”   “一夕白头,武功尽失……”德妃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双眼,一字一字的重复着。   她缓缓推开了身旁丫头的搀侍,慢慢的走近福清。突然,一把掀开了福清头上围着的纱帛!   福清满头的银丝,立刻毫不遮掩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!   福清惊恐的捂住头发,喉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:“还给我!”说着,她便要上前去夺。   德妃立刻伶俐的退后了一步。果不其然,福清马上便脸朝下的摔倒在地了。   她狼狈的摁上自己“残废”的左腿,口里发出了一声声几可乱真的痛呼。但几经挣扎,都没能再爬起来。   福清这一生,大概还从未如此狼狈过。   严云心中酸涩难忍,差一点就要扑上前了,却是被青竹给暗暗拉住了。   周围不知是谁,率先先发出了一声笑声。紧接着,所有人都笑作了一团。   与御帐邻近的帐篷,大多是后宫女眷的。   这些人,平日里碍于福清的威势,以及康熙对福清的宠爱,从不敢在福清面前稍有放肆。   而今,福清变丑了,再不可能重得圣心了。福清变残了,大概也无法再继续执掌明日轩了。那她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?   讥诮的、不屑的、怜悯的、嫌恶的,各式各样的眼光如银针一般,纷纷射向福清,让福清无所遁形。   福清抬起沾满灰尘的脸,一手捂住头发,一手伸向德妃,眼含哀求的呜咽道,“还给我,求求你,还给我……”   德妃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着,直到看见福清的眼角已溢出了泪水,她才慢慢的走上前,蹲到了福清身边,伸出手,抬起福清的下巴,仔细的观察着福清。   福清眼里的惶恐不是假的,福清眼里的自卑不是假的,福清眼角的泪水不是假的。   那么……她的梦想竟是成真了?!   德妃深吸一口气,极力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心跳。   幸福来的太突然,让她简直无法相信。   终于,德妃笑了,笑的那样开心。   “求我?啧啧。”她指指自己,咂着嘴问道,“原来福清也是会求人的吗?”   她贴近福清的耳畔,低低的,充满怨愤的说: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曾经跟你说过,像你这样的人,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。只没想到,老天爷居然这么快就开眼了。”   “果然,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呀!哈哈哈哈……”德妃憋不住笑出了声来。   “德姐姐你跟一个贱婢说这么多做什么?”宜嫔恨恨的说道,“像她这样腌臜的女人,就该扔的远远的,免得脏了万岁爷的眼!”   说着,她便一摆手,对侍卫趾高气扬的命令道,“你们还不快把这个脏女人,丢到下三营里去?!”   侍卫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却没一个人敢真上前对福清动手的。   毕竟,这里可是蒙古。   即使福清没了争宠的资本,可她依然是多罗郡王的启蒙恩师。这多罗还并未到场表态,他们又哪里敢擅自将福清丢进下等兵士的扎营区?   德妃又哪会不明白这些人的顾虑?   她在心里暗暗冷笑,不过也不得不承认,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   福清在所有人心中,早已积威已久,一时半刻想要改变,也着实是有些困难的。   忽然,她眼珠一转,不易觉察的瞥了下宜嫔。   郭络罗氏自从被贬之后,没少在宫里受人白眼。此番康熙之所以会带她出来,也只不过是看在她家族的面子上而已。   比之于她,郭络罗氏一定更恨福清。那她何不利用郭络罗氏,好好羞辱福清一番呢?   德妃打定主意要激怒宜嫔,故意站起身,不冷不热的劝道,“哎,宜妹妹你就消消气吧。福院士是什么身份,又哪能到下三营里去?”   宜嫔果然立刻火冒三丈,讥讽道,“她是什么身份?她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?!”   “福清宫主的封号已经被皇上给废了,什么明日轩院士也非我大清的在籍官员,她凭什么耀武扬威的?!”   “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该是她的主子!以前,她不过是仗着妖颜媚术迷惑圣心,才这般无法无天的。难道咱们现在还用对她客气吗?”   宜嫔光在那里耍嘴皮子,却一点实际的都没有,不光急坏了德妃,也让福清焦躁不已。   要知道,今日这场戏是她临时决定的,还没有跟多罗他们通过气呢!   如果这些女人再不动手的话,等一会儿多罗赶到了,她们可就没机会了!   那她还如何把自己苦菜花的形象深入人心,再吸引策旺主动来找她合作呢?   思及此,福清不禁猛地抬起头,装出一副不甘受辱的样子,愤愤的说道,“你也算是我的主子吗?!哼,要不是我手下留情,你早被皇上给打发到冷宫去了!  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而已,又比我高贵的了多少?!”   “你、你……”福清的话,正好踩在了宜嫔的痛处。她伸出保养得宜的长指甲,指着福清的鼻子,一连说了好几个‘你’。最后,终于怒极甩袖道,“好,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,我比你高贵了多少!”   她扭过头,对身后的嬷嬷说:“你们几个过去,摁着她给我跪下!”   见嬷嬷们发愣,宜嫔不禁一跺脚,尖刻的大喊道,“还傻站着做什么?我堂堂郭络罗家的嫔,难道还当不得她一个没品级的丫头的跪?!”   下人们无法,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,去捉福清。福清拼命扭动着,挣扎着,高声大喊:“宜嫔你居然敢这么对我,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!”   围观的嫔御们,见福清要下跪了,皆不约而同的兴奋的挤上前。   推推攘攘间,有个女人不小心踢到了福清,而福清只哎呦痛呼了一声后,便懦弱的蜷缩起了身体。   福清的这种反应,立时便让那些女人们振奋了。要知道,爬高踩低,根本就是宫中女人的本能。   她们都仿佛被蛊惑了一般。不论是与福清有仇的,还是素未谋面的,全都蜂拥而上的掐拧起福清来。   站在暗处的夜琦,目光幽深的看着福清隐忍的表情,忽然想到了师傅曾说过的一句话。   古今能成大事者,或许实力手段不一而足,但必有一点是相同的。那就是,他们都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。   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人群后面,忽然响起了一声阴沉的问话。声音虽然不大,却让所有人都立时停下了动作,僵直了身体。   然后,就仿若慢镜头回放一般。人们缓缓回过头来,静静的躬身退后,让那个九五之尊,走进这场闹剧。   在康熙冰冷的目光下,德妃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丝怯懦,可她马上便挺起了胸膛。   怕什么,福清已经变成了这副鬼样子,难道皇上还会护着她不成?   她优雅的走上前,端庄的对康熙福身道,“启禀皇上,臣妾们是听闻福妹妹出了事,所以才特意赶来看望的。”   德妃的声音清脆婉转,气度雍容华贵,尤其是与她身后脏兮兮的,刚被人狠狠践踏过的福清相比,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   然而,康熙看德妃的眼神,却活像在看一堆腐肉。   “看望?”他冷笑了一下,厌恶的说道,“你以为朕是傻子吗?给朕滚开!”   康熙毫不怜惜的,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德妃,然后径自走到了福清身旁,蹲下身,将福清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。   他伸出手,动作轻柔的拨开福清额前的碎发。就好像他正抱着的不是一个白发怪物,而是一支精致易碎的水晶娃娃一般。   琪朵儿怔怔的站在远处,怔怔的看着气宇轩昂的康熙,以及被他视若珍宝的……丑女人。   那一刻,她突然明白了,不论她再怎么纠缠康熙,再怎么按照康熙的喜好而改变自己。那个男人都不会看到她的存在了。   因为,他已经找到他的海瑞特(蒙语:爱人)了。就像自己的父汗一样,认定了一个女人,就再不会放手了。   琪朵儿闭了闭眼,终于,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。   而在她的身后,康熙望着福清的眼中,是几乎要溺毙人的温柔。可口里吐出来的话,却让人冷到了骨子里。“小贵子,叫人记下今日在场的所有宫妃,一个都别落下。”   “朕今天不料理你们,是为吾后祈福。不过,但凡皇后有丝毫闪失……”   他终于将腻在福清脸上的视线移开,缓缓扫视过一众如花似玉的美人,微勾了下嘴角,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,就这样飘散在了风中。   “你们,就都去给清儿陪葬吧……”      不离不弃   福清怎么也没料到,今日本应到齐尔恪与诸位蒙古王爷随幸的康熙,会忽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这里,一时不禁僵在了当场,呆呆的任康熙把她打横抱起了。   严云、青竹对视一眼后,脸上都极其纠结,不知这出戏该怎样唱下去才好。   福清抬起眼,不易觉察的飞快扫视过围观的人群,预感策旺的人应该已经混进来了,愈发不舍得前功尽弃。   “你放开我!”她突然跟疯了似的,拼命捶打起康熙的肩膀,口里高声哭喊道,“是你毁了我!是你!我不要你假情假意的来救我!你走!”   女人凄厉的嘶喊声,在草原上空回荡。福清将一个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儿的形象,扮演的淋漓尽致。   人们俱是一怔,一个念头同时划过所有人的脑海。   难道,福清的武功尽失,竟是另有内情?甚至……还与皇上有关?!   康熙身边的贴身侍卫,见福清口出对当今不利的言语,不禁脸色有些难看。   他上前一步,拱手低声请示道,“皇上,要不要把宫主的嘴堵上?”   康熙的脚步蓦的一顿。他偏过头,看向那侍卫,笑的有些玩味。   忽然,他蓦的收起了嘴边的笑容,眼神一冷。“来人啊,把他拖下去给朕掌嘴,一直打到他说不出话来为止。”   康熙抬起手,缓缓勾勒过福清的唇,眼神温柔。“下次,谁再敢说要堵皇后的嘴,朕就割了他的舌头。”   他的声音愉悦,甚至近乎孩子气,但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。   福清看着一贯施行仁政的康熙,忽然变的这么残暴嗜血,身上禁不住打了个冷战。   明明受伤害的人该是自己,可为何疯了的人,却好像是他?   康熙敏感的察觉到了福清身体的变化,马上紧张的问道,“清儿,你冷啊?走,我们进帐去。”说罢,也不理会福清的尖叫和挣扎,硬是抱着她回到了御帐。   福清刚一被康熙放到床上,立刻拼命爬向了墙角,然后,抓起手边一切够的到东西,使劲儿丢向康熙。“打死你!打死你!你这个混蛋!”   反正御帐内也没有别人,康熙乐得放下九五之尊的架子,站在床边,闭上眼,近乎享受的感受着东西砸到自己身上的痛感。   真好,疼的真好。康熙满足的笑了。   整整一个晚上,他的心里都在煎熬,都在流血。   福清的营帐里,到处都弥漫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。那曾经令他迷恋不已的味道,昨夜却几乎变成了催命的符咒,让他坐立难安。   无奈之下,他唯有在星夜时分,去了西面高处特意为他搭建的观景帐休息。   要不是今早听下人禀报说福清出事了,他是绝没有勇气来找福清的,大概只能独自呆在那里,任痛苦一点点蚕食掉他的生命。   福清开始还只是想要做戏给外面的人听,所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,下手拿捏着分寸呢。可到了后来,她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了。   想到两人曾在这片草原上相识,想到当初康熙的诺言,想到自己傻傻的为他付出了这么多,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。   福清抓起手边的瓷枕头,床边的小凳,案几上的水杯,一样样的,狠狠地砸向了康熙的头。   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!你也不想想,我为你做了多少?就算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吧?!”   “你不知感激也就算了,居然还要利用我对你的信任,将我最后的希望也给毁了。你好残忍!你太无耻了!”   “最后的希望?”康熙缓缓睁开了眼,一字一字的问道,“难道除了离开之外,你对人生就再无其他期待了吗?”   福清听了康熙的话,几乎怒极反笑。  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极品男人啊?在对她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以后,居然还在妄想她能留在他身边?   一时血气上涌,福清不禁冲动的跳下床,单腿一拐一拐的朝门外冲去,可立马就被守在外面的侍卫给挡了回来。   她踉跄着退后了两步,随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垂下眸子,怔怔的发呆。   这样无助的,孱弱的福清,让康熙倍感心痛,可更多的却是喜悦。   如果上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,那么,他大概还会选择相同的路。   这条路虽然痛苦,但还好,是两个人一起痛苦。   这总比让他独自面对无趣的生活,以及种种带着假面的人来的好。   康熙笑了。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,也学着福清的样子,坐到了地上。   “清儿,你认命吧,以后乖乖的留在我的身边。而我,也会认命的,一辈子守着你,就守着你一个……”   “你很委屈吗?”福清猛地抬起脸,打断了康熙的话,笑的讽刺。“守着我这样的一个残废,还真是委屈您了,皇帝陛下。”   “呵呵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康熙的笑容有些凄凉。   他抬起手,将脸深深的埋进去,不想看到福清嫌恶的眼神,也不想面对这无望的现实。   “你说的对,我的确是狼心狗肺,恩将仇报,可我对你的心却是真的。”   “伤了你,我不会比你好过。我每见你一次,心里就痛一次。”   “可是,你却已经是我无法逃避的责任了。这一生,都注定我要守在你身边,带着负疚与懊恼照顾你、陪伴你。”   康熙放下手,看向福清,眼中溢满了痴迷和眷恋。   “若有一日,朕不幸驾崩了,你便随朕殉葬吧。因为,这世上不会再有人,能比朕待你更好了。”   殉葬……福清闭上眼,已是无话可说了。   这个男人真是无药可救了。他自以为是天下第一大情圣,可以抛却后宫佳丽三千人,只一心常伴她身边。   可是,这可能吗?   她当初艳绝后宫,权倾朝野的时候尚且做不到的事儿,而今一无所有了倒能做到了?   呵呵,她这张老脸,恐怕康熙能坚持两天就不错了,还提什么死后同穴?   康熙将骤然沉默下来的福清抱上床,亲自去拧了热毛巾,给她擦手净面,为她换干净的衣裳。可福清却毫不领情,一口咬在了康熙的手上,见血方休。   康熙却既不斥责,也不将手抽回去。就这么混不在意的任她咬着,用另一只手,继续细心的擦着福清脸上的脏污。   就这么过了许久,直到福清都不堪忍受嘴里的铁锈味儿了,她才松了嘴,疲惫的推开康熙的胳膊道,“好了,你欠我的,这下就当还清了。你走吧,以后不必再来了。”   她现在只想早点了解俄罗斯的事情,早点离开,不愿再跟这个男人,有分毫的牵扯了。   康熙的动作一顿,随即若无其事的一笑道,“既然你看着我烦,那我先出去就是了。如果有事,尽管吩咐下人,我晚上再来看你。”说罢,便扶着福清躺下,然后走出了御帐。   “严云,你到里面去守着她,千万别再让她出一点岔子,明白吗?”康熙面无表情的交代道。   “奴才知道。”严云咽了口唾沫,呼吸有些粗重。   “小贵子。”康熙又转过头,命令道,“你去给朕传两道口谕。”   “第一,贬通嫔为婢,将她调到清儿身边作下等丫头。”   “贬通嫔娘娘……为婢?!”小贵子的双眼,蓦的瞪大了。   能这么贬的吗?!这是降了多少等啊?!   是,他也知道,刚才打福清宫主最凶的,便是那位通嫔了,他也替宫主生气。可是,宫主她现下毕竟没有任何封号在身,皇上他如此偏心,恐怕更会给她招来闲话了!   康熙淡淡的看了小贵子一眼,问:“怎么?听不懂?”   小贵子被康熙眼中的凌厉吓了一跳,满肚子的劝谏也咽了回去。他忙跪下道,“奴才听懂了,听懂了。”   康熙这才转回了眼,目光幽深的望向远处,不容置喙的说道,“第二,朕已决意立福清为后,叫礼部的人去准备吧,回京后就举行仪式。”   “另外,”他眯了眯眼,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阴鸷。“通知所有人,从今天起,见到清儿就要改口了!”   ***   同一时间,策旺营帐。   “你确定,那个青竹说的话都是真的?”策旺眼里泛着幽幽的绿光,上身前倾,急切的问道。   “回主子,绝不会有假的。”底下跪着那人得意的说道,“那个丫头上次给我斟酒的时候,我就看出她对我有意思了。这回,我连正妻之位都许给她了,她还不对我死心塌地?”   他顿了顿,又继续道,“更何况,我的手下今早还亲眼看到,福清被康熙的女人们□毒打,却毫无还击之力。当康熙过去帮她解围,她还对康熙破口大骂。   种种迹象都表明,福清跟康熙之间,一定出了什么事了。”   “策旺大汗。”安德烈的亲信对策旺拱拱手,兴奋的说道,“这次真是天助我们啊!   既然这个福清已经跟康熙闹的势如水火了,那我们何不趁机把她拉拢过来?如果热河之事能得她相助的话,我们便是万无一失了!”   策旺摆手止住众人的讨论,陷入深思。   以他对福清的了解。不论她有多么愤怒,都绝不会支持外国来干涉大清的内政的。但是,多罗、卫剑锋他们却是不同的。   这些人对福清向来死心塌地,若是知道了康熙干的好事,还怕他们不造反?   不过,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。策旺的眸子暗了暗。   那就是——今早的一切都是真的,而非福清演给他看的一出戏。   三年前,那个女人就有本事,将他的叔叔葛尔丹拉下马了。他对她,实在是不得不防呀……   “暂时按兵不动。”策旺打定了主意,吩咐道,“你们这几天,都给我好好盯着御帐那边的动静。看看所谓福清成为了废人的消息,到底是真是假!”   一场单方面的讨好   晚上,康熙回到御帐,瞥了眼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,不由的有些生气。   他强压着怒火道,“为什么不吃饭,不喝药?”   福清斜靠在床边,声线毫无起伏,“我已是个废人了,既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,也不可能再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了。你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、精力了。”   “当然了,如果你是在担心明日轩的孩子们会闹事的话,那大可不必。”   “而今我再无能力管理明日轩了,你尽可以找合适的人去取代我的位子。反正所有人都知道,我福清对你……”她顿了顿,嘲讽的一笑,“死心塌地。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的。”   福清的冷嘲热讽,就好似是绵绵的针,一字一句,根根都扎在了康熙的心头,让他痛彻心肺。   他张张嘴,想要告诉福清,他不是这样想的。   他不是因为担心福清会威胁到他,所以才废了她的功夫。   他只是想要留下她这个人而已。不论她是风华绝代的,还是人老珠黄的。只要她还是她,那便够了。   他也不是因为福清能帮到他,所以才对他另眼相待。   也许起初,他是被福清的能力所吸引,带着几分政治利益的需要,默认了她留在他身边。   可是,到了后来,福清本身所带给他的欢愉,早已超过了福清的势力所提供给他的方便了。   明日轩,她若能继续掌控,那他乐得省事。但如果她难以驾驭了,很多事,他自己来做也是一样的。   毕竟,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了,绝不是一个需要靠女人才能成事的废物。   他想要给福清的解释那么多。可是,当他抬眼看向福清时,所有的话就都梗在喉头了。   福清,正漫不经心的,一根一根的,揪着自己的白发。仿若完全觉不到痛一般,就那样硬生生的把头发都拔了下来。   康熙急了。他一步跨上前,半跪到床边,用力拉住福清的手,“清儿,你别这样好不好?等过两天,你身子好一些了,朕便广招天下名医来为你看诊。你的腿,还有头发,都会好的。真的,我跟你保证。”   “你又要跟我保证了?”福清嫌恶的一把推开康熙的手,“不必了,你给我的保证已经太多了!多的已经变成了一场笑话了!咳咳咳……”   她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,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康熙想去为她顺气,可立马就被她冰冷的眼神给阻住了。   过了许久,福清才稍稍平静了些。   她闭了闭眼,往后挪了挪,脸上闪过了几分无奈,几分无望。   “皇上,你到底还想怎么样?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?”   “我已经被你完全毁掉了,再没有任何价值了,你明白吗?”   “还是说,”她一字一字的问:“你一定要我死了才甘心?”   在康熙蓦然瞪大的双眼里,倒影出了一个缓缓跪下的女人。   风乍起,吹皱的是谁的心?   “皇上,算奴婢求你了,好不好?”福清真的太累了。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,“求你,高抬贵手,离我远远的,要不然,就是直接给我一个痛快也好。”   “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现了。你知不知道,每次看到你,我就会回忆起过去的日子,会感觉到耻辱……”   “耻辱……”康熙的嗓子,已经沙哑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。他想要扶起福清,奈何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。“你认为,过去选择朕,是你的耻辱?”   帐外,传来了打更的声音。梆子与铜锣相撞,摩擦出了一种尖锐的清脆。震的人……心里发慌。   康熙的眼里,闪着些微的光亮。他期待福清可以否认他的话。   他与福清过去的快乐,已经是如今他唯一的砝码了。他不敢想像,若是福清连那点过去都否定了,他还能凭什么来挽回她的心。   然而,福清却没有给他留一点余地。   “是。”她毫不犹豫的说道。   福清高扬起头,红颜白发下,依稀可见当日的明艳照人。   “我福清一生阅人无数,还从未看走眼过。不论是朋友,学生,还是师兄弟间,我都愿以心结交,而他人,亦会以诚待我。”   “而你……”一滴泪,顺着她的面颊缓缓流下。她自嘲的勾勾唇,“大概算是我人生中的最大败笔了。”   康熙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手紧紧的攥成了拳。有一瞬间,福清几乎以为,康熙就要扑上来再打自己一顿了。   可是,最终他只是无力的滑坐到了床边,疲惫至极的说:“清儿,过去的事,我不想再提了。但是以后,我会好好补偿你的。”   “朕方才已经下旨,回京后就为你举行封后大典。以后,你便是我大清的国母了。凤仪天下,掌管后宫,难道你还怕没有事做吗?”   “至于明日轩,今后你若还愿意打理,我自会派人从旁协助。若是不愿,朕便下旨,令多罗接管你的衣钵。”   “还有今早对你无礼的通嫔,朕已经将她贬作了婢女。以后就叫她来贴身伺候你。”   “甚至是德妃,佟妃,荣妃,你不喜欢谁,都可以告诉朕,朕会为你出气的……”   康熙先时还算是条理清晰,可到了后来,几乎已经是慌乱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。   手足无措、磕磕巴巴、胆战心惊,这些原本不该属于康熙的形容词,而今,却都让福清在他身上看到了。   此时的康熙,就好像是一个即将一无所有的赌徒。   他将自己浑身上下每一点值钱的东西,都捧到了赌坊老板的面前,只求老板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,让他上场翻本。   赢了,便是一世无忧,输了,却也死而无憾。   福清心里隐隐作痛,他们两个,为何会走到今天的地步?   她硬下心肠,不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。“多谢皇上恩典了,但是很可惜,你给的这些,都是我不需要的,我现在只想要自由而已。”   赌徒,终于再无一分筹码了。   康熙整个人,都如坠寒冰窟中。那股冷意,已经蔓延到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。   带着几分负气与绝望,他深吸一口气,站起身,再度回到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上。“福清,朕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。”   “朕只是在告诉你,留在朕身边,你可以得到什么,仅此而已。”   “这些,你若是愿意要,那朕便给。若不愿意……”他勾勾唇,“那你就以奴婢的身份留在这里吧。不过,以后你大概常常会像今早一样,任人欺凌了。”   “而朕,也不会每次都那么巧,能赶来救你的!”   “哈哈哈……”福清怔怔的望康熙,忽然笑了,笑的越来越大声。最后,竟是生生的吐出了一口血来。然后,便两眼一黑,昏死了过去。   临昏迷前,她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,便是康熙带着恐惧的呼喊……   ***   康熙在福清身边守了整整一天一夜,这期间,太医们不断的来来去去,所有人的意见,这次倒是出奇的统一。   福清会晕倒咳血,是因为气极攻心加上身体虚弱。   福清的腿会残废,是因为扎穴位时没有掌握好深浅,大概极难恢复了。   福清的头会变白,是因为功力骤然丧失,体质极差。将来能否复原,谁也没有把握。   康熙大怒,一连摘了好几个太医的顶戴花翎后,又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。   这一刻,他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挫败。   枉他身为九五之尊,坐拥天下,可是,却连弥补自己所犯的过错都做不到。   康熙的脸上是一片死寂。他呆呆的坐到福清身边,呆呆的伸出手,抚上她冰冷的面颊。   过了一会后,他忽然觉的有些累了,他想要靠着福清,哪怕只有一小会儿也好。   康熙弯下腰,将头埋进了福清的肩窝里,松松的支在她的上身处。用力的呼吸着福清身上的味道。   “皇上,”外面忽然传来了侍婢的低语,“药已经晾好了,奴婢给您拿进去吗?”   康熙坐直了身体,收拾好自己的情绪,沉声道,“拿进来吧。”   接过药碗,他先抿了一点,感觉温度适中,便摆手示意丫头下去了。然后,仍旧向过去那样,自己含一口药,再以嘴渡进福清的口中。   就在康熙刚将唇贴上福清的唇的时候,福清的眼竟慢慢的张开了。她的声音很低,透着虚弱,却也充满讥诮。   “真难为皇上您了,对着我这样的脸,也可以亲的下去。”   康熙一惊,咕噜一下,那口药毒竟都灌进了自己的肚子。他呛的咳嗽了两声。一边咳嗽,还一边着急的解释道,“清儿,你、你听我说,咳咳……”   “皇上你什么都不必说了,还是那句话,既然瞧着我难受,就不必勉强了。”福清淡淡的别过头去。   “我没有!”康熙气的低吼一声,不管不顾的俯身咬上了福清的唇。   本来,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,就等着福清随时把他给推开了。只没想到,福清竟然以一种近乎纵容的沉默,来对待他的吻。   渐渐的,康熙也进入了状态。   熟悉的香气,让他沉醉。柔滑的肌肤,令他爱不释手。吻,一点一点延伸,蔓延到了脖颈、肩膀……   福清的衣衫被他扯松了,大手不受控制的滑了进去。动作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柔,克制。   一个念头,隐隐滑过了康熙的脑海。太医交代,一定不要让福清再受任何刺激了,可如今是她自愿承宠的,应该……没有问题吧?   就算是有问题,他暂时也顾不得了。康熙咬咬牙,他太需要一个孩子了,需要一个他和福清共同的孩子。   虽然不知,福清这会儿为何不那么排斥他了。但是,这个机会他却非抓住不可。   康熙再度埋下头去,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,缓缓褪下了福清的衣衫,以及……自己的。   然而,这场情事,几乎就是他单方面的讨好。   福清一直如一块木头一般,身子是冷的,心也是冷的。而康熙,就竭尽所能的,用自己的手,自己的吻,去努力使她舒服。   就在康熙即将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,福清却突然幽幽的开口说道,“皇上,可否先等一下?”   康熙用着自己体内仅存的一丝理智,强自停下了动作,抬起通红的双眼,带着几分小心问道,“怎么了?清儿,我弄疼你了?”   “不,你做的很好。”福清的笑容有些诡异。她抬起手,就好似褒扬小狗一样,在康熙的头上拍了两下。   “不过……”她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,极认真的问道,“可否请皇上先把我的药囊拿过来?这次,我想先吃药。”   康熙光`裸着的身体,骤然便僵硬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再次召唤: 请经常留言的亲,加我的VIP读者群,敲门砖就是你在我文下的留言名字。本文完结后,VIP读者群里会有不和谐的东西~ ;-) 另 福清这边的人已经招的差不多了,请没有进群但有兴趣看番外的亲,从俺现言那边进去吧。一般常常出现的留言马甲,很快就会被我勾搭了,捂脸~   冷暴力  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,曾经高调的、不可一世的福清宫主,而今却成日呆在御帐里,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的。   康熙曾无数次试图让福清出去走走,晒晒太阳,但福清却仅以沉默相对。   对于康熙而言,福清这样的冷暴力,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大喊大叫,甚至是拿东西砸他来得痛快。   然而,福清的不言不语,还不是最让康熙担心的。  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侍婢低着头,再一次从里间捧出了丝毫未动的饭菜。这……好像已经是第六次了吧?   心头拉着一根线,从开始穿进肉时的生疼,到如今已痛的麻木,康熙所经历的苦楚,并不比福清少半分。   他闭了闭眼,站起身,有些许晕眩的感觉。   这两天,福清没有吃饭,他便也陪着她饿。   可笑他居然还傻傻的以为,自己还是她的弱点。孰不知,沧海桑田,物是人非,短短一年,一切就都已经变了……   康熙终于无法再等下去了。以他的身体状况,或许再挨上两日是没有问题的,可是,清儿却是不行的。   康熙揉揉额头,定了定神,出帐往裕亲王的方向去了。   没有人知道,那天康熙到底和裕亲王说了些什么。守在附近的侍卫,只隐隐听到帐内传出了,福全一反常态的怒吼。   那声音里有压抑、痛心、失望,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。   当夜,福全便声称自己身体不适,急急的离开了木兰。但是,却留下了心爱的第五子——保绶。   一个疲惫至极的皇帝,再加上一个面容冰冷的世子,这样的两个人走在路上,完全可以成为木兰一道奇特的风景。   帘子被掀开了,康熙与保绶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。福清连眼睛都没力气睁了,只低低的吩咐道,“青竹,你拿出去吧,我不想吃。”   “是朕和保绶来看你了。”康熙温柔的声音里,莫名的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。   福清刷的一下睁开眼,警惕的看向康熙。   自从那天她破坏了他的‘雅兴’之后,他已经接连几日没和她说话了,今天又是来做什么的?   “你把保绶带来做什么?”见福清想起身,保绶立刻上前去扶。福清马上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了保绶的手,就好似每一只护崽的母兽,在面临危险时所做的动作一样。   福清这样戒备怀疑的神色,让康熙面色一滞,可是,不过眨眼的功夫,他便恢复如常了。   也许有一日,他会连这片刻的停顿也没有了吧?康熙勾勾唇。会习惯的,终有一日,他会习惯的……   “他是叫我来陪你吃饭的。”保绶语调平平的说道。   这一个‘他’字,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大不敬了。但是,保绶现在实在没有办法,叫康熙一声皇叔了。   那个人是他的仇人,却也是他的亲人。多么讽刺啊。   “陪我……吃饭?”福清眼里暗了暗,显然是山雨欲来的前兆。   “没错,”康熙却混不在意,“从今天起,你进多少膳,朕便命人给保绶准备多少。你一向是最疼他了,总不忍心让他陪你挨饿吧?”   福清死死地瞪着康熙,已经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了。  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伟大了。每一次,当她以为自己对他的厌恶已经到达了极致的时候,他总能再一次打破她的底线。   康熙保持着笑容,最灿烂的笑容,转身离开了里间。嘴角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,手颤抖着扶住椅背,慢慢的坐了下来。  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,用力的闭上眼,摇着头,但福清那厌恶的眼神,却仿佛已在他脑海里生了根,拔也拔不出来了。  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,康熙才缓了过来,摇摇手边的铃铛,示意传膳。   待到月上帘钩,侍婢们再次进去收拾菜盘时,福清的那一份,竟是吃了大半。康熙看到后,满足的笑了。   多好,清儿终于肯吃饭了。   看着堂堂的九五之尊,沦落到了如今这样可怜的地步,青竹心里不是不难受的。   趁着保绶离开,她为福清洗脚按摩的功夫,青竹拿捏着说道,“宫主,您知道吗?您这两天没有吃东西,皇上他几乎也没有吃东西。   每日就在外面坐着,亲贵大臣们也不见,跟来的娘娘们要来请安,他老人家也不理,整颗心都扑在了您的身上……”   “青竹。”福清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,“这世上的男人,永远都被是贪鲜的,你明白吗?”   “当初我带着粮草来蒙古的时候,他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女人,因而,便将我捧上了天。可后来,我随他回了宫,他对我的态度变了多少,这你看的很清楚。”   “而今,我这个头发花白的跛子,对他而言也是新鲜的,所以,他再一次开始宠我了。可是,这份‘宠’又能坚持多久,我不知道,你不知道,就连他也不会知道。”   如果我说,能坚持一辈子,你信吗?一幕之隔,康熙的手已紧攥成拳。   他默默的在原处站了一会儿,看着青竹小心的为福清揉摩着腿部。而那些步骤,这些天他早已烂熟于心了。   康熙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,拍了下青竹的肩,还没等她请安呢,便赶紧做了个手势,示意她悄悄的出去。   青竹看了眼福清,对康熙无声的福了一福,端着洗脚盆便走了出去。   腿上的力道微微加大了些,福清也不疑有他,仍旧靠在软塌上假寐,迷迷糊糊的说道,“青竹,小点劲儿。”   内力强行封进然谷穴,导致她体内血气运行不畅,左腿的承受力越来越小。有时她甚至会怀疑,等到一切都结束了,她会不会真的变成了一个跛子?   一阵睡意袭来,福清甩开头脑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,对‘青竹’嘟囔道,“我眯一会儿,如果云儿回来了,有策旺的消息的话,记得叫醒我啊……”说罢,便一歪头,沉入了梦乡。   康熙的手,却蓦的一顿,脸色骤然阴沉了许多。   策旺、严云……   一个时辰后,康熙的手里多了薄薄的一张纸。   他怔怔的看着它,任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。他的脑子里好像闪过了很多画面,却也好像什么都没有。   他忽然有些后悔,去追查所谓的真相了。因为,这个真相除了证明他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以外,就再没有其他意义了。   “呵呵……”康熙低低的笑了,笑的苍凉。   事到如今,他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?   第二日早上,照例有太医来请平安脉。   “娘娘,恕微臣直言,请您一定要放宽心,保持心境愉悦,这才有利于身体的康复啊。”那太医皱眉跪下道,“若是郁气长久滞留于胸中,只怕是要五脏俱伤的。”   康熙的头刷的一下转向了福清,直直的望着她,问:“清儿,你有什么不满的,就说出来,别憋在心里,好不好?”   当着太医的面,康熙的语气里竟带出了几分低声下气的味道。   那太医身子一抖,直觉的感到了危险,立马向康熙跪安了。   福清的声音淡淡的,“你想让我说什么呢?说你吗?”   她勾勾嘴角,“抱歉,我已经说累了,说的不想再说了。   还是那句话,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一丁点的愧疚的话,那就请放我走。”说罢,她便背过了身去,再不言语。   说累了是吗……康熙垂下眸子,脑子里蓦的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。   他迈着轻松的步伐往外走去。这样做,委实是一石二鸟啊。   既可以有助于清儿的计划,也能帮着清儿出一口闷气,何乐而不为?   此时的康熙,还完全没有意识到,他所谓的一石二鸟,其实个个都只是在为福清考虑而已。至于他自己,却早已被抛在九霄云外了。   ***   三日后,御帐内发出了一道康熙亲笔书写的圣旨。主要内容无非就是两个字——封后。   它的前半段并不出奇,无非也就是在歌颂福清的贤良淑德。然而,待到了圣旨的最后一段,所有人都震惊了。   康熙竟是言明自己因受奸人蛊惑,而误废了福清的武功,致使有功之臣一夕白头,心下甚愧等等。   这些几乎等同于罪己诏的话,马上就令木兰为之大乱。   跟来的明日轩学子,各个都跑到御帐外跪着,等着“求见”圣躬。   太子党人士蠢蠢欲动,都在谋划着,是否可以借这次的事儿,为太子争取到更多的摄政之权。   中间党派官员面上倒是不动声色,但私底下三五个人相聚时,也没少说康熙的闲话。   一时间,偌大的木兰都陷于了动荡之中,谣言越传越广,京师不断飞来雪花片一样的“请安”折子,来刺探虚实。   然而,就在这不安的时局之下,御帐之内,倒是仍然维持了一方静谧的天地。   福清就着康熙的手,喝完了药,看着康熙状作无事的样子,终究没忍住,问:“为什么要在圣旨里写那些话。你知不知道,那样会让你的威信一落千丈的!”   康熙淡淡的一笑,“你在担心我?”   福清面色一滞,扭过头去,“谁会管你的死活。”   康熙脸上极快的闪过了一抹落寞,“既然这样,你也毋须操心。”   他抬手抚上福清的白发,心痛的感觉就如那绵绵的针,一点一点刺上心尖。   不过还好,他已痛到麻木了,倒也不是太难忍。   “我知道,你心里有怨,有恨。我也知道,你骂我已经骂累了,骂不动了。”康熙自嘲的笑笑,“不过没关系,我可以要天下人替你来骂,只盼你以后能稍稍过的快活些。”   福清的心微微一颤,她猛地转过头头来,目光复杂的看向康熙。   康熙的眼中,却毫无波澜。他捧着药碗站起身来,说:“好了,你休息吧,我不吵你了。等晚膳的时候我再来。”说罢,便转身走了出去。   福清闭了闭眼,疲惫的靠向身后的软垫。   这些天来,康熙一直是跟她同床的,所以她很清楚,康熙已经连续很多个晚上,没有怎么睡觉了。   他以为她睡着了,其实并没有。   她感觉的到康熙的辗转反侧,听的到他无奈苦涩的叹息。   每一夜,福清都以为康熙马上就要厌烦了,坚持不住了。可是,待到天亮,康熙却总会比昨天更加的体贴,更加的小心翼翼,甚至有些卑微到讨好的味道。  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。它能淡化爱情,却也能淡化仇恨。可是,依康熙目前的态度来看,最终被淡忘的是什么,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。   福清懊恼的抬手捂上自己的脸,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:“不要忘了你留下是要做什么的。等一切都结束了,就立刻离开,离开……”   “小姐,”夜琦的声音,蓦的在身前响起。   “有消息了?!”福清马上放下手,神色激动的问道。   夜琦面色凝重的点点头,“是,刚才策旺已经亲笔拟写了书函一封,大概一会儿就会送过来了。我想,这次他是彻底放心,要和您联手了。”   福清兴奋的一拍手,“太好了!布了这么久的局,他总算是进套了!”   夜琦嘲讽的一笑,“是啊,这次还多亏了康熙的那道罪己诏了,来的太及时了。”   福清的动作却蓦的一顿。她若有所思的说道,“嗯,还真是……太及时了。”   “对了,还有件事要告诉您。”夜琦犹豫着说道。   福清问:“什么?你说。”   “是、是关于太子的……”夜琦支吾道。   福清的眸子暗了暗,“保成怎么了?”   看夜琦不吭声,福清心里顿时沉重了,她加重语气道,“说!”   夜琦一咬牙,低声道,“据手下回报,索额图方才带着太子殿下,偷偷的往安德烈和策旺常常接头的地方去了……”   福清的脸色,立时灰败了下来。保成啊保成,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!   你可是太子啊!勾结外族,引狼入室,难道就不怕会遗臭万年?   夜琦看福清的神色不对,赶忙劝道,“小姐您别生气,也许是底下人看错了。我现在亲自去查证一下,您先别多想呢,好不好?”   福清无话的摆摆手,示意夜琦退下。   她的脑子很乱。康熙的一道圣旨,引得策旺和保成居然同时有了动作,这实在不能不让她起疑心。   她甚至怀疑,康熙是否早就站到了幕后,正在笑着看他们这帮跳梁小丑耍把戏?   同一时间,康熙所在的营帐。   卫一躬身站在厅堂中央,向康熙汇报着事情的最新进展。   当康熙听到卫一说,策旺已经在着手准备联络福清的时候,心里既有失落,也有欣慰。   失落的是,他知道,此次热河之事一旦结束,福清大概就会毫不留恋的离开他了。   而欣慰的却是,那个叱诧风云的女子,并没有被他毁掉。   即使福清没有了那副美丽的皮囊,没有了健全的身体,甚至失去了一身武艺。但她依旧有勇气面对人生,甚至有能力力挽狂澜。   既然这样,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?   没错,他是希望福清能留在他身边,让他照顾。可如果他的照顾,带给福清的只有痛苦的话,那么,他唯有选择放手。   曾经,他觉的两个人一起痛苦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   可是,当他知道了,那个被他害的不得不卧病在床的女人,正在进行着哪些不为人知的付出的时候,他却已再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了。   康熙的面容沉静,沉静到……近乎苍白……   “皇上,奴才有一件事不明白……”卫一迟疑着问道,“奴才等人已经筹备多时,完全有把握,把逆贼策旺和安德烈等人一举抓获。皇上您为何还要绕这么大的圈子,劳动皇后娘娘来做这事儿呢?”   为什么呢?康熙怔仲了一下,可随即便释然了。   大概……只是因为福清喜欢吧。   他知道,福清是喜欢做这些的,所以,他宁可冒着会让热河大乱的危险,将自己的一切布局搁置,只装傻的站在一边,瞧着福清为此而努力。   康熙淡淡的一笑,说:“不必多问,你们只管从旁配合就是了。对了,索额图那里也要盯着点。一定要尽快架空琅勃的兵权。”   这个琅勃,便是索额图的最后一张牌了。没了他,索额图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。   “皇上,说到索大人,奴才方才……”卫一犹豫了一下,才有些艰难的继续说道,“倒是听到了些风声。他似乎带着太子,去找安德烈了。”   康熙的身体微微一颤。   尽管他早已想到,那道圣旨或许不仅会让策旺彻底放心,也会让保成自此离心。但是,当他真的亲耳听到,自己从小呵护到大的儿子,竟要为了女人同他反目的时候,心还是不自觉的揪成了一团。   看来,他真是个失败的父亲,失败的丈夫……   康熙闭了闭眼,自嘲的笑了。   ***   事实上,夜琦和卫一的消息都是正确的。保成的确已下定了决心,要同策旺等人联手了。   临出发去找安德烈之前,保成定定的看着索额图,问:“舅舅,你要我跟策旺合作,真的是因为给宫主抱不平吗?”   索额图最近在外面,已经笼络了不少对福清心有敬佩的将军士兵,而打出的旗号便是:当今皇上身边有奸人,国之栋梁无辜受害,所以他们要清君侧,救忠良。   当着胤礽的面,索额图倒是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。他沉吟了一下后道,“当初若没有福清为我一力奔走,我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圈禁了,所以,不得不说,我对她是感激的。”   “然而,我这次豁出命来造反,为的却并不是她。”   索额图看着胤礽的眼里,尽是慈爱,“舅舅老了,拼不了多少年了,可是你皇阿玛的身体却还很硬朗。以后会有多少变数,这谁都说不准。”   “舅舅以前已经做了太多,也错了太多了。然而,就是因为这样,我才更不能功亏一篑。”   “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。热河本来就潜伏了大量的蒙古力量,以及俄罗斯的渗透实力,偏偏你皇阿玛又下了一道这样的圣旨,使得木兰很多将士离心。我们只要把握时机,一定可以成事的!”   看着保成犹在迟疑,索额图立马加重语气道,“你想想被你皇阿玛强行废掉武功,一夜白头了的福清,你忍心看着她继续受罪吗?”   “只要你登基为帝,不仅可以好好照顾她,弥补她。同时,也并不妨碍你在太上皇身边承欢膝下、恪尽孝道。”   “皇上他已经操劳了四十年了,此时让他歇下来,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啊。”   “这样皆大欢喜,又有什么不好的呢?”   胤礽就这样被索额图带到了策旺和安德烈的接头处。   他坐在椅子上,听着策旺和安德烈在那里兴奋的谈论着,五日后如何在热河“拿下”自己的皇阿玛,心里不觉感到有些可笑。   他这样做,真的值得吗?   为了福清,引狼入室,忤逆犯上,置无数黎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于不顾。最后,想必也难逃历史的口诛笔伐,留得千古骂名,受万世唾骂。   保成缓缓握上腰间的玉环,眸色幽深。   罢了,罢了。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至少这一刻,他认为是值得的,那便够了。   至于以后的事儿,唉,还是以后再说吧……   热河兵变的帷幕,终于渐渐拉起。所有的演员都已经装扮完毕,随时准备上场演出了。   只不知,在这一场貌似血腥的权利争斗中,又蕴含了多少无可奈何,多少真情假意?     回归甜蜜   时间总在人们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,就已飞速流过。一转眼,康熙等人来到木兰已有一月了。按照原定的行程,大部队也该开向热河了。   但是,福清的身体状况,却始终都是康熙心头的一根刺。尽管有太医的再三保证,只要不是快马加鞭的赶路,福清还是吃的消的,但他仍有些不放心。   这样一来,可真是急坏了福清。   福清派去的人,已经跟策旺接上头了。她给了策旺一份假的布兵图,又允诺会让年羹尧‘协助’他们,控制热河的局势。可谓是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了。   康熙这般迟迟不肯上路,委实令她心焦不已。   现在的福清与康熙,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,彼此相互依赖,却又始终隔着些什么。   因而,福清是犹豫了好几天,才终于主动向康熙开口提道,“喂,我们何时出发去热河?”   康熙捧着药碗的手,微微一颤。   原来,还是拖不下去了吗?   他不想去热河,不只是因为那里即将上演一场父子相残的闹剧,更是因为,那里就意味着故事的结束。   他与福清故事的结束。   一粒不知是什么植物的种子,被风吹进了营帐,落入了康熙的视线里。   他盯着那粒小小的白色,心里蓦的有些感伤。   离开了故土的它们,可曾会想念曾经的伙伴?   半晌过后,康熙才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。   罢了、罢了,天下无不散的宴席,该走的,终归是要走的。   他垂下眸子,若无其事的擦掉手上的一滴药汁,轻声道,“你要是没关系的话,那我们后日就动身。”   福清早就在等他的这句话了,马上点点头,“好,那就后日。”   康熙喂她喝完了药,又亲自为她梳洗了一下,便扶着她躺下了。   “早点睡吧,我去批会儿折子再来。”   福清虽不大愿与康熙同床,但都过了这么久了,也知道自己反对也没啥用了,所以只含糊的嗯了一声。   “噢,对了,青竹呢?”她都躺下了,才好似忽然想起来一般问道,“那丫头今天怎么还没来给我按摩?”   “呃……”康熙愣了一下,随即眼里闪过了一抹奇异的光彩。“怎么?她给你揉的舒服?”   “是不错啦。”福清拍拍自己的左腿,“最近感觉身子没那么麻了。”   康熙立时高兴的连嘴都合不上了,连声道,“好好好,我回头一定好好打赏她。”   “好啊。”福清无可无不可的应道,又问:“那她今日何时来?”   “这个……”康熙沉吟了一下后道,“我派她去西帐那边送东西了。大概得过会儿才能回来,你先睡着,好不好?”   “唔……好吧。”福清勉强应道。   由于福清今个儿晌午的时候,已经睡过了一觉了,所以晚上歇的并不踏实。  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,她便被腿上传来的温暖感给弄醒了。   是青竹回来了?福清脑子里划过了一个念头,睡意朦胧的睁开了眼。   然而,只一眼,她便愣住了。   一个男人,正一只手捧着奏折,专心的看着。而另一只手,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熟练,一一按摩过她左腿处的几个重要穴位。   那个男人,便是康熙。   眼中忽然涌出了一股酸涩之感,福清连忙闭上了眼。孰料到,这一闭眼,记忆中的许多片段,那些她曾经感觉到奇怪,却从不愿去多想的片段,此时都蓦的浮现了出来。   夜半时分,她会呢喃着叫渴。很快,温度适宜的水就被送到了口边。   泡药浴的时候,身后时常站了一个沉默的人,为她轻轻揉摩着印堂、睛明、四白。   洗完脚之后,她沉入了香甜的梦里。腿部很快便搭上了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掌,为她推拿按捏。   ………   而这一切的一切,似乎都伴有一股淡淡的味道——龙涎香。   这一刻,福清不得不承认,她动摇了。   即使康熙有千错万错,即使在这场感情中,她付出的要远远比他多。但是,能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,这样打从心里在意她的皇帝,还是她福清几世修来的福气。   在康熙没有注意到的地方,福清已悄悄的伸出了一只手,捏住了康熙衣衫的一角。   将来两人的路在哪里,她依然看不到方向。可是眼下,她却想珍惜与康熙在一起的每一分钟。   只要,他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待她。   ***   当銮驾行往热河的时候,福清敏感的觉察到了,不论是马车还是仆役,似乎都少了许多。问了青竹以后才知道,原来是康熙昨日下的旨,让跟来的所有宫妃都即日返京了。   福清心里有些乱。欢喜有之,担忧亦有之。   喜的是,康熙之所以会这样做,八成是因为考虑到了她的感受。而忧的却是,康熙将平日里对他极为忠心的几名大将,都调去护送嫔妃了。这样一来,中帐的安全也就大大下降了。   索额图近两天的活动越发频繁,不知在私底下又谋划了什么。福清几次派人出去探听,但得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消息,心里渐渐也有些毛躁了。   变故终于还是发生了。   按照福清和策旺‘商订’的计划,本来是要在刚入热河的时候动手的。然而,大队人马却在距离热河还有十几里地的时候,就被琅勃的亲卫给控制了。   所有人都被下了软筋散。能勉强走路,却连跑几步的力气都没有。祸起萧墙,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   索额图等人,以雷霆万钧之势,火速拿下了中帐,软禁了康熙。又对外宣传,当今皇上病重,由太子代为监国。   待胤礽有了监国之权以后,第一件事,便是跑去‘解救’福清了。   福清早料到胤礽会来找他,稍稍思索了片刻以后,便对他说道,“你等我一下,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阿玛说。”   胤礽只当福清要与康熙做一个最后的话别,倒也没拦着,点头应允了。   康熙一个人坐在诺大的营帐里,没有了前呼后拥,没有了成群的侍婢,却让他显得越发大气从容。   福清欣赏的望向他,眼里有些微得意的味道。   康熙有些莫名其妙,“做什么这么看着我?”   “我只是觉的……”福清微微一笑,“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康熙不解。   “呵呵,没什么。”福清笑笑,“我得出去一下,看看外面的形势,你自己一切小心。”   “好。”康熙默契的点点头,不需要问福清还回不回来,也不需要问福清会选择站在哪边,因为,答案是不言而喻的。   在这一场谋逆的闹剧里,无数被他一路简拔起来的官员们,立场都暧昧不明。唯有她,却始终站在国家利益的至高点。真不知,这是他的‘幸’,还是‘不幸’。   其实,若只是叛臣贼逆,就算要康熙杀上一百个,他也不会心疼。但是偏偏这次的主事者,居然是他最心爱的儿子……   保成,这次,真的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。康熙掰断了手里的毛笔,疲惫的靠向了椅背。   ***   福清开始还以为,是策旺起了疑心,所以才会将计划提前了。可是出去找来严云一问,这才知道,策旺的轻骑兵与安德烈手下的火枪营,都已进入了她早先布好的圈套里,只待收网了。   索额图这次的行动,却是单方面撕毁了同他们的协定。   不得不说,这么做其实是很危险的。   其一,单靠琅勃手下的一千多精兵,能否一举控制住局面,这还很难说。   其二,即使他们成功控制住了局面,但策旺他们一旦发现自己上当了,一定会反扑过来的。   福清百思不得其解。难道是索额图早知道康熙会佯装中计,而她也已经握住了策旺等人的命脉,所以才敢这么玩命?   可是,那就更没道理了啊。那他还谋反什么?这不是找死吗?   不过说起来,康熙的做法也很奇怪。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,明显是设计了索额图那个老狐狸,可他到底为何要假装受伏呢?   难道是……福清眼里闪了闪,摇摇头,再一次在心里暗叹康熙的偏心。   原来,直到今天,康熙都还在给保成回头的机会……   想到保成,福清心里也不觉一软。   尽管胤礽这次的做法,让福清失望透顶,。但若真要让她对那孩子下杀手,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。   说起来,保成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,错就错在,他是太子,根本就没有感情用事的权力。   至于索额图那个老匹夫……福清眼里闪过了一抹狠绝。   她当初就不该留他一条狗命!卖国求荣的老东西,看她这次不活剐了他!   然而,福清的决心,并没有坚持太久。很快,夜琦便查到了索额图这次铤而走险的原因。   “小姐。”夜琦递上了一张字条,“索额图的一个亲信劝他同俄蒙合作,不要擅自行事,这是索额图给他的回信。”   福清展开那纸条,一笔有力的瘦金体字映入眼帘。   “外蒙古从来都是我大清之国土,老夫不在意背信弃义,但却绝不愿割其半分。若要老夫割肉易,但俄国铁骑若想驻进我大清半步,难!难!难!   合作一事,万勿再提。   索额图字上   康熙四十年七月初八”   福清的眼里,有着不容错认的惊愕,就这么过了许久,夜琦才终于忍不住担心的问道,“小姐,您没事吧?是索额图又干了什么坏事吗?您跟那种人置什么气啊……”   “不是。”福清的脸色有些纠结,“他干坏事,我不稀奇,但是我却突然发现,他这个人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也许还是有可取之处的。”   “啊?”严云乐了,“您没说反话吧?”   “去!”福清拍了下严云的胳膊,笑呵呵的吩咐道,“通知底下人,回头行动的时候小心一点,千万别把索额图给磕着碰着了。这种人,杀了不合适,还是圈起来养着的好。”   圈起来养着?严云的嘴角,立时便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。   小姐,你确定你是在说人,而不是在说猪吗?   ***   事情后来的发展,是索额图始料未及的。   玉玺拿到了,康熙捉住了,御前侍卫统领投诚了,一切都那么顺利,顺利到……近乎诡异。   胜利的喜悦,冲昏了索额图一向冷静的头脑,他竟没有好好想想,在位四十余年的康熙,又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打倒了。   几日后,一道伪造的圣旨公布于天下。胤礽登基为帝,康熙退居太上皇。不知震惊了多少人。   康熙的平静,却让胤礽越发的不安了。他已经接连躲了康熙许多天,但今日终于有些坐不住了。   走进中帐,胤礽低着头,根本不敢去看康熙的眼。   “儿臣给皇阿玛请安,”他一撩衣摆跪下道。   “呵呵,这不是新帝吗?”康熙淡淡的一笑,“快起来,我可受不起你这一跪。”   “皇阿玛,儿臣知道自己罪该万死,不敢求您宽恕,只请您相信,儿臣必会向以前那样侍奉您。晨昏定省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”胤礽对康熙用力的磕了个头,发出了沉闷的一响。   “以后但凡有任何军机大事,儿臣必会先来请示皇阿玛您,再行批阅,绝不僭越半分。”   “乾清宫,您也不必搬离,儿臣会重新修缮东宫,以那里为帝宫。后宫诸位母妃也不用移动,儿臣的姬妾自会找别处安置……”   “那你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?!”康熙越听越火大,啪的一下拂掉案边的茶杯。   胤礽的确算个孝子,只可惜,却没有半分帝王的魄力。   康熙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,“没出息的东西!英雄你做不了,难道连枭雄也做不了吗?!”   他的心里,实在是矛盾至极。   如果胤礽今日来他面前,扬言自己会做的比他更好,并且,以铁腕手段继续打压他。那康熙或许会恨他不孝,却也多少会有些欣慰的。至少,胤礽还算有野心、有抱负。   可是而今,看保成这么懦弱的跪在他脚下,声称自己只是挂个皇帝的名头,却不敢担起任何责任,康熙才真是怒其不争。   “算了,”康熙不欲再同胤礽多说,烦躁的摆摆手道, “若你真想给朕请罪,就去把清儿带来,朕要同她呆在一起。”   福清迟迟未归,康熙的心里早就已经急坏了。然而,为了这回能一举铲除所有奸党,他只得隐忍着继续装成阶下囚,不敢派人出去找福清。   “不行。”胤礽毫不犹豫的说道。   “好。”福清的声音,却跟胤礽同时响起。   两人回过头去,只见福清一拐一拐的自门口走进来。她的行动虽不利落,但这却并不影响,她周身散发出的自信与从容。   “我想,我也需要一个为我按摩腿的男人。”福清半开玩笑似的看着康熙道。   胤礽却急了,他起身大步走向福清,低声道,“宫主,你不要闹了,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,就是为了救你啊。你怎么还能再回到我皇阿玛这儿来呢?   您要是想找人为您按摩,太医、宫女、太监,甚至是我都可以啊!”   福清淡淡的看了胤礽一眼,慢慢的推开了他扶着自己的手,轻声道,“保成,你为我所做的一切,我虽不认同,却也心存感激。然而,你在我心里,始终都只是个孩子,你明白吗?”   胤礽退后一步,狼狈的别过了眼去。   没想到,自己的心思,宫主居然全看出来了……   福清从衣架上拿下一件狐狸毛披风,走到康熙身边,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道,“晚上这么冷,怎么也不知道加件衣服?”   康熙笑笑,抓住福清的手,“刚才还真没觉出冷来。”   是啊,他这几日,心都扑在了福清身上,哪里顾得上己身冷暖?   康熙的手心冰凉,激的福清一个哆嗦,康熙马上便意识到了,就想缩回手去,却被福清紧紧的给攥住了。   她一边往康熙手心里哈着气,一边生气的说道,“下人呢?都作死去了?主子这儿这么冷,连往屋里加个火盆都不知道?”   康熙的眸子暗了暗。他这个皇帝,一夕之间变成了太上皇。短短一天的功夫里,他便看清了自己十年都没有看清的东西。   有些以前从未见过的低等奴仆,在默默的为他张罗饮食起居。而那些平日里围着他打转的,满口忠君爱国的奴才们,却统统都不见了踪影。   人心啊,真是一门大学问。   床前一对贤伉俪的恩爱身影,刺痛了保成的眼,也让他忽觉自己所做的一切,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。就好似他拼尽全力挥出的一拳,却全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样,那样无力,那样挫败。   他不禁失控的大喊道,“宫主,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?!我皇阿玛把你害成了这样,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恨他的吗?!”   福清和康熙的交谈被打断了。康熙下意识的握紧了福清的手,就好似害怕她会忽然记仇走掉一样。   可是随即,他便有些好笑的放松了。   福清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。既然这次她肯来,想必就不会轻易走了。   福清一只腿使力,站久了也有些累了。   她推推康熙,示意他往旁边挪挪,然后坐了下来,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之后,答道,“保成,说实话,我的确恨他,他应该是我在这世上最憎恨的人了。”   在胤礽骤然变亮的眼神中,以及康熙蓦的绷紧了的身体下,福清顿了顿,又接着说道,“但是,我也爱他。我想,有生之年,不会再有一个男人,能让我这样爱他了。”   她将头靠向康熙的肩膀,无奈的笑了。   “上天注定,我这辈子都要和他纠缠不休了。所以,你不必为我抱不平。因为说白了,我们不过是周瑜打黄盖,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而已。”   ‘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。’,短短八个字,就轻松的带过了一切恩怨。   其实,爱情本就是一笔算不清的帐。有时候想通了,也就过去了。毕竟,人总是要向前看的。   只要那个人,仍然是你心里无可取代的他(她),那么,退一步,也未尝不可。   胤礽就这样落荒而逃了。感情的世界,其实从来都不公平。不是说你愿意付出多少,就一定能得到多少回报的。   ‘爱’之一字,本就是天下最虚无缥缈、难以把握的东西。   一双交握的手,在烛光的映衬下,散发着柔和的光彩。   屋里很安静,福清的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软糯。“喂,你告诉我,你提前把那些娘娘们都运回了京,是不是怕她们会在这次的事中受伤?”   康熙低下头,去看福清的脸。   她的头上包着头巾,但是仍然有几缕银丝露了出来。眼角有些不起眼的褶子,但是皮肤却依旧光滑。   也许有一日,这个女人会变的很老,很丑。可是,那又怎么样呢?   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,皮囊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了。   福清见康熙只默默的看着她,却不吭声,心里不禁有些忐忑。   虽然眼下这张脸,只是虚假的表象,但是,被爱人嫌弃的滋味儿,依然不好受。   她咬咬唇,问道,“你在看什么?我的脸很难看,是吗?”   康熙诚实的点点头,“是不怎么好看。”   福清有些生气了,使劲儿推了他一把道,“那你还看?!”   康熙扑哧一笑,“我只是在想,你的脸如果继续变老,会是什么样子。”   “你?!”福清这下可真怒了。“嫌我老就不要看!后妃里有的是年轻漂亮的,谁让你把她们都送走的?!”   “啊,我知道了。”她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说道,“原来就是因为人家年轻漂亮,所以你才舍不得她们来看这些刀光剑影,是不是?   原来,你还真是挺怜香惜玉的。”   福清连珠炮似的话,让康熙又好气又好笑。   他伸出食指,轻点上福清的唇,一字一字的说:“我把她们送的远远的,只是因为我以后的人生,都只愿同你一起走了。”   “是阴谋争斗也好,是锦绣河山也罢,我们都一起看。”康熙顿了顿,加重语气道,“只有我们两个。”   福清深深的看着康熙的眼,微微启唇道,“好。”   女子微垂着头,露出一段秀美如天鹅般的白皙脖颈。脸颊上那些微的酡红,就更加的惹人怜爱了。   康熙的眸色顿时深了不少,呼吸也粗重了起来。   他握着福清的手,滚烫。   康熙缓缓倾身向前,眼就胶着在那殷红的樱唇上。终于,他克制不住的以拇指轻轻摩梭起来,声音暗哑的问:“清儿,可以吗?”   福清迟疑了一下后,慢慢的闭上了眼。   康熙只觉脑中哄的一下,热血直冲上头顶,再没有犹豫的便吻了上去。   灵活的大舌温柔的抚慰过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,丁香小舌在初时的逃避过后,很快便丢盔弃甲,溃不成军。唯有顺着康熙的节奏而起舞。   激烈的一吻,却亦是缠绵的一吻。  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了,康熙才终于依依不舍的停了下来,半搂着福清倒向了床榻,就好似两只相依偎着过冬的小松鼠一般,腻在一起。   “清儿,我想跟你说一句话,你别生气。”康熙的笑容里,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。   “什么?”福清警惕的看了他一眼。   “说实话,你变老了,其实我挺高兴的。这样,我就再不用怕别人会来跟我抢你了,也不用担心,将来有一天,我老的走不动路了,你会抛下我,独自逍遥去了。”康熙笑的有些孩子气。   “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福清恨恨的咬着牙,“你怎么就不想想,就你自己老了,好歹还有我可以推着你走。等回头咱俩都老了,难道一起躺在床上等着饿死吗?!”   康熙想了想,竟认真的说道,“那我们要一个孩子吧。让他伺候咱们。”   “去!”福清在康熙腰上使劲儿拧了一把,两个人哈哈的笑作了一团。   只是,在那笑声的背后,福清心里却很清楚,这样的日子,大概不会很长了。   康熙是一个强者。这样的人,只有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下野,而永远不可能会被任何人拉下来。   不久的将来,他会再度回到九五之尊的身份上,再度回到那个充满着各色美人的后宫里。   虽然,她相信这次康熙不会再背叛她了,但是,她却没办法再回到那个牢笼里了。   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下,实在掩藏了太多的罪恶,太多的莫可奈何。   宫闱深深,一进去,就找不到回头的路了……   门外,幕凉和一个身着紫衣的年轻女子站在一起。   她的长相温婉可人,但是动作却与外表丝毫都不搭配。   “喂,你看到了吧?”紫衣女子抱肩靠在梁柱上,挑眉说道,“早和你说了,不是你的,终究就不是你的。你再费多少心思也是没有用的。”   幕凉低垂着头,隐忍的攥紧了拳头,“我只是不服。我明明这样努力,明明这么爱她……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,却还是固执的重复着这两句话。   “唉……”清脆的声音里,透着两分莫名的沧桑。她难得温和的上前拍了拍幕凉的胳膊,说:“听师父一句话,有些东西,不是你努力就可以得到的。这辈子,你俩没缘分,你就别再想了。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,才是正经事。”   看着幕凉失魂落魄的样子,她终究没狠下心来,无奈的道破了天机。   “好了,好了,别再这么半死不活的了。我给你透个实底儿,下辈子,你肯定还会遇到清儿的。至于能不能追到她,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。”   “下……辈子?”幕凉刷的一下,抬起了头来。   “是啊。”紫杉姑娘无奈的摊摊手,“清儿那个傻丫头,不惜以自己的仙根做赌注,在你的骨灰里滴下了自己的血,与你建立了来生之盟。你们下辈子,是注定要纠缠一世的了。但是,到底是缘还是劫,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。”   幕凉的眼神空洞。下辈子,多么遥远而又虚幻的东西,他真的能寄希望于它吗?   “小凉子,回你的俄罗斯去吧。”她难得认真的说道,“好好利用你这一世的身份,多多行善积德。我会尽力为你的来生,争取一个好的家世,让你有资本跟任何人一较高下。”   “不过,你若要再继续执拗下去……”她的眼神一冷,轻抬手腕,一团白色的烟雾渐渐聚拢于手心之内,“会有什么下场,你是知道的。”   幕凉闭了闭眼,他还有的选吗?   有一个来生的希望,总要比归于尘埃,什么都不剩来的好。   他最后回头看了眼屋内的福清,在心里轻轻说道,“我们下一世再见了,清清。”      康熙试作周幽王   次日清早,福清刚醒,便听闻了保绶身感风寒的消息。她心里着急,连早膳都没顾上用,就急急的过去看他了。   然而,谁都没想到,福清刚一出门,索额图就带了大批亲卫,强行往康熙房内闯去了。   门外有小太监在高声尖叫着,“你们这是造反,是大逆不……唔!”   他话还没有说完,便被索额图一剑刺穿了胸膛。抽出剑来,鲜血喷涌而出,索额图脸上的表情,是那样狰狞可怖。“我早就已经反了,蠢货!”他再不看那太监一眼,抬脚就率先踢向了门。   ‘碰’的一声过后,门板应声而破。康熙坐在桌边,面容沉静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,看向索额图,问:“辅政大臣你日理万机,居然还有空来给我这个‘太上皇’请安,真是难得啊。”   “太上皇您误会了。”索额图勾勾唇,“奴才今儿个可不是来请安的,而是……”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,“来屠龙的!”   他刷的一挥手,几十名手执利剑的军士,便齐齐的冲向了康熙!   “你们想干什么?!”胤礽惊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他一把推开了守在门外的侍卫,奔入屋内,对索额图大吼道,“你当初答应过我,绝不会伤害皇阿玛的!”   “是,老夫是答应过你,不过如今又后悔了!”索额图没料到胤礽会及时赶来,不禁一怔,可是马上便回过了神来,毫不犹豫的对侍卫喊道,“别管他,立刻动手!”   “谁敢?!”胤礽这次可真急了。   他想上前阻拦,可立刻被索额图带来的兵给截住了,无奈之下,他唯有退后一步,刷的一下抽出了身上的佩剑,架上自己的脖子。   胤礽的两眼通红,用着毫无转圜余地的语气,一字一字的说:“舅舅,我知道,你心里一直怨恨皇阿玛,当初削了你的官位,让你受尽了别人的白眼。可是,他毕竟是我的亲生阿玛。将他赶下皇位,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。”   “若你还要这般步步紧逼,我身为人子的,不能救他,那便唯有同他共赴黄泉了!”   “只不知,到时你要叫谁来继承大位了!”   “保成!”索额图紧张的大喝一声,想过去抢他手中的剑,但胤礽马上一闪躲开了,甚至还将剑更贴向了自己的喉咙。   蜿蜒的血液流了下来,滴在了地上,也滴在了索额图的心头。   索额图终于不敢再往前走了。   他闭了闭眼,声音微微颤抖着,“我一定要杀你皇阿玛,不是记恨他以前怎样对我,而是只要你留着他,就必须得依靠俄罗斯的力量,来镇压朝廷内外那些反对你的人。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啊!”   “我大清可以少一位首辅大臣,可以少一位太上皇,甚至可以少一位皇帝,但是,国土却是分毫都不能让的!”   索额图扑通一下跪地,竟是老泪纵横了。   “舅舅自知对不起你,杀了你皇阿玛以后,我便一死以谢天下,但求我大清能万世昌荣!”   “索额图。”康熙的声音淡淡的,“就凭你刚才那番话,朕饶你不死。”   康熙摆摆手,那些用剑指着他的索额图亲信们,竟无一例外的放下兵器跪地了!   待到福清发现自己上当了,保绶根本就没事的时候,情势已经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。   索额图成为了阶下囚,胤礽被软禁,所有跟着索额图造反的大员,全都被就地处决了。康熙再度回归帝位,执掌大权。   而御帐里外伺候的人,也换了一大批。几个以前位分极低,却在康熙‘落难’时尽心服侍的奴才,如今都成了御前的红人。   福清随手拉住这次惟一一个没有被换掉的总管太监小贵子,问:“皇上在里面干嘛呢?怎么这么安静?”   小贵子给福清打了个千儿,压低了声音道,“回娘娘的话,太子爷正在屋里跟皇上说话呢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福清沉吟了一下,对他摆摆手道,“你出去吧,我在这里等胤礽走了再进去。”   “喳。”小贵子答应着带人退了下去。   福清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,隔着门缝往里瞧。   “请皇阿玛杀了儿臣吧。”胤礽神色呆滞的跪在康熙脚下,“像儿臣这般不忠不孝的畜生,早已无面目再苟且于人世了。   康熙淡淡的看了胤礽一眼,却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。“脖子上的伤为何不治?是太医们怠慢你了吗?”   “不是,是儿臣不想让他们治。”胤礽面色灰败的答道,“儿臣已是将死之人了,没必要浪费那些好东西。”   “朕何时说过要杀你了?”   “您不杀我,无法平息天下悠悠众口。”   “可朕要是杀了你,又如何平复自己的心?”康熙挑挑眉,声音里竟有一丝奇异的温和。   胤礽蓦的抬起眼,惊愕的看向康熙。   康熙亲自伸手扶起了他,问:“朕问你,若是那天朕真的被索额图刺杀了,你会如何?”   “儿臣一定自裁尾随您而去。”胤礽斩钉截铁的答道。   “这不就是了?”康熙拍拍胤礽的手,笑道,“你若死了,朕亦会心死。所以,你若真有悔过之心的话,以后就多下点功夫在政务上,为朕分忧便是了。”   这番话说出来,康熙的心里,也就放下了一个大包袱。   ‘原谅’二字,做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。只要那人有一份真心,能在最后时刻迷途知返。 那么,就像清儿说的,闭一闭眼,装个糊涂,世上很多事儿也就过去了。   父子两人促膝谈心了许久,最后,胤礽更是趴在康熙的腿上,失声痛哭了起来。直到日落西山,方在康熙的劝说下,出去找太医治伤了。   福清待看着胤礽走远了,才闪身进门。看着康熙满脸的疲惫,福清不无担心问道,“你……没事吧?”   康熙招招手,示意福清走近,抱住她的腰身,将头深深的埋进她的怀里,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,“只要你还在,我便没事。”   ***   策旺和安德烈的部队,受到了福清手下的伏击,被打的七零八落的。安德烈带着不足八百的人马,狼狈的逃回了俄罗斯。但策旺却是不甘心就此事败的。他听说,索额图已经控制住了康熙那边的局面,便以书信一封,请求暂时投靠于他,以图东山再起。   那封信,理所应当的落到了康熙的手中。他想了想,终究还是把信交给了福清。   福清看过以后,沉默了下来。“为什么要告诉我?”   “策旺只要一来,必死无疑。”康熙攥住福清的小手,漫不经心的把玩着,“所以,我决定把它交给你,由你来回复这封信。要他来,或是不来,全凭你做主。”   福清扯出了一个笑容,只可惜,却比哭还难看。“你知不知道,我跟策旺曾经是很好的朋友?”   “当然。”康熙答道。   “那你还要我来回信?”福清重重的吐了一口气,“你就不怕这次放虎归山,会影响你一世英明?”   康熙摊摊手,无所谓的笑道,“没关系,朕当了一辈子的圣明君主了。偶尔也想学学那周幽王、唐明皇,为搏红颜一笑,只把江山抛。”   “去!”福清满心的沉重,都被康熙的一句调侃给冲淡了。她使劲儿戳了下康熙的额头,嗔道,“越老越没正形了。”   康熙只温柔的笑,却并不作声。   虽然康熙有试做昏君的勇气,但可惜,福清却永远不是当奸妃的料。   她模仿索额图的笔迹,给策旺回复了一封满是谎言的书函。放下笔来,一瞬间,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样。   昔时的情谊,终于还是一去不复返了……   ***   当策旺接到了‘索额图’言辞恳切的书信过后,便兴高采烈的赶往了信中所说的菀坤宫了。   然而,他刚一进大殿,还未见到人呢,便直觉的感到了不对,大喝一声道,“快撤!”   几乎是与他的声音同时,无数手持劲弓长枪的侍卫们便冲了出来,而紧随其后的竟然是皇太子胤礽。   “抓住他们,如遇抵抗,杀无赦!”保成厉声喝道。   短兵相接过后,策旺在数十铁甲兵的保护下,仓皇向外逃去。   这些铁甲兵,全都是策旺身边一等一的亲信,忠心耿耿,武备精良。甚至还有几人手握俄罗斯特制的爆破弹,只等清军逼近了,便要来个同归于尽。侍卫们一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。  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,原本武功尽失,已成为废人的福清,却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下突然腾空而起,抬起手,以力拔千钧之势射出了一根袖箭!   那袖箭看似短小,却来势汹汹!它一连穿透了七八个铁甲兵的头盔,最后,直中策旺的眉心!   策旺因惊恐而瞪大的双眼,就此定格。那个永远不甘居于任何人下的男人,在此刻,终于轰然倒塌,带着他的野心长埋于地下。   福清的眼中,是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。想象与亲眼面对,毕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。   她无力的垂下胳膊,缓缓的,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曾经的好友。   福清蹲下身,颤抖着手,慢慢的合上了策旺的双眼。一滴泪水,顺着她的面颊蜿蜒流下,打在了策旺的脸上。   “啊!”她忽然猛地仰起头,喉中发出了一声充满着愤怒与无奈的嘶吼。   权力,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?   重要到,让他们不惜血流成河,使人间多增无数白骨!   福清低下头,以控诉的眼光的瞪向策旺。   然而,当她刚一对上策旺额头的袖箭的时候,身上立时一个激灵。   她突然张开手掌,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。   是啊,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呢?   她不亦是为了守护康熙的皇权,而让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吗?   两代准格尔汗,居然尽是死于她手。福清自嘲的笑笑。她是否也算是一代枭雄了?   福清闭了闭眼。她累了,真的是太累了。   她已经开始想念江苏了。   想念那边碧蓝湖面的波光粼粼,想念岸边摇动的杨柳青青,想念随处可见的酸腐文人,想念楚凤楼内的歌舞昇平。   在多罗的搀扶下,福清费力的站起身,一步一步的朝殿外走去。康熙慌张的自人墙后奔出,步伐凌乱,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。“清儿……原来,你、你根本就没有残废?!”   福清的脚步一顿,缓缓转过身来,凄凉的一笑道,“身体没残废又怎样?心却早已千疮百孔了……”   她叹息着说罢,便再不迟疑的离开了。    正文完结   这一场动荡,直到此时才总算平静了下来。当然,代价便是又有无数人,为此付出了鲜血和生命。   康熙几乎来不及处理战后的一切事宜,便急急的赶回了行宫。  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就算现在福清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掉,她也不会不给他一个交代的。   这些天来,福清一定感受到了他的诚心,而他也感觉到了福清态度的渐渐软化。   门被来人亟不可待的推开了,福清回过头来,果然是康熙来了。   康熙这一路上都在自我安慰,直到此刻,看福清的确好好的呆在屋里,这才总算松下了口气。   他神色不安的走进去,低声道,“清儿,我刚才多怕你就这么走了。幸好,你还在。”   话语里,竟是用着从未有过的惶恐和胆怯。   福清的心微微颤了一下。她忽然不确定,自己与康熙的这场感情,究竟是对是错了。   她让一代帝王,变的那样卑微无措。而那位伟大的帝王,也让她失去了自己的洒脱。   福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,闭了闭眼,说:“我是来向你辞行的。”   低低的声音,却化作了震裂康熙的心的惊雷,让他肝胆俱裂。   他一步跨上前,紧紧地攥住福清的肩膀,手是颤抖的,嘴唇也是颤抖的。   “你、你还要走?!”希望就这样幻灭了,康熙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。他颇有些失控的大吼道,“我这段时间是怎样待你的,难道你看不到吗?你这个女人都没有心的吗?!”   福清张张嘴,别过了眼去。   康熙深吸一口气,竭力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,沉声说:“清儿,我知道,是我对不住你在先。但是,你就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?”   “我们最近的生活很平静,我们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。还是说,你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原谅我?”   福清转过脸,抬起手,一点一点拉下了康熙搭在她肩上的手。   康熙眼里的光彩,慢慢的黯淡了下来。然而,下一刻,他就彻底愣住了。   因为,福清竟将他的手,缓缓捂上了她的心口!   “曾经,我真的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。若不是收到了策旺联合安德烈和索额图意图政变的消息,我想我早就已经离开你了。”   福清的声音很轻,就好像一阵风吹过,都能将它吹散了一般。可是,康熙却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:福清接下来的话,大概会让他永生难忘。   “是你,将所有的不可能,都变为了可能。”福清深深的看着康熙,清澈的眸子里,有着难掩的眷恋与感激。   是的,就是感激。   康熙伤她至深,让她一度对爱情绝望。可是,康熙却也让她亲眼见证,亲身体验了一场人世间最奢华的爱。   他,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,即使她没有美貌,没有温柔,没有武艺,没有权势,什么都没有了,可她只要还是她,他便爱。   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,肯定了她过去十六年的付出,让她感觉到,自己过去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。   这个男人纵使有滔天的不是,可却依然是一个值得她爱的人。   她,没有选错。   “玄烨,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。终此一生,我大概都不会遇到,比你更好的男人了。可是,对不起,我不能跟你回京了。”   “京城就是一个是非之地,而皇宫更是天底下最大的是非窝。我已经很累了,不想再回去继续争了。”   “所以……”康熙的喉咙里有些艰涩,“你决定要回朝花夕拾去?要跟我就此诀别?”   “不。”福清摇摇头,说:“我预备回江苏,继续经营我的楚凤楼。如果有一天,你也厌倦了皇宫的生活,不妨到那里去找我。青山绿水共为邻,其实也别有一番滋味。”   “那若是我一直都没去呢?!”康熙咬咬牙,狠狠地攥紧了福清的柔荑。“你也永远不会上京来找朕,对吗?!”   “呵呵,”福清淡淡的笑了一下,说:“不,我会去的。”   她直视着康熙的眼睛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待到你驾崩那日,我会回京,跟随你的灵柩去皇陵,并且终生都留在那里陪伴你。”   康熙眼含绝望的看了福清半晌,最后,手终于无力的垂落下来。   ***   福清就这样离开了。同她当初来的时候一样,又悄无声息的走了。可却将自己的名字与故事,永远的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。   康熙的反应,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   他很平静。平静的处理完了热河兵变的后续事宜,平静的回京继续当一个明君,平静的培养着胤礽。就好似,福清、策旺、安德烈、索额图,以及后来那种种的故事,都没有发生过一般。  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转变的话,那便是他的身边,再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了。   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一转眼,便到了康熙四十三年。  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,屋内点着热腾腾的炉子,康熙斜靠在软塌上,微笑着听胤礽汇报朝政。  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,胤礽说完了,康熙却好似犹自在深思什么。胤礽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,“皇阿玛,儿臣有做错什么吗?”   “啊?”康熙这才回过神来。他摆摆手,笑道,“不是,你做的很好,好的超过朕的想象。”   他就着小贵子的手站起身来,走到窗边,推开窗子道,“看来,朕也是时候将这片锦绣江山交给你了。”   “皇阿玛!”胤礽惊呼一声,噗通跪地道,“您正当鼎盛之年,千万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!”   “傻小子。”康熙无奈的弯腰拉起胤礽,说:“你想到哪里去了?朕只不过是想退下来了而已。”   “退?”胤礽有些紧张,“为何?您身子不爽了吗?”   “不,朕的身体还好。”康熙怅然叹道,“就是因为现在身体还好,所以朕才想走。”   “朕想你的福母妃了,朕想去看看她口中那青山绿水共为邻的生活了……”   一个月后,康熙下诏退位,将皇位传给了皇太子胤礽。随即,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江苏。   那天,福清正在明日轩的台阶上坐着,微眯着眼晒太阳,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。   忽然,自己的眼前被一片阴影挡住了,吸吸鼻子,是熟悉的味道。   福清微微一笑,连眼都不睁,便语调笃定的说道,“你来了?”   康熙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,轻声应道,“嗯。”   福清睁开眼,眼里是一片摄人的潋滟。   她朝康熙张开了双手,做着那个已在梦里做过了无数次的动作,颇有些委屈的嘟起嘴道,“讨厌,你知不知道,我等了你很久唉。”   康熙弯下腰,熟稔的将福清搂进怀里,伸出手,轻勾了下她的小鼻子,宠溺的说道,“对不起,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等了。”   一对原该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夫妇,就这样褪下了华衣锦缎,摆脱了成群的侍卫奴仆,手牵着手,一起上了龙盘虎踞的紫金山,进了千奇百怪的善卷洞,去了烟波浩淼的洪泽湖,到了名扬天下的汤山泉。   两个观景的人,亦成为了江苏城百姓眼中的风景。   后来,福清终究还是看腻了古城的繁华,和康熙一起隐居到了终南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。   两人买下了村口的二十亩水田,每月按时收租,又雇了两个老妈子来做日常杂物,生活闲适,衣食无忧。   不过,福清却是个闲不住的。她自己跑到镇上的明日轩,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。是当地有名的‘女先生’。   噢,对了,忘了提一句。此时的‘明日轩’,代表的早已不是一家之势了。   它已成为了书院的代名词。而今,天下书院皆称明日轩。   当然了,小镇上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,在他们镇上的明日轩里教天文的小姑娘,就是当年那个,以童稚之龄开创大清第一书院的神话人物。   后来的后来,胤礽也退位了。就像福清当初说的那样,他终究还是不适合那个位置。   他将皇帝的担子交给了胤禛,带着李佳氏也来到了终南山脚下。   其实,他原本没有打算要带李佳氏来的。因为李佳氏是自小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,不一定能过的惯山野生活。   可没想到,那个一贯在他面前柔顺恭敬的女子,那一夜却出奇的坚定。   她说:“爷,妾身此生最惧侯门望族,却是为了您,才嫁进了这天下最大的望族。您又如何舍得丢下我?”   她说:“若能与心爱之人携手江湖,纵使一声颠沛流离,也是幸事。”   她说:“爷您若执意将妾身独留于这深宫之中,妾身定活不过明日日落。”   这一刻,一贯坚强的胤礽,终于也忍不住潸然泪下。   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去寻觅真爱,甚至不惜为了那罕见的真心,做出谋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来。可是,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,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,竟然就在他的身边……   胤礽将李佳氏轻拥入怀,在她耳边,如释重负般的低声呢喃道,“蓦然回首,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。”   ***   康熙为天下人操劳了一辈子,如今难得避世,看天下人操劳,心情自是愉悦至极,甚至颇有些越活越回去的感觉。   喜怒不形于色,早已是天边的浮云了。   因而,当他看到胤礽出现在他和福清的小蜗居里时,脸上的不虞是毫无遮掩的。然而,下一刻,他便看着福清笑了。   因为,胤礽局促的牵起了李佳氏的手,带着几分无奈,几分宠溺的味道说:“莲儿一定要跟过来,所以我就只好带她一起来了。”   “没事,没事。”福清乐的嘴都快合不上了。“欢迎你啊,莲儿。”   下午,一家人围坐在桌边,吃着简单却还算可口的饭菜,温馨非常。   席间,福清担心的问起了胤禛的近况。“咱们都跑到这里逍遥自在了,他自己在京里会不会很累?”   胤礽笑着给福清夹了一块肉,说:“母亲你就别担心老四了,他可好着呢。   这两年,八弟在他的一力提携下,越发的有出息了。跟老九、老十以及兵部的一众大臣们形成了八爷党,也就是如今的保皇党。   他们啊,事事冲在前面,对四弟忠心耿耿,可不肯让他操劳半分呢!”   “是吗?”康熙惊喜的看了胤礽一眼,颇为欣慰的说道,“真没想到,禛儿会和胤禩走到一起。”   胤礽细致的给李佳氏挑着鱼刺的手,蓦地顿了一下,随即叹息着感叹道,“可不是,大概四弟他一个人,也是觉的寂寞了吧。”   饭后,福清和康熙依例要到外面散步,问胤礽他们去不去。   胤礽憨厚的挠挠脑袋,不好意思的说:“莲儿有点累,我就不去了,留在家里陪她。”   福清嗔怪的点点胤礽的额头,谇道,“有了老婆忘了娘,说的就是你这样的!”   话语里虽是责备的语气,但眼中的欢喜却是毋庸置疑的。   康熙扯扯福清的胳膊,笑道,“好了,别逗这孩子了,趁着太阳还好,咱们赶紧出去走走。”   踏着古朴的青石板路,两人相携着朝院外走去。   康熙也有些年纪了,右腿时常僵硬着,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。而福清呢,在当初那场热河兵变中,终究落下了点病根,左脚微跛。   两人就这么彼此搀扶着、依偎着慢慢远去,让胤礽不禁看呆了。   恍惚间,他似乎看到了时光从两人身边走过。   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,与此一世,比翼双飞。 后来的后来  “……儿臣自登基以来,身边所见几近是假面。弘辉夭折已令臣心下大恸,晨曦(那拉皇后)之病逝,几乎更让臣有感身边再无可信可爱之人。   儿臣心无所依,飘然不知归处,闻母亲在外与父亲、哥哥皆安好平乐,儿臣心里才终有些慰藉了。   儿臣此世已再无所求,惟愿还有与母亲相聚的一日。万望母亲一定保重身体,共待重聚之时。      胤禛拜上`雍正三年四月初九”      福清怔怔的望着手中的信笺,心里忽觉有些沉甸甸的。      她伸出手,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自己的肚子。      这已经是她的第三胎了,再有一个月大概就要临盆了。康熙一大早就跑了出去,询问这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忌讳。      窗外,胤礽正在给她的一双儿女,以及李佳氏前年刚给他生的大胖小子作诗歌启蒙。孩子们似模似样的咿呀声,与青年抑扬顿挫的读书声,形成了这世间最美丽的音符。      一阵鸡汤的香气飘来,味道浓郁,火候恰如其分,一闻便知是李佳氏的手艺。      谁人能想到,出身名门的太子妃侧福晋,原来竟是个厨艺爱好者。当年在皇宫她生怕过于出风头会惹祸上身,故意藏起了自己的一手本事。而来到了这里,可谓是如鱼得水,才华尽施了。      她的生活过的这样快活,而反观胤禛就……      “唉……”福清叹了口气,不知自己是否该劝康熙,同她一起回京探望胤禛。可是说实话,在这边的日子过久了,她还真没办法再踏足京城的是非之地了。      曾经,她以为自己是个天生的冒险家,注定要在权力中浮沉。但原来不是的。每一个女人,真正期待的都是落叶归根的平静生活。      一双亲生儿女,一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丈夫,一个白得来的便宜儿子,再加上一个几乎把她当亲娘一般在伺候的媳妇。这样完满的一个家庭,几乎就像个美丽的梦。      她是真心疼爱胤禛的,如果可以的话,她希望胤禛也能加入到这份闲适中来。可是,这却是不可能的。      皇帝走了,太子走了,老八还不成气候,这个天下,总要有人来担当。      “怎么了?舍不得雍正了?”一名青衣女子推门进屋,嘴角边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。      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孔,福清愣了愣,然而,当她看到女子离地约有一寸的脚的时候,立时一脸肯定的唤道,“师父。”      “嗯。”青衣女子应了一声,走到桌边坐下,开门见山的说道,“今日我来找你,是有正经事的。”      福清的眸子暗了暗,坐正了些,“愿闻其详。”      “好,那我就直说了。” 青衣女子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,就仿佛接下来的要求是天经地义的一般。“我,要带走你肚子里的孩子。”      “什么?!”福清惊呼一声,戒备的往床里侧靠了靠,两眼警惕的瞪着她。“师父,您别开玩笑了,您要我的孩子做什么?”      周围很安静,显然是被布下了结界。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,福清不得不承认,她害怕了。      她怕留不住孩子,可她更怕激怒师父后,会连自己都一起完蛋了。      “哈哈,你紧张什么?”青衣女子笑了,头一次,笑的那样真实。      “我只是想将你的孩子,交到雍正的手中。因为命中注定,他将是大清未来的皇帝,会给这个国家开创一片从未有过的繁荣景象。”      福清死死地咬住唇,两只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肚子。她知道,师父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。      当年,她便预言自己会成为一国之母,可最后却终究要飞入寻常百姓家。而今,这不是都应验了吗?      “为什么是我?”福清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字的问道,“我到底是谁,而你又是谁?”      “你……”青衣女子刚说了一个字,可是看着福清异常坚定的神色,便知这次无法再搪塞过去了。她长长的舒了口气,叹道,“也罢,也罢,该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。”      原来,福清的前世竟是天界的一株仙草,得道之后,有幸成为了太上老君身边的一名小药童。      因缘际会之下,她得到了王母娘娘的宠爱,一时间,在天界的风头可谓无人能及。      饶是太上老君,也不得不给王母两分薄面,将她这名不入流的小仙童,一跃提拔为了同金华上君平级的执药仙君。      天界的许多人都为金华上君抱不平,认为他无论是资历名望还是法力,都要比福清这个小丫头强千百倍,怎可以平礼相待?      但金华上君却是丝毫都不介意。他将福清当作自己的大弟子一般来教养,一身本事悉数相传,就连自己平时从不离身的几样宝贝,也没对福清藏私。      而其中,便包括了那件开天镜。      开天镜上可映天界百态,下可照地狱万象,而小小人间,自然也不在话下。      福清便是在这面镜子中,看到了亲自挂帅,远征三藩的康熙。只这一眼,便注定了一世的纠缠。      她不惜利用金华上君的信任,偷走了药库的钥匙,吃掉了太上老君花费整整四千年练就的‘心想事成’,下落凡间,走进了康熙的世界。      太上老君雷霆大怒,金华上君自然也讨不了好,连带着自家刚刚迎娶的夫人,一起被贬下了凡。      然而,太上老君气归气,可碍于福清已将那粒集天地之灵气的丹药吃进了肚,便是堕入了六道轮回,天命不可改了。      甚至,由于王母的一力维护,福清在天界的那点法力也被保存了下来,留在了那凡人的躯壳里。      而倒霉的金华上君夫妇,更是无可选择的承担起了培养福清的责任,须得帮助这个给自家惹了一堆麻烦的小姑娘‘心想事成’。于是,便有了后来种种的故事。      而在这钞事故’中,最生气愤怒的无异便是金华上君的夫人,也就是福清的师父了。      她原本是个21世纪的凡人,却是因一生积攒公德无数,再加上又是由于救助他人而死,所以才有机会升天为仙的。      当她在天上第一眼见到金华上君的时候,便惊为天人,立誓非他不嫁。也不知受了多少波折,才总算令铁树开花,如愿以偿。      本以为,自己可以在天上与上君做一对神仙眷侣,可没想到,才只新婚的第二日,福清就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,连累着她们夫妇一起被贬。也是因为这样,她才会对福清又爱又恨,甚至常对她身边的人横加责罚。      福清听到此处才终于明白,为何师父总说,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。为何园子里每一个得她喜欢的下人,无论是幕凉还是慕云,都会受到师父的敌视。      尘封的记忆就此破茧而出。福清闭了闭眼,拖着沉重的身躯下了床,跪到了青衣女子的脚下。      “师父,是徒儿不孝,竟连累您两世为我操劳……”      “哎,起来起来。”青衣女子赶忙去拉福清,扶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。      再一次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小姑娘,回忆起过往种种,金华夫人不禁感慨万千。      她拍拍福清的手,笑的释然。“罢了罢了,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,反正我们也要重返天庭了。至于你,也总算心愿得偿,在这边过的很好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      “你们可以回去了?”福清惊喜的看着她。      “是啊。”金华夫人意味深长的说道,“只要将弘历交到雍正的手中,我们就算功德圆满,可以再列仙班了。”      “弘历?”福清怔了一下,“是……我的孩子?”      金华夫人看出福清的不情愿,无奈的叹了口气,说:“清儿,你要知道,有得必有失。   你本不该存在于这里,也不该拥有这些,是你强自逆天,再加上无数人为你争取,才得到的今日的局面。”      “弘历登基,却是这场命数中无法改变的部分,这谁都帮不了你,你唯有接受。”      “但是我跟你保证,他这一世会过的顺风顺水,不论是雍正还是八贤王,都会善待于他。而且,你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的。”      福清低下头,沉默了许久后,才喉中艰涩的挤出了一个字。“好。”      *** 两个月后,京城传出消息,当今皇帝要立钮钴禄氏产下的,还不足一个月大的小皇子弘历为太子。举国震惊,众臣纷纷上折子劝谏,奈何雍正这回却是铁了心,谁的话也不听。      幕凉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,若有所思的看了手里的文书良久,嘴角边忽然扯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。      “穆塔,起草一份恭贺的文件,令人快马加鞭送到清朝帝都。”他用俄语对底下的文官吩咐道,“就说本王为贺贵朝太子册立,特将布尔布泰赠还,愿太子弘历健康长寿。”      “什么?!”穆达的两只眼睛,瞪的跟铜铃一样大,“王,您没搞错吧?!布尔布泰的地理位置何等重要,您怎可因为一个毛娃娃,就将它轻易赠予别国?!”      幕凉淡淡的斜了他一眼,“这有何关系?反正布尔布泰原本就是咱们从清朝抢来的。”      “更何况……”他顿了下,脸上闪过了一抹温柔。“弘历可并非一个普通的孩子。”      幕凉说完这句话以后,便摆摆手示意穆塔退下了。      独自坐在这偌大的宫殿里,幕凉心里有些失落。      她现在想必过的很好吧,不然,定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给雍正的。      也许,这会儿清清和康熙已是儿女双全,一家和乐了。而他,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。      幕凉的唇边,浮现起了一抹苦涩。      前后两世,整整二十四年了,也许,他也是时候放下了?      “王,王后求见。”门外响起了侍卫的通禀声。      瑶儿?幕凉看看时间。是了,平时这个时候,她总会亲自来给他送奶茶点心,风雨无阻。      尽管他已经多次跟她说过,这些事底下人都会做的,可她就是不肯听。      幕凉眼中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。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,说:“叫她进来吧。”      曾瑶依旧像以前那样,小心翼翼的走进门来,连头都不敢抬,好像生怕打扰到他一样,将盘子轻轻搁到下面的圆桌上,便又垂手倒退着朝门外走去了,就好似……一个卑微的婢女。      幕凉心下一痛,也不知怎的,就突然喊出了声:“瑶儿,过来陪我一起吃吧。”      这一声喊,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分外突兀。      曾瑶猛地抬起脸来,不可思议的看向幕凉。      幕凉开始还稍稍有些尴尬,可随即便恢复了以往的沉静自若。“当然,如果你愿意的话。”      幽蓝的眸子里已不再是一片冰冷,取而代之的,是坚冰融化前的春意盎然。      曾瑶眨眨眼,泪珠就这么落了下来。      她飞奔着扑进了幕凉的怀里,用俄语泣不成声的答道,“我愿意,愿意陪你一生一世。”      **   *      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过着,一转眼,弘历就已经三岁了。      就像当初金华夫人应允的那样,他在宫里的确过的很好,可是这一日却有些例外。      弘历哭泣着跑入养心殿,一把抱住了正在窗边望着远处出神的胤禛的腿。      胤禛吓了一跳,也顾不上大清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了,忙俯□,将弘历搂进怀里,问:“弘历,你怎么了?怎么哭成这样了?是谁欺负你了吗?”      他见弘历只一味哭着摇头,不禁有些急了。      “快告诉皇阿玛,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到你了?皇阿玛去摘了他的脑袋!”      “没、没有人惹我……”小弘历抽泣着说道,“我只是听说……听说我不是皇阿玛的亲生儿子……呜呜……”      胤禛的眸子一暗,随即就又回复如常了。      他抱起弘历,走向龙椅,温声笑道,“就为这个啊?小傻瓜,你本来就不是朕的儿子啊。”      “什、什么?!”弘历一下子就吓傻了。      胤禛将弘历放到自己的膝头,捧起他白嫩的小脸蛋,直视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字的说道,“你是朕的弟弟,亲生弟弟。在朕百年之后,大清的一切都将会是你的。”      弘历有些迷惑了。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,才迟疑着问道,“那……我的额娘也是孝恭仁皇后娘娘吗?”      “不,不是。”胤禛怔了一下,随即摇摇头道。      他伸手抚上桌案一角的青色瓷瓶,里面装的是福清特意着人从苗疆带回的,专门抑制过敏症状的药丸。眉眼之间的疲惫立时便一扫而空了,取而代之的,尽是弘历从未见过的眷恋与思念。      人都道他对自己的母亲太过冷血,可谁又知道,他的亲生母亲又是如何漠视于他的?      天家无情,若他从未接触过一丝真心也就罢了,可偏偏天意弄人,让他遇到了像福清这般扑朔迷离,却又对他视如己出,关爱有加,甚至经年不变的女人。      人最怕的,便是有了比较啊……      罢了,罢了,许久之后,胤禛才闭了闭眼,长舒了一口气。就像宫主说的那样,忘记那些让自己不快乐的事,只记得对自己好的人,那便够了。      他缓缓收回了手,弯下腰,握住弘历小小的肩膀,铿锵有力的说道,“弘历,你要记住了。我们只有一位额娘,她叫作福清,是大清独一无二的从一品宫主!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作者有话要说: 也不知道福清的身世是不是雷倒了一片人。掩面,不要拿西红柿丢我,我喜欢茶叶蛋,谢谢~ 其实我还打算写一章《琦芸在大阿哥府的“幸福”生活》,只是这两天真是腾不出手来了,新文正在关键期捏~ 这现言我写的很认真,大多数读者也都认为,新文比福清系列要好。细细,有兴趣的亲不妨去转一圈~点击下方图片进入! 【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本站页面简洁,无眩杂广告。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 或直接百度搜索:书本网】